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这一路来遭遇了不少人的拦截,想来应是有人,故意阻拦我来见你。”霍倾直到这时才说了她来的路上,有惊无险,被人恶意阻拦之事。

  姜淮元听后紧张了一瞬,但在驿馆与霍倾共浴之时,她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心下稍安,道:“娘子可有受伤?”

  霍倾摇头后,姜淮元松了口气,道:“无事便好,娘子可知是何人所为。”

  霍倾敛眸,唇瓣微抿,沉吟了片刻,道:“我怀疑是太子。”

  姜淮元听到霍倾口中的太子,眸色忽而便疑惑起来,但也只是一瞬,便沉默着没有再问下去。

  霍倾看到姜淮元神色的变化,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与太子有联系了?”

  姜淮元闻言,低头看了看两人不知何时握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道:“无论娘子做什么,淮元都知道娘子不会害我的。”

  她知道,早在霍倾那次受伤的时候她便已经知晓了。

  原本霍倾杀了广安王这事她还有些疑惑。即便广安王阻挠了她们霍家进入官途,但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害一个亲王。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云州富商之女,将金国的地位最显赫的亲王杀了。

  紧接着,京城大肆搜捕,又没两日太子竟然抓到了杀害广安王之人,并且这人还是死的。死无对证。

  再后来,她躲避霍倾的感情之时,太子派人去杀她,姜淮元也在霍倾的口中那句‘是你’,猜出了那人便是拿着锥形兵器伤了霍倾之人。

  还有她状告梁家之时,太子及时出现帮了她们。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姜淮元若是傻到还不知晓,那她的命就真活不久了。

  霍倾听着姜淮元不着急问她,却道相信她不会害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将她放在锅中的温水里,明知道水会越来越热,却依旧不想离开。

  “等我回去再详细告诉你。”霍倾不打算隐瞒姜淮元此事,她在很早之前便察觉姜淮元已经知晓了。

  姜淮元脸上浮起笑容,道:“嗯,走吧。”既然霍倾这样担心她,还是让她跟在她的身边为好,不然她自己在这棚子里,不知道要怎么胡思乱想。

  姜淮元帮霍倾重新带上斗笠,带着她出了帐篷。

  “这条河道虽不是重要的运输河道,但在它诞生之时,两岸的百姓,便是与它带来的祸福交替相依,但利总是大于弊的。我查看了早年间这处交的田税,除了灾年几乎没有欠缺的时候,且两岸也多富庶,所以这条河的存在,带给百姓更多的是好处。”

  姜淮元边巡查着河道,边怕霍倾无聊,为她讲解着大泽河存在对于两岸的百姓是福是祸之事。

  霍倾听的仔细,她对河道也是略有了解,虽然姜淮元说的这些她都懂,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在听着。

  姜淮元往前面走着,便有不少光着膀子只佩戴厚披肩的壮年劳力跟她打招呼。

  姜淮元原先还有些避讳,再后来也就习惯了,虽然光着膀子不雅,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劳累热乏之下,最舒适的。

  他们不知道姜淮元是女子,自然也不会顾忌这些。

  姜淮元与他们颔首示意后,带着霍倾继续往前走,偶有些府衙的官吏,和工部都水司的人来向她询问,姜淮元也都一一作答。不像之前的工部尚书,一问三不知,再问便凶的想要打人。

  堤岸搭建还需不少时日,姜淮元寻了经验之人问了近日的气候,倒是没有大雨,她们来的也正是时候。

  姜淮元和霍倾还没有巡查完河道,霍培便带着人过来了。

  霍培没有回驿馆,但他身上衣衫已经干了。他原是想回去的,但路上遇到姜淮元派来的人便跟着又返了回去,想要将这帮寻衅的百姓查问个清楚。

  虽是没有抓到真正带头起哄之人,但也得到了线索,那孩子的父亲正是今日带头与姜淮元说话之人。

  霍培连大人带孩子一并带了过来。

  白发壮年人看到姜淮元没事,扑通跪在了地上,还将自己的孩子也按到在地上,喊道:“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我没有想把你们推下去的。”他确实不知道,但给他们指路的人定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你儿子手里的信,是谁帮你写的?”这人手掌处厚的都磨出了茧子,定然是个长期从事劳力之人,若他会写字也不会去求姜淮元让他去挖淤泥了。

  那人听着姜淮元的问话,抬起头,看了一眼姜淮元,眨眼回想道:“是、是夏家秀才。”

  “那给修武王信的呢?”姜淮元继续追问。

  那人听到姜淮元提到修武王,急忙道:“王爷不是和您一起过去的吗?”他并没有让人去寻修武王,也不知道有人给修武王写信这件事。

  霍培听着这人不说,便直接把剑拔了出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吓的顿时浑身打起了颤,连一旁的孩子都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霍培听到孩子哭,一下慌了起来,他只是想要吓一吓这人,并没有想要杀他。

  “四弟,把剑收了。”姜淮元微微蹙眉,“先把他们带到府衙,等我回去在审问。”

  霍培领命,将剑收回,摆手让府衙的衙差将那人拉走,又盯着地上还在跪着的哭喊的小孩子,额间的眉头皱的都快能挤核桃了,对着旁边的衙差,道:“你,抱着他。”

  这些人走后,姜淮元回身去看带着帷帽的霍倾,道:“我们去找夏秀才。”

  霍培从来的时候便好奇姜淮元身边的人是谁,听着姜淮元对她身后的人说话,语气又那般温柔,便一直盯着霍倾看。

  姜淮元往前走了一步,看到霍培一直盯着霍倾看着,对着两人左右看了一眼,还没等姜淮元说那是霍倾,霍培便已经下手故做不小心的掀开了霍倾的帷帽。

  帷帽被掀开,霍培看到了一股带有凉意的目光。

  霍培吓的嘴瓢了一句:“三、三姐……”

  霍培把霍倾的帷帽重新给她带上,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好些步子。

  方才老远他便瞧着这男子走路姿势太不一样,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这又带着帷帽,还以为姜淮元背着霍倾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害羞的美男子,谁知竟是他那表面温柔对他却毫不手软的三姐。

  姜淮元看到霍培结巴的样子,忽而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娘子也就对她最是温柔了。

  姜淮元笑着笑着却咳嗽了起来,霍倾也顾不得去凶霍培,跨步走到姜淮元的身边,伸手为她顺着胸丨口。

  姜淮元咳嗽平稳些,抬眼看向霍倾,道:“我没事。”此时在看一眼霍培,却看到他满脸的鄙夷。

  原先霍培跟在姜淮元的身后,虽是听命于姜淮元,但也是个小刺头,时不时的还要揶揄姜淮元几句。也就是姜淮元脾气好,加之爱屋及乌,不与他计较,才让他方才敢动手掀开霍倾的帷帽。

  “他平日里,便是这般的不懂规矩吗?”霍倾看着姜淮元顺好了气,不再咳嗽,瞥了一眼霍培后,觉得他有些无法无天了。这得亏是她,若是别人,或是圣上微服私访,他这般无礼,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霍培听了霍倾的话,连忙冲着姜淮元摇头。

  姜淮元看着霍培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轻拧眉头,当做没看见,道:“还好。”

  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霍倾有些不解。

  “欸,姐夫,这一路来可都是我护着你呢,我这忙前忙后的一直任劳任怨,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帽子。”霍培先发制人,想逼得姜淮元为他说些好话。

  姜淮元点了点头,道:“是,四弟这一路来确实一直护着我周全,来到此处,也是尽心尽力不曾出过问题,方才那般,应该是今日之事余悸未消,出于我的安全考虑。不过……”

  姜淮元已经尽力的在为霍培说些好话了,但她同样想要霍培能有些出息,而非一直在她手下做活。她逼得他看书,他却还是三心二意,考问他之时,答的也磕磕巴巴,错处连篇,最后竟将书籍扔了,怎么也不学了。

  霍培听着前面还好,但后面的话,却说的霍培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姐夫,你让我背的书,我回去便背,今夜不睡,我也给它背的滚瓜烂熟!”霍培似乎知晓姜淮元后面这话是故意的了。

  霍倾目光在两人身上轮转,这会是听出来了,这两人在这拿着她隔空斗法呢。

  后面的姜淮元一笑泯之,霍倾也没有再追问。

  姜淮元寻了熟悉城中的人带路后,去了夏秀才家中。不过她们去的时候,夏秀才已经不见了。

  霍倾打量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瞧着案板上的文房四宝,一件都没有缺少,很快便道:“不必找了,他已经死了。”

  霍倾的话让其它人都楞了一下,姜淮元想要问为何的时候,外面的人传来了消息,说夏秀才投井自尽了,死的时间,刚好是姜淮元她们,被推到大泽河之后这段时间。

  一个靠着文字糊口的秀才,逃亡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带走吃饭用的文房四宝呢。

  夏秀才的尸体被带回了衙门,姜淮元和霍倾她们没了线索,也都回了驿馆。

  虽然姜淮元不确定模仿她笔迹的人是不是夏秀才,但有人想要害她们之事,已经坐实了。接下来她们做事必然要小心一些了。

  姜淮元她们回去后,修武王便告知姜淮元,他去盘查赈济粮饷的账本了,账本没有问题,但他询问了一些百姓,与他们发的救灾的灾款钱币出入较大。

  她们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合情合理的原由,便是前工部尚书王大人,将那笔钱贪污了。

  一场接风宴,因这两件事情,搅得姜淮元眉头紧锁,宴席上没人劝,便独自喝了不少的酒。

  酒过三巡姜淮元脸上酡红一片,脑袋的昏沉,让她下意识的将脑袋搭在了霍倾的身上。

  修武王和霍培此时也喝了不少,瞧着姜淮元歪倒在霍倾的身上,还笑指着他酒量不行。

  三个人自来这边后便不曾饮过酒,但今日霍倾和金楚韫来了,她们便开了这个荤。

  姜淮元将脑袋靠在霍倾的身上,让霍倾眉头轻锁起来,今夜也不知姜淮元要睡在哪里,她有些担忧。

  若是金楚韫执意让姜淮元睡在她那处,怕是离她女子身份暴露不远了,上次才惩罚了她喝醉酒,这次怎么又不长记性呢。

  修武王和霍培明显喝多了,两人竟称兄道起来,一杯接一杯的碰下去,最后还是金楚韫看不下去了,才叫停了他们,唤了人来,将他们各自领回了房中。

  金楚韫看着修武王和霍培被带走后,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姜淮元醉态的样子,对霍倾道:“我来带夫君回去休息吧。”

  霍倾闻言,想要说不好,可又没有理由。同样都是妻子,没理由她照顾得,金楚韫照顾不得。

  霍倾低头看着姜淮元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只思忖了一瞬便道:“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待会给她们送点迷药。

  可没没等她把姜淮元交给金楚韫,姜淮元便睁开了眼。

  姜淮元睁开眼睛看清眼前后,看到霍倾要将她交到金楚韫的手上,皱起了眉头,嚷着要让霍倾带她回去休息,并抱住了霍倾手臂不松开。

  金楚韫见状,也无法坚持带姜淮元去她房中休息了,道:“那今夜,便辛苦姐姐伺候夫君了。”

  霍倾听到金楚韫的话,抬头看向她,微微颔首,蹙着的眉头似乎还有些嫌弃姜淮元的样子。

  金楚韫看着霍倾扶着姜淮元离开后,眸子里的光有些暗淡。她明知姜淮元有妻还答应嫁过来,如今这番局面,她不得不受着。

  作者有话说:

  姜淮元:“没想到吧,我醉酒也认人。”

  霍倾:“嗯,今晚有你受的。”

  姜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