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本想拿着衣服到屏风后换上,看江澄起来,便问:“可是吵到你了?”

  “没。”江澄脸上还带着刚醒时的懵懂,听到蓝曦臣的话下意识地摇头回答。

  蓝曦臣被江澄这难得一见的幼稚模样逗笑了,走到脸盆架子旁将毛巾浸湿递给了江澄。那水是他昨天洗漱后换过的,想来本是给江澄洗脸用,结果他洗漱后才进来,所以水很干净。

  “可是没睡醒,要不再睡一会?现在天才蒙蒙亮。”蓝曦臣问江澄。

  “不了。”江澄就着毛巾擦了脸,“早些出发,早些踏实,你先换衣服吧,我让他们给你准备早膳。”说着,江澄穿好鞋,披着衣服走出去,很快就有人端着热水进来供蓝曦臣洗漱,等他收拾妥当,江澄已经在起居室等他。只见江澄一身利落的紫色劲装,坐在餐桌旁,桌上是简单的早膳。

  蓝曦臣看向江澄的时候,江澄也在抬头看他。江澄还是第一次见蓝曦臣穿这么深颜色甚至有些艳的衣服,没想到却将他趁得更加昳丽。“皎洁如月、白璧无瑕”,江澄今日算是彻底领会这两个词的意思了。只是那条浅色的云纹抹额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知为何,江澄有种将其摘下的冲动。不过,这一冲动刚刚冒头就被蓝曦臣的声音打断,江澄都没有来得及细想。

  “江宗主,早。”

  “早。还请将就用些。”江澄请人坐下,亲手为蓝曦臣盛了一碗粥。

  “江宗主不必这样客气……”

  江澄摇摇头阻了蓝曦臣的话。“还是让我做些什么吧,心里踏实些。”

  “好吧。”蓝曦臣双手接过江澄递过来的碗,又拿起江澄的碗为他盛粥,递给江澄时,他微笑着说:“彼此彼此。”

  吃过早饭,江澄想再去看一眼金凌。蓝曦臣也想趁机和思追、景仪交代两句话。两人一同出现在金凌院子时,三只小的正在敞着大门的起居室里吃早饭,远远看到自家泽芜君竟然穿着深紫色的华服,蓝景仪直接把嘴里的包子掉到了粥碗里。

  “这、泽芜君穿的是江宗主的衣服吗?”蓝景仪不可思议地问蓝思追,“怎么、怎么……”

  “怎么还挺般配的!”欧阳子真接话。

  “般什么配,吃你的包子。”蓝景仪不忿地夹起一只包子塞住欧阳子真的嘴。

  还是蓝思追经的多见的广,沉着地放下碗筷起身同长辈见礼,蓝景仪、欧阳子真这才反应过来,吐包子的吐包子,擦嘴的擦嘴也连忙起身见礼。

  他们三个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蓝曦臣和江澄的注意,两人看金凌的看金凌,交代话的交代话,办完各自的事情,就一同往西南方向出发了。这一路,他们除了在途径的城镇用了些饭休息片刻之外,一直在御剑。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赶了郁林境内。

  “此处偏僻,又多瘴毒,没有仙家驻守,甚是荒蛮,我们万事小心些。”蓝曦臣和江澄说着,同时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小瓷瓶。将其中一个递给江澄,“这是清瘴丸,一会我们进入瘴区,每隔两个时辰就服用一粒,千万别忘了。”

  “好。”

  郁林范围不小,蓝曦臣也是在书中看到英山在郁林境内,具体位置,就要他们一座一座去找了。

  好在,英山有它的特征。郁林山多水多,植被茂盛,偏幼遗所到之处易干旱,只要找到郁林最荒蛮的一个山头,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何况书里还对英山灵脉走向做了描述,两人在空中盘桓几圈,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即刻压低佩剑,落到了最符合这些特征的一座山上。

  到了山上,两人就不能再御剑,一是灵力过于外散容易惊走灵植灵鸟,再一个,贴着山体御剑还不如走路方便,除非是那种悬崖绝壁。

  与他们路过的其他山头比,这里确实荒凉一些,但也只是林木不够茂密,间或能看到裸露的土地。但放眼望去还是有很多高矮树丛,而且并未影响瘴气漂浮在空中。因此,两人已经在落地前各自吃了清瘴丸。

  “这杻橿有什么特征?”之前江澄没有来得及问蓝曦臣,现在开始找了,当然要问清楚。

  “按照书上的描述,杻橿本体被称为杻木,形似檍檀,此木多扭曲分叉,从树根处盘桓而上,可成小片纯林也可与其他杂木同生,喜高地、岩石,这种树本身很高大,但成灵的杻橿却只有半人来高,它依附盘踞在其他高大的杻木上,与其混为一体,而且可以随时移动,很难令人发现。不过既然成灵,必然带着充足的灵气,你我修为都不低,用心感知,总能发现的,现在,我们先从杻木开始找起吧。”

  “好。”江澄点头。

  英山很大,但此山能孕育出灵木灵鸟,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地方,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两人合议一番觉得一起寻找比较保险。两人本就在山顶位置落下的,此刻只要一点点向下排查即可。

  走了几处林木相对茂密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杻木,太阳却要落山了。

  “泽芜君,我们一会找个空旷的地方生火吃点东西,晚上定然是不好找,我们得找个休息的地方。”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江澄拦住蓝曦臣的脚步说。

  他们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他竟然还让蓝曦臣空着肚子陪他走了半天山路,江澄觉得自己有些欠妥当。他内心着急不觉得肚子饿,却忘了还有人陪着他,而蓝曦臣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江澄对此非常感佩。

  江澄回想了一下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就有一处适合安营。他和蓝曦臣一商议,决定退到那里,生火吃些干粮。

  说是安营,不过是拿出几条厚毯子作铺盖。江澄将乾坤袋里的水囊和干粮掏出来递给蓝曦臣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去找了木柴生火。

  “这山上都是瘴气,没有什么活物可吃,即便有也是不吃为妙,就委屈泽芜君了。让你陪我饿了一天,真是失礼。”

  蓝曦臣闻言笑了笑,“我说过很多次了,江宗主不必这样客气。还是说,您觉得我是吃不了苦的人?”

  江澄心想,你看上去这么仙当然不像能吃苦的。但他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当然不是。”

  “江宗主,没人告诉你,说谎的时候不能垂目游神吗?”蓝曦臣笑意更甚了,“少年时我的确四肢不勤。那年温氏作乱,要蓝家自行烧了云深不知处,我被迫携藏书宗卷逃亡在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学会了许多,比如……”说到这,蓝曦臣突然敛去了笑容,眉宇间爬上了惆然。

  “比如什么?”江澄还在那里等下问文,却迟迟没有等到,不禁追问了一句,当他抬头看见蓝曦臣火光下的神情时,有些意外。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怎么了?”江澄是个很敏感的人,就是因为敏感,所以脾气才暴躁,他察觉出蓝曦臣的不妥,怕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