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雪松合上手里的资料, 面色凝重,片刻后开口:“丰博集团早就是全省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了,就这么不满足?……”

  周夏清清嗓子, 沉声道:“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丰博集团以制药起家,后来发展至医疗器械、疗养院、私人医院等医疗领域,如今咱们省内不少医院用的都是丰博的器材。”

  戚雪松蹙眉,她想问能不能让各大医院停止和丰博的合作,但这话她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真说出口是不可能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小孩子,事情大家都懂,丰博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背后涉及的水很深, 更何况现在警方手里只有许元良一个人的供述, 除此之外一丁点儿证据都没有。

  仅凭许元良的供述完全没用,魏文博连个嫌疑人都算不上。因为他说得和加工厂及远帆海运的人说得都对不上, 其他人根本没提到魏文博,都说许元良就是他们的老板。

  杜天瑞说:“魏文博老奸巨猾,许元良这条线我们整个挖了出来,但除了许元良一个人之外, 再没人知道他是老板。我们手里别说证据, 连指向丰博集团的线索都没有。凭许元良片面之词,再加上魏文博的身份地位, 都达不到请他来问话的程度。”

  一直沉默地秦声抬头问:“国际刑警那边有什么收获么?”

  杜天瑞摇头:“远帆海运的人一问三不知,他们倒也不是故意隐瞒, 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有各自负责的线路, 每次只管运输, 多的不问, 上面也不让问, 这是生存之道。”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魏文博确实非常狡猾,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许元良就是他的一颗弃子。

  他们绝不怀疑许元良的证词,事到如今他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魏文博一定就是他的老板。

  最终,周夏拍了拍手,说:“我已经让烟海市把许元良移交到省厅来,由总队暂时接手后续侦讯,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东西。对了,昨天你们俩不是说有事要汇报么?”

  秦声把带来的帆布袋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倒在周夏办公桌上,是三片碎玻璃。

  周夏和杜天瑞面面相觑,问:“这是什么?”

  “是之前何俊杰打碎的那个玻璃容器。”

  周夏记得这事儿,“这是有什么新发现了?”

  “是的。”秦声把三片碎玻璃小心翼翼拼在一起,“最开始我以为这容器本身的结构构造有问题,所以何俊杰才把它打碎,但是用3D技术修复后什么都没办法,它就是个简单的玻璃容器。”

  “后来我把这些碎片取了回来,想自己拼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结果一直有案子耽误了。最近戚雪松不是受伤休假吗?她闲的没事就研究起了这些碎玻璃,还真发现了问题……”

  随着秦声把三片碎玻璃拼在一起,戚雪松递过来一个放大镜。

  周夏接过放大镜仔细观察碎玻璃,她眯了眯眼,又上手摸了摸,手指触碰到一些不平整的纹路,不确定地问:“是什么文字吗?”

  秦声点点头,拿过旁边的记号笔在碎玻璃上描出颜色。

  字的轮廓越来越明显,是个不太清晰的甲骨文。

  周夏见多识广,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甲骨文的‘楚’字。”

  戚雪松连连点头,道:“之前我们在莫雪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个纹身,也是这个甲骨文的‘楚’字。”

  简单的两个字,将何俊杰和莫雪串联到了一起,他们之间的关联除了许元良之外,又多了这么一个意义不明的字。

  “不管这个字意味着什么,至少这告诉我们,何俊杰和莫雪之间存在联系。”周夏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三人,说道:“何俊杰案疑似牵扯到制造违禁药品,省里从‘粉砂’之后就对这方面严格监察,我会将这个情况上报,后续有什么进展会再通知你们。”

  “是!”

  案子的事聊完,周夏目光落到戚雪松的左臂上,问:“胳膊怎么样了?”

  戚雪松知道她关心自己,笑道:“好多了,待会儿去医院拆线。”

  “嗯,拆线了好。”周夏也挺高兴,她看了眼秦声,揶揄道:“以后有小秦盯着你我也能放心不少,有她管着你我和你师父都省心。”

  戚雪松先是一愣,随即脸立刻红起来,她看着周夏的眼神便知道,这位阅历丰富的厅长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秦声瞥眼见自家女朋友脸又红成了熟虾,连忙跟周夏说:“周厅,您可别逗她,她脸皮可薄了。”

  “声声……”戚雪松拽了拽秦声的手,脸上热气不散。

  周夏看她这个样子,也没忍住笑起来。

  一屋子人,只有杜天瑞这个直男状况外,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觉得屋里这个组合就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显得特别的不合群……

  ……

  “戚队恢复的不错,再养两天就可以碰水了。”

  拆完线后,医生又帮戚雪松看了看恢复状况。

  戚雪松活动了一下手臂,不见有什么问题,又看看自己的伤疤,突然问:“会留疤么?”

  医生正给她开恢复伤口的药,闻言道:“可能会有点儿,要不……给你开一点儿祛疤的药?”

  戚雪松先没说话,而是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秦声。

  秦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弯腰凑近戚雪松,在她耳边笑着说:“没事,我不嫌弃,留疤也是可爱的疤。”

  戚雪松被她取悦到,嗔了她一眼。

  医生看见她们的互动,惊讶一瞬。戚雪松也不是第一次来滨城公安医院,之前几次见她都是板着脸的时候居多,说话时大多没什么表情,却没想到她也有这样一面。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整个人都没那么死板了,鲜活了起来。

  医生再看秦声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能让戚雪松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一定不简单!

  最后还是开了一个祛疤药膏,秦声没说什么,拿着处方跑前跑后交费取药,完事后和戚雪松一起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秦声把药收进药箱,自从戚雪松受伤之后她每天都往戚雪松这边跑,反正两人就住对门。

  看到那盒祛疤药膏,秦声问:“你介意留疤吗?”

  以她对戚雪松的了解,她不像是会介意这个的人。身为刑警,又是专门负责重案的特调队队长,戚雪松遇到大小危险的机会很多,随时可能会有一些小伤。秦声知道她身上其实有一些伤疤在,她之前都不在意,现在突然在意起来,难道真是因为谈恋爱了怕自己嫌弃她?

  戚雪松坐沙发上削苹果,随意道:“不介意。”

  答得这么干脆,看着是真不在意。

  秦声低头看看手里拿着的祛疤药膏,再抬头看某人,最后挪过去坐她身边:“那为什么开这个药?”

  戚雪松头都没抬:“虽然不介意,但还是不留疤的好。”

  秦声歪了下脑袋,不确定地问:“是因为我吗?”

  戚雪松继续削水果,没说话。

  “可你都不介意,我怎么会嫌弃你?”秦声皱着眉表达不满,戚雪松怎么能真的觉得自己会嫌弃她?

  手里的苹果皮削完,戚雪松切了一小块下来喂给秦声:“张嘴——”

  秦声下意识张嘴吃下苹果,咀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现在似乎应该是表现出在闹别扭?

  戚雪松看着她笑,在她重新皱眉之前开口解释:“不是觉得你会嫌弃。”

  秦声还是皱起眉,不解问:“那是为什么?”

  “只是,怕你看到这个伤疤就会想起那天的担心……”戚雪松依然看着秦声,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秦声蓦地怔住,她还真的没想过是这样的答案。回想起来自己那天确实表现出了过分的担心害怕,她冲进急诊大厅时的慌乱恐怕让戚雪松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所以她才会想到自己日后看到这个伤疤都会重新想到那些担心受怕的感觉。

  可戚雪松不会明白她的担心来源自哪里,她也没法把穿书这么离谱的事讲出来,戚雪松不会相信,搞不好还觉得她疯了。

  为了不让女朋友觉得自己有病,秦声没办法解释自己真实的担心,但她必须做出表示,不能让戚雪松因为她表现出的那些担心变得束手束脚。

  语言的表达永远不如行动,秦声深谙人心。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靠近,一手把戚雪松按在沙发上,另一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倾身吻住了她。

  她们已经在一起半个多月了,这期间因为顾虑戚雪松手臂的伤,两人克制着没有做太亲密的行为,最多就是每天都亲一亲贴一贴,亲也没有太深入,只是嘴唇碰嘴唇这种程度。

  这次有点儿不一样,开始还是像前几天那样嘴唇贴嘴唇,只是这样轻柔的触碰有些不能满足秦声了,她手上用力按着戚雪松的后脑,柔软的舌尖探了出去,在那人唇瓣上轻轻舔舐。

  戚雪松脑子倏然炸开一朵烟花,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秦声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心情雀跃又兴奋,她把戚雪松按在沙发上,抬腿整个人跨坐了上去,然后没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重新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很直接,直奔主题,舌尖滑进对方的领域之中,成了攻城略地的先锋。

  戚雪松长睫轻颤,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跟上秦声的节奏,她伸出手搂住秦声的腰让她贴在自己怀里,仰着头回应她的亲吻。

  之前半个月都是浅尝辄止,今天情绪和气氛到位了一发不可收拾,所有浓郁的情感都在顷刻间喷涌而出,成了最上头的催化剂。

  起先是秦声占据主导地位,不过那是戚雪松被她突袭,等戚雪松进入状态后情况便有了反转。

  把人按在沙发里的秦声成了被对方禁锢在怀里的那一个人,戚雪松紧紧搂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她跨坐在戚雪松腿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进对方怀里,按着戚雪松后脑和沙发的双手变成搂住她的脖子,看似占据主导,实则是靠这个姿势支撑着自己不软下去。

  两个人的都没什么接吻的经验,但感情浓烈下顾不上这么多,怎么舒服怎么亲,最后亲完彼此嘴唇都受了点儿小伤。

  秦声感觉到自己牙齿把戚雪松嘴唇咬破了,她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下意识往后退。可某个不知餍足的人却不肯放开她,双手牢牢箍住她的腰不许她退。

  “唔……”秦声想说嘴唇都咬破了,可戚雪松根本不让她开口,就是缠着她不放。

  秦声轻轻推了某人一下,力气不大,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撒娇,这动作像是邀请一般刺激着戚雪松,让她吻得更加上头。

  秦声长睫轻颤,睁开眼看了看某人,见她仰着头吻自己,神情那么专注痴迷,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有了这种感觉,秦声觉得现在的戚雪松异常性感,爱意喷涌而出,她被吻得浑身发软,最后还是整个人软在戚雪松怀里。

  吻毕,秦声埋在戚雪松怀里轻喘,她还保持着跨坐在对方腿上的姿势,环抱着戚雪松的脖子。

  戚雪松搂着她的腰,轻抚她散落在背后的长发,舔了舔嘴唇上被咬出的细小伤口,眼底泄出柔软。

  秦声缓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节奏,她挪动着身子从戚雪松身上下来,变成坐在她旁边窝进她怀里,伸手戳了下她腰间软肉:“你怎么这么会?”

  戚雪松被她这么一戳,差点儿控制不住把她重新按住,忍了忍还是克制住,笑道:“我不会啊,实践中学习。”

  “哼,那你实践能力还挺强。”

  秦声身为当事人最有发言权,戚雪松都有能耐把她吻得手脚发软,明明大家都是新手来着。

  戚雪松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头发:“可能是太喜欢你了。就算是不会,只要是你,我就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多亲你,想汲取更多,得到更多,也付出更多。

  秦声本就被她亲得浑身发软,现在她又这么犯规的说情话,搞得她浑身燥热。

  “真讨厌。”秦声在她怀里哼了声,伸手搂住她的脖子。

  两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秦声才边玩儿她的头发边说:“我是很担心你,不过也知道你身为警察很多事都难免。好在我在你身边,就算我现在不是警察,但是我们在一起的话,什么都好办。”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妻妻同心,其利断金。”

  戚雪松弯着唇笑,轻轻应了声:“嗯,你说得对。”

  # 案件六 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