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面对未知的东西的时候或许可以轻易地做出选择,不管是接纳还是拒绝,在见到未知的瞬间,心里总会有所决断。

  但在面对“异能”这种完全陌生的事物的时候,身为鬼杀队主人的产屋敷耀哉却不可能不经考量地替下属的队士们全盘接受——这是他必须要肩负的责任。

  产屋敷耀哉知道,在决定最终胜负的战斗之前,鬼杀队的孩子们需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才行,而异能这样的方式无疑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就像是不假思索接受了异能,甚至想要藏私的狯岳一样。

  但这样的东西背后同样也隐藏着风险,而他不可能放任孩子们去用自己的身体来尝试这种可能性。

  所以对于鬼杀队而言,如太宰所说的一样与“异能者”合作自然不会是太坏的选择。

  “说起来就在刚刚,鎹鸦也往这边传递来了消息呢。”一面说着,产屋敷耀哉将一直放在一旁的某张字条摊开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封相当简短的书信,而将信送来的家伙,太宰治也并不陌生。

  “是义勇送来的消息,说是顺利斩杀了‘下弦之鬼’。”产屋敷耀哉的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另外,他似乎也遇到了与‘异能’有关的人。”

  “与太宰先生不同,义勇遇到的那位先生反而在不遗余力地想要让鬼杀队的大家也能够通过异能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力量。虽然从目的上来说,那位先生似乎与太宰先生您倒是殊途同归了。”

  “嗯?”太宰治闻言饶有兴趣地扬起了眉毛。

  联想起之前狯岳的事情,太宰治几乎不怎么用动脑筋也知道某个不遗余力地向鬼杀队安利异能的家伙是谁。

  “义勇君姑且拒绝了对方的提案。”产屋敷耀哉说:“您说得没错,比起让孩子们涉足‘异能’这样的境地,不如直接与‘异能者’协作。”

  “只是这样看起来,鬼杀队倒成了缩在后面只能仰仗他人庇护的软弱之流了。”

  “您是这样想的吗?”太宰治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但鬼杀队也并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存在的吧。”

  “只要能将生活在‘鬼’的阴影下的人悉数拯救出来,最终鬼杀队是否会成为受人称赞敬仰的英雄您并不会在意,大多数的队士们大抵也并不会在意不是吗?”

  “况且就算没有异能的强化,在正面的战场上,我想鬼杀队的剑士们也不会退缩吧。就像义勇君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会那么竭尽全力地向我挥刀一样。”

  与鬼杀队结成统一战线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毕竟打倒鬼舞辻无惨本身也是鬼杀队的目标。

  “当然,我是并不会在意义勇君向我挥刀的事情的。”站起身的时候,太宰治自然而然地将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隐约有放亮的趋势了,对于身为鬼的太宰治而言,在这样的时候,想要离开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像是无知觉一样地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只是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稍稍顿住了步子,回过头又说了句:“但那位使用‘异能’的剑士似乎给我的‘异能者’朋友造成了一点困扰呢。”

  “我明白了。”产屋敷耀哉犹自坐在椅子上。

  或许这样的时候,身为主人的他应该起身送客才对,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产屋敷耀哉的身体也算得上是一种负担了。

  如果能在生命彻底燃尽之前目睹这一切的终结的话——

  产屋敷耀哉看着太宰治的身上渐渐泛起一层柔光,而当光晕褪去之后,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得了无痕迹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理解与解释的,产屋敷耀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并不想把自己的经历放在对太宰治无意义的窥探上。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摊开了一张崭新的信纸,提笔开始勾画起了什么。

  ——*——*——

  作为“赤色之王”,周防尊对于德累斯顿石板的事情并不算一无所知,但以他的性情,自然也不可能会特意去留心关于石板的事情。

  与石板产生了共鸣,被赋予了“王权者”的身份和力量,建立了自己的氏族,然后用这份力量来保护氏族的存在——过往他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该如何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或者石板的力量是不是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周防尊从来没有去考虑过。

  不过对于他而言,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有谁曾经跟他提到过,力量这种东西,是为了保护什么而存在的。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免有些天真,但既然背负了这样的力量,去做一些可以“保护”到弱小家伙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所以在太宰治提出让他帮忙借助石板的力量以加固所谓时空之间的通路的时候,周防尊并没有拒绝。

  一切似乎都在相当顺遂地朝着理想的方向进展着。

  进入那个狭小的地下室的时候,周防尊就产生了一种颇有些微妙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声音直直地向他的脑海深处侵袭着,而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对那样特别的声音做着回应。

  这样的感觉让周防尊隐约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产生那种奇异共鸣的时候。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或许那也只是个很寻常的日子而已,跟草薙出云和另外的某个人一起在街上走着——

  周防尊的视线往身边的草薙出云的方向斜了斜。

  在那之后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即使在发生了这些之后,时间也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停止,所以余下的人必须也只能继续向前走。

  周防尊并不喜欢多愁善感,也不会去怀疑自己拥有了这份力量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不可否认的是,这份力量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生活,也正因为他拥有这份力量,所以现在的他会出现在这里,会跟这些家伙走在一起。

  那块六叠大的石板的确蕴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巨大的,上面印刻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反复花纹。但周防尊并不会想到对这块石板臣服,尽管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就是来源于这样的东西,但他更清楚的是,现下的他才是“王”。

  王是不需要向任何东西臣服的。

  将手掌按在石板上的时候,火焰的力量毫无意外地与石板产生了共鸣,于是在外面暗色的夜空当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柄赤色的高悬的巨剑。

  ——那是身为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只有身为王权者的人才可能创造出的场面。

  但周防尊所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了。

  他的确听到了石板的声音,也的确与石板的力量产生了太宰治所无法企及的共鸣,但事实上,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将石板的力量引导来去做其他的事情。

  因为力量这种东西,并非是单方面的赐予或者索取,而是双方互相的选择。

  “看起来是交涉失败了……呢。”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轻垂下头。

  他本身对于石板的认知也并不算透彻,在摸索的过程当中会出现不合预想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虽然有一点失望,但太宰治倒是还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觉到颓丧。

  “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肯出手的。”太宰治温然地冲周防尊笑着:“不管是在这件事上还是在照顾织田作的事情上。”

  停止了与石板接触的周防尊看了太宰治一眼,随意应了声之后,他却又忽然轻轻蹙起了眉头来。

  视线向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直直看去,周防尊低沉的嗓音也在地下室里回响了开:“似乎有让人意外的客人到了。”

  “是啊。”太宰治的神色如常。他毕竟也拥有鬼专属的远超常人的感官,所以当那个朝这个方向飞速移动着的家伙出现的时候,太宰治当然也有所察觉。

  “是个麻烦的家伙啊。”一旁随之而来的草薙出云将一直叼着的烟卷拿了下来。

  因为除开周防尊之外,安娜也会与石板产生共鸣,为了避免石板的力量对那孩子产生过多的影响,这次周防尊行动的时候,安娜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都被留在了森鸥外的家里待机。考虑到安全问题,首领森和中原中也两个人也并没有跟着来地下室。

  不过即使只有三个人在这里,想要应付那个突然闯入的家伙也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跑出来打搅的家伙也同样是个“王权者”。

  “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呢。”当某个坐在轮椅里的青年突兀地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口的时候,太宰治扬声打了个招呼。

  “毕竟有另外一位‘王’出现在这里了啊。”青年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周防尊:“或者说该意外的人应该是我才对,真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见识到‘第十代’的‘赤王’。”

  “因为发生了这样意想不到的‘变化’,所以就算是我,也想赶在这样的时候前来跟您打个招呼才好。”

  一面说着,青年的身形也一面向周防尊的方向靠近了些许,这样的动作无疑惹得周防尊的眉头皱得略深了些。

  青年却混不在意周防尊的反应,他自顾自地说着。

  “初次见面,我是绿之王比水流。还请您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