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桉去上班, 秦暮起床洗澡,刚才被她一闹,身子热乎乎的, 得消消热, 于是简单冲了个澡。秦暮顺带把脱下来的内裤洗干净,拿到阳台,用晾衣撑晾在了太阳底下。
出来后,因为喉咙干干的,秦暮就去客厅拿杯子倒水,她弯腰手碰玻璃杯的时,余光忽然看到前晚她放在桌子上的祛疤膏,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没有碰过。
这人消息不回,药也不拿, 是想留着疤?
秦暮无奈, 只好收起来药膏,等会儿出门的时候,顺带给魏青桉送过去。
将近十二点, 秦暮穿的很休闲的出门。
之前林母一直在生病,身体不太好,瘦弱了许多,秦暮进到商店挑选了两件小码黑灰的秋衣秋裤,这个季节穿很合适。
之后秦暮又买了两件稍厚的外套, 打包好出商场,开车拐到超市买了补品和营养品, 别的秦暮没再买,聊表心意就行。
买完后才一点多, 秦暮拿出手机给林焱发消息说,她今天有时间,打算去看他妈妈,让林焱和伯母说一声,不然她怕去的太突然,打扰到林母,影响她休息。
林焱的家在三环内,开车很近,之前周末有空秦暮就会去看看,但自从林焱和她告白,秦暮来的次数就少了。如果不是上次林焱来送饭,秦暮还在纠结要不要去。
秦暮买完东西在车上没走,身子往后靠着,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没有消息。不过秦暮还是点进去,打开了昨晚魏青桉发来的一张照片,眉梢间都是难为情的回忆。
昨晚她们在吃饭聊天的时候,秦暮中途收到了魏青桉的消息,她拍了张照片,是两人的脚。魏青桉穿着她的运动鞋,秦暮穿着魏青桉的高跟鞋,四脚并排沾地。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魏青桉就主动挨了过来,时不时说两句话,胳膊轻轻碰着,手偶尔还想揽着秦暮的腰,但来来回回几次,都收了回去,秦暮注意到没搭腔。
在拉扯中,这张照片突然发来了过来,刚好那时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把暧昧的氛围感直接拉满,秦暮瞬间红了脸。
魏青桉在旁边偷偷的看。
秦暮皮肤白,脸化了妆不太明显,但耳朵和脖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红了,明明只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照片,她却甚是心动。
秦暮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保存到相册里,然后关上手机,启动车子离开原地。
四十多分钟后,博物馆门口。
大概这就是心之所念。
秦暮在车上给魏青桉发消息,说给她带了饭,如果没吃可以出来拿一下。
今天是周末,来博物馆的人很多,门口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都是父母带着孩子,秦暮拿着午饭站在附近,离人群远了点。
博物馆可以进,但是工作的地方私人不允许进入,秦暮只能在门口等。
秦暮下车的时候看到人多,也没在意,可站了不到一分钟,她忽然想起等会儿魏青桉要穿过那么多人过来拿午饭,秦暮就有些在意了,万一被她同事认出怎么办。
今天真的是,很冲动。
过了会儿,魏青桉穿着和白衬衫不搭的人字拖,从人群里一边抱歉一边挤出来,长发用深色的木簪挽起,怎么看怎么觉得温柔正经中,有那么一些放纵不羁。
魏青桉从人群里走过,路过的人纷纷好奇的看着她,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吗?
秦暮看着忽略了紧张,只剩担心,等她走过来,秦暮把午饭递给魏青桉。
“怎么想起给我送饭了?”
魏青桉伸手欢喜的接过,低头闻了闻,还挺香。
她刚从工作室出来准备去吃饭,就收到了秦暮的消息,在工作室的时候,魏青桉还是穿运动鞋的,只是从工作室出来要走一段路,就换了拖鞋,脚后跟好受点。
但天凉了,有点冻脚。
秦暮没回,从口袋里拿出祛疤膏给她,“给你的,记得用,手不要留疤。”
说完凉风阵阵,秦暮看着她薄薄的衬衣,催促道:“你赶紧回去,别凉着。”
早知道她会穿这么少出来,就不给她发消息跑这一趟,受这风寒。
魏青桉接过祛疤膏放进裤子口袋,手里的午饭沉甸甸的。早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单位有急事,她不会走的那么快,浪费那大好时光,所以这会儿上前和秦暮近了些。
但大中午的,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旁边还是乱糟糟的马路,她突然离的这么近,秦暮倒是紧张的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你回去吃饭。”秦暮又说。
真生病了,这人又要遭罪。
魏青桉点点头,就是不动,秦暮开始后悔,下次就不冲动给她送饭了。
“你吃了吗?”魏青桉找话问她。
秦暮正着神色,“吃了,你快回去。”
秦暮好不容易来这一次,魏青桉刚想说两句话来着,没想到这女人见她不走,竟然直接上转身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
但魏青桉还是等秦暮走远,才提着午饭回去,然后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拍了照片。
秦暮收到时,已经快到林焱家,等红绿灯的空隙顺手给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绿灯,秦暮往前走,还没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站在路边,身形瘦弱,穿着毛衣和马甲,不断往这边看的林母。她到之前又发了消息,没想到林母会直接在小区门口等。
悲鸣萧瑟的秋天,落叶枯枝从树上掉落着,林母穿着暗色调的衣服站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五十岁的年纪,黑色中冒出一根一根的银丝,脸上皱纹斑驳。
秦暮由远及近的看着,心里涌来一阵心酸,她真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秦暮开着车过去停下,林母已是皱纹步上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走过来,隔着车窗就喊:“哎呀,小暮你来了,哎呀。”
林母激动的双手拍着大腿,手上戴着的翠绿镯子,随着她的拍打,起起伏伏的落着。
秦暮在车里打了招呼,车停下,便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从车头绕过去,关心说:“伯母,好久没见,最近身体还好吗?”
林母高兴的拉住秦暮的手,粗糙的手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握起来却格外的温馨。
“好,最近身体很好。前两天小焱还带我去了医院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还说这一阵啊,都不用再去检查了。”
秦暮欣慰的笑着:“那就好。伯母,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吧。我还给你买了点衣服,你等会儿试试合不合身。”
林母哎呀着,轻轻拍秦暮的手,“你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还带什么衣服。”
“来看您嘛,总不能空手来。”秦暮说着,松了手往后备箱走。
东西拿出来了后,林母见她买了那么多,连忙上前帮她提着,又唠叨她乱花钱。秦暮听听也就过去了,没说什么。
秦暮和林家的事,说来也是意外。
那时候小曦被查出肺癌晚期,在医院接收治疗,她周末去看小曦时,再次问了医生没有有救治成功的可能,但医生照常摇了摇头,说肺癌晚期,能等待的只有死亡。
又是这个答案。
秦暮听到崩溃了。
她忍着泪跑出重症监护室,准备找个地方哭一场时,半道遇到了林焱母子。
林母因为脑血栓突然住医院,身边没有人照顾,也没钱交费用,医院联系了林焱。
那会儿的林焱染着黄头发,穿着皮裤和皮衣,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铁质的项链,胳膊和脸上都是纹身,一看就是社会上不务正业的混子。他站在病房门口,手往裤兜里一放,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副谁敢惹老子,他要谁命的气势,医生都说不得。
秦暮当时心里一想着小曦的事,只顾着掉泪,没想到刚路过,林母穿着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手上扎着还没有拔掉的针管,扑通一下跪在了林焱跟前。
林母双手抓着林焱的裤腿,大哭着说:“那房子是你爸留下的,小焱,你不能卖啊。你要是卖了,以后我们母子两个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卖了它啊,小焱。”
林母跪在地上哭,针管回了血,医生和护士在后面拉都拉不住,林焱更是不可一世的直接踢开林母,嫌弃的说:“房子迟早都是我的,我想卖就卖,你快点给我签字。还有这什么破医药费啊这么贵,看个病就几万,老子没钱。”
这场面,谁看了,都想骂他是个混蛋,但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来劝。
医生们难处理医患关系,可病患家庭之间的矛盾也难处理,更何况林焱看起来就不好惹,医生们也能说两句,不敢多说。
林焱也不管众人的目光,蹲下揪着林母的领子说:“赶紧签字啊,签完字我就走了,反正你也没多久活头了,快点的。”
原本秦暮没想管的,但最后一句话,像是刀一样戳进秦暮的心里。
她想着在病床上,只能等待死亡的小曦,痛苦和无助冲上大脑,她当下大脑被情绪控制,拨开前面挡着的众人,哭着揪起林焱的领子,一把把他拉起来,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林焱的脸上,周围人包括林焱都愣了。
接着秦暮骂了林焱一顿。
至于骂了什么,秦暮记不得太清楚了,大概是有人想活着却活不了,为什么你妈妈能救治,你却不知道好好珍惜,然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最后还帮林母交了医药费。
这事秦暮当天就忘了,没想到几天后她来看小曦,在走廊上被一个人截住了。
秦暮本想绕开,但这人就是挡着不走,等她抬头看去,跟前这人顶着一头黑发,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嘿嘿的低头笑了两声说:“你好,我是那天被你打的混蛋。”
后来秦暮才知道,她那一巴掌把林焱打醒了,他听了自己的话,改邪归正,打算好好工作,好好对待林母。秦暮听了,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对他说了好好生活。
从那时开始,林焱真的变了,通过自己的努力开了个物流公司,如今做的也是风生水起,偶尔公司还和他们有合作。
就这样,在一来二去的联系中,秦暮会去看林母,林母也会做饭菜让林焱送来。
秦暮和林母进了电梯,林母愧疚的说:“小暮,你下次来啊,真的别带东西了,这家里什么都有,你人到就行。”
“好,我知道了。”秦暮笑着应道。
电梯到了,两人出去,林母在前面开门,打开后,侧着身让秦暮先进去。
秦暮这次来和往常一样,林母忙前忙后的准备了很多吃的和水果,秦暮捏着尝了尝。
两人坐了会儿,聊了些关心的话,林母像很多父母一样,慈爱的问秦暮:“小暮,前段时间听小焱说,你找到对象了?”
秦暮点头,笑的甜蜜:“嗯,找了女朋友,人很好,也很宠我,我们两个现在住在一起。平时会一起吃个饭,然后出去走走什么的,生活上和工作上都能谈得来。”
“哎呦,那就行。”林母正经的说:“这年头啊,找个合适的不容易,希望那姑娘好珍惜我们小暮,我们小暮可是一辈子都难求的好姑娘,得好好珍惜,不能弄丢了。”
秦暮害羞的笑了两下,“好,我回去一定叮嘱她好好珍惜我,哈哈。”
“哈哈哈,那肯定的好好珍惜。”
两人又聊了会儿,秦暮说看过林母就走了,过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她带着女朋友来看林母。林母高高兴兴的拍手答应,也没多留秦暮,知道她忙,所以送到了楼下。
没想到两人刚下楼,走到小区门口,林焱便风风火火下了出租车跑过来,他迎面撞见秦暮,脚步一顿,站停抬手捋着头发,故作淡定的朝两人走去。
“妈,秦暮。”
林焱说着,偷偷看向秦暮。
秦暮点头,“嗯。”
林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思,但是她更知道自己儿子配不上秦暮,不过还是得让小焱记住这恩情,于是说道:“小焱,你送送小暮吧,我就先回去了。”
“好。”
林焱深呼吸一口,偷偷整理着衣服。
秦暮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没在意,问道:“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还好吗?”
林焱僵硬的点头:“还好。”
“那就行。”
秦暮不多问,过的好就好。
他不说话,秦暮只好自己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点什么。
两人站在路边说话,一辆车子在对面开过,车上的人无意看到车窗外,丢下手中的综艺剧本,好奇的按下车窗。
“秦暮?那个人是……”
凌兮低声说着,视线随着车子的驶远,秦暮也在她眼中的视线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