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猎物[朱朝阳x叶驰敏]>第91章 穿越到十三岁的大朱朝

  小叶拎着两个购物袋回到家,进门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看着这个年轻人背对着自己,把炒勺里的东西小心地盛到盘子里面,她忽然觉得这一切象是在做梦。

  饭做熟容易,做好就难了,朱朝阳想,当初还笑小敏笨,如今真是现世,自己每天忙得满头大汗,小丫头只会说一句还可以,有点咸,怎么还吃鱼就不能换换,果然是混熟了。

  “送给你。”身后响起小叶的声音,他回头,擦了把脸上的汗,“干什么?”

  小叶给他买了件白衬衫,还有一瓶红酒。他的目光落到酒瓶上便定住了,这瓶酒和他在邮轮那晚开的那瓶是一样的。

  “宁市也有这个牌子吗?”他摸着瓶身的花纹,“很贵是不是?”

  “还好。”小叶心想有来有往,自己家的钱拿去买房子了,所以现在的生活费都是他在出,所以自己也要表示一下,柜姐说这个牌子在美国卖的很好......可他的表情怎么这样奇怪?他不是很喜欢喝红酒么?

  小姑娘今天逛的太久了,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他很想摸一摸,看那小脸会不会更红。

  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他立刻收敛心神,轻咳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穿几码?”

  “你身材和模特差不多,我就照模特的身高肩宽买的,不合适的话可以换。”叶驰敏观察着他的反应,这是嫌便宜了?还是觉得式样不合心意?

  “你自己买什么了?”朱朝阳洗干净手,打开包装袋剪下吊牌,小叶知道这是买对了,心里美滋滋的,见他来看自己手里袋子,立刻藏到身后,“不给你看。”

  “别光顾着美,多买几本教参。”朱朝阳把衬衫往身上比了比,“吃完饭我给你把这次考试的卷子从头撸一遍,你现在的问题就是飘了,第一名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前面没有对手就容易轻敌。”

  “你说的这么在行,怎么当初连高中都没考上,你在哪学的奥数?”小叶夹了个丸子放进嘴里。

  朱朝阳早有准备,说自己在美国给华人补习班打工五年,旁听的。

  “你还真是个天生的学霸,”小叶到底是年纪小,很容易就被他蒙混过去,“不如你重新回学校上高中吧,到时候咱们一起考大学。”

  “别人会当我是你爹。”朱朝阳把一整盘丸子挪到她面前,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你比我爸还唠叨,我爸在的时候我烦他唠叨,可现在我很想他再跟我唠叨几句。”小叶的眼圈又红了,她低下头,用手背擦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朱朝阳默然,他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递给她,小叶接过纸巾,抽泣着说谢谢。

  “我会一直照顾你,到你大学毕业,能够自立为止。”朱朝阳说。

  叶驰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嗯。”

  回到房间,她拿出新买的内衣在身上比了比,又想起刚才朱朝阳的动作,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陌生的情绪,说不好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办法形容它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多的可能,就因为他的到来。

  她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有什么梦想呢?她现在已经是第一名了,接下来就是高考了,她要报一个什么样的大学呢?她要选哪个专业呢?她想做警察,像爸爸一样抓坏人,不知道大朱会不会同意。

  她痴痴地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刚才忘了告诉大朱,在百货遇到了两个小偷一男一女,差点被他们偷去了钱包,幸好双马尾发现地及时,那个小女孩看上去还挺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她一时心软就松了手,小女孩消失在人群里。

  反正也没丢东西,就算了,她想。

  中考在即,小叶进入紧张状态,大朱买了辆二手桑塔纳,每当她学到头疼的时候就带她出去兜风,有时候是半夜,海边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波涛拍岸,不知疲倦地一遍遍重复着。远处的小船已经破旧不堪,夜幕下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昔日在小船边玩耍的三个小孩子,这会儿也都在天堂相聚了吧。

  严良普普被带回福利院的路上逃了,不知去向。他想,或许这也是好事,如果能重来一次,去到一个好的家庭,他们的命运就会完全不同,可自己这又算是什么呢?

  弥补从前的错误?完成未了的心愿?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到而且让事情变得更糟,本来只有朱朝阳一个人陷进去,现在小叶反而成了受害者,他转过头看着一直沉默着的小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歪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是个心无城府的女孩子,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只是不该遇上自己。她和自己在一起本身就是不幸。

  他抱着小敏上楼的时候遇到警局一票人,都喝的小脸通红,说今天开庆功会,难得大家放松一次,朱朝阳看里面有女同志,就把小叶交给她让她送回卧室,自己回了家。

  刚脱衣服准备洗澡就有人敲门,是以前叶军手下带的小丁,他以前对朱朝阳最不放心,盘问过他好几次,还问小叶朱朝阳有没有对她怎么样,弄得小叶很尴尬,今天他借着酒意来向朱朝阳解释,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是个好小伙子,自己从前误会他别有用心是不应该的,以后大家继续和睦相处,拍拍打打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朱朝阳很不习惯和陌生人的身体接触,只能陪着假笑把人送到门口。

  老房子终于要拆迁了,周春红想起那个自己儿子同名同姓的年轻人说过的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老马说这笔钱给她留着傍身,她左思右想,签字那天看见朱朝阳,问他有什么好建议。

  朱朝阳自然是建议她买股票,并且表示,如果她不懂,可以帮她操作,“如果您信得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周春红眼里的神情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我信你啊,其实也挺奇怪的,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人挺可信。”周春红强笑道,“那个,小叶现在还好吗?”

  “她挺好的。快中考了,我正给她联系语文和英语的老师预习高中课程。”朱朝阳说。

  周春红眼神黯然,“是啊,快中考了,这个时候孩子精神最紧张,别给她太大压力,让她高高兴兴的,考试不是最重要的,人一辈子还长,”她叹了口气,“可惜,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您是个很好的妈妈,我听,”朱朝阳停顿了一下,“我听他们说,您对孩子的教育很成功。”

  周春红噙着泪水苦笑,“不是我教育成功,他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啊。”

  “朱老师。”小叶在书房叫他,朱朝阳摘下耳机,“什么事?”

  小姑娘平时叫他叔叔,遇到问题叫他朱老师,心情不好叫他老朱,心情好的时候叫他小朱叔叔,有所求的时候叫他大帅哥。“大帅哥,今天我又考了满分!”

  还有一次给她出的题目太难了,听见她在书房骂自己变态老男人。

  “怎么啦?”他漫不经心地走进少女闺房,发现小叶拄着胳膊坐在书桌前,桌上并没有书本。

  “我再想去哪所高中。”叶驰敏抿着小嘴做沉思状。

  “这还要考虑?当然是实验高中。”朱朝阳皱眉。见她低头不语,心里明白了,“是不是有别的学校招生老师联系你,要你去他们那里上学?”

  小叶点头,“他们说那边条件很好,一切费用全免,每年还有五万奖学金。”

  “我给你五万。”朱朝阳说。

  “我干嘛平白无故要你钱?”“那你干嘛要人家钱?”朱朝阳反问,“你不相信我,倒相信外人?他们凭什么为你的前途负责?那种野鸡学校你不怕学坏?”

  小叶点头,“我知道了。”

  朱朝阳拍拍她的头,小姑娘的头发软软的贴在手里,心底一阵狂跳,他收回手故作镇定,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以前没告诉你是怕你胡思乱想,那两套房子已经拆迁了,钱我替你保管,以后你无论想做什么,上大学,出国,买房子都没问题,你以后别再考虑钱的事,踏踏实实学习,你爸爸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小叶红着眼睛点头,又仔细数了数后面的零,然后不禁张大了嘴,“这么多钱,都是我的吗?”

  朱朝阳拿出一张卡在她眼前晃了晃,“等你成年了,我就交给你。”

  “可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呢?”叶驰敏喃喃道,“我还是想要爸爸。”

  “如果注定要遇到不幸,有钱就比没钱好。”朱朝阳说。

  叶驰敏和双马尾在实验高中租了房子,朱朝阳住在她们对面,开学典礼后两个小女孩去市区买窗帘,双马尾问叶驰敏这家伙是不是在搞养成,小叶红着脸打她不让她再说,两个女孩打打闹闹,这时后面飞快地开过来一辆汽车,小叶躲闪不及被卷到车下。

  周春红去市场买菜的时候丢了钱包,老马安慰她没关系,家里还有备用钥匙,周春红想换个门,一问价钱有点肉疼,暂时作罢。她在家居店遇到看书架的朱朝阳,正在寒暄,朱朝阳接到医院电话,飞车赶到医院。

  小叶腿部骨折,不是很重,但是很疼,杨锐和父母守在医院,这是朱朝阳第一次和杨厅长见面,看着这个老油条以小叶亲属自居,杨锐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守在小叶床前端茶递水,杨锐妈妈围前围后,他怎么看怎么刺眼,特别是听交通队的人说肇事司机托人递话来要调解,杨厅长和这家人还认识,话里话外意思是说小叶伤的不重,更不会留下后遗症,不如就算了,留一线人情日后好相见,小叶正在不知所措,朱朝阳已经火了。

  “谁和谁留一线好相见?小叶一个女孩子腿上留了疤,耽误功课,就这么特么算了?”

  杨锐也觉得父亲的要求有些无理,可这个姓朱的也太不客气,杨厅长当然不会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他转向赶来的警局办公室主任,“老李,你和老陈说一下,这事我就做主了。”

  “你做不了主,杨厅长,”朱朝阳站起身,“我不同意谁都别想。”

  杨锐的嘴动了动,杨厅长抬起眼皮,“小伙子,你哪位 ?”朱朝阳刚要说话,又被他挥手打断,“我调查过你的底细,你说你是叶九妹的儿子,六年前偷渡去美国打工,可叶九妹只有一个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儿子,还偷渡去美国,”他冷笑,“你假扮小叶的亲属,是何居心?”

  朱朝阳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脚下,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可他决不能退缩,他看着小叶惊诧地看着自己,心想果然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得意一时不能得意一世,他苦笑,“这是我的私事,不便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杨厅长当然不屑于和他这种小人物计较,他不再看朱朝阳,而是煞有介事和李主任讨论和解细节。

  朱朝阳这边拿起电话,“喂,宁市日报编辑部吗?”

  “你要干什么!”杨厅长拍案而起。

  朱朝阳毫无让步的意思,“酒驾,超速,意图逃逸未遂,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他握着床栏杆,身体挡在小叶和对方中间,“小叶,你别怕,我在这,谁也威胁不了你。”

  小叶被眼前的剑拔弩张吓得忘记了疼,杨伯伯是长辈,也是父亲最好的朋友,可大朱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激动,就应该这样,做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爸爸如果在的话也会这样说的。

  杨厅没想到这年轻人穷横不讲套路,这种情况也不好再往里掺和,本着爱惜羽毛的原则,气哼哼地走了,李主任劝了几句,见双方都不肯让步,便送客出门。

  临了杨厅问他这个无业游民怎么回事,老陈是不是糊涂了,李主任说也是没有办法,孩子回老家就彻底废了,现在大伙住在一个楼里看着,那无业游民人品还不错又会赚钱,每天除了去证券大厅就是泡书店,没有不良嗜好。

  杨厅心想你们都是一群神经病,李主任心想叶队走的时候你在北京忙着跑官,连个电话都没工夫打,现在来装长辈,两人客气告别,杨锐留在宁市上高中,他告诉小叶自己会天天来医院给她补课,大朱给他一部录像机,杨锐以为这是监护人默许他追女孩,大喜。

  周春红煲汤带来医院看小叶,小叶感觉她也变了,变得慈祥善良,可惜假正经看不到这一天,想到假正经,又觉得大朱某些方面和他很象,听周春红说假正经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牛奶,不喝可乐不吃油炸食品怕影响身高,想起大朱对自己也是如此,每天晚上回对面房子的时候总要给她热杯牛奶,还限制她吃肯德基。

  “他特别孝顺,经常帮我刷碗,洗衣服.......我生病的时候象大人一样照顾我,给我端水端药,还会熬粥,”周春红眼里噙着泪,“在那边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跟我说......”

  原来假正经过得这么惨,小叶心下恻然,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很羡慕别人有妈妈,可有妈妈的人同样也有其他痛苦,没有人是真正快乐的,所以,她本来不应该欺负他……她忽然发现大朱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叔叔?”她开口唤她,也是想借此打破悲伤的气氛,周春红擦干眼泪,大朱送她回家,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周春红在老房子附近小区买了个装修好的二楼,她请大朱上去坐,结果发现进了贼。

  他们上楼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一个人正在卧室翻东西,听到来人翻上阳台往下跳,大朱追过去,路灯下看到那人侧脸,是严良。

  清点东西发现丢了几件金器,周春红说之前丢了钥匙,本来打算换个新门,听说小叶受伤住院就把这茬忘了,没想到小偷这么快就上了门。

  大朱拿着□□去本地几家回收黄金的地方,果然被他发现严良踪迹,十岁的年龄差加上智商辗压,他很容易就把严良约了出来,严良不认识这个大朱,但听他说愿意帮自己,便轻信了他的话。

  他们逃出来之后跑去省城,又落入贼窝,普普因为不肯偷东西挨了好多打,后来无奈之下只好学习技能,终于有一天两人又跑了出来,想在宁市躲一阵子,找机会偷渡,有天碰见周春红,知道她拆迁手里一大笔钱,就动了心思。

  “我是借的,以后会还。”严良认真地说。

  大朱心想这种话以前的我会信,现在......他去提款机取了五千给他把周春红的首饰换了回来,严良见他钱包里一堆卡,又有汽车,眼里现出艳羡之色,大朱心软了,这时又开始下雨,便问他们住哪里,严良说商场24小时营业,只是经常被赶,肯德基也不能总去,朱朝阳把车钥匙给他,告诉他们台风天气不要停在广告牌下面,找空旷地方停,又给了他加油卡,严良问大朱为什么这么对自己,大朱说,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

  这辆车买的时候七八万,就是给他也不可惜,朱朝阳第二天打车去证券大厅,寻思小叶英语需要巩固,又去新华书店买教参,顺路去商场买了营养品和一个卡通大靠枕,下雨刮风打车困难,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刚进病房东西还没撂下,发现周春红老马,李主任小丁杨锐都在,所有人都跟看鬼似的看着自己,小叶更是一脸泪水,看见他哇地哭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大朱一头雾水,小叶扯着他的胳膊放声大哭,他不知该怎么劝,周春红也哭,“你没事啊!”小丁一拍大腿。

  朱朝阳刚想说我能有什么事,脑子忽拉一下,顿时两条腿滞住了,心也提了起来。

  他的那辆破桑塔纳两个小时前在开发区路上被一个巨大的广告牌砸扁了,然后发生短路起火,车里有一男一女,暂时无法辩认身份,不过朱朝阳在宁市没有任何亲人朋友,不是他还会是谁。

  至于那个女的,小年轻开车带个妞再正常不过。

  小叶开始还不信,后来大家都来了,都告诉她是真的,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小朱叔叔了......

  你说好要一直照顾我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她昨天听杨伯伯揭穿大朱身份,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庆幸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双马尾来看她的时候她忍不住,高兴地和女朋友分享了这个秘密,双马尾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他是个大灰狼吗?”

  “可他不是大灰狼呀。”小叶认真地说。

  “我都要担心死了……”小叶拉着大朱哭得一塌糊涂,杨锐咬着嘴唇,很想拉开她的手。

  杨锐按照大朱指示,晚上来医院给小叶送白天的课程录像,小叶学得很认真,杨锐贪看小叶晚上没时间补觉,上课呵欠连天。

  肇事司机是某局长的女公子,撞了小叶之后想花钱摆平,听说朱朝阳坚决不同意和解,狐朋狗友找了□□小弟做掉他,结果弄错了人。

  冥冥中自有天意,是自己命太硬,还是身边的人注定要倒霉,他是真的想帮帮这两个朋友。

  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留下的人和她同名同姓,但不是她,谁也不是她。

  她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想什么?”小叶见他阴沉个脸不做声,歪着脑袋看着他,他的目光从虚空收回来,对上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曾相识,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时千思万绪涌上心头,这一世就当是来还债吧,他想,别人的管不了,小叶的一定要还,让她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去找陈局。”他习惯性地去床头柜拿车钥匙,又想起车已经没了,问小叶喜欢什么颜色的,这两天去4S店提一台。

  小叶想了想,“黑色吧,男人开黑车比较正常,你找陈伯伯干什么呀?”

  “随便聊聊。”大朱想走,被她抓住袖子不肯放。

  “哪里不舒服吗?”大朱担心地摸她的额头,少女的的皮肤粉白细嫩,他觉得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

  “我没发烧,”小叶脸腾得红到了脖子根,又难为情,又不想让他的手移开,可他听自己说没发烧,马上就把手缩了回去。

  “有事吗?功课跟不上?”大朱又坐在她身边,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周春红说等下要送饭回来,晚上她留在病房陪着小叶,大朱觉得他们好像又成了一家人,可见血缘是斩不断的,搁着时间空间,还要回到他最亲爱的人身边。

  小叶低下头,手指把被罩揉成了一团,吞吞吐吐的说:“是不是因为杨伯伯说的话?我都不信的,你一定不是在骗我。”说完期待地看着他,眼里是忐忑不安的神气。

  “你相信我?”大朱深邃的眼神看得她心里一阵发颤。

  “我当然,当然相信你,起码我最难的时候你出来保护我,要不然,要不然,”她期期艾艾地揪着被子,心乱成一团,那你到底是谁呢?你既然不是我的亲戚,又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呢?这句话就在嘴边,可她无论如何问不出来。

  “我确实不是你的亲戚,我是在旧金山认识叶九妹的,”大朱缓缓说道,“她一身是病,打工的钱都汇到老家没钱治,我借给她一些,她很感激。”

  这些事情都是在叶军抽屉里的家信中看到的,叶九妹在北京当保姆,后来跟主家去了美国,一直没回来,叶军小时候受这个姑姑诸多照拂,始终难忘。

  “她在外面一直惦记你爸爸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很心疼,又帮不上,她那个女儿只会管她要钱。”大朱一边说一边观察小叶的表情,小叶瘪瘪嘴,“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那,你去找陈伯伯做什么?”

  大朱心想算了,小女孩心思多,瞒着她也不好,就告诉她眼下闹出人命了,只能找陈局居间调停,人情卖给熟人才是正道,小叶愣愣地看着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竟然要,要......”

  “我不同意和解,他们一定恨死我,”大朱把她一绺刘海挽到耳后,“别怕,他们恨的是我,你不会有事。”

  小叶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行!”

  大朱走出病房的时候,胳膊上还残留着少女的温暖的触感。他回家炒了碟花生米,拎着两瓶酒上楼找陈局长,跟他说自己年轻遇事冲动,没想过后果,既然对方豁出去下杀手,他为了小叶的安全愿意让步。

  “晚啦,”老陈慢条斯理拈了粒花生扔进嘴里,“嗯,不错,火候正好。”

  大朱诚恳请教为什么,老陈让他坐,打开酒给两个人满上,“他弄出这么大动静,当我是什么?你车里那两个人和你什么关系?”朱朝阳刚想回答,被老头一双眼睛看得整个人打了个冷战。

  ‘小子,我还没老糊涂。’老陈悠悠道。

  朱朝阳心想你不糊涂我糊涂行了吧,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心想事已至此也只好往周春红那边引,便把严良普普之前和小朱朝阳如何认识,如何逃走,又如何因为想弄偷渡钱打周春红家的主意,大朱看他可怜,也是想给周春红免去麻烦,打算第二天去银行取钱把两个人送走,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他还把白天取五千块钱的凭条拿出来给老陈看。

  大朱看老陈只喝酒不言语,心想要糟,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老陈不让他继续照顾小叶,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老陈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句审,然后就挂了。

  大朱觑着老陈脸色,小心地问抓住了么,老陈点点头。

  杨锐晚上背着书包来到医院,小叶刚刚睡醒,困意朦胧地接过录像机开始一天的学习,杨锐坐在小凳子上无所事事,他有一堆作业没完成,可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只觉得小叶专注的样子比什么都好看。

  大朱一个星期没来医院,小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丁叔叔拿来一堆东西让她签字,她问朱叔叔知不知道,小丁说知道,她就签了,看见上面写着补偿金什么的,又是钱,她撅起嘴,纳闷叔叔不是不同意调解么,现在又让她签这个,不管了。

  杨锐父亲几个月后给儿子办了转学,杨锐恋恋不舍告别了小叶。小叶又恢复了原来的活蹦乱跳,只是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她觉得和大朱之间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她不知道这改变是好还是坏,只是想每天都看见他,想知道他每一刻都在想什么,每当他陷入沉默里的时候她就会想,他在思念谁?在他之前的二十四年里,还有过另外一个女人吗?

  她后来又偷偷钻进他的房间,可那件冲锋衣已经找不到了,肯定是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哼。

  朱朝阳端着一杯红酒坐在窗前,遥望天上一轮明月,他的手心捏着一枚戒指,还是他托方丽娜朋友定做的那一枚,六爪,两克拉,小敏走的前一天把它放在自己口袋里,她想干干净净地去另一个世界,再也不要做他的妻子。

  天道平衡不增不减,大朱买的股票只只飘红,连带着周春红也赚了不少钱,朱永平落到抵押别墅汽车的地步,朱朝阳看报纸登出银行拍卖的消息,便把那辆黑色皇冠买了回来,结果当天晚上就在馄饨摊看见了朱永平,他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似乎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走了,朱朝阳曾经恨过他,可看到他那一刻,他觉得老天最大的报应莫过于此。

  朱永平当然没有认出这个朱朝阳,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酒杯上。朱朝阳上车前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两天后朱永平死于脑溢血。那个瑟缩佝偻的背影永远留在了他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