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上的事,苏梁梦还不知道,现实却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孙嘉遇的爸妈来了。

  苏梁梦被通知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还是懵的。而一推门就被冲上来的人一阵撕扯和辱骂,再被学生会的师姐拉开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冷静下来看清打她的两个中年人,她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直到……

  “装什么装,你把我儿子藏哪去了?快说?”

  “乡巴佬没教养?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呸,乡下来的杂-种。”

  ……

  谩骂从那两个中年人的口中传出,一声比一声难听。要不是有人拉着,估计又要冲过来打人了。

  两个中年人此时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蓬头垢面的,像是几天没收拾过一样,但盛气凌人的姿势,倒是一点都没缺。

  苏梁梦一句句听着,再加上导员在一旁和她解释,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当时孙嘉遇和超哥几个被带走,先是医院走了一趟,几人缓过神后,一问竟是涉及到高-利-贷。

  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几个公-务人员大眼瞪小眼。

  这……催贷的都这么猛了?

  本来吧,上边吩咐先收押,结果当晚就有人施压,象征性盘问几句,通知孙嘉遇的父母还钱,这事就完了。

  没什么事了,自然就不会限制他们自由,他们谁想走,也管不着啊。

  结果这一走,人就消失了。

  等孙嘉遇的父母从东闫千里迢迢来到内厢,却发现联系不上自家儿子了。接着报警,又是一阵折腾。

  这还不算完,谁知过了没两天,孙嘉遇的母亲赵丽华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赫然就是已经失联好几天的宝贝儿子——孙嘉遇。

  孙嘉遇声音呜咽,像是强忍着什么,张口就是问她要钱。

  赵丽华夫妻俩过来前,就知道儿子欠-贷的事,好不容易联系上,自然是百般安抚。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平常跟个宝贝疙瘩似得,含在嘴里怕化了。

  15万对他们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但是,为了不让儿子受苦,他们咬咬牙还是拿出来了。更为了看一眼儿子,俩人请假,特意来到内厢。

  “……妈,你就把钱打在我跟你说的那个账户上就行了。”孙嘉遇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钱,语速又很快,好像刚刚的哭泣是为了表演故意做出来的一样。

  想儿心切的赵丽华哪里会想这么多,只是哎哎的答应着,钱就那样打过去了。

  谁料,钱是还上了,儿子在哪儿还是未知数呐。再顺着那个号码打回去,好嘛,成空号了。

  夫妻俩觉得不对,将这一情报提供给警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后,那人还是如石牛入海,到底没给寻着。

  赵丽华心急如焚,这些天的寻找,已经让她精疲力竭。脑子里上演各种拐-骗、传-销事件,只觉得自家宝贝儿子,就是人那砧板上的鱼,刷刷几下,就让人给切片了。

  越想越怕,竟然落起眼泪,这一哭,就收不住了。

  儿子没了,她也不想活了,正准备拉上老公,出门买把刀,抹了脖子,电话又响起来了。

  急哄哄地接起来,果然是她儿子,于取于给,什么要求都答应。

  好在他爹还没跟他妈一样哭得脑子都糊了,忽然夺过手机多问了句:人在哪儿,怎么要这么多钱?

  孙嘉遇一开始吞吞吐吐,只叫他们不用管,打钱就是了。

  最后竟像是洪水开了闸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倒豆子,细数起苏梁梦的“恶行”来,直言钱全是为其买东西,说什么小女儿家攀比之心胜,他也是宠媳妇,才一时头脑发热,酿下大祸。

  说得连孙嘉遇自己都信了,更别提啥事都不知道的孙父孙母了。

  打完钱,人又一次失联了。

  赵丽华顶着哭肿的两个灯泡子,恶狠狠地咒骂苏梁梦个不要-脸的。

  他俩知道儿子是有个乡下的女朋友的,也只当是他玩玩,毕了业回来当然要娶个有钱的,谁知道一玩把自己玩失联了?

  这时候,赵丽华夫妻俩对苏梁梦恨之入骨,恨不得把苏梁梦扔进去,把自家儿子换出来。

  事情到了这儿,苏梁梦也算理解了,感情自己当了那渣男的替罪羊呗。

  怪不得苏梁梦进门就被打了,两个中年人跑到辅导员办公室随意殴打学生,感情也不怕打错人了。

  本以为孙嘉遇那事,进了局子也算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竟是又起波澜。

  这情况要搁以前,苏梁梦可能憋屈就这么过去了,可自从蓝调那事,她和东方姮因为孙嘉遇差点丢了性命,她就明白了,有些时候,你越忍让,对方越是觉得你软弱可欺,进而得寸进尺。

  苏梁梦呲笑,呵出一口浊气,面对赵丽华那老两口望去,一个用力,手指头被拉得咯蹦响。面色阴沉,声音里带了几分恨意:“阿姨,您的好儿子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不如去问问警-察和他室友,或者打电话给某游戏公司,咨询下他是个什么vip的会员,比找我这个弱女子靠谱的多。”哪见半分柔弱的样子。

  赵丽华夫妻俩本不甘被人拉开,咋咋呼呼的要去跟苏梁梦拼命。结果,苏梁梦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俩先呆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戏?什么游戏,关游戏什么事?

  辅导员一看事情不好,有些着急的离开位子,轻轻的虚空一遍遍压下自己的双手,好像在帮苏梁梦顺气,用她自以为温和的语气劝着:“苏同学,你要冷静啊,不能在办公室打人,会被记过的,影响你的学业。还有你说的什么游戏,咱也放一放好不好?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

  苏梁梦此刻的形象也不好,进门毫无防备的被打,绑起的高马尾早就被撕得凌乱不堪,脸上还被赵丽华的手指甲给划了几道口子,血一滴滴往外渗。顺着脸颊,滴在被抓到发皱的白色短袖上,肩膀处瞬间被染花,像是冬日里开出的朵朵红梅。

  这摆下脸来,要是手里再配块砖头,那是随时要拼命的架势啊,辅导员敢不劝嘛。

  苏梁梦觉得自己还挺倒霉的,上次的伤刚好的差不多了,这次又添新伤。

  是老天爷觉得她这张脸丑得碍眼,特意找人除掉她吗?

  “苏同学,克制,千万克制,”辅导员还在耳边苍蝇般地喋喋不休,刚才赵丽华打人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积极,“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想想你曾经背过的八荣八耻和中小学生守则……”

  学生会的师姐也把赵丽华两人护在身后,张开的双臂,让人觉得分外可笑。

  “你再想想他们多不容易啊,他们儿子丢了,那么伤心,你应该包容他们,苏同学,你说对吧?”

  “他们也是爱子心切,你也听见了,孙同学是为了你才去贷-款,按道理你应该帮帮他们对不对?”

  “老师相信你是个好学生……好学生是不能打人的你知道吗?”

  “绳么?”

  突然一嗓子把还在小心翼翼劝人的辅导员给吓得一个激灵,赵丽华的声音如魔音灌耳,震得她的脑子嗡嗡直响。

  “哩要打鹅们,哎呦哇滴老天鹅啊,鹅不活啦,管哩绳么游戏,哩个尖-蹄子给鹅宝贝蛾子赔命啊……”

  只见孙丽华忽然推倒前边保护她的人,一个熊抱就朝苏梁梦扑过来,抱着苏梁梦的大腿,死命不放手,呜呜哇哇得哭得比谁都大声,说话都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就蹭蹭往外蹦,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兜头一杯水浇下来,茶叶连着温水打湿了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顺着赵丽华那张面目可憎的老脸流下来,有的流进她口里,她呸了一声,面露狰狞:“你个小蹄子。”

  抬手拧在苏梁梦的大腿内侧,看苏梁梦咬破的嘴唇就知道,这个中年女人,是下了狠劲儿了。

  “说话客气点,阿、姨。”苏梁梦冷嘶一声,她想动,却被赵丽华钳制的右腿,只能任由那茶水从赵丽华的胳膊上流到指缝里,再到她被拧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左脚一抬,踩上了赵丽华的脚尖,使劲儿用力,杀猪一般的嚎叫充斥着她的耳膜,但她的腿也因此得到解放不是?

  辅导员看看苏梁梦手中的玻璃茶杯,觉得有些眼熟,啊,她想起来了,今早接完水,正好有事,随手放在门口的饮水机上了,难怪了。

  至于那个被赵丽华推开的师姐,脚没站稳,直接磕在地上,只听咚的一声,是膝盖与底板接触发出的声音。那师姐疼得脸都扭曲了,一双眼都委屈到红了,就差飙眼泪下来了。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被淋了茶水的赵丽华的背影,她心里只觉得一阵爽快,活该。

  孙连成,也就是孙嘉遇的爸爸,见自家老婆受欺负了,踢了一脚还在地上碍事的师姐,往赵丽华那边过去帮忙:“城市娃子娇气滴狠。”他甚至忘了,他刚刚还骂苏梁梦是乡巴佬了。

  “不识好歹,”师姐咬牙瞪了他一眼,大概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看这对夫妻的丑恶面孔了,她站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师,我先去趟医务室。”

  “去吧。”辅导员看到她发青的膝盖,颇为头疼的放人走了。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这边,辅导员还在头疼该怎么解决,后悔喊苏梁梦来办公室了。那边又上演了三人群殴的戏码,不过,这次倒是没怎么打起来,原因是东方姮来了。

  不但她来了,她的一声呼喊,还喊来了一堆看热闹的学生。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

  周围的学生听见那声女高音似得“救命”,拔腿就往办公室方向跑,至于目的是看热闹还是拉架,最终还是成功把场面搅乱,让东方姮拉着苏梁梦逃出来就是了。

  “幸亏姑奶奶我来了,”东方姮边跑边挖苦苏梁梦,“不然你可能就曝尸荒野,不是,是曝尸辅导员办公室了。”

  人都说久病成医,她这算什么?隐藏在沉默中的疯狂?

  苏梁梦一把扯掉头绳,那本来摇摇谷欠坠的马尾,随着她们跑步的动作披散开来,她带血的嘴角微微扬起。

  还真像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哎,太难了[此时,作者感叹一句也不知道是说写文太难了,还是天天被网审,导致没人看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