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激动得不像话, 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因过度兴奋而痉挛,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形同羊癫疯,几乎要抽得斜眼歪鼻。
成衣铺的掌柜年轻时在医馆做过学徒, 清楚基本的医理, 火急火燎的绕过柜台, 撸起袖子就要为他做急救,金喜却很争气的自己缓过来了。
掌柜好不容易遇上两个有钱的主,本打算很敲一笔,但怕漫天要价会吓得金喜再次抽疯,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动打了个对折。
金喜心心念念着小皇后肚里的三胞胎,瞬间就觉得骄纵刁蛮的小皇后格外的慈眉善目。
太好了, 帝王有后了, 他也终于可以跟太后有个交代了!
讲真的,太后总拿小皇后迟迟不孕一事责怪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伺候不周,他的压力真的很大。
由此,对掌柜打对折这事十分不满, 瞧不起谁啊,帝王哄娇妻,向来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这么便宜,你让我家帝王的脸往哪搁!
他愤愤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柜台之上。
掌柜见识了一把财大气粗,道:“太多了太多了, 使不得!”
金喜霸道的答:“少废话, 让你拿着就拿着。”
帝王哄娇妻,就是这么有排面!
于是掌柜恭敬不如从命, 也不让他招呼外头的仆役进来搬东西,拿出纸墨笔砚,劳烦他写下府上的地址,马上就领着自家的伙计将所有东西送过去。
金喜没提笔,铿锵有力道:“你听好了,兵马大元帅府。”
掌柜抱拳,原来是普天之下最强的皇亲国戚,皇后娘娘的娘家呀,失敬失敬。
金喜留下两个字,低调。
旋即事了拂衣去。
帝王和小皇后重新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扬鞭吆喝声中继续朝西郊起行。
金喜小跑着追上去,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不由的飘飘然,媲美传说中可御剑飞行的仙人。
他跑到队伍最前头,对负责牵马领路的小银子道:“咱哥俩的好日子来啦!”
小银子七岁净身做了太监,家里太穷,饿得一身皮包骨,别的太监见他好欺负,脏活累活都让他干。
某日运气好,偶然路过打扫处的金喜瞧他可怜,便替他打抱不平,还帮着他进了东宫伺候,后来帝王登基,他就成了养心殿的太监。
俗话说狗仗人势,他有帝王做靠山,已经很知足,皇城中哪个做奴才的不羡慕他,还要比这更好的日子吗?
金喜对上他两只懵懂的眼,用悄悄话挑明道:“皇后娘娘有喜啦,还是三胞胎!”
小银子:“!!!!!”
喜悦来得太突然,他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书桃顺路找了个小摊买皇后娘娘所要的黄历,一扭身,就目睹养心殿的二位忠仆在讲悄悄话,一个眉飞色舞,一个目瞪口呆。
这是在聊啥呢?鬼鬼祟祟的。
一定是什么皇家的劲爆秽事。
她一直不忘皇后娘娘交于她的艰巨任务——打听狐媚子“笙儿”的下落。
不禁猜测二位忠仆是在谈及此事。
她揣好黄历,不动声色的跟在他们身后,在仆役们的众目睽睽中,明目张胆行偷听之事。
小银子:“哥,你确定?”
金喜:“不会错,我亲耳听到的,岂ʟᴇxɪ能有假?”
“亲耳?”
“嗯啊!”
小银子喟叹:“三胞胎呀!皇上果然厉害。”
书桃:“!!!!!”
什么!狐媚子居然怀了龙种!还一口气怀了三个!
后宫中,坤泽间的争强斗狠,素来是无声的厮杀,皆讲究个母凭子贵,这狐媚子一胎三个,岂不是要贵上天了。
皇后娘娘后位危矣呀。
她必须尽早告知皇后,助其早做打算,然后脚踝一转,行至队伍最中:“小夫人,您要的黄历买来了。”
孟昭菀葱白的手指一挑,掀开车窗帘子,一脸兴奋的接过,却见书桃满脸的欲言又止,还不时瞄一瞄朱玉瑾。
她们多年主仆,最不缺的就是默契,瞧出书桃是有话说,便趁朱玉瑾垂眸斟茶时,低声速问道:“何事?”
书桃:“那名叫‘笙儿’的坤泽奴婢打听出来了,竟敢私怀龙种。”
孟昭菀:“……”
她知书桃误会了,欲要让其不必再打听下去。
书桃却竖起三根手指:“奴婢偷听了金喜与小银子说的话,得知笙儿怀的还是三胞胎。”
孟昭菀差点咬了舌头。
不是说她肚里怀的这个才叫笙儿吗?
她怔住……
朱玉瑾……骗了她?
她心乱如麻,又是伤心又是气极。
好你个朱玉瑾,敢为了狐媚子编谎话骗我,还“仙人托梦”,我呸
帝王的嘴,骗人的鬼。
她捏捏鼻梁,不准眼泪决堤。
好巧不巧,队伍路过一处歌坊,也不知是哪位歌女,正抚琴高唱《长门怨》
雨滴长门秋夜长,愁心和雨到昭阳。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
尤其是最后那句“经年不见君王面,花落黄昏空掩门”,简直唱到她心坎里了。
歌声亦是如泣如诉,唱出了宫廷的孤单寂寞冷。
孟昭菀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后半生。
朱玉瑾哪里清楚小皇后内心的惊涛骇浪,嫌茶水太烫,捏起团扇慢悠悠的扇起凉风,待到温度事宜,方才递向孟昭菀,唤道:“昭昭,车内闷热,你喝杯茶润润嗓。”
孟昭菀放下车窗帘子,冷冷回头。
“不渴吗?吃些果子吧,新鲜着咧,”朱玉瑾将果盘移到她眼前,“快要入夏了,到时候就有你最爱吃的樱桃了。”
孟昭菀却装作没听见一般端正坐好,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像是心事重重。
朱玉瑾察觉到她的变化,用肩头撞撞她:“这是怎的了?”
孟昭菀强忍住哭泣:拿着青春陪你赌,最后你却让我输。
朱玉瑾关心道:“可是书桃跟你说了什么?孟家出事了?”
极度的悲伤过后,人会极度的冷静,孟昭菀内心天人交战,其实吧……帝王也挺爱她的……虽然没有特别特别的爱她,总让她没有安全感,但平日对她是实打实的好……应该也不全是虚情假意,她要不要听听帝王的狡辩……啊不,是解释……
一转念,还有何好解释的!面对渣渣帝,她就该断情绝爱,一心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