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元良回来前的这两天, 戚雪松和秦声针对他做了更多调查,包括调查他的住址。

  许元良名下的房子有两处,一栋工作室附近的公寓, 另一栋是海滨别墅,能看到海景的高级别墅小区。让秦声心里感到不妙的是,许元良的别墅在烟海市东北部,离入海口公寓和四名受害者的学校都很远,比东湖路商业区还要远。

  本来秦声就对许元良的嫌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这样一来她这个问号越画越大,她对自己的这个推测绝对自信,凶手一定住在离入海口公园不远的地方。

  对此, 戚雪松提出一种假设:“会不会许元良其实还有别的房产?比如在他父母或亲戚名下, 是他不常住的地方?”

  秦声摇摇头,沉声道:“会不会是别人名下的房子不好说。但不会是不常住的地方, 我一开始就说过,凶手没有把左臂扔进大海,他的心理需要得到满足,他舍不得这条断臂被海浪卷走, 所以他选择把它埋在树下。因为有这种心理, 凶手所在的范围一定离入海口公园不是很远,这里肯定是他常住的地方才对。”

  秦声站在地图前, 抬手用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说:“凶手的常住地直线距离离入海口公园应该不会超过五公里, 这个范围内拥有独门独院的住宅不多, 一共只有一个别墅小区, 云景合院。我觉得凶手很可能住在这里……”

  戚雪松视线从地图上移开, 落到秦声身上, 静静看了她片刻。

  秦声这会儿心思全在思考案情上,完全没注意戚雪松的视线,她一动不动站在那,视线牢牢锁定眼前的地图,脑子飞快转着,把案子从头到尾一遍遍推演。

  和她合作了几个月,戚雪松已经对她非常了解,几乎她一个眼神动作就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像现在这样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那一定是她在脑子里重复推演案子,她很可能又把自己代入了凶手,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戚雪松总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推演行为潜藏着危险,她不喜欢秦声总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视角,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离她很远,会因为这种讨厌的感觉感到心慌。但她们只是搭档,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质疑秦声推演案情的方法,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破案,为了找出真凶。

  戚雪松收回视线,让秦声独自一人在屋里思考,她则出去找杨子俊部署许元良回国之后的全面监控。

  既然暂时不打算正面接触许元良,那他们就需要安排好布控,不仅要派人全天候跟着许元良,还要在一些特殊地点安排人手。入海口公园作为重要的抛尸地,一直都有人在盯,只是几天下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除此之外,秦声怀疑的那个云景合院别墅小区也要安排警力去盯着走访,跟小区里的邻居们打听打听有没有可疑的人住在这里。

  等戚雪松这边安排好布控任务回到办公室,秦声正坐在桌子上喝水,看上去百无聊赖。

  “怎么样?想到什么没?”

  秦声皱着眉揉了揉脑袋,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反推一下。”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儿低沉,透出一股疲惫感,戚雪松观察了下她的神色,觉得她状态似乎不太好,心里有点儿担心。可她现在还沉浸在推理的思路里,戚雪松也不好打断,便没言语,只默默注视着她。

  “凶手选择目标的标准如此统一,证明他心里大概率有这样一个‘模板’,这个‘模板’才是他爱意真正的终点,只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无法得到这个人,所以才将偏执变态的爱意释放到了四个无辜的受害者身上。”秦声微微仰头看向站在身前的戚雪松,道:“或许我们可以请丁队再加派一些人手,扩大排查范围,从烟海市全市高校范围内,寻找一个和四名受害者特征一致、年龄大概比受害者大十岁左右的美术系女生。”

  “为什么是大十岁?”

  “凶手应该是一名30多岁左右的男性,他心里‘爱着’的这个人应该和他差不多大,比现在20岁左右的四名受害者大十岁左右。”

  戚雪松想了想,道:“好,我会请丁队帮忙往这条线上查。”

  “嗯。”说话间,秦声一直揉着自己的脑袋,神色恹恹的:“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戚雪松冲她一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已经足够了,我们的调查方向正在扩大。这个案子没有尸体缺少线索,全靠你的推演和小慕的技术才能有这么快的突破进展。”

  秦声被她突然的摸头杀搞得整个人一怔,漂亮的狐狸眼一眨一眨惊讶地望着她。

  戚雪松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个温柔又有点儿暧昧的动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忙收回手若无其事道:“我现在给丁队打个电话。”

  秦声坐在桌子上,偏头看着戚雪松给丁凯打电话,有些疲惫的眼中泛出丝丝笑意。

  电话很快打完,丁凯表示会立刻派人按照戚雪松的提议去排查,如果能找到这个被凶手放在心底的人,警方很大概率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他们之前的思路都被局限住了,没人往这个看似麻烦但确实有效的排查方向想。

  戚雪松收起手机,转身对秦声说:“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许元良回来就又有的忙了。”

  她们这几天又都没好好休息,确实该静下来睡个好觉,秦声从桌子上下来,挽住戚雪松的胳膊,说:“确实困,我要回去睡一觉,明天好有精神干活儿。”

  等许元良回来,她们俩打算亲自去盯着,可能会在盯梢的时候察觉到什么新的线索。

  最近这两天秦声是真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青,戚雪松看看她疲倦的神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声说:“要不你明天多休息一下,我先自己过去……”

  秦声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今天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就恢复精神了!”

  戚雪松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色,总觉得她看上去特别累,眼神也有点儿无精打采的。她有点儿不舍得她过度劳累,想开口再劝她,却没想到秦声突然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别墨迹了,快回去让我休息。我现在真的有点儿累,困得不行,借你胳膊靠一下,麻烦英明神武的戚队拖着我回去吧……”

  ……

  戚雪松的担心很快成了真,回到招待所之后秦声就倒在了床上,戚雪松本想叫她先去洗个澡,让自己就回房间,结果发现这人怎么叫都不起来。

  “秦声?秦声?”戚雪松伸手给她翻了个身,让她仰面好好躺着。手掌摸到她额头的时候清晰感受到了体温,戚雪松掌心温热,还能摸出烫的感觉,她这八成是发烧了。

  戚雪松低头看她微闭着的双目,双颊潮红,呼吸稍稍急促,便知她现在八成体温不低。

  顾不上太多,戚雪松立马给招待所前台打电话,借了体温计和药,然后又烧了壶水给她放在床头凉着。

  体温量出来38.6,戚雪松看眼躺在床上难受的某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轻声说:“我给你叫了点儿粥,待会儿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秦声很轻地哼唧了一声,抬起左手搭在眼睛上,深深呼吸。她大概是难受,有点儿呼吸不畅,喘息的时候嘴唇微微开合,原本粉嫩的唇稍稍泛白,也不复往日那般水润,有点儿发干起皮。

  只是她这副样子落在戚雪松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种诱惑,那双有些干涩的唇微微张着,像是在等着什么滋润它们……

  戚雪松嗓子眼一阵发干,她无意识地吞咽两下,不懂自己心里奇怪的想法源自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秦声的难受传染了,也开始感到口干舌燥。

  虽然不懂这是怎么了,但她本能知道不能再盯着秦声看,不然自己这种疑似被传染的症状好像要越来越严重。于是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几口缓解口腔中的干燥。

  戚雪松独自在旁边坐了会儿,远远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某人,等着外卖送到。她只点了两碗粥,商家给配了小菜,她把其中一份拿出来,勺子都准备好,然后端到床边。

  “秦声,起来喝粥。”她声音格外温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

  秦声拿开挡在眼睛上的手,眯着眼看她,小声说:“不想吃,想睡觉。”

  “不行,得吃,你得吃药。”

  “唔。”秦声蹙着眉,毫无力度地反驳道:“我就是缺觉,睡一宿就好了。真的,这大夏天的,我真就是累的……不用吃药。”

  她声音很虚弱,完全没有平时的精气神,但是语气还是那么欠欠的。

  戚雪松轻轻笑了声,道:“累病的也是病,也得吃药。你想不想快点儿好?想的话就乖点儿,起来吃饭吃药!”

  “我不,我不,不想起来……”秦声把脑袋都钻进被子里,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戚雪松伸手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蚕蛹”,这“蚕蛹”咕呦了两下,总之不肯出来。

  “行吧……”戚雪松语气颇为无奈地说:“你不想吃就不吃吧……”

  听她这么说,秦声偷偷从被子里冒了个头出来,才露出一双眼睛,就和坐在床边的戚雪松对视上,她咻得一下又钻了回去。

  看她这样,戚雪松就知道她病得还不算很严重,起码还能这样跟自己闹着玩,证明虽然难受,但还没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想到这戚雪松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一点,她伸手又拍了拍这个“蚕蛹”,煞有介事说:“既然你不吃药,明天估计就没法好起来,不能好起来的话你就接着在房间休息就好,调查许元良的事我一个人去吧……”

  话说完,她直接站起身作势要走。

  秦声听她这么说,立马不乐意了,也不再装蚕蛹,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拉住戚雪松,皱着眉急道:“不行!咳咳……你不行,不能不带我……咳咳咳……”

  听出来是真的着急了,急得不停咳嗽。

  戚雪松似笑非笑看着她,重新坐回床上,道:“那你要是不能好,我可不就真的不带你了?”

  秦声躺在那一动不动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叹着气挣扎起身,嘟囔着:“我真的只想睡觉……”

  戚雪松把粥给她端过来,哄道:“吃了药就睡觉。”

  为了明天能好起来参与调查,秦声不情不愿爬起来喝粥。她知道戚雪松这人说得出做得到,自己明天要是烧没退,她是肯定不会带自己去的。

  最后在戚雪松的监督下喝了半碗粥,然后把药吃了又喝了杯水,秦声这才重新躺下。她这病确实是累得,也跟最近多变的天气有关,预报明天又要下雨,戚雪松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决定明天必须找件外套给秦声,逼也要逼着她穿上。

  戚雪松在秦声房间又坐了会儿,直到床上这人彻底陷入深度睡眠才起身。她自己胡乱喝了几口粥,然后把垃圾收拾好带出去,出门之前顺便拿了张房卡。

  发烧的人最好晚上有人照看,戚雪松不放心秦声一个人在屋里,出去扔了垃圾后回自己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回到秦声房间。

  床上的人还沉沉睡着,她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双颊潮红,额上都是细密的汗。戚雪松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点儿热,但是已经潮潮的出了汗,是在好转的迹象。

  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出来,戚雪松轻手轻脚帮秦声擦了擦脸和手臂,再帮她调整了一下被子,高热出汗之后被子不要捂得太严实,需要散热才能好起来。

  把这些都做好,戚雪松坐在床边又盯着秦声看了会儿,一颗心越来越柔软。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秦声的脸,触碰到细嫩肌肤的时候整个人后知后觉僵硬一瞬,而后麻醉自己一般在心里说:就是摸摸她温度降下来点儿没……

  心里说着这种话催眠自己,然后就心安理得又多模了好几下。

  皮肤真嫩,怎么能这么嫩?

  戚雪松之前就发现了,秦声皮肤好到毛孔都看不见,她们这个行业作息不规律,连续熬夜是家常便饭,戚雪松自己偶尔会爆痘,但秦声却从来没这个烦恼。

  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又在秦声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躺着的人开始翻身哼唧,眉尖轻轻蹙着,俨然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戚雪松连忙坐远了点儿,不想秦声睁眼就看见自己离她这么近。

  秦声睡得不太踏实,觉得有点儿热,两只手都伸了出来,迷迷瞪瞪睁着眼,无意识地嘟囔:“太热了……”

  听见她喊热,戚雪松又帮她把被子松了松,然后房间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秦声迷迷糊糊躺在那,好像看见房间里有人,她努力睁开眼仔细看了看,那人纤细的身影就在眼前,看着挺眼熟好像。

  “戚、戚雪松?”

  听见她喊自己名字,戚雪松坐回她身边,问:“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

  戚雪松冲她笑了笑,柔声说:“你生着病晚上一个人住不安全,得有个人照应。我今天就睡你旁边的床,晚上有事喊我。”

  招待所订的都是双床标间,戚雪松把另一张床收拾了出来。

  秦声轻轻嗯了声,小声说:“渴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

  “嗯。”

  戚雪松又去给她拿了水过来,扶着她起来喝水,照顾的细心周到。

  喝过水又去了趟厕所,秦声再回来躺下,又愣愣看着戚雪松发呆。

  “怎么了?看着我干啥?”戚雪松帮她重新接了杯水摆在床头。

  秦声呆愣愣地冲她笑了下,说:“看你好看。”

  她倒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之前语气不正经,这次也没正经到哪儿去。但听在戚雪松耳中,却发现似乎是两种心境。上次听见她吊儿郎当说自己好看,戚雪松只想翻白眼,根本就不把她不走心的夸赞放心里。可这次不太一样,在听见秦声说自己好看的时候,戚雪松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突然加重的心跳,感受到它快到要跳出来的节奏。

  某人说完这种话就又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撩起了什么波澜,恨得戚雪松牙痒痒。

  兴奋地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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