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站在一旁看着,确实也觉得容怜这话说得极为坦诚,甚至坦诚得有些伤人了。
不过南锦仍是含着笑,看着容怜,问:“为何?”
容怜不答。
片刻后,容怜抬起手,指着墙上的无名剑:“我喜欢这把剑,不仅因为它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更因为它锋利笔直,不会轻易被鲜血和污泥浸染。”
南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你喜欢端正干净的东西,那么倘若有一日,这剑也被污泥浸染了,你会如何?”
容怜:“我会洗净它。”
南锦再问:“若是洗也洗不干净,你又当如何?”
“那我会折断它。”
南锦蹙眉:“先前你不是还说喜欢它么?怎的脏了之后,又这般急着要把它毁掉。”
容怜神色平静:“虽然我并不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但见它通体雪白,剑光湛蓝,觉得它应该是一把好剑,才会让我心生喜爱。”
“但如果有朝一日,这把染上污泥、跌落尘埃,别说这把剑真正的主人了,此剑若有灵,恐怕宁作一把断剑,也不愿变成自己所憎恶的模样。”
听完容怜的话,南锦的酒已经醒了。
她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很愚蠢的事,因为天上的月亮就算掉进碗里,映出的也只是一道虚假的幻影罢了。
月亮还是天上的月亮,碗也还是装水的碗。
想到这里,南锦唇角微弯,掀起了一个讥讽的笑,而后伸出手,抚过容怜冰凉的侧脸:“果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容怜姑娘,我希望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时,你依然这么想。”
……
南ʟᴇxɪ锦酒醒之后,觉得果真是演久了,连她自己都险些栽进戏里头去了。
这时候,南锦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她放任宁妃将容怜送往蒹葭楼,本是想看此人跌落尘埃,跪在地上冲她乞尾摇怜的。
但事到如今,沈容怜并没有变。
她依然留着沈琅那把剑,清高傲慢地说着喜欢那样的剑,那样的人。
南锦和凌十一说着话,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你说,沈三既然不被我引诱,也不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那么我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凌十一点点头:“沈三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得到了手下的赞同,南锦十分满意。
转而问起了另一茬事:“听说宁妃诞下皇子之后,皇帝有意让她入主中宫,你怎么看?”
凌十一皱了皱眉,谨慎回答:“依属下看,宁妃在宫中的势力日益壮大,被皇上册封为皇后,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近年来,宁妃的动作未免有些大了,似乎将手伸到了齐国那边去,说是没有二心,也很难让人信服。”
南锦忽地笑了笑:“你说宁妃怀有二心,只是不知她这二心,究竟是想背叛大尧,还是想背叛我?”
凌十一沉默半晌,挑了句不会出错的话:“属下不知。”
“也是。”
南锦看着窗外的几枝桃花,语气十分柔和:“无论是哪一种背叛,都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宁妃已成弃子,我现在不要她了。”
凌十一委婉地说:“主上,可是短时间内,我们难以再培养一个眼线,往皇上那边塞人了。”
南锦放下竹帘,隔绝了外头的春光:“不必担心,我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
即便知晓,南锦大概会将容怜送入皇宫,但萧瑾确实也没想到,理由会如此简单。
说白了,南锦只是因为容怜不会被她蛊惑,也不可能变成跟她一样的人,觉得事情变得很无趣,想看到有趣的事情发生。
所以南锦就将宁妃视作弃子,让容怜去蹚这趟浑水,让容怜置身后宫,孤立无援。
萧瑾叹了口气。
比起南锦,楚韶虽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但的确要无害许多。
另一边,南锦借助一则玄之又玄的预言,将容怜送入后宫,让她一跃成为了容妃。
此后,她似乎也没怎么在意过容怜的死活,每天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偶尔还会驭几匹马,乘着纹有青鸾的车辇,去京都之外游历。
南锦看云秦国的竹海,也看大尧边境荒芜之地,顽强生长的忍冬花。
瞧着那些雪白与鹅黄相间的花儿,南锦想起了一件趣事:“听闻奉城侯生了个好女儿,颇有忍冬的坚韧性情,以女儿身成了大尧御医之首,将那些老古董都比了下去,很是扬我们女子的志气。”
凌十一笑了笑:“主上所说之人,似乎是苏御医苏檀,此人妙手仁心,医术高超,民间许多百姓都被她医治过,病愈之后,纷纷赞她为大尧第一神医。”
听见这个名字,南锦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个苏檀,就是前段时间容妃染上风寒时,送药的那位苏御医?”
凌十一微微一愣,而后答道:“是。”
南锦看着遍地的忍冬花,不作言语。
许久,风停了。
南锦折了一枝忍冬花,面上笑意盎然:“顶着皇后的压力,还敢给容妃送药,看来的确是个好孩子。”
“至于她私下里研究毒物一事,便不必大肆宣扬了。”
凌十一皱眉:“主上,可扳倒奉城侯的计划……”
南锦含着微笑,对凌十一说:“扳倒奉城侯的法子多得是,倒也不急于利用这件事去泼脏水,毕竟大尧也该出个神医了,不是么?”
凌十一默了片刻,才出声回应:“主上所言极是。”
眼神之中,却隐隐含着担忧。
若是换作往常,南锦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借题发挥的把柄。如今因为沈容怜,她作出的让步,似乎有些多了。
一年后,这种担忧变成了现实。
宫里传来消息,琉璃殿里的容妃,怀上了身孕。
消息送到国师府时,南锦正在作画,她心无旁骛,提笔画着一棵老到快要枯死了的桃花树。
树底下,站着一位蓝衣银袖的女子。
女子手持长剑,剑身通体雪白,其上镌刻着银蓝色花纹。
南锦看着女子手里的剑,凝起眉,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未免有些讲不通。
想了许久,南锦还是没有弄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思考了。
这时,凌十一悄然走近,告诉了南锦一则喜讯:“主上,琉璃殿里那位,已怀有两月身孕。”
笔尖掉下一滴墨。
那柄通体雪白的剑,瞬间被浸黑了。
南锦看着那片晕开的墨渍,她已经得偿所愿,本该感到开心,却生不出半分愉悦。
良久,才说出一句:“是好事。”
还没等到凌十一问出到底好在何处,南锦便放下笔,随手撕了画。
然后笑着将画纸揉成了一团:“这说明,沈容怜她果真出淤泥而不染,宁愿去侍奉皇帝,也不愿放低姿态求我半句。”
“这般性情,说她是沈三,倒还屈才了。”
南锦扔了纸团,盯着凌十一:“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沈琅?”
……
作为一个知晓剧情的人,萧瑾极为佩服南锦的洞察力。
然而凌十一并不熟知剧情,她只是觉得,因为沈容怜,南锦已经有些魔怔了。
许是南锦自己也觉得,这种猜测实在过于荒唐,所以之后便没有再提及此事。
同一天里,南锦做了两件事。
一是进宫前去安抚盟友梅妃,告诉她容怜出身低贱,不过怀有身孕而已,不足为惧。
二是命人取来了一碗堕胎药。
褐色的药汁倒入琉璃盏,南锦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拌着,直到药汁和桃花羹逐渐融为一体。
沉淀过后,变成了同一种颜色。
南锦垂眸看着杯中浮起的艳色,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桃花盛开的某一天。
那时日头正好,父王在,娘亲在,容颜姣好的丫鬟姐姐们也在,她坐在桃花树下喝着一杯桃花羹,听娘亲讲故事。
一个很长很长,有关桃花山的故事。
娘亲说,桃花山上有一个门派,叫做天涯门,天涯门里的弟子,都是一人一剑,行走江湖的大侠。
他们扶危济困,嫉恶如仇,受尽了百姓的敬仰和喜爱。
那时她还是世女楚锦,听得入神了,便扯住娘亲的衣袖,说着:娘亲娘亲,我也想当大侠。
娘亲笑着问,锦儿为什么想当大侠啊?
小世女向娘亲解释,因为锦儿成了武功高强的大侠,就可以帮助好多好多人。
锦儿以后就能像天涯门的人一样,拿着剑惩恶扬善,这样坏人一听见锦儿的名字,就会很害怕,就不敢做坏事了。
这样的话,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恶人,也没有坏人了。
娘亲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
好啊,等到锦儿以后做了大侠,娘亲和爹爹就做大侠的小跟班,和锦儿一起闯荡江湖。
小世女抱着娘亲的腰,信誓旦旦地说,真的,娘亲。
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到时候,娘亲和父王不要骗人,一定要跟着锦儿一起去闯荡江湖。
……
琉璃盏破碎的声音,极为清脆。
起初,南锦含笑望着遍地的琉璃残骸,并没有去捡。
过了许久,她才俯下身,一片一片拾起。
心里却在想,从前说过的话,如今倒是真的实现了。现在无论什么人,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的确都会感到害怕。
下人们闻声而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
“国师大人,您,您的手……”
南锦看着面露惊骇之色的下人,垂眸去看,才发现碎裂的瓷片扎进自己的掌心,割了满手的血。
她不喜欢血的颜色,于是将手负在背后,吩咐道:“再去熬一碗。”
想了想,又改了口:“熬一碗桃花羹。”
待到大夫替她挑出残片,包扎好手上的伤口之后,南锦提起食盒,去了琉璃殿。
殿外守备森严。
然而南锦作为大尧国师,信步踏入宫殿,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琉璃宫内的每一处布置,都精致华贵,极尽奢侈,因为这是南锦特意为容怜挑选的宫殿,也是为折翼飞鸟打造出的一座金丝牢笼。
南锦其实不想见到沈容怜,但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脚步就快几分。
等到真正踏足殿内,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ʟᴇxɪ南锦又停住脚步,开始唤起了容怜的名字。
她的声调有些高了,惊动了廊边宫女,忙走过来解释:“国师大人,容妃娘娘正在院中赏花,您若是要找她,奴婢这就为您通传一声。”
南锦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摆手道:“不必通传,我过去看看便走。”
于是宫女退下了。
这座宫殿是南锦遣人修建的,图纸也是她画的,所以每一条路,她缓步走过,却并不觉得陌生。
待到能看得见院子里的光了,南锦顿足在廊下,静静地看。
看那人倚在桃花树下吹笛,花瓣簌簌飘落,掉在衣袍和发间,好像看到了几年前在树底下吹笛的自己。
南锦突然想,那个时候,沈容怜是不是正藏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
现在她看沈容怜,像看一幅撕了边角的画,一块滚了尘埃的玉。
可沈容怜那时候看着她,会不会也这么想。
想到这里,南锦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因为她费尽心思,建起台子搭了戏,不过就是为了让沈容怜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但时至今日,她才突然发现,原来那一寸的偏差,或许不是因为剑术不精,而是因为心底无端生出的一丝怜意。
容怜本不该怜惜一个奸臣,正如同现在,她不该怜惜一个正派弟子。
可内心涌动的怜意让南锦手脚冰凉,她憎恶万分,心想她怎么会生出这么恶心的想法,怎么会怜爱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怎么会懊恼,怎么会后悔做出这一切。
南锦站在廊下,真想伸出手,扼死容怜,或者掐死自己,这样至少她还是她自己。
可当容怜吹完一曲,望见她时,南锦一身的尖锐和刻毒又有所收敛,缓步上前,笑如春光:“见过容妃娘娘。”
容怜顿了顿,收好笛子,才道:“免礼。”
南锦提着食盒,含笑盯住容怜,却不作任何言语。
最终还是容怜移开视线,淡淡开口:“不知国师来此,所为何事?”
南锦好似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从食盒里拿出一杯琉璃盏,笑着递给容怜:“臣听闻娘娘素来爱吃桃花羹,故而特意寻来一盏,还望笑纳。”
看着眼前的情景,萧瑾也是极佩服南锦。
明明经过这么一牵扯,手心里的伤口又渗血了,南锦却能笑着说出俏皮话,还真是不把小伤当一回事。
容怜没有接南锦手中的琉璃盏,只是盯着她手上的绷带看了一会儿。
看完了,声音依然冷冽:“我不吃。”
“为何?”南锦笑问。
容怜看向南锦:“你送的东西,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南锦愣住了。
不得不说,容怜还是对她有所了解的,知道像她这样的奸佞之臣,大抵也做不出来什么好事。
想清楚这一点后,南锦笑了笑。随后琉璃盏脱手,摔在地上,碎了。
“可惜,你既然不喜欢,那么这东西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南锦走出琉璃宫,碰上了一个灿烂的晴日。阳光很好,她抬起头看,还是少时所看见的那片明朗春光。
恍惚记起也是一个响晴天,有一日她喝醉了,跑进蒹葭楼里,刚进门就吐了满地,吓得老鸨连忙把她送进了容怜的房间。
她酒喝得太多,压根儿看不见容怜的表情,只知道醉后作乱,掀了被子,又打翻了桌案上的杯子。
整层楼阁都是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也亏得容怜脾气好,才没有把她扔出窗外。
帕子被热水打湿之后,覆在额头上的温度很暖,很像幼时生了病,娘亲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心。
这样的暖意好像做梦一样,她怕自己哭了就会醒来,所以没有哭,只是去抱给自己擦拭额头的人,接着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头不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有人在用手指摸她眉心的痣,她伸手攥住,一碰便知道是容怜。
她取下盖在额间的湿帕,抵住容怜的唇,又是一番云雨迷乱。
宿在容怜的身体里,她忽然就哭了起来,无知觉地掉了很多泪,她看着容怜肩头泼洒的银蓝色花瓣,好像看到了一座桃花山。那是什么地方,是她的家乡,还是容怜的家乡。
她不记得了,但容怜的身体很温暖,让她感觉好像回到了故乡。
……
在容怜怀有身孕时,南锦杀了许多人。
宫中那些伎俩,她早已谙熟。明枪暗箭,下毒暗害,根本无需细查,她闭着眼睛都能揪出使绊子的人。
南锦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那些想要害容怜的人,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对容妃使阴招了。
只不过南锦知道,害容怜最惨的人是她自己。
不久后,容妃诞下了一名公主。
彼时韶光灼灼,太监跪倒在地,向座椅上的帝王报喜。
皇帝看着南锦,露出了一抹笑容。
片刻后,很是好心情地说:“容妃诞下一女,看来是天降福瑞,佑我大尧,这都要多亏了南卿,为朕寻来了容妃这样的女子。”
“所以南卿以为,朕该给九公主赐个什么样的名才好?”
殿外春光正好,桃花朵朵,簇满枝头。
南锦说:“韶。”
“可取‘韶’字,为九公主赐名。”
再后来,南锦不再留意有关容怜的消息。
直到某一日,听说沈琅一直在寻找他的妹妹,于是南锦便放出消息,顺便撤了些守卫,让沈琅进了宫。
南锦本以为,次日她醒来后,心头大患便会随之消失。
然而没想到暗探来报,告诉她沈琅独自离开了皇宫。
陪伴沈琅的,还有那把通体雪白的无名剑,和一本秘籍。
沈容怜交给沈琅的,只有一把她不能再握的剑,还有一套集毕生所成的剑法。
对于沈容怜为什么会留下,以及对方留下来的缘由,南锦早已不想得知。
反正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等。等到沈容怜恢复了武功,像当年溜进国师府那样,再度闯进来,对准她的心口刺上一剑。
南锦很期待这一天。
她觉得,如果能够如愿以偿地被沈容怜杀死,那一刻,或许会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瞬间。
只是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偶有一日,南锦碰见了容怜的女儿。
容怜的女儿尚且年幼,身边却没有侍从跟着,那孩子看起来有些懵懂,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主韶只是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一排落了灰的编钟。
青铜编钟挂在巨大的钟架上,身披华服的小皇子伸出手,摸着编钟冰凉的表壳,望向站在旁侧的老太监:“公公,你能把它们敲出声吗?”
这位老太监,并不是一般的公公。
他虽然是身有残缺之人,但早些年,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高手。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就连向来狂妄的京都侍卫长,也得敬他三分。
老太监平素颇为自矜,也有些傲气。
但他看着眼神清澈的小皇子,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却显露出了笑意:“小殿下,这东西叫做编钟,是宫中乐师才能动手敲的,老奴怎敢贸然行此事?”
小皇子失望地垂下头,“哦”了一声。
公主韶藏在帷帘后,好奇地看着老太监脸上无奈的表情。
她依稀记得,这位公公的脾气不太好。
丫鬟姐姐也告诉她,这位公公曾经杀过很多人,老了以后,也常常替皇帝办事,砍了很多人的脑袋。
然而,此时老太监的脸上,却满是温柔纵容。
在小皇子的注视下,他举起木槌,砸在那一排编钟上,敲击出了浑厚宏大的乐音。
公主韶并不知道敲出这样的玉振之声,需要怎样深厚的内力。
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老太监敲完了一曲,然后放下木槌,牵起小皇子的手。
俯身拉住小皇子的手时,他的姿态极恭敬,极温柔。
随后便消失在了宫殿尽头。
公主韶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连南锦已经缓步靠近了,她都没有察觉到。
她只是有些失落地想,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表情,用这样温柔可亲的言语,耐心地和自己讲话。
也没有人,肯为她奏出一首乐曲。
萧瑾读到了小公主的内心,讶异之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幼时的楚韶,居然还会存有这样天真的念头。
片刻后,萧瑾看着躲在帷帘后的纤细身影,心中又生出了怜惜。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只是透明体,也不可能触碰到楚韶,但还是蹲下身,盯着小小的公主韶看。
很天真,很可ʟᴇxɪ爱。
这时候楚韶还没有长歪,不过有点缺爱。
心里怀着这样的想法,萧瑾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小楚韶的头,说着:“快长大吧。”
话刚说出口,萧瑾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妥。
毕竟对于楚韶来说,长大了,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那么一刻,萧瑾很希望自己就是能够安排所有角色命运的人,那么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就能够直接越过那些悲伤和苦难,长成勇敢的大人,然后就会有人对她笑,轻声跟她讲话了。
只可惜,狗血世界里没有这样的好事。
但其实也不算太坏。
萧瑾看着公主韶,像是在哄孩子似的,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小公主,我在想……如果等到很久以后,如果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或许我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到时候,我会轻声跟你讲话,牵你的手,给你唱歌。”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