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顺着她,便一整日都不曾有过所谓“忤逆”棠韫殿下的举动。
情致缠绵的时候说出的话,总是分外动听。何凌这一日里听到棠韫殿下说的次数多了,倒也没当的真。
她依旧没有多余的心力脱身□□,去思考这些话里有几分的真,又有几分的假。
棠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却也不曾有多少的快活。何凌在她身下的呼吸急促又热情,自己的心内却总是不安。
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何凌,确是将何凌折腾的狠了些。让何凌成了个倒头就睡的乖娃娃,显得娇弱的紧......看她呼吸绵长,棠韫在夜色里难眠至极。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破晓,棠韫难耐不过,轻轻吻了何凌的薄唇后,还是下榻走出了寝阁的大门。
自己对身体的感知往往是最正确的。
外间值夜的婢女对着棠韫行了礼,也惊讶于棠韫殿下今天早起的太过,有些奇怪。
棠韫眯着眼,侧过身细细的望了一回朝阳。
未经打理的青丝随意垂下,美的过分。
“同阿詹说,准备好安神的参汤,等何凌醒来便送进去。”棠韫如此吩咐道。
平时都是阿詹安排的,这样的事她也只放心让阿詹替自己去做。
棠韫想了想又道:“她累了,不会这样快醒来,将参汤熬得浓些。”
奴婢们轻声应下。昨夜殿下的寝阁中动静不小,叫了几回水,这是平时从来没有过的事。她们未经人事也羞红着脸,不敢抬头。
“罢了。你们下去吧,将府兵调来值守。午间便让府兵退下去。”棠韫计算着何凌醒来的时间,做下安排。
怕是需要再寻刘太医一趟......她不在何凌身边的这段时间,几个奴婢总是不够的。
影卫的身份,连男女都不知晓,她总怕何凌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出了事。即便是在自己的公主府上也不觉得周全。
这个时辰,不止是阿詹快来了,何凌身边的人也该来了。
“咳咳......”秋风一紧,棠韫在外站了片刻,忍不住咳嗽起来。
身侧的奴婢担忧道:“殿下没事吧,奴婢去找阿詹姐姐来。”
棠韫蹙眉,忽然感觉到喉咙上的血腥气,努力忍了又忍,“咳!咳咳......去吧,本宫在书房等她。若有人来寻何凌,一并带到书房去见本宫。”
她独自往书房走去,咳嗽的声音越发的重。
这怕是与之前的风寒不一样了。儿时也曾听到当时照顾自己的太医说起过,自己的心疾到了之后,心脏无法支撑身体时,便有吐血晕眩的症状出现。
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
阿詹匆匆忙忙赶来,她感到愧疚失职。作为贴身侍女,竟不知殿下起身来了书房,还需要旁人来告知自己。
还未进门,阿詹便就听到了棠韫殿下重重的咳嗽声,心道不好,赶忙推门进去。
“殿下!殿下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是何时受了风寒吗?”阿詹有此一问,是因为此前棠韫咳嗽的厉害的时候,也只有受了风寒的时候,或是心疾发作时。
可看到棠韫殿下好好的坐在那里,不像是心疾发作的样子。
棠韫摆摆手,将手上的巾帕置于桌面上,手臂则很快撑住桌沿,“不是风寒......”
阿詹习惯性将棠韫用过的巾帕收起,却一手摸到了湿湿的血沫。
“殿下!这!”巾帕上怎么会有血沫子,阿詹受惊之下,反应道:“奴婢安排人去请刘太医!”
棠韫不曾阻止她。只是心想道,这回......或许刘太医前来能缓解这样的症状吧......
阿詹从外面回来,便站在棠韫身边,一下又一下替她抚摸背部顺着气。
棠韫微微侧过身,阻止她的动作,“本宫没事......只是近日觉得有些累,今日晨间便有些咳嗽,等刘太医到了,会好起来的。你莫要担心......”
就算再如何的担心,身子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没法子的事。
无端端的麻烦身边之人做什么呢。
在刘太医到府之前,何隋前来,被下面的人引到书房。
棠韫听到外间的声音,晓得是何隋,随即也容许了阿詹将何隋带进来。
也有好多日了,何凌没有出府前去看顾敬北侯府的清扫,也没有前去军营,按道理来说,何隋是该来了。
棠韫对此有预料,便等着何隋开口说话。
“属下见过殿下。”何隋跪下请安,从身侧的公文袋中取出一整叠的公文,托着呈上,“许久没有见到我家大人,这些是属下要送去给大人处置的公文和军务,不知属下能否见大人一面。”
棠韫看着他,胸口闷闷的,还是让她不自觉的咳嗽出声,“公文而已,如何非要见她不可?咳咳......嗯......”
她几乎是一语中的,可惜,没能看到何隋跪着低垂的神色。
何隋将牙关要的很紧,过了片刻,才换上平常的神色,抬头继续道:“殿下说的是。那属下便将公文交于殿下处置。”
难道现在棠韫殿下已将何凌与外面隔绝?这又如何可能?
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大人也是个女人,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何隋手中的公文被阿詹整叠取走,手里一下子空了,便只能起身告退。本来见到何凌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在却不能见了,一时之间也发现眼前这位殿下好似与从前不同......
如此,很不好动手。
罢了,另寻他法,她何凌总是要见自己的。
......
棠韫翻看起何凌那些要处置的公文,勉力批阅下去四五份之后,实在头晕的厉害,只得搁置。
原本以为这些本子是要紧事,看了几份却都是平常事务,无甚紧急的。棠韫有些气恼,吩咐阿詹将公文整理起来。
“何隋奇怪的很。本宫与他接触不多,不知他是否是有事没有同本宫直言。”或许有些话,何隋只敢和何凌说起?
阿詹气道:“殿下不要理会他了,多少是脑子有些毛病的人!”
棠韫笑笑,也道:“也罢。这些给阿竹练练手倒是好的。往后有公文送来,便送去听竹苑给阿竹吧。”阿竹有分寸,看到紧急的公文自然回来寻自己。
巴不得自家殿下好好休息的阿詹,闻言欢喜的很,直接收拾了公文下去,差人送去了听竹苑。
不久,刘太医至。
阿詹将人请进来,直接遍摊出棠韫殿下的巾帕。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依稀能看出是血沫的痕迹。
刘太医眉头皱的难看,取出诊脉的物什,一言不发的把起脉来。
怎么就到了咳血沫子的时候......
“殿下有这样的情况多久了?距离下臣上回到府中可没多久啊?”
棠韫如实回答,“就这几日的事。上次见过你之后,本宫便依稀感觉到身体上时常无力,但以往也有过......便没有放在心上。昨夜本宫与她......许是累着了,便不大好......”
“下臣不知殿下有多少劳心的事,但下臣求求殿下,将心思放宽,总要饶过您自己吧......您若是不听下臣的话,下臣实在......”
之后无声许久,棠韫默默垂下眼眸,也是许久不语。
饶过自己吗?
能保全何凌的话,或许能够吧......
“劳烦太医给本宫换个有用些的方子。”
刘太医痛心疾首,也是无可奈何,“殿下这样下去,便没多少寿数了。”
“殿下不可见风,不可受到颠簸,不可受到刺激,不可行房,不可多思,不可......”
为救棠韫,他还是取出了藏于袖子中的赤色药丸。
此物是凶险无比,却能救命。
“下臣有一味药丸......”刘太医取出药丸,手指也在轻颤,“这药......殿下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服用。里面配的草药极其稀有,下臣再配不出额外的药了。”
阿詹眼睛微红,“请刘太医细说,奴婢替殿下记着......”
“这里面有十一颗药。这药可保殿下的性命,却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下臣无能,还未制出克制的药。殿下的心疾深重,已经无法逆转损伤。这药一旦用过,最长隔到三个月一次,再无法离开......”
棠韫明白所以,即刻打断道:“阿詹,将药收起来,本宫用不上这等药,往后不许将它拿出来......另,请刘太医为本宫施针。”
......
棠韫总是在稍稍恢复之后为自己庆幸。回到寝阁,也将外头值守的府兵退去。
她想在何凌的身旁歇息一会儿,一刻钟也好。
上榻的动作却吵醒了何凌,让其发出了小猫似的声音。
“阿凌?”棠韫俯下身去,轻轻靠在她的胸前......
心口之处挨了针,还有细密的痛感。接近了何凌的身体,棠韫便能近距离的听到何凌的心跳,心里的安慰下,她便不觉得疼痛。
何凌将醒未醒,却是很快抱住了棠韫的身子,轻轻的抚摸安慰着。
这仿佛是下意识的举动......棠韫一瞬之间竟是觉得鼻酸难忍,像在外被欺负的孩子,寻到了安慰,委屈迸发出来,得到了宣泄......
她止不住的流出眼泪,又急忙的擦去了泪痕,只怕被眼前的人发觉异样。
她伸手贴紧何凌的侧脸,感受到何凌脸上的温度后又很快的缩回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她指尖和掌心的温度冷的吓人......
“对不住......”棠韫同何凌道歉,将手偷偷的握成拳,缩得更远。
被棠韫的手冰了一遭,何凌清醒不少,抬手便去抓住棠韫的手。
“殿下的手怎么这般凉?”
何凌将她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即使那里还有昨日留下的忽视不掉的酸胀感,“内臣身上暖,给您捂捂。”
棠韫的指尖颤了颤,被温暖覆盖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她也不想离开......
“殿下方才是出去了吗?”
棠韫还是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去给你吩咐了参汤,本宫累着你了,需得给你补补。”
何凌脸上羞红一片,片刻后却道,“内臣之后大抵得去一趟军中,殿下可要随我一起?”
“你要去军中?”棠韫下意识重复了她的话。
军中最近距离京都也有三十里的距离,就算是马车也免不了颠簸见风,可现下自己的身子才用了针......
棠韫长睫颤动几分,埋头下来,“你今日不累了?”
何凌含笑,“我睡得时间久,不觉得很累。殿下安心,我很快便能回来的。”
她如何能够安心......棠韫的手离开了温暖的地方,紧紧的攥起。
“今日不去可以吗?等到明日,我陪着你去......今日再歇歇,不许去,本宫想你陪着......”棠韫声音细小,软软的,像是羽毛般落下。
让本宫歇一歇,等到明日......
为了不让她起疑心,也为了她的安全,明日不论自己的身体如何,不论何凌想要去到哪里,她都愿意陪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