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倾余光瞥见二人亲密后,看向了房门处的姜淮元。姜淮元看着金楚韫耐心的哄着封怀玄,心里疑惑,但也确定金楚韫并非是被强迫的。

  霍倾也告诉过她,封怀玄本性并不坏,人也仗义,只是为人孤傲了些。

  姜淮元站在门旁处没有说话,片刻听到金楚韫道:“我家将军喝多了,在待下去恐扰了二殿下的兴致,我想先行带她回去。”

  霍倾闻言,回道:“封将军酒量虽不高,但醒酒颇快,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待她酒醒后再离开?”

  金楚韫想了一下,外面天气寒冷,马车内虽有火炉,也怕风吹了脑袋,导致头疼。

  “麻烦了。”金楚韫没有推拒。

  霍倾颔首,招来了下人带着她们去了厢房。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搀扶着醉酒的封怀玄,待她们出了房间,她便又看了一眼霍倾。

  霍倾目光从金楚韫的身影上收回,看到姜淮元在看她,道:“过来陪我喝一杯。”

  姜淮元没有说话,挪步走了过去。

  如果封怀玄对金楚韫好,金楚韫真的喜欢她封怀玄,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她担心封怀玄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过后便弃了她。

  “在想什么?”霍倾端起旁边烫温的酒壶,给姜淮元斟了一杯酒。

  姜淮元坐在矮榻的蒲团上,端起酒尝了一口。

  酒不算辛辣,味道也是极佳,只是她心不在焉,品不出酒的醇香。

  “味道怎么样?”

  “很好。”姜淮元食不知味,言不由心。

  “在担心她?”

  霍倾的温声细语,使得姜淮元没了什么脾气,只是心中的担忧依旧存在。

  姜淮元抬眸看着霍倾,不是很懂她。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除了你,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为什么非要让楚韫嫁给封怀玄?”

  霍倾听着姜淮元的话,白玉酒盏顿在唇边,她看向姜淮元,将酒盏拿开,放到了桌案上。

  “你过来,我告诉你。”

  姜淮元不疑有他,挪了位置坐到了她的身边。

  霍倾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淮元,诱人的红唇浅浅勾起一丝弧度,呵气如兰的用着气因道:“真乖。”

  “你——”

  霍倾将唇搭在她的耳畔旁只说了这两个字,惹的姜淮元扭头看她,心中也羞恼起来。

  “好了,我告诉你。”霍倾见她急了,也不再逗她。

  “开始并不全是为了你,是为了稳固我在曲昭的地位,但你也占据了三成。我嫉妒她,也害怕她待在你身边那么久,夺走了你。”

  听着像是实话,可姜淮元心中却十分的不舒服。

  “为了你自己的私利,就要牺牲别人的幸福吗?”姜淮元抬眼看着她,只觉得她有些可怕。

  “私利?当初北金国皇室,为了自己皇家的私利,硬将她嫁过来让我与她同侍一夫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那些难道不是你与父亲商议好的吗?”姜淮元反驳她,当初她不答应,可自己的父亲和霍倾商议之后,连与她知会一声都没有,这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吗?

  “阿元,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太过单纯。”霍倾端起了桌案上的白玉酒盏,饮了一小口,“我若不答应,你觉得我还有命活吗?”

  即便姜行知护着她,可暗处里呢,一个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杀,何况一个外戚,还远的都可忽略不计的。

  给她封号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抢夺别人的夫婿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霍倾当初的计划里,可是没有这一环的。

  姜淮元闻言愣住了,她当初只埋怨霍倾和姜行知拿她当工具一样,甚至怀疑霍倾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从未想过这一层。

  霍倾看着姜淮元怔楞住,似在思索她说的话,又道:“曲昭也非你想的那样简单,你还记得我们从新岭到宣阳路上,遇到的那伙人吗?”

  姜淮元垂眸思索,她记得,当时若不是带着姜淮宁她们,谢喻的护卫将其打退,她们也会凶多吉少。

  “记得。”

  霍倾凝眸盯着她,她本不想告诉她那些宫廷里的肮脏事情,可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和盘托出吧。

  “曲昭的皇女没有嫡庶之分,皆有继承皇位的权利。我母皇共生了五个孩子,三女二男,我为二女,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我知道,她们是同父。”姜淮元之前打听过了,只曲漪和曲湘是同父,其余的人都不是同父。

  霍倾挑眉,笑的温和,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姜淮元敛眸须臾看向霍倾,她知道的并不多。

  当年她打探到,曲昭国的二殿下回到京城后,杀了曲昭首富千禄商行的当家人,并扶植其旁系接管千禄,为此被曲漪参了一本撤去了重要职位。

  但后来她却奇迹般的又站了起来,并笼络了一众支持她的大臣,与其长姐曲漪分庭抗礼。

  霍倾见她不说话,眸色沉沉,继续道:“那日那些刺客便是曲漪的人,还有我们在清良县外遇到的那帮黑衣人。”

  “那些人也是?”姜淮元有些惊讶,那些人各个下的都是狠手,刀刀想要霍倾的命。

  清良县外的野店中,来抓她们的人确实不是一伙,她当时以为是前太子金启发布的通缉令,江湖上的人来抓她们拿赏金的,原来不是。

  “你们是血亲,原何要这般互相残杀?”

  “血亲?在皇权的利益面前,谁会在意那一层微薄的血亲关系?”

  霍倾从小对于亲缘和人际交友关系便是淡泊的。她自幼被送到宫外,独自一人,回去的时日也屈指可数。母皇对她来说,也是遥远的很,唯独一个长期与她互通书信的封怀玄值得她信任,除此之外别无交心之人。

  姜淮元看着霍倾脸上露出了不常见的悲凉,北金的皇室争夺皇位的惨烈,她是见过的,她难以想象霍倾是如何在曲昭国内单打独斗,保下性命的。

  但这也不是霍倾从一开始便带着目的,接近她,利用她,而原谅她的理由。

  她是北金国人,虽然听闻曲昭民风开放,也曾向往过,但她饱读诗书,虽是女子,也是知晓臣民当忠君爱国的。

  “那你有想过灭了北金,我会如何吗?”

  “想过。”

  她想了不下千次,可她别无选择,唯有灭了北金国,她才能在曲昭立足,唯有如此她才能与姜淮元再次相见相认。

  “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的不是吗?”姜淮元此刻依旧弄不懂霍倾,明明她们可以将那些事情都抛开,天下之大任由她们游历的。

  她虽没有什么大才,但也是可以保证不会让霍倾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的。

  “高飞?你的皇帝,我的皇姐,会放过我们吗?”

  若是姜淮元执意要与金楚韫和离,金裕可是不会放她走,到时候连带着姜家,都会跟着她一起遭殃。

  金裕之所以信任她,全是因为金楚韫,若无金楚韫在她们中间起到连接作用,只要有人稍稍离间,金裕便会下旨杀她全家。

  开明的君主可不是一直都有,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姜淮元若与金楚韫和离,亵渎皇家长公主,金裕岂能容她。

  远走高飞?霍倾再次冷哼了一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要她们还在这片土地上,那些权利在手的人就会轻而易举的寻到她们,将她们除之而后快。

  姜淮元低眸不在言语,自己拿了温着的酒壶,填满酒盏,喝下后,咧嘴吐出一口辛辣的气味,道:“我现在已经逃不出你的手心了,你的地位也稳固了,为什么还不能放了楚韫?”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霍倾看着姜淮元脸色不对,鼻间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道:“她若不嫁怀玄,朝中的大臣,是一定会主张将她兄妹二人处决,震慑北金官民的。”金裕现在被关在天牢内,没有生命危险,全因为金楚韫是封怀玄的妻子。

  谁会在此刻得罪一个风头正盛,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呢。

  姜淮元看着霍倾,一时没弄懂她是何意,问道:“你,你是想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是,不过现下的她们,是死是活与我已经没有太大干系。”她已经飞书过去,让人扶持了德平王坐镇北金。

  北金的兵力全都在她的人手中,各大城池外有她的兵把守,城内有谢家人缓和,相信很快便会将北金和曲昭的百姓融合。

  “哦,对了,阿姐和谢小姐很快便会过来。”

  “你说什么?”姜淮元眼睛睁大了些,电光石火间思考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对她们做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她们来曲昭?

  霍倾闻言,声音柔和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晓。这次发兵,是谢喻来求的。”

  姜淮元此刻的震惊,犹豫一道天雷劈到了眼前。她眼中满是惊惧与不敢置信,谢喻求的?

  谢家势力在北金根深蒂固,不论官民,皆会听之差遣,连外族之人都会予之薄面。

  若是谢家与曲昭里应外合,别说是霍家和姜行知叛国,就算没有,北金迟早也会沦陷。

  难怪曲昭兵用着不入流的法子,侵占北金南部那样轻而易举。

  粮草,之前的军用粮草几乎都是谢家提供的,霍倾两次偷袭粮草成功,难道也是谢家所为?

  “为什么?”姜淮元错愕的问出了口。

  “为什么?”霍倾看着姜淮元一如既往的单纯,不知是喜还是忧,“一个人若是过的不如愿,她便会想要颠覆一些东西,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说为什么?”

  姜淮元黑色的瞳仁晃动,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她要娶阿姐?”

  作者有话说:

  谢喻:“我老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