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晓来到边颜所住的地方时, 久违的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在边颜面前她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放心地和她诉说一切。
边颜正闲着:“感冒好了?况清商允许你到处乱转了?”
桑晓哼道:“不想提她。”
边颜皱眉:“你们吵架了?”
桑晓这性子可不像是能和况清商吵架的, 她不是没脾气, 而是脾气好,下意识与人为善。
桑晓不承认:“没有。”
她不觉得那算是吵架, 那就是单纯的况清商和她理念不合。
边颜见状开始排除法。
“那是和你爸妈吵架了?”
桑晓闷闷的:“不是。”
边颜笑道:“哦,我知道了,那你就是和桑淇吵架了。”
桑晓:“……”
边颜其实已经猜出和况清商脱不了干系,自从她们俩结婚之后, 桑晓的大部分烦恼都来自于况清商, 呃,也不能说是烦恼,而是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两个陌生人被绑定在一起, 发生摩擦、出现问题实属正常,不出问题那才是真有问题。
“有什么事就说吧, 不要吊我胃口,后天就是除夕夜了, 我待会还要大扫除呢。”边颜佯怒道, 早点结束大扫除,过年那几天就可以直接躺平,也算是另类的犒劳自己。
桑晓问:“你一个人过吗?”
边颜挑眉道:“难不成去你家过吗?你同意我还不想去。”
桑晓低着头没说话。
边颜正经起来:“你知道的, 我们是没有家的人, 在哪里过年都一样,不就是图个凑热闹嘛, 到时开着直播,全国人民都陪着我一起过, 还是说你今年要陪我一起过?不管况清商不管你爸妈不管你妹妹了。”
桑晓当然不可能不管。
如果能做到什么都不管,当初她就不用和况清商结婚了。
“她说有人在追我。”
边颜立刻反应过来此处的她指况清商,惊讶道:“她吃醋了?这不是很正常嘛,我们桑桑这么漂亮,有人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桑晓不觉得况清商是吃醋,她俩的关系还没到吃醋那一步。
“那人是学生家长,就是程程她妈妈,我以前和你提过的,她是单亲妈妈,我觉得我们就是正常的相处,况清商非说人家追我,而且还说是直觉。”
边颜摩挲着下巴:“其他的先不说,关于这点,我觉得况清商说的可能是对的。”
桑晓:“……”
边颜:“你在这方面确实是有些迷糊,还记得吗?你上高中时,和我说你后桌男同学老是针对你,结果他是喜欢你。”
“有他那么喜欢人的吗?”桑晓气愤道,那个男同学每次都用手指从后面戳她背,痛死了,而且有时候还会戳到她的肩带,她就差当对方是流氓了。
边颜说:“这个确实很讨厌,但是还有别的女同学啊,人家是来接触你的,结果你以为对方喜欢你同桌。”
桑晓弱弱道:“那个不算,我当时都不知道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够分得出来嘛。”
她现在也不太清楚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和别人高中甚至初中就拥有丰富恋爱经验不同,桑晓天生缺根筋似的,初高中时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长大。
谈什么恋爱?
是书不好读了?
还是作业写少了?
直到上大学她才知道可以谈恋爱了,但是那时候又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等她毕业,还没来得及去喜欢别人,她爸妈已经催着要她结婚了。
总之,谈恋爱是个什么感觉,她压根不知道。
边颜无语道:“你还是继续说你们吵架的事吧。”
桑晓继续说:“况清商还怪我不告诉别人我和她结婚的事,难道要我见人就说,我听从父母的安排,和一个完全不认识比我高30厘米的陌生女人结婚了,我是不是好厉害?”
桑晓垂着头:“我连自己的结婚选择权都没有,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么没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广而告之的事。”
边颜:“委屈吗?”
桑晓:“嗯。”
边颜:“后悔了?”
桑晓:“没。”
再有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结婚的,那是她欠他们的。
她也不后悔和况清商结婚,至少和别人比起来,况清商已经十分优秀和靠谱了。
所以也可能是对况清商的期待过高,在听到况清商说那种话时,她才会那么生气。
边颜柯南附体:“你说了这么多,至少说明了一件事。”
桑晓看着她:“什么事?”
边颜:“况清商她喜欢你。”
桑晓:“???”
“我们以前都不认识的。”
要说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况清商喜欢她,那也不太可能。
边颜说:“你不要因为况清商已经辟谣了,就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了,除开那些私生活混乱的八卦之外,她本身就还有很多问题的,比如在绑架中留下什么阴影之类的,所以在你完全不认识她之前,她喜欢上你是完全有可能的。”
边颜举例:“你见过哪个人在被变态喜欢之前认识变态?”
桑晓:“……”
说得好有道理。
边颜强调:“当然我没说况清商是变态,只是举个例子,但我也没说况清商不是变态。”
桑晓:“……”
边颜继续道:“而且况清商是不需要联姻的,她想自由恋爱,有的是机会。”
说实话,桑晓家那点资源和况清商家比起来,根本就没必要联姻,和桑家联姻简直是向下兼容。不是图利,就只能是图人了,所以她一开始才会怀疑况清商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桑晓沉默着。
边颜总结:“所以就能够解释的通了,她喜欢你,所以想让你告诉别人你结婚了,让那些偷偷喜欢你的人自己放弃。”
“她喜欢你,所以想公开你们的关系,想要宣示主权。”
“怎么说呢,如果你们是自由恋爱,感觉你不公开恋情的行为就好像有备胎一样,但是你们偏偏不是自由恋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才会因此吵架了。”
桑晓已经懵了。
她说:“其实我们也没吵架,就是话赶话的就这样了。”
*
桑晓离开后,况清商就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直到况寻打电话过来时,况清商面无表情的脸上才出现些许波动。
她问:“爷爷好些了没有?”
况寻说:“已经没事了,一会儿你和嫂子还要过来吗?”
况清商:“她不来了。”
况寻有些蒙圈,这是怎么了?今天早上不都还好好的吗?
况清商:“你和爷爷说她感冒还没好,不方便去看望他。”
况寻说:“嗯。”
挂了电话,况清商拿着手机,犹豫一阵之后,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桑晓。
她回房随手拿了一本书,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渐渐的眼前不再是书上的文字,而是血肉模糊的尸块,混杂着细碎毛发,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迸溅的脑浆。
瞪大的人眼。
还有蹲在一旁的冷漠的自己。
无论况清商怎么闭上眼,再睁开时都是猩红一片,书页仿佛已经被黑红的血液浸染了,胸腔里的血液全部为之叫嚣着。
她习以为常地放下书。
换了衣服进了健身房。
大量出汗后,况清商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闭着眼睛感受着欲望的倾泻,一边唾弃自己,又一边脑海里出现桑晓的模样。
况清商把自己沉入水底,接近死亡的窒息感,让她感觉她终于掌控了自己,掌控了生死。
她当然明白她们的一切联系都系于一张结婚证,没有那张结婚证,她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桑晓也不像是能和她这种人交朋友的人,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让她们培养感情,然而她连把最真实的自己剖析给桑晓看都不敢。
*
桑晓陪着边颜搞完大扫除,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边颜懒得做饭,打电话叫了外卖。
“这家的烤鱼我吃两次了,干净又卫生,可惜咱们人太少,估计吃不完,也不够热闹。”
边颜叹气道:“太失败了,想请人吃饭都没几个朋友。”
桑晓点头:“我也一样。”
边颜提起许葭:“许葭那边的朋友还挺多的,聚会也都挺热闹,就是不适合咱们。”
桑晓吐槽道:“况清商之前还让我不要和许葭姐走得太近呢。”
边颜顿了顿:“呃,她是对的。”
桑晓:“……”
怎么感觉况清商都是对的。
况清商明明就有错,哼!
边颜收到她的怨念,说:“许葭和她老婆玩得比较花。”
桑晓疑惑道:“她们不是模范妻妻吗?如果是床上玩得花的话,和我们也没关系吧。”
“确实模范,可惜不是你想的那种,况清商怎么会知道的?除非圈内人,不然很少有人知道的。”边颜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之前的开怀,眉头皱起来。
如果况清商也是。
那么危险的就是桑晓了。
桑晓被她说得好奇心爆棚,催道:“你快先说是什么模范。”
边颜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桑晓眼睛渐渐瞪大,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并且拒绝进入。
她就像塌房的粉丝一样:“怎么会这样,许葭姐不是一直和她老婆很恩爱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她老婆是很正经的那种人,不像是……那种人。”
边颜:“当然是真的。”
桑晓:“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都在许葭面前说了多少次羡慕她们妻妻恩爱了,结果人家床上不仅没那么恩爱,而且还玩得那么花。
边颜:“你思想太纯洁了,少接触这种东西比较好。”
桑晓:“……”
边颜托腮问:“现在的问题是况清商,她怎么会知道的?”
桑晓很不想维护况清商的,但是况清商应该不会这么变态。
她猜测道:“况清商估计是听说的,你之前不还说她是那种占有欲强,领地意识也强的人,这种情况想想都不可能,还有你不也是听说的吗?”
边颜不是听说的,而是许葭主动透露的,并且还开玩笑让她也加入,她当然拒绝了,这种奇葩游戏她才不会参与。
一群女人一边追求健康一边又不停换床伴,一边追求爱情一边又与伴侣之外的人寻刺激。
所以她和许葭私交虽好,但涉及她们那档子事的事从不参与,许葭除了偶尔和她开玩笑,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提那些事。
边颜说:“行吧,我看况清商估计也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说呢,她感觉况清商是有精神洁癖的那种人,倒也不是说和别人做过就不干净了,而是和别人分享妻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好吧,她个人觉得那就是一种不干净的行为。
“这种事怎么会开心呢?”桑晓也很困惑,光是想想她都开始难受了,喜欢的人怎么可以与人分享嘛,她连喜欢的玩具都不舍得拿出去给别人玩。
桑晓:“是心理问题吗?”
边颜:“鬼知道呢,也可能是单纯的图刺激。”
桑晓感觉滤镜碎了。
那她从许葭那里学来的“攻略”还有用吗?好像也没用上过,而且她和况清商都走到这个地步了,根本用不了什么攻略。
桑晓爸妈打电话过来时,桑晓还处在震惊中,语焉不详地应了,她爸妈也没有交待什么特别的,就是说她第一次在况家过年,该注意的注意一些。
刚刚挂了爸妈的电话,况清商又打来了,桑晓示意边颜安静之后,才磨磨蹭蹭的接了,也不知道况清商要说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况清商声音听不出喜怒,就像是极其平淡的询问,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
桑晓想了想:“还不知道。”
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桑晓对着手机正想说要挂电话了,况清商那边却已经主动挂了。
边颜挤了挤眼:“那你今晚回去吗?不回去的话,况清商说不定以为我也喜欢你哈哈。”
桑晓说:“随她怎么想吧。”
桑晓嘴上说着随便,但还是和边颜吃完饭就回去了,毕竟已经腊月二十八,她并不想让冯姝知道她和况清商吵架了。
桑晓站在门口时,有些犹豫,她当然不会觉得况清商选择和她结婚是做慈善,就只为了给她爸妈的公司提供资金支持。
她曾以为联姻就是各取所需,但显然她家是提供不了什么需求的,能提供的只有她,所以她一直清楚自己处于弱势,需要尽量迎合况清商的喜好。
有时候她会想,况清商为什么愿意和她结婚呢?难道真像边颜说的那样,况清商就是喜欢矮个子?
后来和况清商聚少离多,两人也勉强算相敬如宾,桑想就没想这些了,管况清商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她任务达成了。
即使是这样,但桑晓从来没有想过况清商会喜欢她啊,毕竟她们以前真的不认识。
桑晓内心咆哮,表面平静。
她磨磨蹭蹭地录入指纹开门,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冯姝况寻况清商都不在。
桑晓虚惊一场,况清商不在,真是太好了,她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面对况清商呢。
况清商虽然看起来不温柔,但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可是况清商的身高和体力在那摆着,说实话,桑晓打心底还是很怵况清商的。
桑晓哼着小曲回房,然而刚刚推开门,灯都没开,就感觉身体落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里。
桑晓呆了呆,闻着熟悉的香水味,知道抱她的人是况清商,但还是下意识想挣脱,却被牢牢地禁锢在那怀里。
况清商还把她往上“拔了拔”,桑晓的脚尖被迫踮了起来,顿时脸上喷洒着况清商的吐息。
黑暗中,酒味尤其明显。
桑晓心底一凉。
完了,况清商还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