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HP]The Hogwarts Miracle>第61章 Midgard-Worm*

  哈利最初还有些担心本子上会被拥有者施加咒语防止他人窥视,或者,干脆附带着各种恶咒,让未打招呼擅自拿起它的人长出一身脓包。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本引发格兰芬多少年全部好奇心的日记正如同所有其他普通的本子一样,安静地摊开在桌面,扉页上用暗绿色墨水写着一行花体字。不过那并非少年熟悉的英语*,哈利用了很久才勉强辨认出其大致的含义。

  赠予时光中一场意外的相逢——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哈利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句话,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末尾的署名,手下犹能感受到羊皮纸上羽毛笔留下的凹痕。

  它是出自格兰芬多之手的礼物?换句话说,这个应当是……一千年前的东西?

  喂,开玩笑的吧?

  他来回审视着手中的日记本,封皮与内里的羊皮纸都是簇新的,好像上一刻还带着包装放在货架上——魔法真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疑惑地将本子往后翻,令人意外的是,虽然扉页上的标记证明这是本日记,但持有者或许并从未将它正式投入使用;他从第一页翻到最后,除了空白的羊皮纸外,只有首行居中书写的几个如尼文单词。

  哈利必须承认,自己不如汤姆那样擅长这些古代文字,不过旺盛近乎沸腾的好奇心还是促使他硬着头皮念了下去。

  “……九九四年……九月……二……呃……二十三日……”*

  最后一个音节还留在少年嘴边,封闭的房间里凭空卷起一阵狂风。哈利下意识挡住眼睛,手下的本子失去了压在上面的力道,纸页哗啦啦朝后翻去。

  而当这阵古怪的风终于休止时,面前的日记、书桌、办公室全部消失不见,他独自站在通往天文塔的旋梯上,原本紧抓日记本的左手正扶着橡木的楼梯扶手。

  哈利四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确定无法找到任何提示后深吸一口气,犹豫着登上最后几级台阶。

  右脚踩上平台的同时,那道银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视野里。

  因为从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哈利大概知道眼下自己恐怕正处在一段记忆中。无论经验、理智或直觉都告诉他最好跟在霍格身边,却又有些拿不准面前是不是要找的人。毕竟在他对精灵仅有的匮乏了解里,霍格从未表现得好像现在这样……生动。

  哪怕依旧被裹在一尘不染的白色里,这个时代的精灵却有着完整的实体,而不只是一团人形的云雾。他将左腿屈起,侧坐在塔楼边缘的围栏上,嘴角带着哈利没有见过的顽劣笑容;愉悦而轻松的气息从他身周流泻而出,连楼顶原本稍嫌单调灰暗的空间都仿佛被镀上一层耀目的辉光。

  忽然,那通体银白的生物朝旋梯看过来,眉梢一挑,便消失在空气中。

  有那么一会儿,哈利甚至生出类似“自己被记忆里的人发现了”这种荒唐念头,但无声无息擦过身边的女巫让他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女人大约二十岁出头,身着长及脚踝的亚麻长裙,宽大的袖口与裙摆随着步子飘荡,金棕色长发编成两条发辫垂至腰间,两颊缀有几粒浅色的雀斑。看到空空如也的楼顶,她起先有些惊讶,随后转身朝身后的死角张望。

  是认准了有人在塔楼上。

  不知是玩够了还是躲烦了,看她在面积不大的平台上仔细寻找,霍格虽然还是一脸不快,却重新显露出身形。

  “赫尔加。”

  “啊,你果然在,罗伊纳正在找你呢。”女巫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朝他的方向走过去,“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戈德里克。”

  “哎?”

  “瞧那里,戈德里克和萨拉查,”霍格朝禁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饶有兴趣地眯起眼,“躲在月桂后面……想不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打探消息或许是人类的天性,这位天性善良淳厚的女巫立即陷入挣扎,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他:“那、那个是别人的私事,最好还是不要——”

  “别告诉罗伊纳我喜欢呆在天文塔,待会儿我就告诉你我偷听到什么。嗯?”对方无视了那种毫无说服力的劝诫,转为面朝里面坐着,上半身在空荡的护栏外面晃啊晃,轻柔的语调一如伊甸园里引诱夏娃的毒蛇。

  被那双银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视,赫奇帕奇踌躇了片刻,终于微不可见的点头。

  于是霍格十分满意地笑起来,伸出手指对着她点了点,像是要提醒后者牢记自己的承诺,随即再次消失在塔楼上。

  与此同时,哈利的视野也跳转到禁林边缘的草地上,霍格正倚坐在月桂树粗大的枝桠上,依仗自己魔力强大而光明正大的偷听。

  托他的福,哈利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两大创始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与少年的想象相差无几,热情、英俊而朗爽,一头金发仿佛由金丝铺就,双眼比无云的天空还要更加蔚蓝。令他怀疑自己双眼的是在场的另一个男子,相较高大健壮的格兰芬多,这个人就显得纤细许多,黑发绿眼,连轮廓也与他这个外来者有几分相似。

  正当哈利惊疑不定的时候,格兰芬多小心翼翼蹭到对方身边,腆着脸讨好的模样像极了一头金毛寻回犬。

  “萨拉查——萨拉查——”他弯腰对上那双翠绿的眸子,仔细分辨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这回又是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嗯?”

  黑发男子冷着脸躲开倒贴过来的家伙,语气冷硬到碰一碰就能掉下一磅冰渣子:“昨天晚上和罗文娜说了什么?现在倒还质问起我了?”

  “哎呀,萨拉查指的是哪句话?”寻回犬故作可怜,语气里夹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委屈,“是我说自己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孩子?还是之后那句希望罗伊纳能发明某种咒语或药水让我梦想成真?”

  “既然你也有这种念头,事情就简单了。”被他缠着的人这次没有闪开,任由那只不安分的胳膊缠上自己腰际,“你和我早就过了应该成婚的年纪,按照纯血巫师的规矩,也应当为家族留下子嗣了。”

  “萨拉查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发男人终于听不下去,这头领土受到侵犯的雄狮朝对方话里暗示的假想敌竖起了浑身毛发。

  “就是它听起来的意思,戈德里克,我快要结婚了,你最好也能找个人定下来,”斯莱特林伸出手,像一个真正的恋人那样轻柔地抚过对方脸颊的轮廓,眼神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以漠然的声音下达死刑判决,“往后别这样万事不避讳,我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妻误会。”

  哈利没有看清格兰芬多的表情,因为斯莱特林说完这句话就幻影移形离开,霍格则紧随其后;作为这段记忆的旁观者,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出现在黑湖湖畔。

  “哎呀呀,萨拉查害羞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霍格正挡在黑发男子面前,语带促狭地调笑他。

  “住口,我可不想在这里和你决斗。”斯莱特林罕见的没有维持他惯常的优雅,疾步越过挡路的人往前走。

  “得啦,刚刚那个不就是人类常说所谓告白的仪式吗?”霍格拍拍手,自顾自地开心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知道的,戈德里克也喜欢萨拉查很久——”

  “霍格沃茨。”

  “怎么?”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嗯?”

  “别学戈德里克的样子,这种拙劣的模仿只会令人恶心。”

  “啊呀,不过是因为发自内心地喜爱那种温暖,才会刻意模仿罢了。”被指责的人依旧是笑,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说连本人都默许了,即使你萨拉查喜欢戈德里克,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吧?”

  斯莱特林从鼻子里发出短促的冷哼,懒得理会。

  “难道我说错了?”霍格吹了声口哨,在眼前晃晃手指,“当然身为男性被期待孕育幼崽有些伤自尊,不过这种事戈德里克也只能想想而已,那是违背奥尔劳格所制定规则的。”

  黑发男子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就笑起来:“所以你以为我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闹脾气?”

  “不然呢?又被家族为难?我说你们两个一英里的坎坷路途也走过了一千七百又五十九码,不会要在最后一步退缩吧?”他半开玩笑的话语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于是脸上玩味的神色一点点褪去,表情也严肃起来,“真的假的,你说希望戈德里克结婚不是在赌气?”

  “我很像在开玩笑?”斯莱特林骤然驻足,死死盯住对方,幽绿眼瞳中光芒明灭,仿佛坟茔上摇曳的鬼火,不过片刻又泄了气,冷笑着继续走他的路,“是了,连性别都没有的精灵,怎么可能懂得人类的事。”

  “人类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被那种没道理的发言堵回来,霍格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只知道你打算放弃与戈德里克两人努力奋斗至今的一切。”

  “我是家里的幺子,即便为此叛出家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可格兰芬多到这一代就只有戈德里克一个,我又能怎么办?”

  斯莱特林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连头都懒得回。有那么一会儿,被抛下的家伙脸色难看到让哈利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朝前方的背影丢恶咒。

  霍格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快步追上去,皱着眉低声嚷嚷。

  “我不觉得戈德里克会放弃你!”

  “别自以为是了,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斯莱特林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笑声,如同北风吹过干枯树洞时发出的回响,他不可自制地笑弯了腰,抬手捂住眼,“听着,如果我逼他做选择,戈德里克当然会选我,但他会终其一生生活在对家族的内疚里——戈德里克就是这么个抛不开责任的懦夫。我这辈子只爱了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全部,倒不如撇了干净。”

  “你肯甘心?”霍格一把揪住对方领口,逼他抬起头。

  “所以说你不懂。”被人以这种难看的姿势制住,男人反而冷静下来,他甩开那只手,毫无感情的眼睛像一潭死水,又像是一条盯紧猎物的毒蛇,“人类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反而能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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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时,哈利已经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适应。他很快辨认出自己在有求必应屋,属于创始人们的房间——千年后依旧充当着四个朋友的秘密据点。

  霍格一阵风似的从外面闯进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发出骇人的巨响。

  正端坐在试验台前的黑发男巫显然早已习惯精灵的急躁脾气,面对对方制造出的恐怖噪音,仅仅是皱了皱眉头,抓着羽毛笔的右手继续在羊皮纸上飞速地抄写。

  “怎么了?”

  霍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懒洋洋抬起眼皮四下里打量:“戈德里克没来吗?”

  “他不在。”斯莱特林简略的回答,出于礼节性的考虑,还是额外关照了一句,“又被戈德里克叫来‘谈话’?”

  沙发上的人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却无法做出什么像样的反驳。

  这次连以傲慢任性著称的斯莱特林都忍不住叹气:“戈德里克向来护短,你就非要去招惹他的学生不可?”

  “到底是谁招惹谁啊,我那叫做正当防御。”霍格拍打着沙发的木质扶手,完全不顾形象地将双脚搭上桌沿,粗鲁的语气与他精致的容貌相去甚远,“早说让戈德里克把小崽子们的传奇小说统统没收来烧炉子,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散布的谣言,非要把巨龙的传说附会到我头上,说什么在武力上打败我就能够获得效忠。而且到底是谁教那些小崽子挑别人睡觉的时候偷袭?!偷袭!我说偷、袭!见鬼的他们可是格兰芬多!”

  对于这种慷慨激昂的台词,他的听众只是耸耸肩,便重新投入到手头的工作里。

  “真要计较起来,你可没资格说我,”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十分不满,精灵满怀恶意地提及另一件事,“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与戈德里克前几天才在研究的事情上起了冲突,不过看你现在的模样,竟然是宁可放弃对方也要把工作进行到底?”

  斯莱特林没有回答,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羽毛笔划过纸面的声音。

  就在这几秒钟里,房门第二次被撞开,门口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巫:“梅林啊,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赫尔加?正巧,你看到戈德里克了吗?”

  “恐怕他今天都不会有时间在外面闲逛。”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在赫奇帕奇背后响起,从哈利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缕靛蓝近乎深黑的长发,“爱丽丝要生产了。”

  霍格闻言一愣,条件反射地看向试验台前的男人。

  他捏断了手中的羽毛笔。

  熟悉的环境更迭再度出现,这次哈利竟然出现在围栏外侧,脚边就是数十英尺的高空。

  他匆忙抓住身边的栏杆,一边翻越到安全地带,一边暗自琢磨天文塔上到底发生过多少事情——虽然不知道人可不可以在一段记忆里死亡,但他没打算冒险证实它。

  而当他的双脚重新落在地面上之后,才发觉霍格与斯莱特林都在塔顶,与自己仅仅隔了一个立柱。

  哈利顺着他们的视线往塔楼下方看去,视野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站在草地中央,笨拙的抱着一个婴孩,在他身侧依偎着娇小的黑发女巫;阳光将他们一家三口笼罩其中,柔和美好仿佛来自梅林的祝福。

  斯莱特林似乎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观点,塔楼上陷入漫长的沉默,直到霍格率先开口。

  “我还以为你要躲出去一天,”他似真似假的抱怨,“早些时候赫尔加为了庆祝这个孩子的诞生还特意下厨准备午饭……说起来,你喝过她的赫尔加特制浓汤吗?”

  “没有,它尝起来怎么样?”

  “简而言之,和其他魔药一样难喝。”

  霍格一脸愁苦,夸张的神态与他身边面无表情的脸孔形成鲜明对比,后者显然不是很能欣赏霍格沃茨式幽默。

  “认识你们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觉醒来戈德里克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幼崽——”那精灵叹了口气,侧倚在立柱边缘,垂目看着塔楼下绿草如茵,“我总有错觉自己在翻看一本轻薄的书,人类是很短暂的风景。”

  斯莱特林拿眼尾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于是霍格也眯起眼,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说实在的,你不觉得戈德里克挑选妻子的标准有些奇怪?黑发绿眼,我觉得他的心意倒是一点没变过。”

  “恶心。”

  黑发巫师脸色几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拂袖而去。

  被展示的下一段记忆与方才的事件之间似乎跳过了许多内容。哈利站在第一次遇见霍格的地下室里,对于眼下如同朗斯基假动作一般急转直下的发展完全是一头雾水;过于空旷的空间让人窒息,少年下意识朝此处唯一的生物靠近。

  远处隐约响起脚步声,走进来的人却不是哈利已经熟悉的任何一个。但哈利确信自己知道面前这个眼神锐利的女巫是谁,毕竟那种介乎暗蓝与纯黑之间的罕见发色,恐怕整个城堡里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

  而霍格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说:“我倒没猜到会是你第一个沉不住气,罗伊纳。”

  “我只是找到了一些你未来得及处理的证据,或者,应该说成是你没找到的东西。”拉文克劳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面前,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孔似乎是笑了笑,“座位不错。”

  “如果是你要在一张椅子上度过余生,”精灵晃了晃手指,还有余暇开个玩笑,“你也会找把好椅子。”

  女巫没吭声,挥动魔杖变出一把高脚凳,在他对面坐下。

  “为什么不对戈德里克说明?那个学生是教廷的人。”她说,指尖敲打着扶手,“你即便杀了她也没什么可指谪的。”

  霍格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人类的矛盾与我无关,成年体不伤害幼崽的性命,这是最基本的。”他闭上眼,将双手交叠在膝头,“我只不过运气差些,被人撞到出现在幼崽的自杀现场。”

  有那么一会儿,连思维敏捷如拉文克劳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件事也就在这里说说罢。”霍格摊开手,掌心显现出城堡的立体投影,“学校建立时已经遭受了太多的非议,现在一旦揭发出麻瓜出身学生的问题,无异于自打耳光,我不能眼看戈德里克的努力付之一炬。”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打算,我也不想被琐事打扰了现在还算平静的生活。”女巫起身告辞,浅灰色双眼如同冰冷的铸铁,“现在我手里有一份名单,如果你改变主意……不过我猜戈德里克未必像他表现的那样——”

  之后的话消失在离去的脚步里。

  哈利原本以为这段记忆应该到此结束,但他依旧被留在原地。没过多久,那个黑发的男巫也出现在这个囚室。

  “她是什么人?”斯莱特林的问题简洁到没头没脑,如果哈利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一定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哑谜。

  霍格挑起眉梢,慢吞吞抬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对方低声咒骂了一句,听起来好像是“那些婊.子”。

  精灵立起手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听着,”他说,“我不会再插手这件事,如果你还想做什么,去找罗伊纳。”

  斯莱特林离开时,哈利忍不住想要跟上对方,但四周骤然模糊的景象再一次提醒他此刻的处境。

  仿佛隔了层雾气的画面很快恢复清晰,身后传来赫奇帕奇的声音,其中混杂着难以觉察的颤抖。

  “……萨拉查承认自己为了炼金实验控制蛇怪杀死了那两个学生,现在几个校董联合施压,连戈德里克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是为什么来找我?”

  “帮帮忙,霍格,戈德里克把自己的真心埋藏的太深,连我也看不清楚,可我们都知道萨拉查不会做那种事——他正如戈德里克一样爱着自己的学生。”

  “太迟了,如果我不曾对着阿瓦隆起誓,倒是可以出面替他顶罪。不过即使我能够帮忙……赫尔加,你是否有真正了解过萨拉查的想法?”

  哈利一直都知道,一个赫奇帕奇可以固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但当他亲眼目睹霍格用了多么漫长的时间劝服这位女巫,才发觉自己或许远远低估了赫奇帕奇的先祖。

  直到脚步声在阶梯上远去,霍格终于吁出一口气,朝左方微微侧头:“她走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空气中逐渐浮现出那黑发碧眼男巫的身形,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像是在嘲笑对方刚才的发言。

  霍格装作没看到男人的态度。

  “你要走了?”事实上他只是这样问。

  “不然呢?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城堡里?亲眼见证戈德里克的婚姻是如何幸福美满吗?不,我当然不能,既然它迟早有一天会把我逼疯……”斯莱特林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外面的天气,唇边犹带着得体的浅笑,哈利从旁看到却只觉得毛骨悚然,“既然有这么好的借口,我要他戈德里克一辈子都记得自己亏欠了萨拉查。”

  霍格没有说话,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又变回了哈利所认识的那个精灵,仿佛有一层面具遮掩去表情,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瞧,还记得那个关于战斗人形的研究吗?我不止一次想把它用在戈德里克身上……”斯莱特林盯着自己的手指,眼底闪动着疯狂的光,“如果我成功了,就能剔除多余的灵魂,只留下我想要的部分。”

  “……我认识的萨拉查不是这样一个意志薄弱的家伙。”

  斯莱特林依旧低着头,目露怜悯:“没错,这就是人类的感情……邪恶、疯狂又同样美妙。”

  “我确实不懂人类的事情,”霍格迟疑了一下,“但我不可能束手旁观你伤害戈德里克。”

  “我知道,无论何时你都是他的同盟。”

  “不。”精灵合起眼帘,第一次露出倦态,“我在你身后。”

  “如果你真这样想,就替我转达这件事给戈德里克。我将最后一本研究手记封印在银镜里,以他的戒指为钥匙,如果有人使用我的研究成果为恶,那么只有格兰芬多有资格决定是否毁灭它们。”

  “孕育自己的幼崽吧。”高台上端坐的人这样说,声音低到让人几乎听不真切,“他将会代替你重新回到城堡,也将继承你的意志。”

  对方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没有留恋的离开了此地。看着再次归于沉寂的大厅,哈利从心底生出某种直觉,他大概不会再在这段记忆里见到那个傲慢的巫师了。

  记忆中时间的流逝是一件太难以察觉的事情,所以当哈利看见那垂垂老矣的男人时,无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学校里有些事情,上次失约了。”男人撩起身后的斗篷,盘膝席地而坐,“以后我或许也不会再来了,当初那个誓言便到此为止吧。”

  “可我现在还蛮喜欢这个地方,”精灵孩子气地撇嘴,别开眼不看他,“干干净净,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烦心。”

  老人须发已白,只有在眉眼间依稀能分辨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精灵却一如大理石雕琢的塑像,数十年光阴也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格兰芬多无声地叹息:“霍格,你觉得让萨拉查留在这里会比离开更好?”

  霍格有片刻怔愣,忽然就笑起来,笑得直咳嗽。

  “是啊,格兰芬多什么都知道……”

  “抱歉。”

  男人在这笑声里变了脸色,简短地道歉后扶着膝盖起身,却被对方叫住。

  “真冷淡,我们好歹认识了几十年,”霍格笑眯眯地盯着他,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即使我不想去看你,你难道就不留给我一样东西作纪念?”

  “好啊,”格兰芬多停下动作,虽然微不可见,却是自来到这里起第一次真心露出笑容,脸上带着纵容的神色,“你想要什么?”

  精灵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而弯起嘴角,如同缠着大人索要糖果的孩童,表情顽皮而生动:“我要——你的戒指。”

  哈利无意识地扣紧了自己的手腕,许多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来,却最终也抓不住哪怕最微小的头绪;而在霍格把玩着手中的戒指,步入暮年的格兰芬多转身离去时,少年在精灵脸上看到了那个笑容。

  无情的、凉薄的、萨拉查的笑。

  冰冷的触感从脚下涌上,哈利打了个激灵,如同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惊醒,他还是坐在古代魔文办公室里,那个日记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干枯,最后在他手中化作飞灰。

  “你都看到了?”

  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入耳中,哈利反射性从椅子上跳起来,珍珠白色的鬼魂正飘在他身后。

  “是的……呃,我是说,抱歉,我不该擅自——”

  格雷夫人摇摇头,制止他往下说。

  “你认为戈德里克错了吗?”她问,刻板的语气酷似她的母亲。

  “我不知道……”哈利诚实地摇头,“或许我能够理解他,但我大概不会选择这种做法。您是怎么想的,格雷夫人?”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个需要母亲念睡前故事的小孩子,没有资格评判前辈的事。如今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将这个交给你。”

  幽灵半透明的手掌掠过桌面,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飘落一封信——或者说,哈利认为那应该是一封信。

  他伸手抓住那张空白的羊皮纸,像之前一样被带入一段记忆里。

  这次的经历却又有些不同,比起那些与现实无异的景象,此刻展现在眼前的更像是杂乱无章的碎片。

  他看到汤姆和自己隔着苍凉的荒原对峙,两人都已经脱离了少年时犹带稚气的模样,魔杖中激射而出的咒语让原本动荡不安的画面愈发破碎,直到刺目的绿光充斥了整个视野。

  哈利跌坐在椅子里,莫名出了一身冷汗,衬衫黏腻地粘在身上,他木然低下头,看向已经显现出字迹的羊皮纸——

  格兰芬多男孩:

  首先,我必须承认,罗伊纳的幼崽是正确的,真正的霍格沃茨死在格兰芬多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已经穿过阿瓦隆*的灵魂无法继续前行。不过假若还有机会与他们在彼世相逢,我可以炫耀自己曾为保护一个黑发碧眼的男孩如此努力过。

  命运是哪怕最强大的魔法也无法违逆的东西,你和那斯莱特林的后裔,一个要因另一个而死,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是……像个大人,我黑发绿眼的格兰芬多,生活不是童话,没有所谓完美的结局,但真正的格兰芬多总拥有直面厄运的勇气。

  在最后把选择的力量留给你,请务必善加利用。

  霍格沃茨

  羊皮纸化作一团明亮的银色火焰,犹如跗骨之蛆缠绕上少年的手腕,刻下数枚燃烧着的字符,又在转瞬间消隐无踪。

  “这是……什么?” 哈利呆滞地转动着手腕,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负荷超额的大脑无法消化眼前的状况。

  “那一位将信与预言托付给我,如果你不赞同戈德里克的做法,又不认为他是错误的,就将它们给予你。”

  这简直就是在为难人。

  “那么假如我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呢?”哈利忍不住追问。

  幽灵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兀自继续她的话:“你知道白子吗?”

  “呃……带来灾厄的异种?”

  “那只是笼统的定义。精灵们或多或少拥有预言能力,其中白子在这方面的力量尤甚。”半透明的身影飘至窗前,俯瞰冬季枯败的草坪,“他们能够在每一个人身上预见到对方的死亡,却被禁止透露哪怕最细微的消息——这是奥尔劳格的誓约,诞生自阿瓦隆的生命,没有哪一个能够违背。”

  对方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暗示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哈利的咽喉,即使聚集起此刻全部的勇气,也不足以支持他询问精灵的去向。

  “你不需要觉得感激或者愧疚,波特先生。”格雷夫人低声说,双眼透过少年望着空气中的一点,“那一位消失时依旧是我初见他的模样,直到最后他仍旧没有学会爱一个人;所以即便他真做了什么,也绝不可能是为了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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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 Midgard-Worm:围绕中庭的巨蛇,尤尔姆冈特(Jormungandr),世界蛇,洛基次子,也是大家所熟悉的衔尾蛇的形象。当然我在这里提到尤尔姆冈特是借用衔尾蛇的寓意,暗指宿命与循环。

  *戈德里克的赠言:此时的英国正处于盎格鲁撒克逊时代,所使用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字也就是古英语和现代英语并不相同。

  *日期书写:那个时候格里历(也就是现在通用的公历)还未出现,但993年应该在使用凯撒颁布的儒略历,依旧是公元纪年,只是在闰年的计算上有些误差。

  *阿瓦隆:阿瓦隆确实是精灵诞生的传说之地,但也有说法称它是现世与冥间的分界。

  (自从被提出英语法语傻傻分不清楚的问题之后,小蓝愈发龟毛了……不要怀疑,小蓝本人非常喜欢霍格,但没有规定说作者喜欢的人物就不能死【喝茶】话说竟然没有人发现我在前文把罗伊纳翻译成了罗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