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这小模样,也不像条鱼呀?”

“这不废话,你看哪条鱼会被淹死?!”

“老六呀,她前些日子,不就差点在云山河淹死。”

“她那是淹死吗?她是被臭死的!”

……

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不断传入耳中,黎瑾抓着身下的草席,豁然睁眼。

“你们是谁?!”

她看向身前一个高高瘦瘦、像根竹竿的青衫少女,一个矮矮胖胖、像个苹果的红衫少女,瑟缩到墙角。

随后,她又在想起锦鲤的一瞬,眼神骤然凶狠:“小鱼儿,锦鲤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锦鲤?你问哪条,我们都是。”

红衫少女坐到床边,嗑着瓜子,优哉游哉问道。

“是啊,你问哪条?”

青衫少女也紧跟着坐到另一边,从红衫少女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也磕了起来。

黎瑾嘴角抽了抽,想起阿白先前说的回族,于是,她试探问道:“这儿就是锦鲤族吗?”

红衫少女吐了个瓜子壳,道:“是啊。”

青衫少女嫌弃地瞥了眼红衫少女,同黎瑾不好意思道:“她就这么个人,你别介意。”

黎瑾抿唇,点点头。

红衫少女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青衫少女一个脑瓜崩,然后与黎瑾道:“圣女影子,她也不是什么好货,你可别介意。”

黎瑾尴尬地又点点头,问:“所以,圣女在哪儿?”

“这个嘛——”

红衫少女与青衫少女撕打的手一顿,异口同声道:“族长那儿。”

黎瑾追问:“那族长在哪儿?”

二人又异口同声答:“圣女那儿。”

黎瑾:“……”

她跳下床,决定自己去找人。

结果,脚才沾地,红衫少女与青衫少女就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族长有令,圣女影子,你不能擅自离开这间屋子。”

红衫少女把瓜子丢在床上,圆滚滚的身体,整个挂在黎瑾胳膊上。

黎瑾此时灵脉被封,用不了灵力,因此,只能任由二人将她抓住,摆脱不得。

“圣女影子,我们还不曾介绍过我们自己,你不如先听听我们叫什么吧。”

青衫少女示意红衫少女一眼,二人便默契地将黎瑾再次拖到床榻上,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

黎瑾垂眸,无奈扫了眼手里的瓜子,心想锦鲤在族中应当也不会有事,就随口应付二人道:“那你们说说,你们叫什么,相互是什么关系。”

“对了,还有阿墨阿白与你们又是什么关系。”她补充说道。

青衫少女闻言,眉头一挑,先道:“我叫绿肥,她叫红瘦,我们二人是姊妹。”

黎瑾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嘴角含笑,忍不住评价:“绿肥红瘦,确实形象。”

红瘦笑道:“可不形象?我可是我们族里最苗条的鱼了。”

绿肥翻了个白眼,接着道:“至于阿墨阿白那俩小丫头,则是族长的一双女儿,算是我们的小辈。”

“族长的女儿?”

黎瑾略一思索,追问:“所以,是族长派她们抓的小鱼儿……圣女?”

红瘦摇头,嘴快道:“是巫女大人,她是圣女的娘,可不急着找女儿。”

绿肥一听,赶忙捂住红瘦的嘴,与黎瑾道:“圣女影子,你别听红瘦瞎说,圣女大人与巫女大人什么关系也没有!”

绿肥疯狂找补,但此时,黎瑾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

她倏地跳下床,往门的方向走,嘴里喃喃着:“巫女是小鱼儿的娘?怎么可能!”

黎瑾不断走近门,绿肥红瘦见状,赶忙上前阻拦,但这回,她们还未来得及抓住黎瑾衣角,就被猛地倾倒的门,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黎瑾!”

锦鲤将门踹倒,踩着门板,闯进。

她与黎瑾抱了个满怀,像是珍宝失而复得。

“你没事吧?”

她松开黎瑾后,开始前前后后围着对方打转。

“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锦鲤注意到黎瑾衣袖上的手印,忙问。

“没有。”

黎瑾鼻子发酸,泪也扑簌簌地控制不住落下。

“小鱼儿,你还痛不痛?”

她小心翼翼抓住锦鲤的手,浑身都轻微颤抖着。

“不痛,不痛了。”

锦鲤这次小心抱住黎瑾,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圣女,差不多得了。”

就在二人难舍难分时,又一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踩着门板,走了进来。

她看向绿肥红瘦,道了声:“出去吧。”

就不再看她们一眼。

而绿肥红瘦瞧见了她,也是大气不敢出,直接三步并作一步,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小鱼儿,她是谁?”

锦鲤回到身边后,黎瑾又恢复怯生生的模样,抓住对方的衣衫,躲到对方身后。

“我是她未婚妻。”那人在锦鲤张嘴时,抢答。

黎瑾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就把锦鲤拉到身后,气场也转而一变:“不可能!”

她眉眼染上愠色,音量也比往日提高了几倍:“小鱼儿绝不会是你的未婚妻!”

那人轻笑:“我与她可是白纸黑字,定下的婚约。”

黎瑾轻嗤一声,逻辑清晰:“婚书是红底的。”

那人:“……”她无言以对。

“黎瑾,她是族长,有孩子了。”

气氛一冷下,锦鲤忙见缝插针,迅速解释:“阿墨阿白就是她的女儿。”

黎瑾:“族长?”

她看着眼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疑惑:“当真?”

“当真”,族长哂笑,也不打算再逗黎瑾,“我叫锦云,锦鲤一族族长。”

“阿墨阿白与我说,你想将她们炖鱼汤,我这才将你关在此地。”

她说着,看向锦鲤:“不过,圣女身负重伤,还吵着闹着要来见你,所以,我不得不把人领过来了。”

“她的伤如何了?”

黎瑾听完,只抓住一个重点:锦鲤身负重伤。

锦云笑笑:“也就是得物色个新圣女了。”

黎瑾眼角微微泛红:“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锦书来不及说完,就被锦鲤捂住嘴,还被对方剜了一眼。

“自然是假的。”

锦鲤站到二人中间,挡住黎瑾视线:“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的,像是有事的人吗?”

“不像”,黎瑾摇摇头,然后,趁锦鲤不备,握住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象,脱口而出:“因为你不是像有事,你就是有事。”

“小鱼儿,别瞒我,你元婴碎了。”

她松开锦鲤的手腕,面色凝重:“此外,你灵脉尽断,体内灵气紊乱,已经不单是修为尽散的问题了。”

“你寿数将近了,是不是?”她声音有些颤抖。

锦鲤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是快死了。”锦书插话道。

她忽视锦鲤吃鱼的眼神,直言:“圣水只能疗愈她浮于面上的伤,内里的伤,没救了。”

“不过——”锦书来了转折。

只是,来不及转折完,她就被锦鲤果断地一把推到门外。

“滚。”锦鲤随之站到门外,面无表情道。

锦书推开她的手,皱眉:“你不说,谁救你?”

锦鲤横眉冷对:“那我也不需要她救我。”

锦书:“……”

她沉默了下,嗤笑:“圣女还真是甘于奉献。”

“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但如今,她救你,最多就受个伤,你就舍不得了?”

锦鲤嘴抿成一条直线,看锦书的眼神里也带上一丝危险。

“别打她的主意。”她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进了屋中。

锦书见状,“嘁”了一声,也转身离去。

屋中,黎瑾看着锦书偷摸塞给她的字条,正出神得厉害。

以至于,锦鲤进来的脚步声,她也不曾察觉。

“黎瑾,你在看什么?”

锦鲤坐到黎瑾身侧,视线投落到对方手中的字条上。

“没,没什么。”

黎瑾回过神,迅速将字条收进袖子里,随即,又转移对方注意力道:“方才锦书要与我说什么?你为何不让她与我说?”

锦鲤闻言,伸向黎瑾衣袖的手一顿,然后,又慢慢放到对方小臂处,略微收紧。

“黎瑾,你骗不了我。”

她沉默许久出声,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的样子:“不要去,太危险了。”

说罢,她手一松,字条便从黎瑾袖中飘出,落在地上。

黎瑾垂眸,望着地上的字条,十指紧抓着裙摆,难得硬气道:“不行,我要去。”

锦鲤盯着她:“非去不可吗?”

黎瑾:“非去不可。”

锦鲤:“……”

她没有接话,连带着气氛也冷了下来。

而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心跳的黎瑾,则是在这种氛围下,心如擂鼓,浑身不适。

甚至,开始怀念起做剑灵的那段时光。

彼时,她没心没肺,每天只用想着帮锦鲤完成任务,能够活下去。

但后来……

黎瑾思及此,心跳渐渐慢下。

但后来,她起了贪念,她想要一具身体,她想要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与锦鲤并肩站着的她。

是她,害了锦鲤。

也是她,害自己再不能与对方相守。

这种情愫,彼时不具五感的她并不通晓,但眼下,它却铺天盖地地汇上心头,化作一句话:她喜欢她。

紧接着,它又从口中,难以自抑地流出,转换成另一句话:“我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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