徐景辛心里突然甜起来了, 因为贺霄这个愣头青居然会送自己礼物。
可憋了半天:“你……偷看我微博?”
贺霄心虚地挠挠下巴:“啊,就,在山里蹲人的时候无聊随便翻翻, 你手机电池挺健康的哈!”
徐景辛:“。”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脸颊有点发烫。
他问:“那顶帽子,我在网上盯了半年都没买到,你怎么买到的?再说,原价四万九, 私人交易已经炒到十二万了,你……也太舍得了吧?”
他没好意思直接问:你哪来的钱?
贺霄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当时在看完徐景辛的手机后他大概记下了品牌和款式, 没注意价格。
“那么贵?”他露出个“什么鬼”的震惊表情, “我没花那么多, 放心吧, 海关扣下的走私物品,我让朋友帮忙搞的!”
表情里居然带着点没当冤大头的庆幸。
徐景辛震惊:“你贪了?”
要是贺霄因此违反纪律, 这帽子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他紧张的样子把贺霄逗得哈哈大笑, 他搂住他的肩膀晃了晃:“小花,别多想, 就是前几天看到海关的战友随手发的朋友圈,刚好看到这顶帽子, 他们当时正要搞拍卖,我就让他帮我提前拦截了,不贵,七十块!”
徐景辛嗫嚅了半天, 一副天雷滚滚的表情:“什么?七十块?”
“是啊!”贺霄笑了一声, “你也说了是手工版, 没吊牌, 按一般帽子定价。”
徐景辛张大的嘴巴合上了。
“你喜欢就收藏,不用有心里负担。”贺霄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麻烦你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刚好遇到了,一点小心意。”
徐景辛盯着他黑宝石般清亮的眼睛,下垂指尖动了动,突然很想把这个小混蛋拉进怀里抱一抱,但他及时阻止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考虑到两个人的身高,只怕不是把人拉进怀里,而是自己投怀送抱。
他郑重地说:“谢谢你,贺霄。”
“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说才对,说多少次了,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这个案子也到不了这一步。”贺霄挥手,倒是比他落落大方,“以后咱俩谁也别说这个谢字了,挺没劲的!”
徐景辛翘起嘴角:“行!”
他心里特别感动,上一个记得他喜好的人还是他的好友,那个为了爱情结束掉自己生命的傻子。
他死去有十年了,那么青春朝气的一个男孩子,居然甘心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死。
可是……自己呢?现在的自己呢?
明知道贺霄对自己没那种感情,却因为他一个随手的善意举动感动莫名,如果现在贺霄需要,自己会不会也愿意为他去死呢?
随手的……举动吗?
他低下脑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鼓足勇气似的:“贺霄,其实我……”
没等他说完,贺霄抬手做了个“等一下”的动作,从裤袋里掏出正嗡嗡震动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是老房。”
“啊。”徐景辛点点头,轻轻抿住嘴唇,竟然有点庆幸这个电话打断了自己的冲动。
差一点他就要问出口了,问贺霄送帽子真的只是感谢吗?有没有别的?就像当初他留贺霄在救援队一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私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胡思乱想半天,他的注意力忽然被贺霄的一声惊呼给拉了回来:“什么?真的?”
徐景辛诧异地抬起脑袋,就见到贺霄满脸都是期待。
“好,你说!”贺霄说着就冲到玄关跟前,翻出便签纸记下一串号码,后面跟着一个地址。
电话很简短,徐景辛凑过去问:“有线索了?”
贺霄捏着那张纸挥了挥:“你的黑客朋友立大功了!我得去L市一趟。”
“L市?”
“对,马上出发,我这就去找楚禹。”
徐景辛的眼底出现一丝落寞,刚才的问题这会儿彻底是问不出口了。
任务还是他俩的任务,不是自己的,就算再怎么上心,也只不过是个热心的局外人。
“哎?”贺霄突然停止了穿外套的动作。
他转身看向徐景辛,挑了挑眼梢:“小花,要不,你陪我去得了?这趟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徐景辛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死灰复燃。
“嗯,昨天不是让楚禹找九尾狐么,他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我俩一起也不太方便,以情侣旅游的身份出去是不是有点……嗯……怪?”
徐景辛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笑了一声:“那你跟我出去,打算用什么身份?”
贺霄顿感心虚:“救援队……实地……考察?”
徐景辛:“。”
真亏他想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徐景辛还是很开心能参与到案件的侦破中的。
而且,他明白了贺霄刚才第一时间要去找楚禹,不是因为他不想跟自己一起,而是担心行动有危险。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了。
贺霄弄了部新手机,让房总指挥把所有资料都发过来,存好,拔掉手机卡扔掉。
徐景辛感觉自己看完了无间道第二部。
他们稍作准备就打算立刻出发,顺利的话,一来一回大概只需要两天,于是他们就只带了一个双肩包,由贺霄背着。
简单地跟楚禹说明情况后,他们登上了前往L市的直达巴士。
出任务时,贺霄还是不愿意开徐景辛的车,他怕给他带来麻烦,徐景辛也无所谓,反正任务目标就在那里,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都不要紧,就是挤车有点……
到这边一年多了,对于当地的城间巴士,徐景辛向来都是只敢远观不敢沾边。
太恐怖了!
三十个座位的巴士实载超过一百人,车厢里六十,剩下的都在头顶。
今天,除了工作时吃苦耐劳,其他时间都养尊处优的徐队长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挤成包子”。
他们还是高价在别人手里买了坐票的,而且贺霄已经尽可能地把他保护在里侧座位了,可他还是感觉窒息。
起因是贺霄看不下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包子被挤在椅背上,就把他拉到怀里抱着,带孩子的女人千恩万谢的,谢着谢着就坐到他们的座位边上了,两排座坐了三个人。
两个大男人都挺有块头,座位又不宽,这会儿再加上一个女人,这一路颠簸得简直苦不堪言。
徐景辛委屈巴巴缩着肩膀贴在车厢上,生无可恋地翻白眼,等贺霄歉意地向他看过来,他却大度地回了他一个“无所谓”的眼神。
他心里呕得慌,刚要把头扭向窗外透口气,差点被车顶垂下来的脚丫子踹到脸上。
顿感抓狂。
这是N国人民的日常。
好在L市距离不算远,在他们被堪比牛车的城间巴士放到L市边缘的时候,徐景辛离窒息还差一点。
他狂吸了两口带着牛粪味的新鲜空气,揉了揉眼角:“走吧?”
贺霄看着他的样子,呲牙:“要不,回去的时候包辆车吧?”
徐景辛摆手:“再说吧,我没事。”
区区小挫折,他可不想让贺霄看扁了。
贺霄知道他一贯嘴硬,也不坚持,脸上挂着温柔笑意,掏出便签看上面的地址。
房总指挥他们用尼古拉提供的相关资料顺利进入Organ的内部隐藏网络,逐个视频检查。
跟奇特里卡警长提供的信息一致,那些视频极度血腥残忍,偶尔他们还会出示器官捐献证明等文件,根据各国的要求不同,种类繁多。
经查,居然都是真货!
专案组排查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其中一个视频里发现了一点问题,出问题的,正是一份器官定向捐献证书——在一个团伙成员嚣张地冲镜头展示一份肾脏捐献证明,并且大声叫嚣“我们是合法组织”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位于证明最上方的编号。
捐献者信息都是假的,但被捐献者身份和证明却都是真实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违法器官交易居然还能搞到这样的证明,但那行短短的编号给专案组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通过这个编号,把受捐赠者锁定在N国L市,并且通过手段确定,地址是真是的,受捐人是一名年轻的尿毒症患者,上个月刚刚接受了单肾脏移植手术。
专案组认为,找到受捐赠人,说不定能找到捐赠方的蛛丝马迹。
L市的画风不太一样,街道建筑古拙却不显得破败,给人一种积极面对生活的殷实感。
贺霄费劲巴拉地用本地语言跟人打听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在对照过地址,确认无误后,两个人都有点懵。
地点位于市郊,这户人家青灰瓦院墙高耸,院子里高高翘起的屋脊翅角,眼前的朱漆大门和金色铆钉,正对大门的纹龙影壁墙……这分明就是一栋整体仿唐代建筑。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不会吧?
他们走上台阶,跨进高高的门槛,绕过影壁墙,院子里各种绿植争相开放,给他们一种像是走进了某个江南园林的错觉。
“有人吗?”贺霄大声用本地话问。
很快,就有人从正堂里迎出来,在看到他们时,明显地愣了一下:“两位是?”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眉眼间带着几分随和和儒雅,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头发却已经斑白了。
“我们有事特意来拜访您,可以谈谈吗?”贺霄问。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中年男人委婉拒绝道。
虽然没听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但徐景辛看得出,男人脸上警惕意味明显,八成贺霄是吃瘪了。
他拉了一下贺霄的袖子,用母语问:“先生,我们只有一点小事想要问问您,不会打扰太久的。”
一抹诧异在中年男人脸上一闪而逝,他的表情热络了些:“啊?我们竟然是同胞?两位有何贵干?”
贺霄看了徐景辛一眼。
徐景辛颇具涵养地微笑回应:“巧了,本来是有点小事来跟您打听,可一到您的家我就看出来,这是他乡遇故知了,真让人高兴!”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个人一下,感觉两个人都是一脸正气,不像坏人,就朝堂屋一指:“那就里面坐吧!”
把他们两个让到堂屋客厅坐下,男人微微欠身:“两位稍坐,我去沏茶。”
徐景辛没推辞,趁着男人去隔壁沏茶的工夫,环视这间房间。
有好几样价值不菲的古董。
是真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