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乘着马车到了谢府门口,那边一看是镇国公府的马车,急忙上前迎接。

  “姜世子是来寻淮宁姑娘,还是找我家小姐?”

  姜淮元闻声,扫了一眼面前的管家,道:“我来找你家小姐。”

  谢家的人都知晓姜淮宁在府上居住,也未有人敢说闲话,姜淮元每次来也只是找姜淮宁,这次来找谢喻,倒是头一次。

  “真不巧,我家小姐出门了。”

  “去哪里了?”姜淮元听到管家的话,声音有些着急,怎么才要了圣旨便出门了,“我姐姐在不在府上?”

  管家眉眼带着笑意,回道:“我家小姐带着淮宁小姐,去了贵府了,此刻应该是到了。”

  姜淮元闻言拧眉,这老管家怎么婆婆妈妈的,直接告诉她,谢喻带着姜淮宁去了国公府不就行了,非得让她问一句答一句,耽误时间。

  姜淮元虽是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有礼的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回府,姜淮元便听到自家的管家在门外说大小姐回来了,此刻正在姜肃卿的院子。

  姜淮元问道:“大小姐可有说什么?”

  “没有。”管家如实回道。

  姜淮元目光看向姜肃卿的院子处的方向,薄唇微抿,犹疑了一瞬,挪步往那处走去。

  “小婿已经请了圣旨,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宫中便会差人送来宣读。”

  姜淮元站在门外听到了谢喻的声音,而此刻屋内的人也发现了,出现在门外的姜淮元。

  姜淮元听到谢喻这句话,虽是知晓了谢喻不是负心人,但金楚韫说过,谢喻这么轻而易举的便拿到圣旨,着实有些蹊跷。

  要知道,金国是以男子为尊,断不会允许女子娶妻,乱了千百年来的圣人的阴阳结合之道。

  金裕作为金国最尊贵的男人,能答应下来,不是谢喻使了计谋,便是金裕并不知谢喻请的圣旨是娶妻。

  姜淮宁看到姜淮元过来,忙走出去,将她拉到了屋内,眉眼弯的如皎皎的月牙儿,娇羞又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道:“阿元,我打算和父亲说完便去告诉你的,既然你过来了,那……”

  姜淮宁还是有些说不出口,脸上盈起一团红晕看向了谢喻。

  “等圣旨下了,我会先上门求亲,到时选个黄道吉日,我便来迎娶阿宁。”谢喻方才的话说了一半,这会正好把话都说全了。

  姜淮元点着头,替她二人高兴,但金楚韫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她耳旁。

  几人坐在屋内说了会话,姜淮元却是问一句答一句,她心绪不宁,并未沉浸在姜淮宁要嫁给谢喻的喜讯中。

  相反,她很是担忧。

  几盏茶的时间后,姜淮元见她二人要回到姜淮宁的院子,站起身,出声道:“可否请谢小姐,借一步说话?”

  谢喻看着姜淮元神情一直带着疑虑,便跟着她出去了。

  姜淮元和谢喻去了姜淮宁的院子,两人走到角亭下,姜淮元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

  “姜世子有话直说吧。”谢喻一脸的坦荡。

  姜淮元看着谢喻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道:“你说你求得了圣旨,那敢问圣旨上面,可有指名道姓,说你是求娶我阿姐的?”

  “是,圣旨说的就是我谢喻,求娶姜家大小姐,姜淮宁。”

  姜淮元闻言脸上的神色稍缓,又问道:“那陛下可知,你娶的是我阿姐?”

  谢喻听到姜淮元这句话,目光瞥向别处,少顷,道:“不知。”

  果然,谢喻使了移花接木的法子。

  姜淮元胸口沉了口气,道:“那你可知若是圣旨下达后,陛下知晓自己赐婚的是女子娶妻,会如何做?”

  谢喻思索了须臾,道:“知道便知道了,他能耐我何?”

  谢喻一点都不惧怕,她只要明媒正娶,让天下人都知道她谢喻娶了姜淮宁。

  她谢家在此次抵御外地上出钱出粮,难不成她想娶妻都不行?

  “陛下是奈何不得你,但他若顾及颜面,强行收回了圣旨,你置我阿姐于何地?你是想让她成金国的笑话吗?”

  “我会娶她的。”不论金裕会不会收回圣旨,她都会娶姜淮宁的。

  姜淮元听到谢喻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再次质问道:“我阿姐可知圣旨的事情?”

  “不知。”

  谢喻只说自己求了赐婚的圣旨,并未说她求圣旨的时候模糊了概念。她当时只说是与姜家联姻,而姜家适配之人只有姜淮城一个男子,让金裕误以为她要招姜淮城为赘婿。

  之后便又去了草拟圣旨处,在圣旨还未写下时,以金裕的名义言说答应的是她娶姜淮宁为妻。谢喻也使了些手段,让这些人都闭了嘴。

  姜淮元原以为金裕答应了此事,是金裕开明并不觉得女子与女子,会坏了千百年来的固守的男女结合的思想。

  可当她听到金楚韫的分析后,便觉得金裕这个人,绝对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更不会让女人凌驾在男人之上。

  他痛恨曲昭国,觉得曲昭女皇荒淫。一个女人不守妇道,要那么多的男人不说,竟还允许曲昭国内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成婚。

  有悖伦常,逆天而行,早晚会灭国。

  两人说着话起了争执,姜淮元把现下金国固守百年的思想说了一遍,而谢喻则认为那些都是人定的,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它。

  姜淮元赞同她的话,是该有人出来打破它,可那个人不该是她阿姐。她阿姐那么脆弱,怎么能承受的住。

  两人吵闹间,府外来了传达圣旨的内监官。

  金楚韫派人来寻姜淮元,让其过去接圣旨,而谢喻则停留在原地,认真的思索姜淮元所说的话。

  是她没有考虑严密,她只想着光明正大的娶姜淮宁,却忘了,金裕若是收回圣旨,姜淮宁极有可能会成为金国的笑柄。

  即便她娶了姜淮宁,也会让她遭人诟病。

  若圣旨不收回,姜淮宁的身上便有一层‘金刚咒’但若金裕收回了圣旨,姜淮宁便会在顷刻间成为了金国的笑话。

  她是在赌金裕会为了帝王的脸面,而成全他们。可姜淮元方才的一席话,让她似被浇了冷水般,将理智拉了回来。

  她忽略了金裕这个人守旧固化,男尊女卑,顺应所谓圣人留下的天道思想。他作为皇帝,岂能容忍别人挑战他的奉为自然法规的权威。

  姜淮元去了姜肃卿的院子,看到了从皇宫内来的,一脸的喜色的内监官。

  姜淮元不想让他宣读圣旨,可又不知如何拒绝,就在她绞尽脑汁之时,谢喻从外面进来了。

  “哟,谢小姐也在呢,咱家先恭喜您喜得夫婿了。”内监官讨好的话语,想先夺得喜钱的彩头。

  每个来宣读只要不是密旨的内监官,都是知晓圣旨里的内容的,这个小太监也不例外。

  “你说什么?”

  谢喻听到内监官嘴里的话,脸上的神色从方才的担忧,一瞬冰冷了起来。

  内监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道:“这,这不是您求来的吗?”

  谢喻看着内监官被她吓的声音小了许多。态度柔和了些,示好般道:“烦请公公,将圣旨借与我先看一眼。”

  “这……这不太好吧。”

  反正圣旨都是要读的,读完了不就全都知道了。

  “我就看一眼。”谢喻坚持。

  宣读圣旨的内监官眨着眼睛看向姜淮元,想要求助于她。

  姜淮元似乎也听出了不对劲,道:“公公就给谢小姐看一眼吧,若出了事,由本官担着。”

  圣旨在未宣读之前,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但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给。”内监官实在搞不懂,都是要宣读的,为何要提前看一眼,且这还是她自己求来的婚事。

  谢喻伸手接过了圣旨,缓缓将圣旨打开,一众人全都看向了她,但谢喻看完了圣旨的内容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内监官瞧着谢喻既不喜也不怒,心里揣摩着怎么个情况,手握在身前,巴巴的等着谢喻将圣旨还给他。

  谢喻看完了圣旨,将圣旨重新合卷在一起,她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定。屋内的人也都紧张的不敢出声。

  片刻,谢喻忽然笑着对内监官道:“公公,这圣旨写错了几个字。这样,我拿着去宫中找陛下修一下,再来宣读也不迟。”

  “这,这可不行。”内监官是识得字的,学识还不差,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宣读圣旨。

  他知道里面没有错字,但谢喻这般阻挠必然是有问题的。拿来的圣旨岂又带回去的道理,不让读那便也是在抗旨,这么大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呵,公公不必害怕,圣旨此刻在我手中,到时你只要说圣旨被我抢了便是。”

  “这……”内监官闻言目光再次瞥向姜淮元,求助于她。

  姜淮元盯着谢喻看了许久,回望了一眼内监官道:“照谢小姐的话做吧。”

  姜淮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金裕,她说的话,宫中无人不敢听从,这会她发了话,那位内监官便一脸难色的点了头。

  谢喻让内监官在外面等着,她拉着姜淮宁去了别处说了会话。

  谢喻回来后,便同内监官一道去了宫中。

  姜淮元坐在金楚韫的亭子外思忖了许久,她在想要不要也去宫中走一趟,万一金裕为难谢喻,她还能帮她一把。

  圣旨还没有宣读,知道的也就礼部拟定圣旨的那些人。

  “我陪你一起去宫中吧。”金楚韫见姜淮元独自坐在亭子内发呆,想来应该是担心谢喻了。

  姜淮元看着金楚韫,眸光晃动。金楚韫若是去,事情便会好办许多,但总是借她之名为她做事,她心中的愧疚感又增加了些许。

  少顷,姜淮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就辛苦楚韫,与我走一趟了。”她不能放着谢喻不管,不然姜淮宁肯定会担心了。

  金楚韫闻言,弯起眉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姜淮元如此。

  回来了这样久,姜淮元始终与她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而她也无能为力。

  该对姜淮元的好,她都做过了,可她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上姜淮元丢了的那位妻子,更进不了姜淮元的心中。

  两人才出了院子,迎面便看到了姜淮宁。

  姜淮宁看她二人要出府的样子,轻咬着下唇,想要求她们去宫中看一看谢喻。

  她方才听了姜淮城的话,说谢喻此举是违抗圣令,若是陛下降罪,谢喻很有可能会被关进天牢。

  她虽然不知道谢喻为什么突然不让宣读圣旨,但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谢喻临走的时候,再三与她保证过,一定会娶她,绝不会变心。

  可比起这些,她更担心谢喻的安危。

  “阿姐,谢小姐不会有事的,我和楚韫这就去宫中将她接回来。”

  姜淮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谢喻接回来,但此刻看着姜淮宁脸上焦急的神色,先缓住她,让她安心才是紧要之事。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又是想老婆的一天。”

  霍倾:“嗯,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