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了:”说起这个就想到你之前拿到驾照,妈妈送你第一台汽车,你开着车就带那个健身房的去兜风。”

  我说:“这么久之前的事了还记得啊?”

  那是多久之前了?

  那得是十年前了。

  是发生在蜀雪出现又消失之后了。

  但是他又出现了。

  他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穿着他简单甚至寒酸的工作服出现了。他的胸前是一片黑色,身后印着一个电话号码。他的胸前是一片红光,背后有一片晒伤的伤疤。他穿拖鞋,好丑的塑料拖鞋,五块钱一双?三块钱一双?灯光也是廉价的,他贩卖的服务也是廉价的。

  他的手温暖地滑过我的脖子。

  我们在按摩床上做了一次,事后,他点烟,收钱,数钱,用礼貌的笑容感谢我。

  谢谢老板,欢迎下次再来啊。

  我回去之后看了很多电影,听了很多歌,早上起来我去吃早茶,流沙奶黄包,水晶虾饺,元贝白粥,金沙凉瓜,配普洱茶。我约了秀秀。秀秀打着哈欠问我:“你干吗,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说:“遇到这么不开心的事情啊?”

  她张开双手比划,好像怀里抱着一大包抱也抱不住的东西似的。她瞪着眼睛看我。

  我问她:“你昨天又在工作室忙到很晚才睡啊?要不要喊一盅鸡汤补一补?”

  秀秀翻了个白眼,接着笑开了,推推我,说:“快点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说:“我没有不开心。”

  我说:“反正开心,不开心都会过去的。”

  可是,有时候,开心的瞬间掠过心上,走了,不开心的事情压在心上,等着落下来。

  它飘飘洒洒落下来。

  我转过身,背朝蜀雪,对着马路对面的天星,换了只手拿手机。

  母亲问:“又有邮件啊?“

  我应声,抽烟,烟抽完了。我拿着烟头,说:“他有名字的,许延宸。”

  母亲说:“他大你好多,工作不怎么样,名字倒是取的文绉绉的。“

  母亲说:“他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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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是庞德的诗,地铁车站。涉及到蜀雪的部分,业皓文的思绪是散乱的:)多数时间,都用人称代词。

  3.(上)

  我说:“我知道。”

  母亲继续说:“还说什么和你是认真的,他能认真到哪里去?认真什么呢?他能想到多远?你们在一起了,他和家里人怎么交待?要不是为了生他这么个儿子,家里会有三个姐姐?也真亏他们能生,五十多了还能生下来个孩子,管生不管养,送到大城市里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读完高中?一定是在娘胎里就营养不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真不知道那半年你是怎么和他相处下来的,还好你们分开了,不然他们一大家子的事有的你烦呢。也是秀秀,去健身房学什么瑜伽,要不是她去学瑜伽,你去接送,也不会搞出这种事情。”

  母亲叹气,唉声叹气,我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等到她不再叹气了,我忙接上说:“练练瑜伽对身体好,心理医生说瑜伽的冥想对她会很有帮助。”

  母亲说:”我当然知道瑜伽对身体好啊。“

  我说:“对不起。”

  母亲说:“找教练来家里教不就好了么,一对一教学,学得还更透彻,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我笑了笑。母亲说:“结果么学了两个礼拜就不去了,”母亲一个劲数落秀秀,“古古怪怪的,你也是,她自己都没提要人接送,你就凑上去。”

  我说:“晚上下课很晚了,有个人接比较好一点。”

  母亲说:“她爸不会找司机啊?你去接也是打车去,你这么积极,你知道吗,她就是看你这么积极,把你拿捏地死死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你知根知底,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母女对男人真是有一套,你看看你是不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说话,母亲哀怨地喊了我一声,我应声,她道:”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你知道了吧?妈妈以前怎么和你说的,别人和你说的话,都不能太认真对待,永远不要当真,因为没人把自己的话当真,你去当了真,就是你傻,你会受伤的。“

  我附和地回应:“是的。”

  母亲说:“是不是觉得你都这么大了,妈妈还和你讲这么多道理很烦?”

  我说:“没有,都很有道理。”

  我弹了弹烟灰。

  母亲说:“妈妈是怕你走弯路,妈妈就是小的时候没有人和我讲这些道理,自己走了很多弯路。”

  说完这句,母亲沉默了下来。我赶忙问道:“你们明早是不是要去马会?“

  母亲再度开口:“老家的房子卖出去了。”

  我说:“我明天回来住几天吧。”

  母亲说:”没事的,你有你的生活,你是大人了,小孩子长大了,就是会离开家的。“

  母亲的声音干巴巴的。

  我说:“我也很久没回来了。”

  母亲笑了声,说:“上次回来还是和秀秀一起回来呢,现在秀秀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母亲问我:”你们分开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