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一步步走过来, 自带煞气似的。
秦暮正在听魏青桉说高经晨和林焱,这人说着醋意冒出一大片,秦暮不愿听, 想拿草莓堵她阴阳怪气的嘴, 但一扭头远远看到林焱怒气冲冲过来,心里猛地一咯噔。
林焱……这是?
林焱迎着秦暮的视线,居高临下的站定在两人跟前,严肃道:“秦姐,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魏青桉脸上的笑真就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的敌意不言而喻的又浓了些。
说完,林焱也没等秦暮开口答应,人直接转身走到清吧门口,单手插兜站在了外面。清吧是整个的落地玻璃,秦暮坐在里面也能清楚看到林焱的背影, 腰杆挺的笔直。
秦暮收回目光, 没有立刻出去,她回头刚想和魏青桉说一下,结果看到她正经的表情, 心一下就软了,柔声解释道说:“他不是要告白,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说。”
这人大概是没想到会被看出心思,眼睛忽的睁大了些,有些难掩的局促。
“好, 我等你。”
四个字,魏青桉放进去了万种情绪。
不舍、害怕和紧张等等。
秦暮听出她话中的不安, 就像自己看到她和凌兮在一起的时候,生怕一扭头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那种感觉是让人害怕的。
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也有。
秦暮抓住她的手握紧,挨过去亲吻在魏青桉的唇角,低语道:“等我回来。”
“嗯。”魏青桉回握她的手,又松开。
外面天冷,秦暮起身的时候,魏青桉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留恋的眼神和手上的动作,却像什么都说了。
秦暮没她那么重的心思,走出清吧,刺骨的凉风一吹,被酒精麻痹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这倒是比任何解酒药都管用。
清吧外面有几个露天的位置,因为天冷几乎没有坐人,林焱喊秦暮过去坐下,周围木制的隔板抵御了不少的冷风,上面还有用作装饰的真花,被风一吹,落了不少叶子。
两人面对面坐下,林焱让服务员倒来两杯热水,看样子,他要说的话不是一两句就说完的,于是秦暮端正了身姿,认真听。
“你女朋友是个渣女。”林焱开门见山,却把秦暮说的一愣,没反应过来。
林焱把手机上的照片从桌子上推过去给秦暮看,说道:“我调查过,魏青桉和一个叫凌兮的关系匪浅,按照时间线,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个魏青桉和凌兮还有联系,两人曾一起上过热搜,她很可能是脚踩两只船。”
又是凌兮。
怎么连林焱也牵扯上了凌兮?
秦暮皱着眉头,没着急否认,拿起手机先看了看照片,是那次文物鉴赏大会上魏青桉和凌兮的合照,不过都是官方的照片,每一张秦暮都看过,没有私下亲密的照片。
秦暮看到最后一张,把手机放下,也不算是为魏青桉辩解,正常说:“这个大会我知道,热搜的事情她打了电话过来解释,也说和凌兮只是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这话在林焱听来,就像一个恋爱脑的女人,在为出轨的对象辩解,因此他更坚定的要把秦暮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
只是没等他再问出口,秦暮倒是先沉了声说:“你私底下调查魏青桉?”
他们之间明明毫无关联的。
“不是。”林焱否认,神色有些慌乱了,“我只是查了查凌兮,意外查到魏青桉,刚才见到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那你为什么查凌兮?”秦暮又问。
那天看到凌兮的广告牌,林焱就有些不对劲,所以他和凌兮之间有什么吗?
秦暮问为什么查凌兮……
林焱双拳握在大腿上,低着头没回答。
当初那个小曦去世的时候,秦暮那么伤心,整个人像是天塌了一样,如果秦暮知道她朋友是受了刺激才拔管,该有多伤心。
可是如果不告诉秦暮,那个凌兮和魏青桉是好朋友,她们两个勾肩搭背、狼狈为奸,万一把秦暮蒙在鼓里,骗她怎么办?
林焱一时纠结的头疼,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秦暮没逼问,在等他考虑。
清吧里坐着的魏青桉,端着酒杯一口一口不安的喝着,目光像是要把门口盯透了。
最终林焱对于那件事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她道:“反正你别被她们两个骗了,尤其是那个凌兮,你离她远一点。”
“好,我会离凌兮远一点。”秦暮答应了,但目光却没从林焱身上移开。
他有事瞒自己,而且有关凌兮和自己。
现在他不想说,秦暮也就没再追问,不过这件事她一定要知道。
那年发生的事情林焱虽然说不出口,但他却能提醒秦暮,“关于两年前你朋友在医院的事,凌兮和你女朋友魏青桉,两个人都曾去看过她,而且两人只隔了一天。”
林焱调查过得知,秦暮和她的朋友小曦是一届,凌兮和魏青桉是一届,而那个小曦喜欢魏青桉,甚至病重的时候也在念着魏青桉的名字,还有凌兮也喜欢魏青桉。
林焱有理由怀疑,这魏青桉在以前就是脚踏两只船,现在小曦死了,她又一边和凌兮暧昧,一边装作深情的样子喜欢秦暮。
如果是这样,魏青桉真的太渣了。
她凭什么把秦姐骗到手!
“你说什么?”他只气魏青桉为什么能骗到秦暮,可秦暮却连问话的声音都发颤。
魏青桉和凌兮去看过小曦……怎么会?这么多年,秦暮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而且她们两个,怎么会去见小,小曦呢……
当年小曦病重住医院的事情,只有秦暮和小曦的家人知道,同学老师们一律没告诉,魏青桉那时候忙的到处跑,凌兮也不在学校,她们两个怎么知道小曦病重?
甚至连病房都知道在那里?
秦暮红了眼睛,握着拳头,逼问他:“你确定,魏青桉和凌兮去医院看过小曦?”
“我确定。”林焱坚定的点着头。
当时林焱被秦暮骂了一顿后,幡然醒悟,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衣服也穿的干净整洁的在医院守着老妈,不过只要有空他就在小曦病房附近坐着,只想见一见秦暮。
平时来看小曦的人不多,除了秦暮,好像就是小曦的家长,但突然有天来了个身形修长好看的女人,她一身黑,盘着长发,在病房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才进去。
十分钟,林焱当然看了个仔细,非常确认那人就是现在的魏青桉,不过她在里面待了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至于凌兮,是在第二天来的,她穿的一身红,头发是微黄的卷发披散着,脚上踩了双高跟鞋,表情看起来非常怪异,她到病房门口,没有犹豫的直接进去了。
林焱当时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来看病危的病人,穿一身红色的衣服呢?
于是他不放心的起身过去,趴在半掩的门缝上,听到了里面的说话的声音,那些话林焱听着都觉得扎心,更何况对于癌症晚期的小曦呢,简直就像是刀扎在人心口上戳。
听到后边,林焱实在是听不下去,骂了一声直接冲进去,二话不说用力拉着凌兮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往外走。
那女人自然是被吓到了,大喊着问他是谁,林焱只当没听到,他把人一把拉到长廊,胳膊一甩,凌兮撞到了墙上,然后林焱转身关上病房的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林焱之所以没骂凌兮,纯粹因为不想在医院闹大,吵到病人的安宁,更不想让秦暮担心,所以他只是把人给拉了出来。
再后来,林焱就收到了拔管没有抢救回来的消息,那时候他站在抢救室不远处,本想告诉秦暮的。但秦暮在哭,哭的泣不成声,孤零零的长廊上,她哭的隐忍痛苦。
林焱就,没和她说。
现在,他也没和秦暮说。
因为林焱刻意的隐瞒,秦暮只知道魏青桉和凌兮去看了小曦,并不知道凌兮是在小曦去世那天看的,否则以她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小曦的自杀式行为和凌兮有关。
秦暮听完,身子瘫软在椅子上,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留下了泪痕。原来魏青桉去见过小曦,小曦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林焱看不得她哭,慌张的起身想帮她擦,但手却僵在空中,喉咙一涩,然后慢慢收了回来,随着低头他掩去了眼中的心疼。
林焱站着没动,视线盯着桌子的水杯上,涩然的问道:“你,怪我没和你说吗?”
秦暮哭着苦笑,“怪你?怪你什么,你又不认识她们,说了又如何。”
“对不起。”林焱还是和她道歉。
因为他对秦暮还有欺瞒的没有说。
秦暮没再追问,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滴滴的不停息,哭的小声,一如那天在手术室外,她趴在膝盖上哭的隐忍。
林焱实在是见不得她伤心,别过头不看,双拳在身侧握的指尖泛了白。
风肆虐的无情,打在两人身上,大概是上天都感知到了秦暮的悲伤,乌云缓缓飘过,遮住了那最后的一抹月光。
大概半小时,秦暮回清吧,擦干了眼泪。
林焱跟在身后,没过来。
魏青桉终于从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紧张的放下酒杯,起身伸手接着她,小声问道:“说什么了,怎么说这么久?”
秦暮握住她的手,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语气却变了,她把林焱的话一字一句转告道:“他在网上看到了你和凌兮参加大会的照片和热搜,以为你们两个有染,所以特意提醒我,让我不要被你们给骗了。”
“没有。”魏青桉看着秦暮的眼睛,温柔而坚定的说:“我和凌兮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介意,我以后都不会和她有联系。”
秦暮眨眼和她相视,睫毛扑闪,血丝在眼睛里无处遁形,魏青桉这才注意到,这女人的眼睛,红了,像是刚刚哭了一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