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被狠狠堵住的时候,东堂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可随即又变得茫然不知所措。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虽然自认为酒量不错,但是和卷岛一人一杯的过程中还是不知不觉变得有些迷糊了。两个人从餐桌转移到了客厅的地板上,小野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最后真波决定把他带走。因为留在这里的话,只有东堂和卷岛两个醉鬼,肯定没办法照顾小野田。真波有点放心不下喝了一杯半就倒下的小野田,剩下两个人会怎么样他却完全不想管。

  东堂缠着卷岛继续喝,他能够看得出来卷岛醉了,脸颊都染上了薄薄的红晕,但是卷岛既没有耍酒疯也没有乱说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听东堂说,每喝一口脸上都会露出满足的神情。

  一时的贪心,因为更喜欢这样的卷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可爱,所以东堂继续灌着卷岛,结果一不小心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对于两个醉鬼来说,发生什么都是不足为奇的。东堂抱着酒瓶盘腿坐在地板上,空出一只手晃了晃卷岛的肩膀。

  「卷……小卷你这家伙,凭什么会有那么好的演技啊?!」

  卷岛摇摇脑袋,想要让眼前的三个东堂重新变成一个,大脑已经迟钝得无法运转,他瞪着东堂大半天也只吐出了一句「咻。」

  「我真的超羡慕你的……」东堂又伸手戳了戳卷岛的脸颊,尽管没什么肉,但还是软软的,戳起来很舒服。

  卷岛不舒服地抓住东堂不安分的手,一把往旁边甩开。

  「我前几天拍摄的时候被导演训了好久,就因为不会接吻。可恶,接吻不就是两个人把嘴唇凑到一起吗,说什么没有流露感情,对着一个只是在工作上有合作关系的女人本来就不会有感情!」

  「嗯。」卷岛低声应道,像是听懂了东堂说的,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呐,吻戏你会吗?你会的话教教我啊。」

  就因为不知轻重地说了这种话,本来只是抱怨工作,结果事情突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卷岛柔软又温暖的嘴唇逐渐靠近东堂的时候,由于醉意而滞延的思维没能让东堂做出什么反应,以至于卷岛轻而易举地就吻了上去。

  每到深秋就略微干燥的唇瓣含住了东堂的上唇,浓浓的烧酒气息过溢满了彼此的口腔。卷岛上半身靠着东堂倾斜着,脑袋微侧,比一般短发稍长的玉虫色发丝扫到东堂的脸颊,痒痒的。

  距离直接变为负值,视线一片模糊,东堂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僵硬着。

  像是混沌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震醒了东堂,可下一秒,卷岛纤细的右手臂环住了东堂的腰,左手手指从他的腰部慢慢向上游移,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带了火星,所触之处,隔着衬衫都能让东堂的皮肤烧起来。

  于是东堂再一次跌入了无边的深渊,浑身像是被浓稠的粘液包裹,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卷岛的舌头灵巧地撬开了他的牙关,钻入了他的口腔,湿润中带着微醺的气息,翻搅着、吮吸着,有那么一瞬间,东堂甚至都不会呼吸。

  他半迷糊半清醒地任由卷岛动作,卷岛热情得如同热恋中的恋人一般,自然又火辣的深吻让东堂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最后一根弦紧紧绷着,只要稍一动作就会砰地一声断裂。

  东堂其实还是个处男。

  少年时期就涉足了演艺圈,当然学校也要兼顾。从十四岁第一次出现在剧中,他就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尽管大部分都是女性粉丝,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用来睡觉的东堂,将这份童贞维持了整整二十年。而且事务所是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的,先不说这种规定有多么不讲人情,东堂本身能够看得上的女性就很少。

  很享受被人簇拥着喜欢着的场面,可是东堂却无法想象被人用恋人的心情去喜欢会是怎样的光景。前不久替ANAN拍摄的那套大胆性感的杂志照,其实花了很长的时间。毕竟为了表现出那份性感,东堂找了很久的感觉,极尽所能地去体会香艳的引诱该是什么样子,实在是很为难人。

  被卷岛吻着的时候,东堂像是被火灼烧着,只是这把火是从身体深处烧起来的,谁也解救不了他。燥热难耐到最后,他还是依靠本能地回应了这个吻。

  期间分开过一次,看着卷岛紧闭着双眸,睫毛轻颤的样子,东堂忍不住含住了卷岛薄薄的双唇,再一次吻上了。舌尖扫过整齐坚硬的牙齿,笨拙地滑入温润潮湿的口腔。

  这不是东堂的初吻,却是最美妙的一次接吻,美妙到他无法去形容,甚至根本无法去回想,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脸就会不自觉地泛起潮红,这种状态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几个月后他和卷岛真正在一起都没有改变。

  本以为卷岛是个冷漠的人,至少和他说话的过程中他都回不了几句话,可是在接吻这件事上,他的热情和娴熟令东堂震惊,震惊之余他只有被卷岛带着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沉沉浮浮,彼此交换着拥抱与温度,空气中是迷人的酒香与醉人的水声。

  如果前一个吻是卷岛在教东堂如何拍吻戏的话,后一个东堂主动的吻则体现了他的身体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东堂恋恋不舍地松开卷岛的嘴唇,失去了东堂的怀抱,卷岛就软软地滑了下去,倒在东堂怀里一动不动,嘴唇还有明显可见的红肿,衬得整张脸在灯光下更显莹白白,像是化了妆一样。

  东堂大口喘着气,耳边只有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裤裆也很不争气地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用了五分钟,他理清了思路,终于彻底清醒。他伸出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慌乱得想要失声尖叫,他以为小野田和真波还在,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万一被发现他和卷岛接吻的事那就糟糕了。

  等到想到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东堂忽然安心了不少。

  轻手轻脚地将卷岛抱起来,比想象中的重,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东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卷岛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狼狈地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在浴室用手泄了火。

  东堂意识到完全是自己惹祸上身,之后也不敢再去卧室,他怕看到卷岛的样子再一次起反应,他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几乎一夜没睡。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男人也会起反应,难道是隐形的gay?

  可是除了卷岛之外,似乎也没有对同性产生过什么奇怪的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东堂揪着自己的被子,蜷在沙发上有种想哭的冲动。活到二十岁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向,任谁都会感到害怕。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去泡了咖啡喝,这回总算渐渐镇定下来。

  「东堂……」卷岛趿拉着拖鞋,站在厨房门口揉着眼睛叫着他的名字。

  「啊?!」东堂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卷岛,接吻的事,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真要说发生了什么,也不过接吻而已,反应特别大的是他,并不是卷岛。

  而且最主要的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不能说自己还是个童贞。

  东堂脸色惨白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卷岛,心里哀嚎一声,总觉得这种状态的卷岛更可爱了。

  不行啊!东堂尽八振作一点!只是接吻不是上床!

  是卷岛在教自己!只是在演戏!

  「可以喝水吗?我头好疼,昨晚喝太多了。」卷岛自顾自地询问着,一点都没发现东堂的异常。

  「啊……?」东堂还回不过神,好半天才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水给卷岛,心虚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卷岛抿了一口水,舒了一口气,「给你添麻烦了,坂道是已经回去了吗?我记得真波君带走了他……之后我就不太记得了……」

  「嗯。」东堂心不在焉,躲闪着卷岛的目光。

  「怎么了?」卷岛疑惑地看着东堂的反应,前一晚不是还很自来熟吗?

  「是我……做了什么吗?」卷岛一边猜测一边问道,「喝醉了之后……?」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就是睡着了。」东堂赶紧解释,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从来没见过喝醉还这么乖的人哈哈。」

  原来不记得了啊……

  面对卷岛若无其事的样子,东堂以为自己会觉得轻松一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隐隐生出了一种失落感。

  不希望他记得,又希望他记得。

  「真的吗?」卷岛皱起眉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看样子宿醉造成的头疼相当厉害。

  东堂矛盾地笑笑,烧了热水打算泡浓茶给卷岛醒酒,他盯着烧水的茶壶,不敢转身看卷岛。

  「你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什么?」

  东堂的身影隐在毛茸茸的晨光之中,卷岛不自觉地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咻。」卷岛习惯性地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对不起,之前对你有误解咻。」

  「没有误解啊!」东堂刻意提高了音量,尽量表现得和平时没有区别,「第一次和小卷见面的时候,是真的很生气,心里想着什么啊这家伙凭什么忽略本大爷的脸……所以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我多少有点明白了,那么多人喜欢你的原因。」

  「啊?」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答的东堂惊讶地回头看向卷岛。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卷岛露出微笑,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睛也弯弯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平时的卷岛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神情。

  东堂第一次知道,卷岛笑起来是这么好看的,算不上耀眼,却足够融化人心。

  「尽八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咻。」

  他听到卷岛因为宿醉而沙哑的声音。

  糟糕,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