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David时,David开心地叫着,笑得直流口水。David投入他的怀抱,在David用小小的手臂环着Charles的脖子并靠向他时,Charles沉醉在婴儿洗过澡后的气味中。Charles知道他的孩子需要他的这些时刻,是在他所爱的与David所共同度过的时间里最让他感到珍贵的。两年前,他还不懂那种纯粹的快乐,那种将脸埋进他儿子的卷发里——David的发色和他和Moira差不多,但是和他一样更卷一点——抱着那小的惊人的身体贴着自己的感觉,知道什么是做父亲的感觉。

  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美好了。

  “我真想你,亲爱的。”他低声说着然后往回走。立刻得到一长串模糊不明的音节作为回应。David已经快满一岁了,早就准备好不时吐出几个字,只是现在还没有成功。

  但没关系:准备好之后他就会说话的,并且想要理解他要什么也不是难事。实际上,这比理解太多人的意思都要容易:用手指或是牙牙学语,在任何时候都要好过攻击性的语言和讽刺。如果他住在一个人与人交流就如同他儿子的方式一般简单的世界,那他就永远不必去学习怎么斡旋于这些“游戏”之中,那他也许可能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有一天,David也会必须去学习如何斡旋于游戏之中。但是现在这不是他特别想要去考虑的事情。

  “他怎么样?”他问向Kitty。他抱着David的屁股,一面抓住想要拍打Charles脸的小手。对于这些古怪的习惯,Charles是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的。这是David最近养成的习惯,但是他也不是要去真的打人脸,而且有一只婴儿的小手戳脸也不是什么恼人的事。

  Kitty没有必要给出回答。她眼下浓浓的黑眼圈和疲惫牵强的笑容已经给出了答案。在和一个婴儿带了一整夜之后,想要给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很想他的爸爸。”她耸耸肩回答道。

  Erik在一旁靠墙等着,将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上。烦躁不安。虽然他很想否认这一点,但是确十分明显。

  至于他为何会烦躁不安,这个理由比Erik最初试着否认他这么做而更重要。其中一个理由是愧疚——这一点很明显,而且愧疚之意透过了连结。Charles早就说过David会很暴躁不安,但是Erik还是在晚上将他们分开了,这是Erik所感到愧疚的地方。但是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是很令人吃惊的。

  “他有睡着吗?”

  “他在快要早晨了才开始打瞌睡。”

  “啊,刚好够他撑到现在,一个小时之内他就会崩溃大哭,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会令人头疼。真令人期待。”

  这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对Erik的特指,但是想到如果和他对视的话会发生的事,也吓退了他。

  “祝您好运,老爷。”Kitty 咧嘴一笑。她现在可以笑了,因为她不需要应对David的坏脾气了。但Charles不是在责备她,毕竟她最初主动帮忙照顾David已经是很好心了。

  “好的,亲爱的。”Charles说道,将注意力转回David,将他抱在自己大腿上跳着,引起David快乐的尖叫:“你看我们不如让Kitty小姐休息吧。” 这个可怜的姑娘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着这是自昨天以来她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谢谢,Kitty,我很感谢你。”

  “您太客气了,老爷。”

  最后点了点头,他抱着David转了个圈,然后走向门口。身后地板的声音向他表明了Erik也跟着走来。

  从某些方面来看,老实说,这还不坏。Erik会一直追着他,而不是引领他。虽然其实这里的差别并不太,但是这种感觉很重要,仅仅因为这样延缓了恐惧:他可以说服自己,用特别的安慰方式,让自己知道身后的每一步,每一声呼吸,都不是对自己的压迫,直到他的身体变成了自己的牢笼。而Erik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他不会。不会。

  “那个可怜的姑娘看起来一整夜都没睡。”Erik说道, 追上了Charles,调整步伐让他们的步伐一致。在瓷砖上这一点十分明显:他们保持着自己的节拍,一路走完宫殿的走廊。

  “我想她是的。”

  “这不利于健康,你知道的。”

  他确实知道。虽然他十分爱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也知道这样严重的依赖也会变得很危险。现在他还小的时候不会很危险,但是…David会离开他的视线的想法就让他感到恐惧。并且当他年长后情况也不会好转——在这他的这种感觉下不会。也许这可能是普通程度的保护欲,但是这超出了这个程度,否认也没有用。

  但是知道这一点也不意味着什么,因为只要一想要任何让现状改变的事情——比如让David离开他的视线——就会让他紧张不安。

  这样的想法很不健康。

  但是现在,他决定回避:“我当然知道熬夜是不健康的,谢谢提醒。”故意的误解是最好的手段。

  即使对方知道你在故意误解:“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件事。”

  “那你也知道,我不想讨论。”

  “那你什么时候想讨论?”

  “永不。”

  “你最终还是需要谈论的。如果你不说出来,这终将对David造成伤害。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被自己的敌人了解得这么清楚实在令人恼怒。Erik知道他所有的文字游戏,他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他的误导——并且,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很重要,足以产生严重的后果。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此时他必须对Erik让步,拖延仍然是一个好方法。“现在不想谈。”感谢走廊的转角,让Erik的步伐落后了几秒。虽然不是很远,但是终于是让他得到能呼吸的空间了。

  而且,David开始烦躁了。可能是因为没有睡觉,但更可能是因为他感受到了父亲的不适。即使一个普通的孩子也能够感受到他和Erik之间的剑拔弩张。所以David表现得比以前更明显了:他会在没有得到父亲全部的关注时扭动身子,而当这个不奏效时,他会直接发展到挥着自己的小拳头去抓任何能抓到的东西。

  真不幸,现在他能抓到的东西就是他父亲的脸。

  “不行,David。”他抓住儿子的小手放下来,在David开始哭叫的时候紧紧抓住它们,然后拍着他,渐渐把他放下来。假设Charles真的要把他放下来,他肯定会立刻开始哭叫,想让父亲再把他抱起来。

  “小孩子的肺活量真大。”

  啊,对了。因为这一天还没有完全被毁掉,所以Logan需要出现。而且更妙的是,他一定之前都在找他们:从他们身后的走廊那里突然出现,并且,他的一个眼神足以说明一切了:他现在十分凌乱,不是指衣服不整或是发型乱,只是一个被一些烦恼困扰的男人的样子。

  但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可是Logan。Erik真的那么需要在Charles的背上粘上一只手吗?Logan是不可能把他抓走的。但是,连结的本能,而且这个连结是才刚达成的,使他有一种冲动想要跑到Erik身边,寻求触碰。就像自己是一个虚弱的生物一样,向自己的保护者寻求帮助和保护。就像他都不曾掌管过那么长时间王国一样。

  这都是身体的本能。

  见鬼去吧。连结,是最恐怖的东西。想到人们会如此乐意地去……

  “Logan,”Erik对他打了个招呼,没有不悦,但是很刻意的不带善意。似乎他不想Logan留下来。这不惊讶:Erik在最好的情况下都不太习惯和他人好好相处,而现在他有了连结的对象,他天性中好一面也很大得消失了。“你在找我?”

  Logan翻了个白眼:“当然。”

  虽然这个男人的机智值得欣赏,但是在有一个宝宝在哭喊的情况下这显得不太有趣。现在,如果他们都去其他地方,让Charles找个地方可以把David放下,安抚他睡着,试着不去做那些会破坏他儿子睡眠习惯的事情,情况会要好得多。

  “那你想过,在我婚礼后的那天早晨,我可能不太想被找到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宣布他想在床上度过这一早。或者即使是不能这么做,也想和他的伴侣单独呆在一起。这话多有魅力啊。

  或许应该给Logan一个谢谢,感谢他打破了Erik的计划。如果这个男人愿意费心去听的话,不过显然他并不乐意。

  Logan皱眉道: “这不是可以等的事。”

  “我告诉过你,今早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由你先处理.”

  Logan在代表Erik?有趣。Logan看起来似乎像是被雇佣干活的人,不像是有什么政治头脑。由他来代替Erik做决定,这看起来当然是个很奇怪的选择。这件事本身都很奇怪:Erik居然愿意被代表。他真的那么在意这一个早晨吗?

  Logan——这家伙大概是疯了——翻了个大白眼。说实话,他还很生气:被允许这样对Erik不敬而没有立即受到严重惩罚的人大概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并没那么简单,陛下。”

  这个尊称之前从来没有听起来这么带着侮辱过。要不是他儿子正让他的耳膜充血的话,他可能还会仰慕一样Logan的话术。

  Erik几乎没有表现得像这样过:“那么,劳驾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而不是一直为你自己的无能找理由。”

  虽然他不想显得无礼。但是……如果Logan和Erik是想要在走廊中间打上一架的话,今天还是有得盼的,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改变。Logan的皱眉暗示着暴力确实是有可能发生,而Erik——他什么时候在公开场合没有皱眉过?

  虽然现在他押Logan有点不公平。Logan虽然也不令人愉快,但是这过去的几天他都对这个人积怨已深。关于昨晚蒙眼的混乱,而且很有可能,如果Logan没有挑起打架的话,Erik走后,Charles可能都不能够起床。

  看在他给的服务上 ,Erik至少应该对他好一点。

  “我不会说这是我的无能。”Logan小声抱怨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更像是你的将领们蠢笨无能。”

  将领?哪里?可能是任何地方,但是Erik没有问,这说明是某个特指的地方,一个Erik十分在意的地方。上北区?他对那里控制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动摇,因为现在扩张太大。想要稳固政权变得更难。并且如果Erik的将领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那个特指的地方会变得十倍难以控制。

  如果真的是上北区,一些重要的事情一定正在发生:Erik低声诅咒,在瞥向Charles之前用手抹过头发,虽然他很快将视线又低下去看着David。“这件事不会很快就处理好,”他退让了一步,声音平稳——而且声音没有疑问。“我们最好……”Erik叹息一声,“跟我来。”

  Erik的手仍然放在Charles的背上,轻推着他前进,重新回到房间的方向。他真的确定不带着Logan一起么 ?虽然他们有一个外间很适合招待客人,但是Erik嫉妒心满怀地守卫着他的隐私,并且——难道他就不是想要一个安静的早晨吗?

  不过,有了David,基本与安静告别了。

  “放松,宝贝。”他又尝试安抚他,手指在儿子发间把玩着。他的头发仍然带着婴儿的稚嫩柔软,但也以及开始长厚了。David没有长得特别像他的双亲中的一个,特征也是:蓝色的大眼睛和棕色卷发和Charles一样,但是脸型更像Moira。如果他长得像他的母亲会更好——可以存留念想。也许他会长得更像Moira那边的家人:她的父亲是个大个子男人,很高,不像Charles,那么他的儿子能继承这一点也很好。身材矮小,让人会思考更多,会让人觉得身高不够会成为一个易受攻击的目标,并且,更重要的是,会让人注定被拥抱,被怀抱——

  或者他只是在影射自己的情况。在Erik之前,事实上还没有人因为他身材娇小而表现过对他的性兴趣。

  但,他只追求过女人……

  “我想他该休息了,Charles。”Erik说道,用手轻轻在,他手放的地方,拍了拍。

  “是的,谢谢你。我的确需要你在和一个婴儿只呆的几天内总结出的育儿经验。”

  这个拒绝起了该有的效果:Erik惊讶了一下,慢了一步。很遗憾,他就像一个老水手一样对于这个十分擅长,就像他永远都不会失败一样:并且,很不幸,他这样的方式更加坚定了——因为那些侮辱、试验和,谁知道什么的原因。这就像是一个膝跳反应:Erik说话,得到的永远是讽刺。

  这不是聪明。他应该成为……他应该成为的样子。恳请,劝说。或者做任何让Erik会这样考虑事情的事。

  那他不想要什么?Erik的微笑。“很高兴能知道,你说话这么带刺的时候你确实是有情绪波动的。”

  什么?

  Erik轻拍自己的太阳穴:“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忧虑。”

  “伟大的上帝,”Logan带着愤怒的咕哝从身后传来,这说明他们的脚步变慢了,或者是Logan加快了速度,他愤怒地擦过他们走到前面。就让Logan带他们去其他什么别人的房间吧。“这个孩子在用肺尖叫,而他说的话都比你们说的有意义。”

  哦,Erik满意了……对于这种情况。关于这种不被人理解的情感。这会的,又或是这会吗?这可能会让他变得更会防御。这总是能让Erik自己感到骄傲的一点:和周围的人区分开,就像他能看见他们不能看到的东西,感受到人生的更多,和每一天的生活更有关联。

  当涉及到这一点的时候,Erik更愿意这样来看待人:在他看来,他们就是不理解他,而且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Erik比他们更强。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一串黏糊糊的鼻涕正顺着David的鼻尖往下流。显然Charles的手边没有东西可以帮他擦一擦。“我不想要你的帮助。”他得一回房间就去拿手帕。应该不远了。对宫殿布局的不了解令Charles有些不安。

  这种情况必须被改变。就算这意味着他必须要求Erik带他转一圈,但是对Charles本人来说了解这栋建筑的布局才是最紧要的。为获取这一知识,让他做什么事都行。而且,如果他能打探出监狱的所在地……

  只要能买通一个警卫。Darwin肯定被关在这儿,而且——Erik说过他可以探望他的手下。虽然他们的言行会受到严密的监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Darwin了解他,能看懂他的暗号。在Erik发现那套旧暗号后,他们又发明了一套新的。这套没有那么熟悉或高效,但是也还可行:他可以把宫殿的布局告诉Darwin,然后如果Darwin能把其他人组织起来……

  他们绕过走廊拐角:这甚至都不足以把Erik甩开;他们的距离近到令人不适,Erik扶着Charles的身侧,以免他撞到墙。诸神在上,他真想撞一下然后落后几步跟他保持距离。“寻求帮助很正常。”Erik坚持道,他的手指紧紧抓住Charles的衬衫。那件普通的亚麻衬衫,只适用于穿过宫殿走廊去接他儿子这样简单的场合。如果侍从以外的人有可能会看到他们的话,Erik绝对会坚持让他穿更合时宜的衣服。

  “正常的真他妈妙极了。”他厉声道,“你知道我对所谓正常的看法。”

  “再也别说你羞于发表意见了。”

  他本来也不应羞于此。

  在这种时候,Logan毫无歉意地打断他们简直让人欣慰:他从他们之间硬穿出去,走到前面领路,为了走快些以跟上Logan的脚步,他和Erik也中止了对话。

  不幸的是,安静的氛围并没能持续下去:David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脸上一团脏兮兮的,看上去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当他们终于回到二人的卧房时,David的脸已经哭成了紫红色。

  这绝对算是当父亲的坏处之一了。

  “我要先哄他睡觉。”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今晚David难以入睡。但是此刻David的心情似乎并不好控制,特别是现在,他的背还疼着,Logan还等着报告消息,Erik还在这儿,他总是在这儿,不给他丝毫喘息的空间。

  如果幸运的话,不管Logan是为何而来,在David睡着前他和Erik都有充足的时间把它讨论清楚。

  ~*~

  “他睡下了吗?”二十分钟后,当Charles从卧室走出时,Erik问道,他和Logan正坐在那张曾发生过婚礼策划闹剧的桌子上。虽然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并留下一个空位给Charles,二人的姿态却很紧张:Logan也许表现得四肢伸展地靠在椅子上,但他其实很紧张,他随时准备让任何吓到他的人好看:尽管看上去坐姿随意,他那紧绷的肌肉线条暗示他随时能警觉地发动攻击。Erik的表现则更明显一些,他坐得笔直,腰杆笔挺,双腿紧锁且纹丝不动。他的手也是一样,紧紧地握在一起,同手肘一道搭在樱桃硬木桌上。只有他的头,转过去看Charles,这个动作与此画面格格不入。

  “没有。”Charles诚实地答道。“但我想这也合理:他有足够的理由烦躁不安。”就像他的父亲一样:真的有人认为他愿意一大早坐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开会吗?如果有坐垫就好了——如果他要求的话,Erik会飞奔去帮他拿来的。不幸的是,这需要他开口向Erik承认他的不适,而这他妈的永远也不会发生。不过Erik——他会不时地动一动。虽然动作微小,但却超出了他那钢铁般的自控力的掌握。Erik也许能掩饰得更好,但舒适似乎也在离他而去。

  不幸的是,克制去不去告知Erik他的痛苦似乎也不再可能了:在他的背和椅子摩擦时他的反应出现的时候——当然值得钦佩的是,他只是抿了抿唇,拜托不要让Logan注意到——使得Erik在脑中表现出了关心——还有满足,让他下地狱去吧——毫无疑问,Erik已经看穿了他的窘况。

  所以,Charles决定要误导。他无视Erik,无视他张嘴准备说话的样子,在他发声之前抢先问道,“现在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呢,Logan?”

  我们。因为轻易就能把两个个体结合起来。全能的神啊。

  Erik的手指抖了抖。噢,他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词语了,不是吗?他会很高兴的。但是,在所有的事中,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也许还能用来在之后赚取点什么。

  Logan咕哝着说,“我刚刚已经跟Lehnsherr说过了:我觉得你没必要参与进来,但是他很坚决,所以我们就来谈谈吧。”

  别看Erik。别看Erik。永远也别说谢谢你。听取这则消息是他的正当权利。“我向你保证我可以胜任。”

  Logan嗤笑一声。“我担心的不是这个,Xavier。但是如果你搞砸了这事,就因为你能这么做,那可要给我添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啊,那就是敏感信息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Logan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翻了个白眼,又朝向Erik说,“你来说吧,先生。”

  Charles看向Erik,“嗯?”

  看到他的表情后,Erik回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Westchester正在发起抵抗。我可以杀掉他们:他们也并非装备精良。你知道,那片地区并不干燥:他们有水,但是食物大多来自城外。如果我拿下Hudson,截断他们的补给线,就能轻易地把城围住,用饥饿迫使他们投降。城外的散兵也不足以构成危险。尤其现在冬日将近,我只需调用一小部分兵力去围城:想要突破围攻,他们必须要经受住我的士兵和Westchester严冬的双重考验。不如你来告诉我这会如何收场?”

  这不会太好。如果是夏天,他们还有希望可以躲在Hudson边界附近,但是在冬天,这变得异常艰难,而且如果补给不足的话,死于疾病的士兵会远多于战死沙场的人。虽然城市本身壁垒坚固,能够抵御攻击,而且正如Erik所说,水源不是问题:城中有很多口井,而非单一的供水中心,因此可以基本排除下毒的可能。但是Erik是对的:他占尽优势,只需静静等待饥饿发挥效用便可。因为不必多线作战,所以Erik可以投入大把时间到围攻Westchester上来。对他来说,关键在于防止其他地区效仿Westchester。但是,鉴于他控制了媒体,这也并非什么难题。

  “那么你认同?”Erik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复,因此他逼问道,“他们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

  他的腿在抽筋;他在桌下伸了伸腿,用脚抵住桌腿。“不能说毫无意义。”

  “毫无效果?”

  任何有点战略眼光的人都会这么说。这场仗Westchester赢不了。至少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赢不了。如果Upper North和Boston支持他们的话……但是如果Erik牢牢掌控住这两个地区的话……不过这是真的吗?Westerchester第一次吃败仗是因为Erik从内部拿下了Boston,从而对他们实现了夹击。但是,如果他的掌控不再那么牢固的话……“就跟你试图逼我说出你已经知道的东西一样徒劳。”

  真好,他还能逗笑Erik:他偏过头去暗笑了下,脖子上筋骨突出,肌理分明。很久以前,Charles看到这幅景象会口干舌燥。Erik的皮肤上透出一层薄光:他在出汗,这让他脖颈上方的皮肤变得有些黏腻,只要轻轻一舔就能尝到汗液的咸味……

  显然也并没有那么久以前:他舔了舔口腔内侧,寻找点唾液以假装他没有口干。

  可惜他们之间的连结让他难以瞒过去:Erik猛地抬起了头,动作幅度大到可以扭伤自己。看到了吗?这就是繁育者赢得战争的方式:这股沿着连结传递的震惊与欲望。Erik仅因这点激起的性欲就把自己牢牢锁在了他身上。

  Charles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自尊而已。

  但是……Erik也付出了代价,他的专注度下降了。

  他眯了眯眼睛,毫不退缩地回应着Erik的目光,然后,他故意移开了视线。不。感。兴。趣。

  自己琢磨一会吧,Erik。

  他没有给Erik回答的时间,径自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们挑选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时机去发起抵抗。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在现在抵抗和让你利用这个冬天更好地控制整个地区之间比较,他们大概在权衡之下做出了这个选择。这你应该也知道了。这些事你自己都能想明白。真的,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反正Charles不知道关于Westchester他想要什么。至于Erik眼中的光芒和微张的嘴——他很清楚在其他方面他想要什么。

  Logan不知小声说了句什么。“拜托,孩子,别傻了:他想让你阻止他们。”

  如果这样说的话……“他不至于这么不理智。”他看了看Erik,后者没有动,只是将双手又握紧了些,指尖微微发白——“是吧?”

  “显然不是。”Erik喃喃道。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你是有多扭曲才会认为我愿意帮你平息叛乱?即使他们败局已定。”还是说现在是Erik威胁他手下的时间了?可惜这次可能还会奏效:他感到胸部紧绷,怒火满腔,这些情感不适到让他抬起手来揉了揉,把衬衫都弄皱了。

  他在头脑中筑起高高的屏障:Erik无法从他这里读出半点心思,只能抓住他的情绪,这说明Erik只是能猜出他的想法——但是听到他说出来还是让人感到心烦。“我作出的威胁只有这一个:如果你不帮助我和平解决这件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平息它。但这会很难看:战争结束后会有成千上万冻饿而死之人的尸体被拖出荒城。我想你足够了解我,知道我也不愿看到这种景象。”

  这倒是真的:Erik虽然无情,但并不以杀人,尤其是那些与他并无仇怨的人为乐。尽管这样说:Charles紧咬牙关,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拒绝回应Erik的目光。他的脚一下下地踢着桌腿,只是为动而动。

  但是Erik还没说完。“我不想应对成群的孤儿和饥饿的难民。你就这么坚决,宁愿让这种事发生也不愿帮助我吗?”

  “你造成了这种局面。别指望我救你出去。”

  Erik动了动——坐了这么久之后,这个姿势让血液流通一下——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腕垂下桌沿,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端详着Charles。“我理解。但是你的儿子要继承那片地区。你领导了那里很多年。我敢说它也同你的利益息息相关。我咨询你难道错了吗?”

  他明知道。问出这种问题来就是情感操控。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阻碍Erik……或者按他自己计划的来。不过……时候还未到。答应得太快,Erik会马上看穿这个陷阱的。

  “如果你以为我会觉得帮你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那你就错了。”

  Erik皱了皱眉,额头皱起,眼角的纹路都加深了。“我们已经到指责我是‘害’的地步了?”

  是的,但是——并不是听起来的这样。Erik不邪恶。他的观念也许错的离谱,但——

  Logan的手掌拍击桌面的声音扫去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或者至少减轻了其程度。“看在诸神的份上,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讨论这个。自己的问题你们私下解决。Xavier,你想帮忙就帮,但别把这事拎出来扯上没有必要的私人恩怨。如果不是因为Lehnsherr,你应该知道哪个选择是最好的。”

  就像这很容易一样。

  但是,对,Logan是对的:为了救他的子民,这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们活下来,直到他能找机会溜出去,放走Westchester的士兵,然后好好地帮助这片区域。而这会发生的。Erik每说一个词,他的决心就坚定一分。

  现在他就像个矢量,指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在肉体与本能越来越习惯Erik的触碰时,意志——拒绝沉沦和任由本能支配的渴望——也愈发坚韧。一半想躺在Erik身边,享受与Erik的亲密关系直到地老天荒,另一半则只想击败Erik,让他跪地求饶。人格分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你让我告诉我的子民停止抵抗。而且我总觉得,你还不许我告诉他们要伺机而动。”

  尽管氛围紧张,Logan还是自如到能欣赏他人的幽默:他哼了一声,但嘴角却微微向上翘起。他虽然粗莽,但当他愿意展露微笑时,他的笑容却令人吃惊地讨人喜欢。

  “春天也会是一样的结果。”Erik指出,他把手放到桌子上收回去,在深色的木桌表面留下一片掌痕。“太多伤亡。我们都不想付出这种代价。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就这一点达成共识然后想办法去避免它呢?”

  这就是问题:Erik从来不考虑他出错的可能性,或者其他人正确地发现他的错误的可能性。“因为这样可能更糟糕!”

  他重重地向后撞在椅子上,肩膀顶住靠背,让其危险地向后翻倒,几秒钟后又砰地一声落回来。“有些事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Erik,你明白的。我们只是不同意那是什么样的事而已。”

  “他们得不到任何东西。他们会死,那片土地会被攻下。他们的死不会换来胜利。这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这意味着一切。对每个儿子,每个母亲,每个父亲,每个姐姐和孩子来说,他们亲人爱人的死意味着太多太多。这意味着生命也许就此改变:这意味着Edie Lehnsherr的儿子在悲痛下变成了一个他母亲也认不出的扭曲的人。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人。Erik以为只有他经历过亲人在眼前被杀死的痛苦吗?死亡也许不会赢得战争,但它可以引发新的战争。它会毁灭人生。

  所以——深吸一口气,也许这样会容易点——所以只要可以避免,就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战争应永远都是最后的手段。

  这一点也永远不应因一个人的自尊而改变。

  不可否认的他的永远破碎的自尊。

  而且……他不再只是试图玩弄Erik了,不是吗?这与拖延时间以消除怀疑无关。不知为何,事情总会变成这样:Erik把他逼到这种境地,让他胸膛发紧,头脑混乱。

  “如果我答应了,如果我帮助你,那会怎么样呢?”Erik会利用他,就是这样。他会想法设法利用他,但是那些人会活下来,这样是值得的,当然。他们会活下来,有机会东山再起——在一个更好的时机。“多少人类会变成二等公民——”

  “和Westchester被攻陷之后一样多!”Erik突然狠狠砸了下桌面,站起身来,身体前倾,用桌上的手支撑住身体。

  这是真的。毫无疑问这是真的。

  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他的尊严在作怪。他的愧疚。不管他是否要终其一生不断向人们解释Erik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即使只是暂时的;不管他是否想要被当作一个被本能左右,一个因被Erik操得无力反抗而同意这件事的人——人们都会这样看待他。

  这会让他很痛苦。

  。但是,诸神啊,他曾被从窗户里扔出去,看到他母亲醉生梦死,被妹妹抛弃,见证了自己国家的败亡——他所剩的只有尊严了,所以他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抓住它不放。如果他真的是国王的话,他会尽力而为。荣誉——如果所有人都死了,荣誉还有什么用?遗产是什么?它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

  “好。”

  什么也没有。没有反悔,也没有一连串的赞扬。

  Erik肯定没听到他。或者……不,他听到了。但是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他歪着头,微张着嘴,更糟的是他低下头,他试图给他的话语换种说法:然而这不能改变那些话的本质。看他这样尝试可真是羞辱。

  又来了:那种对自我价值的担忧。那种耻辱感。Charles太在乎这些了,对吧?最好学会放手了:从此刻起,Erik会把它们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榨干。

  “你——”

  但Erik没必要反复强调这事,该死的。“我已经同意了。你已经拥有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一定要一再戳我痛处吗?”

  这句话就像一记闪亮的耳光:Erik猛地向后退去,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我不会那样对你的。”

  不会?能活在一个有可能相信这番话的现实中一定很不错吧。

  “那就点点头,要么握个手,不要傻傻地盯着他看,好像他刚做了个后空翻一样。”

  Logan。

  现在Logan竟成了他们中提出理智建议的人。他们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境地。

  Erik听Logan的话和听他的不一样——他并没有被Logan话中的粗鲁,以及,那种奇异地,和傲慢有关的感觉分心。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Erik没有感受到恼怒——至少Charles通过连结感受到类似的情感。恼火,欣慰,还有……爱?

  “我不会跟我的丈夫握手。”Erik皱着眉,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这样皱着眉,你的脸都粘在一起了。Erik的母亲在清醒得能注意到他的面部表情时这样对他说过。不过,随着他年龄增长,这种情形也不再有了,他的母亲开始竭力避免注视他的脸,因为他长得越来越像父亲,这让她无法忍受。

  但是,不,不握手。然而Erik从桌后站起身来,走到Charles的座椅旁,然后连人带椅一起拉了出来。显然,谈判已经结束了。Charles很高兴Erik用这样一种……暴力的方式来通知他。但是至少它结束了。它已经持续得太久了。

  Charles的头隐隐作痛,他能——也确实——抬起手来按摩着太阳穴。但是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在经历了儿子的哭闹和这一团糟之后,他的脑子居然还没有从鼻孔里漏出来,这可真算是个奇迹。

  “你还好吗?”

  有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还是,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的发间,将他按在原地,然后Erik打着圈按摩他的太阳穴,额头——噢,噢,真的——很舒服,事实上,这入侵真的很可怕,但是这力度很舒服。

  “我刚刚同意了帮助你征服我的国家。不,我不好 。”他没想说得这么酸涩。不知怎的,他闭上了眼睛。

  “你做的是对的。”

  “你当然会这么说,它有利于你。”

  “如果对你不利的话,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但Charles和Erik在什么对他有好处上并不能达成一致,因此他们之间就有矛盾和问题。

  幸运的是,他们都同意Erik为他按摩头皮是件不错的事。Charles剧烈的头痛在Erik手指的压力下逐渐减轻了。

  他本该在这件事变得更让人愉快前就抽身而退的。

  “你是想带着David一起去Westchester,还是更想让他待在这里?Kitty能帮忙照看他。”

  Charles挖苦地笑了起来,“看来你想让我选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Erik说了那么多他将视David如己出的话,但这点父爱远远比不上他想要与David生父单独相处的愿望。

  Erik的手滑到Charles的后脑勺,手指在他头骨上的结上按摩着,在那里他的肌肉紧绷着,就好像长出了骨头。“事实上,我更想要带着他一起去,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明智的选择。有人说婴儿应该有规律的作息,他最近已经四处奔波得太频繁了。但这事由你决定。”

  哦,是吗?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想要带他去。”

  “那就让他一起去。”

  即使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Logan的不赞成。“Westchester是战区,”他硬邦邦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怒火。“你要把你的孩子带到那种地方去,就因为他在身边你能睡得更安稳些?”

  “不然我就要把他交到我不信任的人手中。”

  但Logan还是不依不饶:“你不相信昨晚照顾他的那个女孩?”

  他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在David的事情上,他不相信任何人。“等你也有了孩子,你就不会——”

  “我有,Xavier。我也有要照顾的人。我不想这么说,但即使孩子大上几岁,事情也没那么简单。Marie现在16岁,但我每次都要强迫自己硬着心走出家门。你现在不愿意放手,再过几年也还是一样。”

  见鬼的一样。没人在意Logan的……不管她是谁。没人想杀了她——但他们对David可不是这样的,他们想让他死,或是受到伤害,或被绑架。Westchester的王子利用价值太高了。

  “我儿子还是个婴儿。”他恶狠狠地说道,突然睁开眼睛,他的头从Erik的手中挣脱开。他看到Erik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恼怒——但那都是针对Logan,而非Charles——然后他把视线转向了Logan。Erik的双手放下扶住他的臀部,稳住他的动作,但没有阻止他身体转向Logan,愤怒地吐出他的回答:“他不能照顾自己。你以为我太偏执了?我的妻子被暗杀了。有人确实想杀了他——”

  Logan双手环胸。“而你觉得你能阻止他们?你觉得,只要你把他带在身边,他就会安全了?”

  “这是个开始。”

  “这真的不是。”

  “操你的。”按在他胯部的那双手有了作用:阻止他冲向Logan,虽然并不费多大力气。他永远不可能用武力打倒Logan的,虽然精神上攻击他是可行的,但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精神攻击——是没有回头路的。也许他现在还没那么恨Logan吧。

  然而Logan只是耸了耸肩。“那好吧。带他去战区。如果你觉得那些人类不会因为你是变种人而恨你的话,尽管带他去前线吧。”

  “不然在明知会有危险的情况下我把他留在Genosha?”

  “在全世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会有危险?对我的能力有点信心好吗,Xavier。你以为我会随便放人进来吗?”

  Logan会待在这儿?他以为Logan必然要去Westchester的。

  “怎么?没想到?”Logan显然毫不惊讶:他翻了个白眼,放下了胸前的手,活动了下肩膀,关节发出啪啪的脆响。“Lehnsherr更擅长照顾你这可怜的小屁股;总有人要呆在这里保卫首都吧。”

  “我不需要人照顾。”

  “很显然你需要。”

  此前Erik一直都很好地保持着沉默,但万事都有极限,他的举动证明他已经来到了忍耐的极限。“别吵了。你已经做出决定了,Charles,但别再说这些安慰自己的谎话,面对事实吧:你不想让儿子离开你的视线,你害怕他会走到你不能马上赶到的地方。就是这样。我一点都不会怪你,你那么多理由去这样看待事情,但是——”

  “看在诸神的份上。”到这个节点,Erik应该能预料到暴力的到来。当Charles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时,他完全没理由被绊倒。但他后退了几步,地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几尺外他停住了脚步,手臂伸出来够Charles的臀部。“别碰我。别教我。你觉得我能在这件事上退让?这事关我的儿子,Erik,有那么多事——那么多——”Charles咽下一口空气,强自压下即将失控的情绪,如果不是突突跳动的脉搏以及感觉像被自己的情绪和难以抑制的冲动狠狠打了一棒一样,这会更容易点。“如果我儿子死了——如果——”深呼吸,比上次多了些颤抖,更遭的是Erik担忧地朝他迈了一步,嘴巴微微张开。

  “他待在Genosha更安全。”Logan在他身后平静地说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了嘲讽,取而代之的听上去可怕地更像怜悯。

  Logan来安慰他,真好。好像他真有什么理由保护David的安全一样。责任还不够——对他珍贵的宝贝儿子来说远远不够。“你完全不懂。”他转头对Logan吼道,显然这是个错误:Erik抓住机会上前几步,一把抱住Charles,把他锁在一个紧紧的怀抱中,双臂动弹不得。就像穿了件活着的,会呼吸的紧身衣。

  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纯粹的,强烈的恐慌。当事关他的孩子时,所有要他保持冷静的承诺都变得无足轻重。

  “Logan是对的。”Erik与他额头碰额头,静静地告诉他。“我也想带他去,Charles,不只是因为他也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知道和他分离会让你多么痛苦。如果你让我带他上车,我会去做的。”

  他的回答虽然没有道理。但是尽管逻辑复杂,从连结的底部,从他们的思想相连之处却传来一股热切的期望。Erik没有撒谎。他的观点并不明确,但他没有撒谎。

  “我无法告诉你不带他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David被留在这里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保持镇定。他曾让他的军队带走过David。不要再有下次了。拜托,不要。

  “但是你觉得带上他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不。不,这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还是不,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不,不,不。所有的一切化作巨大的压力顶在他的头颅上,让他不自觉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更遭的是他倾身向前,额头靠在Erik的胸前,喘息着渴求空气。

  恐慌发作。这真是太荒谬了。真是一团糟。

  “我希望你想要的值得让他的头脑一团糟,Lehnsherr。”

  听声音像Logan。他还没崩溃呢,谢谢你,闭嘴吧。他难以控制地受着压力,被压迫得几乎要到达极限,但是——他猛地抬起头,虽然他止不住急促的呼吸,但他还是在Erik的手臂中转过身去面对Logan。“我很好。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只不过Logan见过他在毯子里缩成一团,拒绝为除了David之外的人起身的样子。Logan见过他最颓废低迷的样子,任何有理智的人见过那些场景都会把它们联系起来,然后自然地得出结论:也许他有点精神错乱。“Erik还没有——还没有——”

  他感受到了有手臂正环着他的腰,并拉着他远离Logan。[你必须告诉我你想要什么,Charles。]他狂乱地挥舞着四肢,但Erik制住了他,让他转过身来,抱着他,轻轻摇晃着。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了?一片混乱的海洋,他的大脑活跃,眼冒金星。没有安定。如果这就是他的儿子生活的世界,他又能做什么呢?但不可以。David一定要安全,他要获得Moira没有得到的安全。

  [我的儿子。我想要我的儿子尽可能得安全。]

  [那么你认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让David一直待在他身边。一定是这样的。但其实并不是的。逻辑上来说,这是不对的。这只是他的恐惧和不安在作怪,还有那一瞬间的领悟,它在做出决定后就会消失,但是——David待在Genosha,远离他,才是最安全的。

  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把这句话说出口。生理上,他无法做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紧紧地闭上嘴,片刻后又张开,徒劳地搜寻着氧气却发不出声音。

  [不,我说不出来。我连呼吸都做不到。]

  有一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虽然他的眼睛半闭着,看不清Erik的脸。“你在恐慌,Charles。就——你要冷静下来。没事的。慢慢地,深呼吸。”

  见鬼,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此这么惊讶?在经历过昨晚和婚礼过后,那可怕的绷带还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他在洗澡后换了绷带但没有看它,因为他无法直视它——怎么还会有人对他此刻的崩溃,因预见到David面临危险而崩溃感到惊讶?

  “我他妈的很好——”他噎住了,喘息着。[我没有,我没有。]

  “你把人像要被屠宰的牲畜一样绑起来扔到神坛上,然后管这叫结婚。干得漂亮,Lehnsherr。”

  多好啊。连Logan都觉得他本应该等一等的,是的应该等等看Charles是不是真的疯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毛病……

  Erik不会放手,不管Charles推动扭转的动作有多大。“他不是那个意思,Charles。他没有以为——”

  “我并不觉得你疯了。”Logan的声音。轻柔的。抱歉的,如果他在帮Erik做了这些之后还有资格道歉的话。“没人能一下承受这些毫不崩溃的。我告诉Lehnsherr他应该再等等的,等到连结完全建立后再跟你结婚,但是他根本不听,因为他是Erik Lehnsherr,其他人最好把自己的意见塞到他们的——”

  “闭嘴。”Erik呵斥道,轻轻地反复摇晃着他。他很有节奏,带着Charles和他一起摇动,Erik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缓慢地转动着,直到他们摇晃着转起了圈。他们的步伐就算在舞厅也不算突兀。“我以为拖延下去更糟些。如果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我向你道歉,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糟糕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所处的就是你应该在的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像那些繁育者那样,在生育后卧床休息,再也不起来。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繁育者,在他们最好的时光里,眼里是带着死亡的,最糟的时候空无一物。有时候,他感觉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疯了。只剩一个空壳。迷失在自己的大脑中。他为什么不会变成那样呢?他的大脑决定了他。对他来说情况肯定更糟。

  突然地,他踉跄了一下。

  “Charles?”

  “下地狱去吧。”但他的动作却与他的话语相悖:Charles不记得怎么回事,但不知何时他把手搭在了Erik的脖子上,环着他。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黏腻:两人都汗津津的,皮肤相贴,但这让他平静下来,此刻他的肺又接受了空气,让他能浅浅地喘息。

  “我不是说——”

  他的手指陷进Erik的皮肤里,感受到手掌下突突跳动的脉搏。“闭嘴。”

  Erik照办了。

  “Logan,出去。”

  Logan发出半是嘲讽的笑声。但他听从了Charles的要求,这是最关键的。“当然了,Xavier。”他的脚步声很响——响得不自然。一个成年人不应该像这样赌气似的故意跺脚,但这是Logan——虽然,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所以也许他想把自己离开这一动作做得明显些——表明他在按Charles的要求行动。

  这样看来,Logan这个人似乎比他表现的更复杂些。

  “唔,进行得很顺利嘛。”门一关上只剩他们二人时,Erik就这般喃喃道。

  “我说过别说话。”但他靠在Erik的胸前,只发出闷闷的声音——这有点尴尬,他的手还在Erik的脸旁,手指尖都能碰到Erik的头发。

  在他的耳边,他听到了Erik的心跳声。

  怦。怦。怦。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

  他能做到。他能反抗Erik,同时他也能爱Erik;他能反抗他爱的人。同时……他能呼吸。

  Erik的拇指快速敲击了几下,手放下又收回,最后伸手把他从墙里弄了出来。Erik看着他,等着他吐出一言半语,但是当他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暴力毫不抵抗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继续抗议或者放任自流。

  但是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吗?可怜的Erik,被顺从但又不喜欢这份顺从所带来的的感觉,只因那顺从来自于毫无生气、无精打采的人。

  “那好吧,”几声心跳过后他开口道,“我会把人们唤到院子里来的。”

  好吧。意思是Erik对如何更深地挖掘和洞察别人的心情想法依然束手无策。如果他知道,他就会奋力追赶,但是因为缺乏对感情的洞察力他只能放手。他在这方面处于劣势。好,那这也算是一次胜利吧。

  真可笑这种方式的胜利好像完全没有胜利的滋味。

  真的,只觉得他们俩好像都输了。但是?这好过让Erik赢。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