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狼后有虎,姜淮元她们撞上了南境守军的第三支队伍。

  姜淮元看到火光冲天的后方,又听见了前面的厮杀声,知晓她们此刻被包夹了。霍倾的路线一定是改了,不然不可能还会留下这么一支队伍。

  姜淮元思忖了一瞬,与霍桓道:“让将士们散开,上冰层,往西去。”

  霍倾的队伍一定是从冰层过去,奔袭他们主力大本营的。现下估摸已经知晓扑空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要她们坚持,就一定会等到霍倾所带的主力军。

  霍桓下令让人全部上冰层,往西奔去。冰层的厚度已达半米之厚,只要她们的人不聚集在一起,便可过了这河道。

  不过这不是姜淮元的最终目的,她是想要等到霍倾的援军来,但若是霍倾的军队来的晚了,她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冰层之太过光滑,不利于行军,但也不利于追击。隔岸上的人此时不敢贸然下去,只在上面用弓箭射击。

  但天黑根本无法锁定目标,箭矢随意散落在冰层之上,姜淮元利用这一点,把人撤到了北岸。

  而此时奉命前去支援大营的霍钟和霍培兄弟二人,在看到大营内被烧死无数的南境守军后,回去与霍倾汇合之时,刚好与姜淮元兵马汇合。

  三股军力拧在一起,汇集成了一个十万兵马的队伍。

  姜淮元在得知霍倾的大军,此刻就在对岸之时,只须臾她便建议部队迂回,绕到南境守军后方,与霍倾的大军前后夹击。

  霍家三兄弟在听到姜淮元的分析后,调集兵马听从了姜淮元的指挥。

  而此时天已经透出了微光,霍倾的大部队在奔袭数十里之后,抵达了桥梁之处。

  两兵相遇,大战开启。

  霍倾的主力部队,打的是南境守军的伏击部队。重型先头军,打这种已经露出头的伏击军,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他们便想要将这支伏击军撤退到后方,但此时姜淮元所率军队早已经绕到后方。

  伏击军多为弓箭手,他们因撤退之时有些狼狈,队形散乱不说,还正好进入了姜淮元大军的射程之内。

  姜淮元让霍桓下令,让弓箭寻高地开战,随即便又让霍钟所带的军队冲散敌军队形,从而给霍倾的大军制造机会,贯穿这只布阵严密的南境大军,将其分割开来,让中间的阵眼失去作用。

  一场大战持续到日暮。

  冰河之上冷却的血,也已经让半米厚的寒冰之上渡了一层猩红。

  南境守军剩下十万大军投降,曹家舅舅,曹于舟带了一小股兵力,兵败窜逃。北境军队虽未遭受重创,但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沧河之战,金国共损失四十万大军。

  胜利的北境军队,并没有就此结束争端,霍桓要将这十万投降南境守军坑杀,而姜淮元则持反对态度。

  霍倾对此并未明确态度,而正是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姜淮元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

  京城的投降守军都可接受,为何就是接受不了这十万南境守军的投降?

  两人好不容易在结束战争后见到,可却因这十万投降的南境守军,起了争执。

  非霍倾与姜淮元争执,而是姜淮元自己想不明白,霍倾为何是这个态度。

  姜淮元坐在新支起的营帐里,看着霍倾不疾不徐的端着花茶,查看着附近的舆图。

  曹于舟带人往东奔去,东边是山林,且群山连绵,更有经年不散的瘴气。她们的军队也不敢太追的太远,恐丧命于山林间。

  跟随粮草辎重往北去的王公公,在见到姜淮元之时,问了姜淮元是否可以宣读圣旨。

  姜淮元原本还想在拖上一日,但霍倾却让王公公把圣旨宣读了出来。

  金裕在得知姜淮元溜出来城后,让她即可返回的圣旨,便随之让曹公公带了过来。

  只是姜淮元的威吓利诱,加之前夜到今日的战事,耽搁了。

  姜淮元接完圣旨,心里生着闷气,十万大军,若是全被坑杀,不仅是金国多了些丧子丧夫之家,南境也缺少了守军。

  霍倾看着姜淮元手中拿着圣旨,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回去吧。”

  姜淮元抬眼看向霍倾,片刻又侧目望向旁边宣读圣旨的王公公。王公公也是个聪明人,立即道:“咱家去外面等着驸马爷。”

  姜淮元神色凝重,颔首,拱手行了礼。

  霍倾看着王公公出去后,姜淮元的薄唇动了动,“娘子为何不阻拦大哥?”

  霍倾原本落在营帐帘上的目光,转向姜淮元,她盯着姜淮元看了一会,垂眸思忖了少顷,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该回去了。”霍倾的声音依旧那般温柔。

  “娘子。”姜淮元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无奈。

  她还想要劝说霍倾,霍桓最是听她的,且这次出征虽是霍桓为主将,但实际带领指挥的人却是霍倾。

  若霍倾肯出声说一句,一定能保住这十万将士的性命的。

  “莫要让王公公等着急了。”霍倾的催促,让姜淮元皱起了眉头。

  姜淮元目光盯着霍倾,想了一瞬,决定快马回京,去请圣旨留下这十万将士。这样想着,姜淮元便开始往外挪步。

  只是走到营帐口,霍倾都没有出声唤住她,与她说些作别的话语。

  姜淮元回过头去看霍倾,霍倾此刻神色温柔,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姜淮元面露一瞬苦涩的笑,回过身,往霍倾的身边走去。

  霍倾看着她过来,并未觉得惊讶或者慌张之色,她看着姜淮元站在了她的面前,想问她怎么了之时,却被姜淮元附过来的唇堵住了。

  姜淮元噙住霍倾的柔唇,做着离别的吻,撬开了齿关,与之缠绵须臾,呼吸愈促,随后退开些,与霍倾额间相抵,两人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淮元不求娘子劝说大哥,只求娘子缓上几日,待我回京请来圣旨,留下这十万将士的性命。”

  霍倾看着她,眸色无甚变化,但看着姜淮元的恳求之意,片刻点了头。

  姜淮元出了营帐,霍倾随之跟着出来,看着姜淮元上了马车离去后,又转身去了中军帐。

  若是姜淮元知晓,杀这十万将士是她的主意,会不会对她很失望,亦或是看出什么来?

  “禀霍将军,末将在东南处,发现了曹于舟,及其几百兵卫。”

  霍倾和霍家三兄弟听到此消息同时望过去,霍培闻声后,便要带兵过去追绞,但霍倾却是不允。

  霍培太过年轻,虽此人只有两千兵卫,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这些人一定是因为山林中的瘴气才退了出来,准备逃回南边,亦或是往曲昭国逃去。

  霍倾与霍桓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由她带兵前去绞杀。

  曹于舟不死,军营内俘虏的这十万南境将士必然还有反叛之心,这也是她非杀他们不可的理由,但却不是主要的原因。

  霍倾仅领了五百骑卫,便出发往东南奔去。

  姜淮元坐在马车上,对于这十万将士,实在是参不透霍桓的用意。若是未投降或者别国士兵,杀了便杀了。

  可这是金国的士兵,数目又庞大,只坑杀也需些时日才能解决完,且南边此时空虚,并无兵将可守。即便北境军调转过去,可这些士兵已经过两轮大战,且对南境并不熟悉,怎么也是比不得这十万南境守军回去驻守的。

  姜淮元思来想去,觉得霍桓似乎此举别有用心,非她疑心重,而是心中的感觉强烈。霍桓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们。

  姜淮元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随行的护卫道:“和王公公说一声,让他们快一些。”

  若是不快一些,恐霍倾阻止不了霍桓。

  霍倾带着五百兵卫,往动南追了一日。曹于舟带的人虽不多,但却不敢贸然进城,霍倾猜测着他要去的地方,一路马不停蹄的寻了过去。

  在南水附近寻到了曹于舟的踪迹,霍倾让人仔细搜索着,暮色时分,霍倾的凝眸定在了山间一户升起炊烟的人家。

  “我们上山看看。”

  曹于舟从前夜与之大战,到今日也有两日未休息了,人困马乏自然要寻一处地方稍作休息填饱肚子。

  霍倾目光深邃,话落便夹动马腹,勒住马缰绳往山上奔去,后面的骑卫也都随之跟了上去。

  许是霍倾的人太多,马蹄声又响,惊到了此刻将山民杀了寻找吃食的曹于舟一行人。

  曹于舟本想带人逃跑,可看到霍倾只带了五百兵来,便想要与之殊死一搏。

  霍倾坐在马背上,睥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神色冰冷道:“你是跟我回京,还是此刻,便让我摘下你的首级?”

  曹于舟盯着面前这个冰冷的美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小小妇人,口出狂言,不回家相夫教子,学男人杀人放火,也不怕回去,姜家休了你。”

  霍倾闻言神色如常,并不想与他废话,如此激将之法,她向来不屑。

  别说姜淮元不会休她,就算是姜行知,他也是不敢的。

  曹于舟见霍倾油盐不进,随即便挥手,让自己的卫兵与霍倾的带来的人打斗了起来。

  而霍倾则一直牵着马缰绳,坐在马背上盯着曹于舟的动向。

  当曹于舟看到自己的人打不过之时,便持着长刀,加入了战斗。

  曹于舟武功并不弱,他的加入很快便让霍倾这边处于了弱势。霍倾盯着他挥刀的路数,须臾便踩了马镫,抽出腰间的配剑刺向了曹于舟。

  曹于舟背后被刺了一剑,但与心脏处差了一些距离,霍倾将剑抽出来,曹于舟捂住已经穿透的胸前伤口,便想要逃离。却被霍倾飞身过去,拦住去路。

  霍倾冷眼等着曹于舟慌乱的脸,又低眸一瞬看到他胸前的血窟窿往外冒血。在曹于舟准备突击越过她之时,霍倾横扫一剑便将他的喉咙割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片刻后,曹于舟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口中冒血鲜血,跪在了地上,须臾整个人便伏在了地上。

  而旁边还在打斗的曹于舟的卫兵见状,皆都放下了武器投降。

  霍倾对着自己的参将使了眼色后,那些跪地投降的士兵,便都被杀了。

  “割下他的首级。”霍倾语气并不冰冷,却让在场的骑卫忽觉他们这位女将军比男子还要狠毒。

  霍倾带着人回去时,天已经上了黑影,虽是已经剿灭了曹于舟,但她还是觉得有危险正在靠近她们。

  正当她在想,什么人会与她为敌之时,耳边却呼啸而过一支冷箭,霍倾也被迫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呜呜呜,我老婆都不跟我道别,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霍倾:“……不爱你还和你亲?”

  姜淮元:“你都不主动!”

  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