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太阳之刃[综]>第40章 

  无法忘记的,关于那些日子的痛苦与虚假的面容来。

  阿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摆出那种温柔的表情去对待阿缘的。

  现实里面好痛苦。

  梦境里面也好痛苦。

  在某一个夜晚,被人唤醒了。

  并不是他的侍女江,而是阿缘。

  小小的身影映在纸门上面,正在等候阿严给他开门。

  阿严疑惑地来开纸门,看见对方正跪坐在地板上。

  “兄长大人,母亲刚才去世了。”

  现在大概是寅时一刻左右,天边只有一点光,显得有些可怕。

  “什么?!”阿严一开始没有听清楚,可当他再去琢磨一遍的时候,才意识到阿缘刚才讲了什么。

  他才刚刚从混乱的梦境里醒来,身上竹枝图案的衣服被夜色打上一层黑光。

  “具体情况请询问母亲的贴身侍女阿系。”阿缘低着头,模样很恭敬。

  阿严还没有从那种打击里出来。如果母亲去世了……你为什么知道……不是,如果你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去问阿系?

  紫夫人的侍女阿系,是个刻板的女人。阿严从来都讨厌和她讲话,能不讲就不讲。

  然而阿缘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产生了惊天霹雳之感。

  “我现在就要前往寺庙了,所以来向兄长大人告别。”

  因为天生恐怖的斑纹而差点被父亲当场掐死在产婆手里的阿缘,都亏了紫夫人的狂怒才挽回了性命,得以获得了十年的时间在这座府邸里面生活。

  可是他今年连八岁都还没有到啊……

  “现在?天很黑。”阿严的脑子有些混乱,他现在都不知道哪一个问题比较要紧,他只是又讲了好几遍,“天好黑。”天黑的连擅长走夜路的大人都容易跌倒在一旁齐人高的草丛里面,可是阿缘只有这么小一个,那些长草都比他长得高。

  阿缘的脸上露出了红晕。

  “嗯嗯。现在就走。在临走之前,我想呀和兄长大人告别。”

  “这支笛子——”“什么——?”

  为什么要提到那支笛子?

  “我会把这支笛子当作兄长大人,即使分隔千山万水,我也会每天把它拿出来勤来练习,绝不因为孤单而沮丧。”

  说这话的时候,阿缘的笑容很淡,但是很真诚。

  可是阿严只感到了无尽的恶心。

  在说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大到几乎睁裂它。

  阿缘最终拿一片上面绣满了梅花的小花布把笛子包了起来。就像是对待世界上最宝贝的东西一样,他用手心抚摸着对方,眼神紧紧地落在那上面。

  那根音阶不准的笛子包好了之后,被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面。

  (他又笑了。)

  阿缘总是露出令阿严不懂的笑容来。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真的……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破烂东西露出这样子的表情来啊!)

  无法说话。

  真的说不出话来。

  好恶心。

  即使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心口里充满了恶心的东西。

  阿严闭着嘴巴,用对于孩子来说稍显残酷的眼神盯着阿缘。

  他无法搞懂弟弟的内心。

  但是阿缘还是一脸满足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离开了。

  然后背着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的包袱,朝阿严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在这寅时之刻。

  在这漆黑的天幕还笼罩着绝大部分天空的时刻。

  消失不见了。

  之后阿严去检查了那个三叠小房间里的东西,发现只少了一件衣服和一双草鞋。

  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少。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阿缘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样子的话,另外一个问题也出现了。

  ……阿缘出门的时候,一枚钱币都没有带走。

  他身无分文。

  虽然说寺庙里会供应日食,可是没有钱的话,是无法打点一些东西的。

  可是阿缘已经离去了,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然后才是母亲。

  阿严混乱的大脑里面终于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一边是阿缘,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

  等到阿严赶到紫夫人的住处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宁静。

  只有一点灯。

  阿系跪坐在那里,脸上还是那种叫人不快的表情。

  “父亲没来吗?”阿严问道。

  阿系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抬起头来说:“是阿缘大人刚才走过来告知我这件事情的,所以,尚未告知家主大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

  阿系摇了摇头,最后说:“紫夫人留下了日记,不知阿严大人是否要阅览?”

  紫夫人生前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是位懂得学识的美丽女性,写出来的字也非常娟秀美丽。

  阿严坐在垫子上,而后朕重地打开了母亲的日记。

  ……

  长久的沉默。

  从母亲的日记里来看,阿缘似乎是在察觉到父亲要立他为继承人之后,才有意识提早了离开家前往寺庙的时间……

  然后今天刚好是母亲逝去的时候。

  紫夫人此时正躺在被子里,神色非常的宁静。

  阿系说,等到天亮了再去禀告家主大人吧。

  阿严继续往下看去。

  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让人头晕目眩的东西。

  紫夫人的日记里写道,她已承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来自左半身的病痛的折磨。

  左半身。

  左……

  想起了每次看见阿缘,他都是依靠在母亲的左半身,抱着母亲的腰,像是永远也不知独立的幼稚小孩子。

  ……

  所以那个时候阿缘并不是向母亲撒娇,而是为了支撑行动不便的母亲罢了。

  阿严开始冷汗涔涔了。

  什么……

  不是、撒娇吗?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嫉妒打击了他的头脑。

  这一次,嫉妒成为了仇恨。

  阿缘连母亲的病重都看到了。

  阿缘连母亲的去世都意料到了。

  阿缘什么事情都想到了……

  幼小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纸页,那些带着字眼的纸张被他狠狠抓破。

  鼻血,流了出来。

  只有情绪激烈得过头,人体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的嫉妒,他的仇恨,已然比母亲逝去的悲伤更加深刻。

  现在是寅时三刻。

  距离阿缘离开,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左右。

  ※

  子时。

  阿缘跪坐在紫夫人的床铺旁,看着对方的脸。

  因为长年来的病痛而身体虚弱的母亲,此刻脸上全是冷汗。她的脸苍白得像是死人,嘴唇上也满是水珠。

  阿缘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看见了紫夫人病入膏肓的身体。

  血液、肌肉、骨骼……每一样东西里都透露出「死亡」二字。

  病气入体,药石无医。

  这就是人的生老病死当中最后的一环,终结人生的一环。

  紫夫人的手微微抽动着。

  阿缘盯了一会儿,最后握了上去。

  紫夫人的手掌很细,但是比阿缘的要大,所以阿缘只有两只手合在一起,才能罩住母亲的一只手掌。

  已经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紫夫人流下了眼泪,她一边喘气一边说:“好不想离开你们。”

  但是生老病死则是常态。

  人生从一个婴儿开始,到一个老人结束。而紫夫人只不过是提早过完了之后的日子而已。

  “好不甘心啊……”紫夫人哭泣着。在丈夫面前,他一直都是温柔的体的妻子,从未表现出过如此失态的表情来。可长年累月的积压,让她在这个晚上崩溃了。

  “我还没有看到你们长大……阿缘,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本来是想等到你们元服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的……我恳请旷一大人,为你也取了名字。”

  “缘一。”

  阿缘日后的名字叫作缘一。

  一般来说,长子的名字里才会带“一”。

  但是为了保护真正的长子,而且今日有该选继承人的意思,所以才在次子的名字里加了“一”。

  阿缘日后的名字叫作缘一。

  阿严日后的日子叫作严胜。

  阿缘不作声,只是用手缓慢地抚摸着紫夫人的手背。

  紫夫人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眼泪哭干了才算结束。

  时间越来越过去,月亮越来越西斜。

  察觉到了,最后的生命流逝的表现。

  母亲的姿态……

  紫夫人的眼珠渐渐地不动了。

  但是她最后还是紧紧抓着阿缘的手,从咽喉里面压出气来。

  “……”

  “一……”

  “一定要遵守约定哦。”

  曾经做过的约定。

  兄弟两人,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吵架。

  一方回家的时候另外一方要送上欢迎的话语。

  紫夫人不再呼吸了。

  她已经死去。

  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亡,所有人还在梦乡当中。

  很多人早上还要起来去田里干活,去忙活一整天的生计。

  阿缘——缘一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偶尔晃晃脑袋。

  他在想,要不要去告诉兄长大人呢?

  他思考了好久,从子时思考到了寅时。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好久好久,就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其实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但是……

  兄长大人是很脆弱的人。[1]所以缘一赶到很困惑。

  寅时的时候,缘一终于起身去找了紫夫人的贴身侍女阿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庞一直冷酷的阿系竟然落泪了。

  而后,阿缘带着笛子去找了兄长。

  随后,与他告别。

  他一个人踏入黑暗当中,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

  寺庙在西南方向,要经过好几座山和两条川河。

  缘一没有犹豫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走了三个小时以后,天变亮了。

  他已经来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有些冷。

  他一直是个很怕冷的人。

  别人穿一件衣服他就要穿三件。

  他天生就很怕冷。

  缘一往手心里面吹了口气,然后摸出了怀里的笛子。

  装着笛子的小花布上,有了两滴晨雾化作的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1]忘记是哪位太太说的了。继国兄弟圈的太太们都好有才。

  ※这章不是刀诶,不用哭天喊地的。

  ※对了我给预收改个名。因为想了想设定觉得新名字也挺有趣的。

  天女之刃→《孤儿转生[综主鬼灭]》。童磨养儿提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