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只手
“哈哈哈哈哈!原来手断了不是夸张的形容, 而是真的啊?”
“哈哈哈哈哈!沈老师,这么好笑,我也是没有想到的。”
双人份爆笑声引来其他桌侧目。
沈芷柔坐在位置上, 用右手捂住脸。她将左手藏在餐桌之下, 此时只想找个地洞钻。
“哎呀,别藏了别藏了, 等会儿又伤到了。”何瑶敲了敲桌面,试图让沈芷柔把手亮出来。
沈芷柔表情幽幽怨怨的, 端起平时不太喝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口。
陈安阳觉得好笑,靠在桌面上,小声问道:“说实话,你的手到底怎么伤的, 该不会是和学姐……吧。看不出来啊, 沈老师, 玩的还挺花呀。”
“打住,没有的事啊。”沈芷柔制止。
打趣她也就算了,连宋怀玉一起可不行。
陈安阳点到为止收起了开玩笑的状态,认真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伤的呢?”
沈芷柔摸了摸鼻子, 一下子也不好回答。
从某种角度来说,陈安阳猜的也没错。
她是因为跟宋怀玉打打闹闹的时候没注意力道, 差点害宋怀玉摔下床。自己为了拉宋怀玉回来,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虽然看起来是自己帅气地救了宋怀玉,成功让宋总摆脱丢人的境地, 但其实打打闹闹也是自己造成的, 依旧不值得夸耀。
很难解释为什么打闹之间宋怀玉会摔下床, 更别说什么自己是左手手腕着地,导致韧带拉伤。
怎么听都觉得很离谱。
沈芷柔捂脸,按下不表:“这个不重要,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好讲的。又不严重,就是夹了个板,石膏都没打。”
“真是笑死哦,本来约好今天说跟学姐再正式见面,可以一起玩得迟点,最后约了学姐公司楼下,还要陪你等学姐下班,就离谱。谁谈恋爱跟你一样的啊?”何瑶的嘴还是很毒,一针见血地吐槽。
“我今天得去医院复诊,我也不想的,跟你们约好了,却偏偏发生这种事情。今天先请你们喝咖啡,饭留着以后请。”沈芷柔举起自己的左手,表示无奈。
“我看你这么背,别去复诊了,直接去庙里求个符吧。”陈安阳说着还拿出手机来,“我看你妈妈最近发朋友圈也经常发带点佛像,带点缘法自然的意思,一时看不出是佛的不得了,还是在求神拜佛驱邪祟。你是已经跟家里出柜了吗?”
“我真是谢谢你啊,把我出柜这件事情形容成邪祟,”沈芷柔摇头,说起出柜,她脸上泛起愁云,“我也看到我妈的朋友圈了。而且她最近既没有出去玩,也没说起来要给我找相亲对象什么的,古怪得很。”
“你妈妈看到网上那些消息了?虽然你和学姐都没露脸,但是最近这些事情闹得,还真有一小撮人嗑起你们CP了。”何瑶还想拿手机给沈芷柔看。
沈芷柔摆摆手。她自己也不是没有看到这些。
“应该没有吧,我妈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切正常。但怎么样都好,我准备忙完这一阵就回去摊牌。无论如何我都想自己告诉爸妈,不想让他们从网络上,或者从没人嘴里知道。”
何瑶替沈芷柔苦笑了一声:“那可即将要腥风血雨了哈。”
沈芷柔笑着摇摇头,知道何瑶这不是在幸灾乐祸。想起陈安阳的建议,感慨道:“是不是腥风血雨我还不知道,但最近又是手机摔坏了,又是手摔断了。我今天早上出门还磕到了门框。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是得去庙里拜一拜,转转运了。”
沈芷柔说完,两位损友笑得更起劲。
何瑶直接损她:“沈老师,你作为一个科幻小说作者,居然真的准备寄希望于玄学。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沈芷柔并不在意:“这明明就是当代年轻人的浪漫。主打一个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菩萨。大家都是保佑我我就信,不保佑我才是封建迷信。薛定谔的唯物主义,不是吗?”
“你是懂封建迷信的。”两位朋友感叹。
沈芷柔笑笑:“我不过是懂玄学罢了,不然你们说我和宋怀玉究竟是有多少概率才能这样重逢?”
“嘶——我的天哪,你就直说那句‘遇见她耗费了我所有运气’不就好了,非要绕着弯来,大可不必哈,我们都明白,你直白点秀恩爱,我们不会鄙视你的。”何瑶戳穿道。
沈芷柔被何瑶说得自己好像很矫情的样子,但依旧一脸骄傲。
可是谈恋爱哪有不矫情的?
不矫情的恋爱多没意思?
反正自己没谈过。
何瑶看着沈芷柔脸上的表情,跟陈安阳对视一眼,颇感欣慰。
她们知道曾经的沈芷柔有多乐观,就知道她这几年有多丧。
这个丧倒不是说她不苟言笑,不会开心,自闭,抑郁等等。
不用担心她想不开会伤害自己,沈芷柔一直有在好好努力地生活,有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有尽可能地给父母提供最好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丧,精神上的丧。
她对这个世界抱有好奇,却对自己的未来不感兴趣。
知行不合一,头脑认知和身体行为分离。
大多数人的身上都带着矛盾。
时而社恐,时而社牛的大有人在。
白天乐观小天使,晚上网抑云常驻的也不在少数。
但沈芷柔的精神状态有时能比这个还夸张。
何瑶跟陈安阳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被困在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中,郁郁无果。但现在峰回路转,两个人迅速走到一起。
这两个朋友作为最亲密的旁观者,无疑是最高兴的。
沈芷柔变回了从前那个沈芷柔。
“你家宋怀玉来了。”何瑶对沈芷柔扬了扬下巴。
沈芷柔回头。
真是她家宋怀玉来了。
宋怀玉还穿着上班穿的西装外套,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将外套脱掉。她甩了甩头发,秀发垂落在肩头。
沈芷柔放下冰美式,小跳着跑到咖啡厅门口,随即伸手要去接外套。
宋怀玉却不给她:“干嘛,嫌一只手受伤还不够,另一只手都不知道歇一歇?”
“歇什么呀,我右手好得很,你知道的!”沈芷柔不想被宋怀玉当做废物一样对待,强硬地把外套抢走。
何瑶和陈安阳目睹了全过程。
看着沈芷柔像一只快乐的小狗奔向宋怀玉,还从宋怀玉那抢走了外套。她们不敢想,如果沈芷柔两只手都摔断了,她肯定也会用嘴把外套叼走。
何瑶和陈安阳面面相觑。
“症状好像比你形容的还要夸张。”陈安阳评价道。
何瑶连连点头:“对啊,你都不知道,我被喂狗粮的时候有多委屈。”
“两位,好久不见呀。”宋怀玉走到二人面前,在沈芷柔旁边位置坐下。
“学姐!你今天也好漂亮呀,这身超好看,气色也很好!”何瑶嘴超甜的。
宋怀玉能看出何瑶的真心实意,也真诚地回应:“谢谢,你也很漂亮。”
一旁陈安阳也加入进来:“学姐,我们才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宋怀玉点头:“记得,陈安阳,篮球队的。”
“哇,学姐你记性真的很好呢!”陈安阳有些意外,看向沈芷柔。
宋怀玉笑道:“你不用看她,不是她跟我说的,是我真的记得。”
沈芷柔点头表示宋怀玉说的是真的。今天见面是早就定好,但她跟宋怀玉只说过要见两个朋友罢了,并没有说过见谁。
回过头一想,当初宋怀玉当初记得何瑶的名字也很神奇。何瑶高中甚至和她们不是一所学校的。
见沈芷柔脸上也满是困惑,宋怀玉才说道:“当年你们跟芷柔关系最好的时候,她跟我说过你们不少事情,当时挺可惜的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们一起约出去玩。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你们是芷柔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记得。”
陈安阳不由得笑了,这是在为沈芷柔开心:“你们真的是,我服了,真的,我服了。这才是一口实实在在的狗粮啊。没有什么比双向奔赴更让我受不了的了。沈老师,你的运气可能真的是用来遇见宋学姐的,不过不是这一次重逢,而是最初的相逢。”
陈安阳跟沈芷柔一样,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但与沈芷柔不同的在于,她喜欢的过很多女孩子。
也正因为经历过很多,她才更清楚,遇到性向相同,又正巧两情相悦的几率到底有多低。
沈芷柔真的是何其幸运。
陈安阳突然这么感性,又这么认真地说这话。沈芷柔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但她很认可陈安阳说的这话。
“所以,如果代价是摔断手,磕脑袋我也觉得很值得。”
“呸呸呸,摔断手是什么好事吗,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宋怀玉拍打着沈芷柔的手臂。
沈芷柔假装很疼,龇牙咧嘴的。
宋怀玉看着白了她一眼,顺手把她桌前的冰美式拿来喝掉了。
沈芷柔坐在这儿半天一共只喝了三分之一不到,宋怀玉这会儿随便一喝,就只剩了小半杯。
宋怀玉放下杯子看了眼时间。
何瑶察言观色,十分体贴地说道:“沈老师是不是该去复诊了?你们可以先走的,我和安阳再坐会儿。”
“今天好体贴啊,怎么回事?”沈芷柔震惊。
何瑶切了一声:“主要是你手断了很影响工作,本来就总是偷懒,有了借口还得了?”
果然不是从心疼的角度,这可太正常了。
告别两位朋友之后,宋怀玉开车把沈芷柔送去医院,在医生那边上了药,宋怀玉又按照沈芷柔的意愿,开车去了附近最有名气的寺庙。
寺庙就在城市里,不在闹市区,开车过来也并不远。
正如沈芷柔说的,现在的年轻人对于求神拜佛有了新的认识,这会儿工作日,寺庙里面竟然也人满为患,不少人就是过来求一份工作的。
“财神殿看着可真忙。”宋怀玉望着殿外排着的队伍暗吃了一惊。
“这么忙肯定很灵,走走走,我们也排队去。”平时对于排队的网红店望而却步,丝毫没有兴趣的沈芷柔这会儿竟有如此发言。
宋怀玉听着好笑,但也由她。
二人到队伍最后面排着。
队伍排得倒也快。
毕竟所有人都是到殿前跪拜,跪拜完就离开。
排队排到还差一两个人的时候,沈芷柔就开始提前演练。
她这包裹着纱布的手实在不方便,连双手合十都没法做。看起来十分滑稽。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发笑。却见沈芷柔突然将视线移向自己,便抬起眉头看她。
沈芷柔咧嘴,走到宋怀玉身后,环住宋怀玉半身。从其他方向看过来就是直接环抱住她了。
饶是排队的都是年轻人也被这举动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儿是财神殿,不是月老殿吧?
沈芷柔笑道:“快快,借我只手,我们一起许愿。”
就这样宋怀玉被沈芷柔从身后抱着,借出左手与沈芷柔的右手合十,躬身对财神爷行礼。
这模样,财神爷看了指定都得迷糊自己的工作范围。
宋怀玉心想,她们不需要去月老殿。哪怕沈芷柔此刻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都因为她的举动心动得不行。
她对她的奇奇怪怪可可爱爱毫无抵抗力。
好在沈芷柔许愿倒是规规矩矩的,关于宋怀玉事业顺利的,关于自己写书出版顺利的,关于家人们身体健康的。
“怎么还混入了一个身体健康?”宋怀玉在二人从财神殿出来的时候才问。
沈芷柔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身体健康才是一切的本钱,财神爷在完成其他愿望的时候肯定也有这个业务范围的。”
宋怀玉被她的逻辑说服了,笑着说道:“很有道理,那我们去求道符吧,那边也好多人排队,肯定也很灵。”
“走!”沈芷柔高兴地用没受伤的手牵住宋怀玉,自然得不得了。
她什么都没做,身边就有一个和自己同频的人,何其幸运。
沈芷柔去求符的时候,除了自己和宋怀玉的,她还给家里的长辈多求了几道。
“我妈妈信佛的,用这个当见面礼,她肯定喜欢。”
这里风景很好,虽然在城市里,但周遭也是山环水抱,清净庄严。
人们脱离城市喧嚣来到这,抱有美好愿景,心态也变得积极。
而宋怀玉见沈芷柔连拜佛都想着“见面礼”的事情,走上前,抱住她的侧腰,靠在她肩头上,看着她手里简单的黄符纸,笑道:“作为见面礼啊,会不会太敷衍随意了一点?”
“怎么会呢?这是心意,多多益善的那种,又不是说只带着这些回去。”沈芷柔回答,“你该不会什么都不想准备吧?”
宋怀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沈芷柔也不需要宋怀玉说什么,自顾自说道:“没事,到时候我去买一堆我爸妈喜欢的东西当做是你买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爸妈喜欢什么了。”
宋怀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沈爸爸沈妈妈喜欢什么,但她希望他们能喜欢自己。
沈芷柔见宋怀玉一直不说话,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便又主动开口:“他们会喜欢你的,他们很喜欢你。”
“嗯。”宋怀玉虽然还是不确定,但回应了沈芷柔的安慰。
她们就这样静静站在山边,直到一道铃声打破了宁静。
沈芷柔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梁秀梅”笑道:“我妈跟我们是有心电感应吗?”
接起电话。
“妈!巧了不是,我和怀玉姐姐正想到你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沈芷柔笑着,但很快表情一变,“妈,你慢点说,外婆怎么突然进ICU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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