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晓和况清商到桑家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桑爸桑妈知道她们今天要过来,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桑淇更是早早就守在门口, 不停地问桑妈,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还十分奇怪为什么姐姐今年没有和他们一起过年, 反而要去别人家过年。
桑妈只能说姐姐结婚了。
桑淇鼓着小脸说:“那我长大以后不要结婚了,要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桑妈无奈道:“哪有不结婚的,到时候可能由不得你。”
所以桑晓一到,就受到了妹妹的热情款待, 她弹了弹桑淇的额头:“小淇今天这么积极。”
“嗯嗯, 姐姐,我好想你。”桑淇在桑晓耳朵边说完悄悄话,然后腼腆地抬头看向况清商, 伸出小手,说:“况姐姐。”
况清商像上次那样和她握了一下手, 说:“好久不见,小淇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桑淇开心道:“真的吗?”
况清商蹲下来给她解释, 桑淇十分乖巧, 桑晓在旁边笑着,因为桑淇的存在,话题开启非常自然, 丝毫不会尴尬。
桑爸桑妈又是能说会道的, 况清商全程没有闲着,受到了极大程度的重视。
桑爸问:“清商哪天走?”
况清商:“初四。”
桑妈说:“这么快就走了。”
况清商:“嗯, 还要去训练。”
之后在桑爸桑妈的出谋划策下,说了具体要去哪些亲戚家拜年, 连到时候在哪家吃饭,哪家随便坐坐都考虑清楚了。
亲疏远近,不过如此。
离吃晚饭时间还早,桑晓打算陪着桑妈做甜点,况清商则提出想和桑晓出去逛逛,小跟班桑淇自然也跟着她们。
“你从小是在这边长大的吗?”况清商状似随意地问道。
桑晓想都没想:“不是。”
又补充道:“我们搬过家的。”
况清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个人一起走着,桑晓牵着桑淇走在前面,况清商跟在她们后面,桑晓问桑淇在奶奶家过年的事,桑淇乖乖地说了,然后蹲在地上观察草丛里的小虫子,惊喜道:“姐姐,这里有蚂蚁。”
“是嘛,让我看看。”
桑晓也蹲下来,见到一群黑色小蚂蚁正在拖拽着一块像是面包屑一样的食物残渣,浩浩荡荡地从草丛缝隙里钻过。
两个人蹲在草丛边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呀,它们家在这里。”
“洞太小了,进不去了。”
“姐姐,我们帮帮它们。”
“不能随意帮忙,看着就行。”
况清商看着突然蹲在地上的两人,无奈地笑了笑,桑晓站起来抖了抖腿,解释说:“小淇就喜欢观察这些小昆虫。”
况清商挑眉:“你不喜欢?”
桑晓不承认:“我只是随便看看啦,我才不喜欢小昆虫。”
况清商笑笑不说话,两个人在那里站着,桑淇还对观察草丛里搬家的小蚂蚁津津有味。
这时有两人来问路。
桑晓亲眼看着对方先看向况清商,然后在一番纠结后才选择问她的,事后她提出疑惑。
“他们为什么问我不问你?”
况清商一本正经道:“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这和说她看起来比较好欺负有什么区别?桑晓跺脚,偷偷白了况清商一眼:“可惜时间不够了,不然想去看电影。”
况清商:“喜欢看电影?”
桑晓说:“嗯,春节档电影,听说有两部还不错。”
一部合家欢喜剧电影,一部儿童向动漫电影,桑晓都很感兴趣,已经打算好等况清商离开后,就带着桑淇一起去看了。
三人简单转了一圈,带着桑淇买了些小玩具,小家伙过年压岁钱多,次次都要自己付钱。
过年小孩子必备的玩具当然是仙女棒啦,桑晓也不遑多让,天一擦黑,就去找桑爸借了打火机,和桑淇在楼下玩。
吃晚饭时,桑爸有意要和况清商喝酒聊天,拿出了珍藏许久的红酒,况清商说:“抱歉,我今晚不能陪你喝酒了。”
桑爸也没有强求,桑晓明白况清商的用意,虽然还不确定和喝酒有没有关系,但况清商喝酒特别是醉酒后是很可怕的。
桑晓可不想再体验一回。
同床睡觉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桑晓躺在被窝里看陈乾的事后续,网络上勇敢站出来爆料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个明星面临塌房危机,因为他们曾经和陈乾一起鬼混过。
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这件事也引起了一阵出门在外该如何保障自身安全的激烈讨论。
有人说最好不要出门,不参加聚会就不会出事,那些出事的人都是因为出去喝酒,能去参加聚会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说问题是男人的,为什么要把问题怪罪于女人?这和辩白说强/奸犯是因为对方穿太少才导致犯罪的有什么区别?
其中不乏恶意引战的。
桑晓看得头大又生气,网络总容易把一件事吵得鸡飞狗跳,偏偏这些事还是真的,有的人就是真心觉得受害者有罪。
桑晓烦躁地放下手机不看了,和况清商并排躺在床上,关掉灯,桑晓莫名觉得况清商有话要说,有事要做,果然就察觉到况清商慢慢靠近的动作。
她抱紧被子,满脸警惕。
桑晓问:“你要干嘛?”
况清商:“想到只有两天就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你们。”
况清商说得很直白,桑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干巴巴地说:“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嘛,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况清商语气没有什么大起伏,说:“我可是拥有你亲自颁发的好宝宝奖状的好宝宝。”
桑晓:“……”
对不起,她错了。
桑晓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况清商又靠近一些,桑晓正要提醒她时,况清商侧过身子,轻声问:“桑晓,如果不是你爸妈要求,你会和我结婚吗?”
况清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桑晓想都没想就说:“那当然不会了,我以前都不认识你。”
直球非常伤人。
况清商说:“我以前见过你。”
桑晓惊呆:“真的嘛?”
她自认和况清商属于两个完全不相交的集合,结果况清商现在告诉她,她们之间有过交集?
桑晓认真想了想,如果见过况清商的话,她应该会有印象的,毕竟况清商属于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过目不忘的人。
但是完全没印象。
桑晓又想起边颜说的“被变态喜欢之前通常不认识变态”的言论,况清商在她不认识她的情况下喜欢她,想想都变态。
桑晓的思维无限发散时,况清商说:“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桑晓:“???”
桑晓太惊讶了,惊讶得忘了况清商现在离她这么近,两人说话时,呼吸快纠缠在一起了。
她说:“你也是鹿鸣高中的?”
况清商小声说:“嗯。”
桑晓想了想,说:“抱歉,一个班的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更何况是一个学校的校友。
况清商没说话了,指尖捉了一缕桑晓的头发,轻轻把玩着。
桑晓好奇起来,况清商每次都是这样,故意吊着她,让她主动去问,她被拿捏得死死的,可没办法,天生好奇心强,更何况这还是和她有关的事。
她故作好奇:“你哪个班的?我说不定认识你们班的人。”
况清商:“……”
“你高一的时候,我上高三。”
“怎么会这样,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吗?”桑晓说完自觉闭嘴了,况清商只比她大一岁都能比她高这么多,那高两个年级也是完全合理的嘛。
总之,一切事只要是放在况清商身上就合理,更何况是年级这种早点上学就能搞定的事。
她说:“那完全不认识了。”
她不可能认识高三的人。
“而且我是个乖学生,完全没有课外活动的,就只和我们班的人比较熟。”桑晓说着想起同学聚会上的事,“其实也没有那么熟啦,总之我不认识其他班的人,也没有见过你。”
况清商点头:“嗯,乖学生。”
桑晓听着况清商尾音里藏着的笑意,彻底睡不着了,这件事像猫抓一样在她心间挠啊挠,她真的很好奇况清商怎么会喜欢她,就因为见过她?但这一切都是她和边颜推理出来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问。
“况清商,你……”桑晓转过身,正好和况清商面对面,那种暧昧的感觉再次袭来,离得太近了,随时要亲上去了一样。
桑晓顿了顿,连忙摆正身体,顾自道:“没事了,睡觉。”
况清商:“晚安。”
桑晓胡乱嗯了一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桑晓都忘了问况清商离她这么近干嘛,等她半夜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倒是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况清商这个点起来洗澡?
桑晓瞌睡全无了,等听到况清商出来的动静时,赶紧闭上眼假装自己还是睡着的,但装睡比想象中的还困难。
况清商连灯都没开,摸黑钻进被子里,桑晓感觉到脸上轻轻抚上一只手,因为刚洗过澡,况清商的手指有些冰。
桑晓下意识缩了缩。
况清商见状收回手,桑晓又感觉况清商的呼吸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况清商这是要亲她?
桑晓心里已经在打鼓,努力保持着正常的呼吸频率。
她要不要起来戳穿况清商?
但是如果况清商恼羞成怒,把她就地正法怎么办?要不还是假装不知道得了?况清商总不会不管不顾地把她吵醒吧?
桑晓还在天人交战。
况清商已经完事了。
桑晓就感觉嘴唇被碰了一下,什么吻都谈不上,就跟被手指碰了差不多,接着腰上一沉,她被况清商轻轻搂进了怀里。
桑晓一惊,昨天果然是况清商搞的鬼,她就说她明明记得昨天半夜况清商抢她被子了。
但现在桑晓无暇去想别的,只一动不动地任由况清商抱着。
早晨醒来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对她俩又抱一起多做表示。
况清商一起床,桑晓连忙跟着起来,避免发生昨天早晨的那种误会,而且今天要不停地去拜年走亲戚。
吃过早餐,桑晓和况清商开始了拜年之旅,走完桑家那边的亲戚,又开始况家这边的。
桑晓感觉就是在不停地和长辈打招呼,还得一直笑着,脸都笑僵了,况清商倒是十分自然,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桑晓问:“你不累吗?”
接连两天都在拜年,到亲戚家先挨个叫人,把人都见得差不多了,磕两把瓜子,说说彼此的工作,之后起身准备开溜,然后对方极力挽留,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叫她们至少吃完饭再走之类的,而她们就婉拒,说她们还有别的事,要去别的亲戚家,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总之就这样一直重复。
真是极限拉扯啊。
桑晓都快有阴影了。
况清商问:“你不喜欢?”
桑晓点头:“我不喜欢。”
可能她比较冷漠,但其实她很享受那种谁也不理她,而她也不用腆着脸去理别人的生活。
况清商说:“我也不喜欢。”
桑晓惊讶:“看不出来啊。”
虽然况清商属于长相偏冷,说走就走,人家也不好挽留的类型,但况清商全程都表现得很有礼貌,完全看不出不喜欢。
况清商说:“大概我演技好,比较会伪装吧,而且和你一起去见亲人,我挺开心的。”
关于会伪装这点桑晓还是很赞成的,任谁看到况清商,都会觉得她是十分禁欲的人,但况清商显然是禁欲的反义词。
虽然可能有失偏颇,但桑晓已经把况清商大晚上去健身房以及去洗澡都归结为一个原因,那就是况清商在想瑟瑟的事。
她盯着况清商,问:“那你现在有在伪装吗?”
况清商笑道:“你猜猜看。”
桑晓实诚道:“猜不出来。”
况清商牵着桑晓的手。
两人见亲戚的一路上都牵习惯了,桑晓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况清商说:“明天我就走了,待会儿陪我去逛逛商场吧。”
桑晓倒是很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况清商离开后五月份才来,就点点头答应了:“可以啊。”
两人来到中央广场,过年期间商场人多,到处都是小孩子和情侣,显得十分热闹。
桑晓和况清商到处逛了逛,但什么都没买,就好像真的是来闲逛的,桑晓挺喜欢这样的。
见到商场的抓娃娃机,桑晓毫不犹豫去换了币,有些惊讶道:“涨价了。”
况清商不太了解:“是吗?”
“以前一个币就可以抓了,现在要两个币了。”桑晓抓娃娃的运气差得很,从来没有抓成功过,每次抓完都会后悔:早知道直接花钱买得了。
今天也一样,二十个币下去,全部打水漂。
况清商上前:“我试试。”
然后桑晓就看着况清商和那个娃娃机杠上了,每次都看见娃娃机的爪子稳稳地落下去,然后轻飘飘地提上来,而目标娃娃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
“抓不住就不抓了。”桑晓小声说,“本来就不好抓住的。”
据说娃娃机专门坑小孩和情侣的钱,以前她都是浅尝辄止,谁知道况清商居然杠上了。
况清商说:“没事,再试试。”
桑晓在旁边看着,负责给况清商换币,眼睁睁地看着她手法渐渐熟练,终于把那个心仪的白色毛绒兔子公仔抓了上来。
桑晓小小地吐槽道:“你抓娃娃的钱都够买一只大公仔了。”
况清商声音低了下去:“我技术有那么差吗?”
桑晓安慰她:“还好啦,本来就不容易抓住嘛,你已经很厉害了,你看,你抓了这么好看的一只兔子,真的很厉害啦。”
完全是安慰小朋友的口吻,大概就和表情包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差不多的安慰效果。
况清商:“……”
她把兔子交给桑晓:“走吧。”
“去哪儿?”桑晓拎着兔子,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但是这只兔子的手感还真不错。
况清商说:“去看电影。”
桑晓和况清商去了顶层的电影院,买了电影票,买了个爆米花套餐,随着人流去影厅,看电影时,人多有些吵但是还算热闹。
出电影院时,桑晓嘴角还是上扬的,她说:“比想象中的好看,我明天要带小淇再来看一遍,然后再和边颜看一遍。”
况清商点点头:“挺好看的。”
桑晓还以为况清商不会喜欢这种儿童向电影的,毕竟合家欢大冒险的动漫电影,更适合带孩子或者全家人一起来看,反正不怎么适合情侣一起看,转念一想,她们又不是情侣。
两人靠着顶楼的玻璃栏杆讨论剧情,桑晓还是有些不确定,问:“你真的喜欢这部电影啊?那下次我们还看这种?”
况清商说:“嗯,我什么书都看,当然也什么电影都看。”
桑晓想了想:“其实我喜欢的电影类型也蛮多的,我还喜欢悬疑推理,喜剧搞笑片,警匪片,反正除了纯亲情催泪的,其他的我都挺喜欢看的。”
“还有,科幻电影我也看的,文艺片有的看不懂,青春校园恋爱的大多数都不好看。”
桑晓一股脑地说着,况清商却突然从身后抱着她,大衣张开把她身体轻轻地拢在衣服里。
桑晓呆住,说话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缩在况清商怀里,她抱着兔子,而况清商抱着她。
她刚刚还有些冷,现在却好像又感受到了睡梦中那种像妈妈怀里一样温暖无比的感觉。
桑晓鬼使神差地抬头问:“况清商,你是不是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