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法不知何时铺开的,在听到声音的刹那可能就落入了摩耶幻梦之中。李持盈剑心通明,可湛明真不一样。
笼罩着黑色烟气的枝条在半空中与剑芒交击,骤然爆出一团灼目的赤光。
那立在树上的诡异修道士眼中红影一闪,被剑意斩中的身躯轰一下散开。
青木囚牢中,那轰隆巨响鼓荡着耳膜,湛明真的神思清明了刹那,可无数浮动的光团要将她拉入一个幻梦中。眼前出现了一只只可怜的妖族幼崽,可在转瞬间又骤然生长,化作了一只只面貌狰狞的巨兽。湛明真的周身好似被火焰灼烧,那股潜藏在血脉中的本能几乎被激发。衣裙上的佩饰交击,琳琅声响,她的周身金芒爆闪,双脚似乎要转变成蛇尾。
只是昔日母亲以及长老的叮嘱犹在耳边回响,就算是入了过情关,也万不可让人发现自己身份。湛明真定了定神,强行压下了沸腾的灵力,朝着兀自与那修士斗杀的李持盈道:“李持盈,走!你快走!”
李持盈听到了声音,朝着被青木枝条缠住的湛明真,她抿了抿唇,没有吭声。若是此刻抽身离去,她自然能够找到脱困的机会,但是深陷“摩耶树影”中的湛明真,却没有多少机会能走出来了。她抬眸注视着身形重新聚合的道人,手指在剑柄轻轻摩挲,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照着那道人又是一斩。若是将这道人斩灭,“摩耶树影”自然而然便消散了。
道人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他缓缓地一抬手,一小截树枝堕落在地,化作了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身影。此是过往深陷于他道法中直至魂飞魄散的幻影,这道幻影拥有原身的道法神通。他扭动着僵硬的脖颈,面无表情地望着湛明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很快便能映照出湛明真的道法。
锐利的绯色剑芒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炽火,既威胁着前方的道人身影,又夺取自身的生机。李持盈被那掀动的气浪激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凝眸望着那一截青木化成的道人,以剑光试探他道法的玄妙。那修士同样是修剑的,只是到底是映照之物,运转之间看起来圆融无比,可也只是看起来如此,此间定然有瑕疵。数息之后,李持盈祭剑向着前方一斩。那道人的身躯在剑光下破碎,散作了一团碎末,而剑光没有止息,同样落在了诡异
道人身上。
诡异道人不紧不慢地望了李持盈一眼,他手一松又落下了一截青木,一个陌生的道人再度显化,周身的光芒好似涟漪一圈圈向外荡开。剑意落在了他的身上,立马宛如水流一般,从他的身上流开,仿佛无法碰触到他。这是一种纯粹的抵御之法,若是练到了高深处,那便再也不会受创。可要真到了这等境界,这道人也不会沦为映照的幻影了。
正当李持盈与这诡异道人厮杀的时候,湛明真也试图从那青木囚牢中闯出。她感知到了一股玄异的力量,如海潮一浪一浪向着她压来,似乎要将她驱逐入寂灭之中。眼前的树枝逐渐地模糊,无数妖族如千军万马奔腾,狰狞的眉目间满是森然的煞气。湛明真以笛音御敌,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不对劲了,不远处的枝条上映照出了一道与她相仿的身影。那影子扭曲着,随着灵力的运转,它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下一刻就要从中挣脱。
外头的李持盈听到了一道尖锐激昂的笛音,好似一根冰针刺入了她的泥丸宫,在那激扬的音律中,她的识海震荡,七窍淌血。李持盈拧着眉,胡乱地抬手擦了擦。前方的道人抵御之力极强,寻常的剑痕无法留印痕。惶急反倒会让她的剑意更是凌乱。咬了咬舌尖,李持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修的剑能斩业罪,以正天序。不论这道人本身如何,他如今为那诡异道人驱使,“业”也是由那诡异道人身上延伸的,或许她不该执着于解决眼前棘手的幻影,而是去斩诡异道人的业身。“勘业影”直指罪业,能斩根本。
心中升起了一股明悟,她注视着眼前的道人,眼前逐渐浮现了一团团如乱麻般的红黑线,此便是过往的因果。九嶷剑发出了一道道震鸣声,李持盈指尖从剑身的纹路上缓缓划过,照着前方的因果业线便是一斩!红色的灼热火焰转瞬间便攀上了那乱麻似的因果,灼烧着业身。这道剑意骤起骤消,将道人的整个身影都撕裂。诡异的时间原本给了道人复苏的机会,可是在这一剑下,那萦绕的时间也跟着消失无踪。
火焰吞吐着诡异的林木,李持盈轻咳了一声,缓步走向了跌坐在了地上的湛明真,朝着她伸手,温声道:“我们回去。”只是最后一个字才落下,李持盈唇角便又涌出了大团的鲜血来,面颊惨白如纸。
湛明真微仰着头凝望着李持盈,
眼中懊恼、愧疚、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眼睫上挂上了一滴晶莹的泪:“李持盈,对不起,我、对不起……”要是不是她,李持盈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李持盈眼前有些发昏,萦绕的血色久久不散,她定了定神后将湛明真拉着起身,也学着她往日肆意飞扬的神态,笑道,“因祸得福,我对‘勘业影’的领悟更深刻了,勘业影,斩业罪。”
湛明真眨了眨眼,困惑道:“既然是天之刑,那它是杀伐之剑吗?”
“师尊说此剑意以业见人,不仅能斩业,还能筑业身,可好像没什么需要用到它的。”李持盈轻轻道,她握住了湛明真的手,感知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惶惑和不安,大拇指指腹轻轻地在她的手背摩挲,她扬眉一笑,“我没事的,湛姐姐。”
这是李持盈第一次依了湛明真,喊了“湛姐姐”三个字。
可湛明真内心深处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倒是充斥着浓浓的惭愧。
她抬头,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
那诡异道人虽然被李持盈斩杀了,可不代表着游荡到山崖底下的“时间怪物”尽数消失了,距离一切终结还有一段路要走。湛明真心情很是沉闷,她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后,只听着李持盈的吩咐动手。她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少,形容也比往常憔悴了许多。
半月之后,李持盈倚靠在了一株高大的树下,指尖捏着几束随意采撷的花枝,长舒了一口气:“应该快了。以后过情关修士便不必惧怕此间了。”
湛明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抬眸,视线一瞬不移地黏在了李持盈的身上。她在过情关待了一阵,知道很多修士对妖族并没有多大的善意,只是碍于九州的安定以及过往的盟约才按捺住了心思。李持盈、郁流丹是少数对妖族怀有善意的,但是这善意远到不了“好感”那地步。要是李持盈知道她从风灵国过来的,会怎么样呢?一面是风灵国长老们的告诫,一面是李持盈的信任和守护,湛明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李持盈。”湛明真讷讷地喊了一声。
“嗯?”李持盈应了一声,花枝在她的手中炼成了一个花环,青白色的花朵点缀期间。李持盈迈着步子,走近了郁郁寡
欢的湛明真,抬手将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展颜一笑道,“回过情关后,我给你买糕点。”
湛明真抬眸对上李持盈炯然如星的双眸,不由得一呆。半晌后她才扯住了李持盈的袖子道:“我要好多好多。”
“嗯。”
“不给流丹买。”
“嗯。”
“那个……李持盈,你再喊一声呗?”湛明真面色微红,语调中难得有些扭捏。
“嗯,湛姐姐。”
……
两人互相扶持、狼狈奔回过情关的时候,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旧日里绵绵的落雨逐渐与环佩声重合,将湛明真游离的神思惊回,而李持盈仍旧是沉浸在了往日的幻梦中,一步步走向了那一条不归路。
鸿蒙令上浮动着一团淡淡的光芒,湛明真蹙着眉头将它拿起,掐了个决后,浴红衣的身影便浮现在了眼前。
“你二人如何?事情解决了吗?”浴红衣询问道。
“李持盈受伤了,许是在度心魔劫。”湛明真想了一会儿,又道,“三生城几乎被毁了大半,那相君最后魂飞魄散,没能留下丁点讯息。不过先前的猜测应验了,当真是天妖作祟。”
浴红衣闻言肃声道:“是哪位?”
湛明真抿唇道:“烛龙。他催生了‘伪娲皇律令’,鼓动妖族。”天妖与娲皇乃是同时代存在的大能,李持盈曾经提到在过情关看到的娲皇法相,天妖烛龙人首蛇身,以他的手段或许能够做到。但是娲皇律令——那是自血脉中生出的力量,伪物定会被真力排斥,又是如何演化出的?那道娲皇传承在某段时间断过?
浴红衣伸手按了按眉心,她低声道:“你们先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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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在云海间疾驰,眼前的景象变幻万千。直至飞舟进入玉京地界,沉睡的李持盈都没有苏醒。她像是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坠入了那段时光中,不住沉沦。
上月峰一如往昔。
清寂的法殿中不染尘埃。
湛明真抱着李持盈,将她安置在了床上,她起身走向了窗畔,望向了那一丛丛姹紫嫣红的花团,眉头深处始终凝结着一股愁绪,直到瞧见了从纸鹤上滑下,蹦蹦跳跳地跑入殿中的湛盈后,
眼底的郁悒才散去不少。
伸手接住了如飞蝶一般扑向了怀中的小湛盈,湛明真抚了抚她乌黑的脑袋,轻笑道:“功课如何了?”
湛盈满脸控诉地望着湛明真:“阿娘你变了!你不关心我胖了还是瘦了,也不关心我夜里睡不睡得好,只知道问我功课!”
湛明真轻笑了一声,眨眼道:“那盈儿胖了吗?”她牵着湛盈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床榻边的李持盈。
湛盈正准备反驳,只是在看到合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李持盈时,一句“还没有”卡在了喉中。她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带着几分惶恐道:“母亲、母亲她怎么样了?”
湛明真慢悠悠道:“在还债呢。”
湛盈狐疑地觑了湛明真一眼,她甩了鞋子爬上了床榻,伸手掐了掐李持盈苍白的脸,又小声道:“那我不是不用努力就可以打倒母亲了?”没等湛明真应声,她又从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个小锦囊中摸出了一只玉瓶,倒出了两枚黑糊糊的药丸,湛盈一派天真道,“阿娘,这是我自己炼制的,母亲吃了就能醒来吗?”
湛明真瞥了眼药丸,好一会儿才道:“……道典背完了吗?”
湛盈垮着脸,不高兴地从殿中跑了出去。湛明真望着她背影轻笑,小湛盈还是孩子心性,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本来就不该让她来扛起的。
在湛盈跑走没多久,汤君仪、明月风以及白朝露并肩而来。不等湛明真出声,明月风便道:“大师姐、五师兄他们都去鬼垣了。”
湛明真挑眉:“鬼垣?”这是中州、并州之间的一片自由之地,三教九流在这边齐聚。过去九州一群罪不可赦的修道士在这里驻留,直到玉京弟子举剑西行,将他们尽数斩杀,整个鬼垣才安分下来。可鬼垣的风气到底与外间不同,剽悍难治。
“有人售卖神通道法。”明月风冷笑了一声,又道,“并非是道典,而是一种名为‘登仙简’的古怪之物,只要将它贴于额心,便能学会那一神通。”修道哪有一蹴而就之事,“道法神通”并不是简单的用灵石购买便可得来之物,需要日复一日的修行。若是贪图此间便利,到时候受损的恐怕还是自身。
湛明真拧了拧眉,没有多问。玉京既然察觉到鬼垣之变,定会妥善处理。
她
瞥了眼望着李持盈的白朝露,又道:“她身上的伤势逐渐复原,只是识念沉沦不醒,应当是在渡劫。”
白朝露心情沉重,她应了一声。叹气道:“若是能够度过,昔日的道缺便会一一补全了。要是——”在湛明真沉静的视线下,白朝露最后还是将那一种糟糕的可能咽了回去。
“她回玉京之后,在过情关所得之物都入了库中吗?”湛明真忽然问道。
明月风点头,又道:“有玉册,湛师姐要看吗?”
李持盈那点儿家当她都了熟于心,没必要再去看玉册。思忖片刻后,她开口:“涅槃之种还在吗?”
明月风与白朝露对视了一眼,摇头道:“玉册上没有此物。”李持盈闭关百年间,玉京上下的事情便落到了她的手中,她不会记错。
湛明真眼皮子一跳,追问道:“日月种呢?”
“没有听过。”
以李持盈的性子,不可能将所得的宝物藏在一起。没出现在玉册上,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在回玉京之前,这两样宝物已经消耗了。百年的时间,物是人非,连带着记忆都有些模糊。任她如何思索,都想不到有需要用“涅槃之种”与“日月种”之处。
总不能是李持盈悄悄地将它们给卖了吧?
“湛师姐?”明月风敏锐地察觉到了湛明真情绪的变化,抬眸见那双如琉璃纯澈的双眸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心中微微一惊,忙不迭出声询问。
“没事。”湛明真勉强一笑,她凑近了李持盈,冰凉的指腹搭在了那张苍白的面庞上。一股寒意骤然间蹿升,仿佛一道雷芒劈在了她浑浑噩噩的识海中,几乎要将她击垮。她不知道那股悲凉自何处来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只碰触到了一片冰冷。当初有什么东西被她忽视了?湛明真想要抓住那道思绪,可如浪潮般迭起的情绪将她整个人淹没,她定定地坐在床边,脑海中无物能存。
明月风她们默默地看了湛明真半晌,最后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转头离开。
浴红衣长身玉立,穿着一身黑白二色相间的法袍,桃花点缀的道冠束住了墨色的长发,背着手立在了飘花的桃花树下,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太极样式的环佩璆然作响。往常的浴红衣都是慵懒散漫的,可此刻明月风却从
她的脸上看出了一缕别样的凝肃和端正,一颗心倏然间跌入了冰窟中。
“师尊,二、二师姐她——”
“什么不学偏要学君仪?结结巴巴像什么样子?”浴红衣没好气地瞪了明月风一眼,又漫不经心道,“持盈若是连这关都渡不过,我看她还是别活着了。”
明月风:“……”早知道就不开口了,她用眼神示意白朝露询问,然而此刻的白朝露极为乖顺,低着头权当没瞧见明月风的神色。至于一侧毫无存在感的恨不得整个人都消失的汤君仪,更是指望不上了。要不是实在太担心二师姐,她压根不会离开清造峰。
“那您这是——”明月风小心翼翼地询问,眼下身上避雷法器已经耗尽,而大师姐又不在,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遭殃了。前些时间有师祖顶着,可万一师祖不济事了呢?倒也不是她质疑师祖的本事,而是师祖在师尊跟前,“师道威严”当真是丝毫不剩。
浴红衣轻呵了一声:“玉京还有本座不能去的地方吗?”
明月风被浴红衣一噎,心念一转,忙不迭道:“弟子告退。”等听到浴红衣那十分敷衍的“嗯”字时,明月风才拉着师姐、师妹们从上月峰离开。
汤君仪蹙了蹙眉:“师尊,师姐,不好。”
“才不是因为二师姐呢。”明月风薅了一把钻出来的白丫头,没忍住又道,“瞧着像是被师祖气到了。”
轰隆一声爆响。
“三师姐小心!”白朝露眼疾手快,一把拉走了呆愣的汤君仪,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明月风轻咳了一声,掐了个净尘决,优雅地捋了捋有些蜷曲的发尾:“想来二师姐情况并不糟糕。”
汤君仪眉头蹙得更厉害,看了眼明月风,极为难得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六师妹,祸从口出。”
“三师姐,你不知道,六师姐她是已经习惯了。”白朝露怜悯地望了眼明月风,又道,“原先她想跟着大师姐一起去鬼垣的,可又怕去了那边被人追杀,导致任务失败,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明月风:“……要你多嘴!”
上月峰中。
湛明真像是一具没了自我意识的傀儡,怔怔地坐在了窗畔,直到听见了脚步声,她才转头望向了神情平静的
浴红衣。换了一身衣裳,眉眼间褪去了散漫和慵懒,终于重新有了玉京掌教的雍容闲雅。
“在担心持盈吗?”
湛明真点头,片刻后才凝重道:“兴许我跟她一样,也遗忘了什么。”
浴红衣淡然道:“不管过去如何,都应当向前看。”
湛明真深以为然。只是她想到了九州与妖族的乱象,神情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您当真准备好应对天柱绝吗?”
浴红衣眸光微微闪动,她叹息道:“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湛明真平静道:“九州不仅仅是玉京的九州。”
“可要是九州沦亡了,玉京也不能存在。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倒不如我自己将一切做得完美。”浴红衣低低笑了一声,“我不能阻她之道,毁她之信念,不是吗?”
天道的恩赐,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玉京不会放弃九州,正如你不会放弃妖国。”浴红衣停顿了数息,对上了湛明真那深邃的眉眼,“难道你来九州仅仅是为了持盈吗?”
湛明真默然。
她的爱恨、她的性命系于李持盈一身,可这世上却有东西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鬼垣的登仙简是怎么回事?”
浴红衣伸手拍了拍湛明真的肩膀,温煦道:“妖族已经有大圣前去了,你好好休息一阵,到时候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自三生城一战终了,湛明真守在李持盈的身侧,几乎没怎么休息。她的身躯孱弱了百年之久,妖元归体时日尚短,未曾恢复到鼎盛时期。灵力流过了经脉间的裂痕,仍旧有一阵阵的锐痛在四肢百骸蔓延。
“我可以吗?”湛明真的笑有些惨淡。
她的肆意、懵懂与快活被无情的时光磨平。
如今的她就算是浑身筋骨都断了也要继续前行,安抚这千疮百痍的大地。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说九州不仅是玉京的九州,那护道同样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浴红衣微微一笑,“人族已经学会了行走,至于学步中留下来的烂疮,就让玉京来刓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