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一定不会知道的。
这句话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低语,一句句冲破着乔微的理智,不知道盯着眼前的唇瓣看了多久, 直到脑子里已经可以描绘这人唇珠的形状,直到现在蠢蠢欲动的内心越发活泛, 她却强行收回目光,失神地看着前面一排的椅背。
糟糕,她居然也会产生这种不受控的欲望吗?
一直以来都严于律己,甚至怀疑过到底是不是性冷淡, 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只是没有遇见那个会让她紧张失控的人, 乔微攥紧了纸巾,多希望自己可以出现在戚望的梦里。
但盼梦深至, 轻吻唇边泪。
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居然有些想哭, 这是一种来得突然的情绪, 没有缘由却汹涌澎湃,猛地卷起一阵酸涩, 却在压抑间缓缓散去。
可能是因为, 她今晚要做一件事情。
一件美其名曰“试音”的事情。
截屏的文字里祁遇夏已经笑着吻上了有些呆滞的裴拾柳, 她们舌尖都在交缠,呼吸急促间, 满是乔微羡慕的亲密。
戚望从不会这样,她哪怕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都会赶紧道歉, 一副生怕逾越了的模样, 乔微明明能察觉到她们之间的暧昧,却找不到一刻这个人失控暴露感情的画面。
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会这样万分纠结, 翻来覆去只想知道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甜蜜又不安, 期待却酸涩,乔微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是这样,在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把酸甜苦辣尝了个遍。
又一次叹了口气,甚至心里对这个已经睡着了的家伙生出了些许埋怨,凭什么她在这里辗转反侧,戚望却睡得很香?
这些不服气都在被握住手的那一刻被温暖驱走,乔微愣住了,发现戚望只是睡的熟了,拉住自己也只是无意识的动作,可是……
是十指相扣诶。
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与期待的温度接触着,十指连心在这一刻被体现出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却缓缓地收紧了指尖。
就当,她也睡着了吧。
…………
当然是不可能睡着的,在即将到达B市的时候苦恼地睁开了眼,一路上虽然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但其实哪怕一刻都没有陷入过睡眠,乔微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些好奇戚望如果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于是,她又一次合上眼,睫羽轻轻震颤,显出一片无措的紧张。
时间接近九点半了,这一觉算是睡得很好,本来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自己睡不着,毕竟和自己抵着肩膀的人可是乔微,戚望睁开眼时,被赋予万千星光的桃花眼里是还未清醒的迷茫。
好在一会儿就调整了过来,因为两只手过于贴合,也握得太久了,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自己与乔微接触的地方增多了,她只是愣愣地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安静闭着的双眼显出些许岁月静好来,令人光是看着就会忘了时间的流速。
戚望发现,她的脸颊上粘了一根细细的猫毛,毛根处是白色的,尾部泛着淡黄,是金渐层的毛发特性。
刚想伸出手替乔微拿开,这时才发现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她人都傻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睡着了这么勇的吗?
虽然这么想着,手却没有移开,她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就连手的大小也刚刚好,乔微对比起来小了一些的手完美地嵌进自己手心,戚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发现了身旁人轻颤着的眼睫时才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这个时候,乔微也“悠悠转醒”,狐狸眼微微眯着,许久没用的嗓音还透着些许慵懒,“是不是快到了?”
所以,这句话说的和撒娇没两样。
感觉自己醒来后就没一件事是正常的,戚望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咽下因为这特别的声线而生出的紧张,“啊,嗯,应该是快到了,还有五分钟吧。”
当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好像自从想要试着去配祁遇夏这个角色后,她的一切行为都不自觉地往狐狸这个词上去靠,就像现在,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伸个懒腰,乔微却发现自己刻意暴露了腰间的弧度,惹来身旁人明显重了一些的呼吸。
怎么办,好像有点喜欢这样逗戚望呢。
有些坏心思地想着,乔微站了起来,声线里的软还没有完全消散,却添了三分笑意,娇媚动人,“让一下,我去洗手间。”
“哦哦,好。”
因为乔微有些晕车,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这会儿要出去的话,一定要经过已经听话侧过身的戚望,按照她们的身高,自己的腰腹可能会正好擦过这人的鼻尖。
事实和猜测不一样,因为戚望甚至把座椅往后调了一些,哪怕被身后的乘客“啧”了一声也不敢触碰到乔微分毫,她看着走路都摇曳生姿的女子远去,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学姐哪里不适合配祁遇夏呢,明明……
她只是从未露出过这一面罢了。
脸又一次红了个透,或许该庆幸乔微不常展露出这个模样的自己,不然,戚望觉得自己可能迟早藏不住这份喜欢,看见别人就满脸通红什么的,这也太明显了吧?
干脆也去了一趟洗手间,高铁上有面对面的两间,戚望在里面洗了好久的脸,直到热度终于褪下去后才敢开门,却见乔微正站在自己门口,狐狸眼的眼尾藏着笑,“好了吗?”
大家都说在酒吧这类地方容易产生感情是因为天黑,暗处的人会显得好看一些,但戚望,至少在这一刻觉得,明明乔微身处明亮的灯光下,也如此精致耀眼,冷白皮的肌肤更为贴近新雪的颜色,勾起的唇上看得出来涂过口红,因为平常的乔微周身都泛着淡淡的粉,此刻却加深成了艳色的红,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朵清纯漂亮的山茶花上下一秒开出了纯粹明媚的红玫瑰,戚望说不出更喜欢哪一种,也可能因为这都是乔微。
她正在向戚望展示不同的自己,那个自从经历变故后就渐渐藏起来的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好不容易冷却的脸又一次热了起来,戚望捏紧了自己的T恤下摆,笑了笑,“嗯,我好了,学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在座位上,又不可能丢下我走了,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丢下我走了”,戚望却敏感地察觉到那一瞬间乔微的异样,就好像,出了洗手间没看见自己后,她其实是慌乱了一会儿才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现在的乔微笑得柔和,残存着水珠的脸蛋显得清透细腻,难得可以看出来女大学生的青雉。
摇了摇头后就没有再多想,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不安,戚望还是故作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应该和学姐说一声的,以后不会这样了,走吧,拿行李去了。”
她走在了前面,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乔微一瞬间松懈下来的笑容,天知道,她回到座位的那一瞬间有多不安,明明知道这人肯定是去洗手间了,却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害怕如果出来的人不是戚望怎么办。
还好,还好。
伴随着逐渐平息的心跳,乔微自戚望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走吧,该去酒店了。”
“好。”
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情绪转变,因为来的时候是乔微打的网约车,戚望打了个车去酒店,她们俩一起坐在了后座,已经在高铁上睡过一觉的人反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很困吗?要不要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
说实话,这句清清浅浅的话语根本一个字都没有进入脑子里,侧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乔微嫣红的唇瓣,温温柔柔的语调听在耳边反而圈养得困意更为汹涌,戚望在彻底闭上眼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在做梦。
唇角传来的热意很是清晰,甚至贴到自己后也没有离去,只留下已经平缓的呼吸平白扰人平静,乔微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纠结了许久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戚望现在侧着身子,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像个乖巧的小狗,唇瓣贴着自己唇角睡着了。
或许这算不上一个吻,因为位置实在是过于偏离,但是对于完全没经历过这些的乔微来说,这个举动无异于平地起惊雷,爆炸的余波从唇角来到了左胸口,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情侣?”
网约车的司机也是一个女性,约莫三十岁,看上去并不意外她们之间的亲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来时甚至笑了笑,“这个年纪,真好。”
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不习惯面对陌生人的打趣,赶紧把戚望挪到了自己肩上靠着,乔微捏紧了拳,“请问还有多久到?”
“不久了,二十分钟吧,火车站位置有些偏了,你们应该订另一个火车站的。”
“是吗?谢谢。”
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根本就不想和自己交流,但难得碰见这样亲密又般配的情侣,司机不自觉地多了些话,“希望你们不会被现实打败,会后悔的,像我一样。”
不等已经皱起眉的乔微想要说些什么,靠着她的戚望嘟囔着,“不会……”
“嗯?你不是睡……”
又不等司机问她不是已经睡着了吗,戚望鼓着脸颊,语音不甚清晰,“老师,我不会……”
只能说,至少这一刻,乔微和司机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她们都很无语就是了。
轻笑了两声,司机也不在意,只是感慨道:“还是学生啊?真好,可要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呢。”
手又一次被戚望握住了,知道这人可能是喜欢睡着时抓个什么东西,但是此刻还被轻轻地揉捏着,乔微有些脸红,只能靠和陌生人聊天来分散注意力,“不止这段时光,我和她,不会被现实打败的。”
她们之间,只有戚望不喜欢她这件事能打败乔微。
…………
再一次醒来时,脖子落枕一样的疼,戚望捂着右颈,迷茫地问了一句废话,“我们到了?”
“嗯,到了,睡的跟个猪一样。”
埋怨的话语因为尾音的轻哼显得有些可爱,闻言,戚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这不是想留着精力听学姐试音嘛。”
被提醒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现在只能庆幸夜色不会暴露自己突然染上粉色的脸颊,乔微抿着唇,先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在后面的人屁颠屁颠跟过来时才斟酌着话语问:“你刚刚是做梦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亲了我?
这个时候庆幸的那个变成了戚望,耳尖都变得涨红,她轻咳了两声,道:“好像做了梦,但是我不记得了。”
又撒谎了呢,明明就记得很清楚,梦里的乔微穿着西装制服,解开两颗纽扣的衬衫露出了些许细雪一般的肌肤,纤细的指尖拉着自己的手腕,她的嗓音暗哑撩人,“戚望,你会不会?”
场景就更不用说了,好像是高三的教室,教鞭就落在了脚边,戚望下意识说着:“老师,我不会……”
至于,“会”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
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戚望拖着行李箱走在了前面,仗着身后的乔微看不见,她的神情几乎要把“我怎么是个臭流氓”写在脸上了。
而乔微,她默默地走在后面,同样仗着不会被戚望看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她要说吗?她能说吗?
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吻。
唇瓣被咬得泛起了白色,身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一副破釜沉舟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而她们之间本就没多少距离,此刻,戚望浅浅皱眉,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睡前的画面,那个吻到底是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