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小雪一只手把电话捂在耳朵上，另一只手拿着铲子在锅里一顿乱划，杨锐看不过去接过来，菜已经糊了。
“我现在就去找出来，明天早上八点见啊！”小雪喜孜孜挂了电话。
“这么客气。”杨锐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他听出那天是小叶，心里很不舒服。
“明天拍毕业照，孩子要穿夏季正装校服黑皮鞋，我都给忘了。”她急匆匆往孩子卧室走，又皱起鼻子，“糊了？那你晚饭吃什么？”
杨锐对妻子的大条已经习以为常，“你这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知道，孩子上初中怎么办？再找一个小叶天天提醒你？”
“不知道啊，你在三中还有前女友吗，”小雪叹着气在衣柜里翻着，“本来挺好的，你说你......好在我有亲和力，应该还能交上新朋友吧。”
“其实你跟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来往也好。”
“什么就不来往也好啊？你也不要这么幼稚，”小雪把皮鞋拎出来往地上一顿，“成年人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感，面上过得去就得了，谁象你什么都挂脸上，不是兄弟就是仇人。”
杨锐还想辨驳，见妻子把衣服放在床上的时候顺手抹了把汗，心就软了，自己一天到晚不着家，孩子的事家里的事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叶驰敏人品不论，这六年确实帮了妻子许多，每天除了老师发的作业以外还有各种需要完成的任务，填写表格，网络学习答题，上传学习运动的录音视频，她都会单独发微信或打电话提醒，小雪忙的时候，叶驰敏也会替她做。
所以自己在做什么？杨锐一瞬间竟有些迷茫，这边小雪把衣服装好准备送去爷爷家，又问杨锐晚上吃什么。
“我换完衣服就走，你去他爷爷家吃一口吧。”
杨锐坐进车里，扪心自问，他对朱朝阳的恨意并非因为小叶，仅仅是因为叶军，他只想给叶军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如果他的怀疑是真的，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
会计的自杀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或者说做的很漂亮，唯一的收获是打听到了信贷科科长的下落，杨锐立刻转去深市，他在公司楼下和一个女子擦肩而过，那女子很眼熟，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视线交汇的时候女孩子也认出了他，捂着嘴啊的一声，他立刻想起来，这就是六年前Z大跳楼那个田教授的学生。
女孩子认出他之后目光中的惶恐，让他意识到当时女孩子有所保留，她没说实话。他将女孩子带到一家咖啡厅，直截了当地问田教授是不是还有东西在她手里，女孩不承认，杨锐看见她胸牌上写的是另外一个名字，知道她是怕男同学的家人找她报复，便承诺给予她保护，女孩目光闪烁，显然心里有事，杨锐让她回去好好想想，也是给她个台阶下，两人互相留了电话。
信贷科长出差去广西了，电话里说明天就回来，杨锐觉得这次有点太过顺利，他往家里打了电话，爷爷奶奶带着杨岩去旅游了，小雪一个人在家泡方便面，听着电话那边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忽然觉得挺对不起老婆，从结婚起他们就没过上几天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自己经常不着家，真是工作忙吗？还是他对家庭生活根本上就是抗拒的态度。
朱朝阳就不是这样......他竭力让自己摆脱这个念头，却忍不住去想，或许小叶跟自己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
拍完毕业照后，朱朝阳请贝贝的几个老师吃了顿饭，贝贝的入团申请批准了，又是连续六年的优秀学生，奥数比赛拿了全国冠军，老师们对他赞不绝口，认为贝贝将来一定会超过爸爸。
朱朝阳面带微笑地同老师们攀谈，态度温和又不高高在上，让人如沐春风，他发现应酬其实是最简单的一件事，你只要把笑容把握到恰到好处的程度，说话要慢吞吞，领导说话都是慢吞吞的，这样别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听清你在说什么，就自然而然成为焦点，他今天很开心，儿子是他的翻版又强过他当年，可他突然又想起了朱永平。父亲却视他如敝屐，甚至于见父亲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他究竟是有多差劲多见不得光！
无论怎样努力都回不到过去了......如今他可以将所有的爱倾注在孩子身上，心里却始终存在一块永远无法弥补的空白。
“爸爸，”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眼前是儿子喜气洋洋的脸，“咱们敬三位老师一杯吧！”
朱朝阳笑着举起杯。
叶驰敏征求过宝宝的意见，宝宝坚持不肯和班主任一起吃饭，说太尴尬了没话说，自己又不是优秀学生成绩平平还要强迫老师违心称赞......她要跟同学一起去逛家门口的百货，二楼开了一家新加坡汉堡，据说很好吃。叶驰敏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这个时候，也是希望脱离家长的视线争取一点小小的自由，便同意了，嘱咐她早点回家，有事打电话。
宝宝高兴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蹦跳着向两个女孩子跑去。她们转过水吧，穿过一家牛排店，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杨岩，女孩子们相视一笑，“我们走啦，你早点回家别让你妈发现。”
宝宝红着脸点头，“改天请你们吃冰淇淋。”
“不要你请要他请。”女孩子笑的促狭，“现在就要。”
杨岩红着脸，当真去买了两个甜筒回来，女孩子吃着走了。
“咱们去哪儿啊，”宝宝忸怩地问，她本来态度挺自然的，被两个女朋友一闹就不好意思了，也纳闷自己这是为什么。
“先吃饭吧，吃完了去书店转转，你想吃什么？”杨岩殷切地看着她，看得宝宝又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披萨吗。”
“好。”杨岩乐颠颠地跟在她身后。
家里没人，叶驰敏第一次觉得不用做饭也不用吃饭是多么轻松，她在商场里转了转，给孩子和丈夫买了几件衣服，又去专柜给皮包的搭扣补钻，走到商场外面仍然意犹未尽觉得没逛够，可又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她望着面前行色匆匆的人群，觉得自己就像站在鱼缸外面的人，冷静清醒，却也羡慕他们的忙忙碌。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旁边新开了一家婚纱摄影，橱窗里的婚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是一件象牙色的婚纱，式样简洁，没有拖尾和多余的蕾丝装点，腰身剪裁干净利索，并不暴露却很性感，她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想起她曾经在verawang官网上看到过一件类似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会有婚礼等待着她。
她自嘲似的笑笑，准备走开，从里面出来一个漂亮的女店员，“女士，这是我们从法国进口的婚纱，今天上午刚到，您进来看看吧。”
叶驰敏不想麻烦别人，耐不住对方态度太殷勤，不好意思拒绝，“我是给我女儿看的。”她笑着说。
“您开玩笑吧，”女店员倒上咖啡，又夸她年轻，根本不象三十岁的人。
叶驰敏对这类夸奖已经习以为常，女人的衰老是一夜之间的，她只是还没到那个时候。
女店员一眼看出叶驰敏手上的戒指是海瑞温斯顿的婚嫁系列，知道是个全职阔太太，使出全身解数，叶驰敏走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堆宣传单，到家以后觉得很可笑，我拿这些做什么，便又都扔进了垃圾箱。
散席后朱朝阳领着儿子去游泳，然后把儿子送回家，“宝宝呢？”他坐在沙发上冲楼上喊，低头看见垃圾桶里塞着一堆宣传单，拿起来看了一眼，听见有人下楼又塞了回去。
“宝宝和同学逛街去了，”叶驰敏给他倒了杯茶递过来，“累不累，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朱朝阳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我马上就出发。”
贝贝换完衣服跑过来问爸爸你要去哪，”爸爸去嘉兴开会，然后顺路去接爷爷奶奶。”
“哦，”贝贝很是不舍，“爸爸早去早回，开车小心。”
朱朝阳抱过儿子亲了一下，又向妻子伸出手，贝贝夸张地蒙上眼睛，嘴里说着我看不见看不见。
叶驰敏笑着推他，朱朝阳做出恼火的样子拍拍儿子的头，“这个暑假非常重要，不能荒废，爸爸给你买那两套题回来要检查的。”
贝贝满不在乎，“等您回来我肯定都做完了，我等你回来游泳啊。”
叶驰敏跟到门口，“早点回来。”
朱朝阳从她声音里听出了旁的意味，他抬起眼睛，询问似的望着妻子。
“早点回来。”叶驰敏又重复了一遍。
“一定。”朱朝阳说。
两个孩子六年级上学期就报了小升初衔接的补课班，但是两个孩子进度不一样，贝贝上的是火箭班，宝宝是初级班，当初和贝贝死磕的副班长刘蓓蓓也上的火箭班，她和朱家贝的成绩一直咬得很紧，但始终无法超越这个可恶的家伙，就很气，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谁让朱家贝有个数学博士爸爸呢，人家可是实打实读出来的，和自己爸爸那个在职博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刘蓓蓓，你在做什么习题，让我看看。”朱家贝把书包往她身边一撂，刘蓓蓓白了他一眼，“不让你看。”态度却并不是生气的样子。
“面包蟹。”朱家贝嘻嘻地笑，刘蓓蓓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许叫我外号！”
冬天刘蓓蓓穿了件橘黄色棉服，鼓鼓囊囊的前面还挂个大书包，朱家贝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不过只许他自己叫。
“你承认你是面包蟹啦。”朱家贝凑过来，
“快上课了，你走开。"刘蓓蓓转过身和旁边女生说话，故意不去理他。
宝宝从走廊经过，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歪着脑袋看着哥哥嬉皮笑脸的样子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一向最讨厌那个女生么，还说人家泼妇变态，不会是想什么法子整她吧，她摇摇头，觉得朱家贝实在是太幼稚，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你怎么跟你妈妈说的？”她一眼看见杨岩，高高兴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没跟我妈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几点上课，”杨岩笑笑，“你剪头发啦？”
宝宝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刘海，初中要求发长不能过耳，她想剪那种齐眉的厚厚的刘海，会显得眼睛很大，可妈妈不同意，所以梳了偏分，她觉得有点老气，但是妈妈说好看。
“不老气，你梳什么头发都好看。”杨岩认真地说。
第二天晚上六点，信贷科长在北海开出来的轮船上落水身亡，杨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等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女孩已经在出租屋里上吊了。他马上打电话，深市的同行五分钟就到了现场。
因为杨锐擅自行动打草惊蛇，深市刑警队长对他很是不满，说话就很不中听，杨锐只能忍着，这边父亲的电话也到了，声色俱厉地让他赶紧回去，有人举报他诱供逼供。
“谁呀？”杨锐一头雾水。
“还有谁，那个女学生呗。”杨锐父亲气的头发都白了，这个儿子随谁呢，是不是美国警匪片看多了总想当孤胆英雄，有线索自己把着不拿出来，现在好了，出事连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这幸好不在官场啊，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死因不会是自杀，”杨锐冷静地说，“我前一天还见过她，根本不会是自杀的状态，而且我根本没有诱供逼供，她在撒谎，有人逼她撒谎然后灭口，爸，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杨锐父亲叹了口气，“我的儿子我当然了解，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爸我还能保你几天？”
杨锐不服气，临走时候调了女学生住处楼下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发现一辆白色卡宴的在街角停了两分钟，司机没下车，他觉得车牌号很眼熟，后来想起，叶驰敏也有一辆类似的，一查果然是叶驰敏，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继续留在深市了，只能悻悻回去。
小于一见他就跟他汇报说女孩邮寄来的除了举报信，还有田教授留下的一只手机，里面储存着院长的举报信全部内容，还包括院长之前在国家基金项目里的不光彩手段，涉及到许多人，田教授预感到自己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把所有资料放在手机里，让女孩代为保管，女孩一直不敢拿出来。
“女孩为什么要自杀呢，她的动机是什么？”杨锐质问。
“说是......你逼她承认她唆使男朋友害死田教授，一方面摆脱色狼，一方面换取保研机会。”小于眼睛卡巴卡巴。
杨锐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对了，还有一个小发现，”小于眨眨眼睛，“’Z大院长心梗发作，我们查了他的资料发现，他的英文名字就是押沙龙。”
“是心梗发作吗？”杨锐掸去衣服上落的一大截烟灰。小于又眨眨眼，没说话。
“小于，你帮我查这辆车，什么时候离开的杭市，都去了什么地方。”
小于一脸难色，不过还是照做了。
小黄变成老黄，越来越安静，这天晒太阳的时候再也没有醒过来。叶驰敏很伤心，但最难过的还是宝宝。她把小黄埋在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然后回到房间里哭了一场。
第二天补课班上，杨岩看见她眼睛通红，问怎么了。
“我的小黄去天堂了。”宝宝说着说着又要哭。
杨岩没有养过小狗，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但他看宝宝哭成这样心想一定很难过，他也不会劝，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给你买一条新的好吗，和小黄一模一样的。”
宝宝瘪瘪嘴，“就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小黄。”
“那，那怎么办。”他无措地看着宝宝一滴滴掉下来的眼泪，想伸手去帮她擦，又怕自己手太粗太脏，擦破擦脏了白瓷样的脸蛋。
课间，同学们从身边走过，他坐在那里，听女孩抽抽搭搭给他讲小黄是多么懂事通人性，每次放学回来都迎上来，晚上睡在她小床边。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宝宝接过杨岩递过来的纸巾，这是他刚在走廊自动售货机买的，眼泪擦干了心情也轻松了些，这些话不能跟妈妈说，妈妈会伤心，也不能跟哥哥说，哥哥会笑话她傻，只有杨岩不笑她还安慰她，陪她一起难过。
“我都没办法让你开心点。”杨岩很沮丧。
“没关系，妈妈说生离死别只能让时间来安慰。”宝宝说。
杨岩沉默了一会儿，“那下课以后，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吧。”
杨锐被领导约谈，举报信递上去，上头批示性质及其恶劣，经过杨锐爸爸运作把及其两个字去掉了，降级调动，去了临省的一个县级市当派出所副所长，消息传来，小雪没闹，平静地说我和孩子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们娘俩去哪。
“还以为你要跟我离婚。”杨锐苦笑，那封举报信把他害苦了，流言总是趋向往桃色方向发展，而且田教授的案子早已经结了，院长贪污又不归他管，他如此执着跟着一个女孩从杭市到深市长达六年，除了男女那点事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理由。
“那能怎么办呢，”小雪无奈地笑笑，“你这人就是轴，我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走？孩子转学的事得先办了吧，补课班这边刚上两天，不知道到那边能不能接上......还得跟我爸妈说一声儿，那边的房子还得收拾吧，得把行李收拾一下。”
听着妻子絮絮地说着这些，杨锐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小雪，对不起。”
小雪摇摇头，“没事。”
杨锐不甘心，临走前带着小于给他打出来的材料找到了刚到杭市的朱朝阳，问他去深市干什么。
朱朝阳摆出一贯的泰然自若，承认回老家的时候顺路去过北海和深市，去北海是为了找个有名的堪舆师，看看家里风水，深市是去海关对面的顺丰快递，取一个国外发来的邮包。
“北海到深市开车两个小时为了取一个两天后就会送到家里的邮包，你开玩笑吧？”杨锐嘲讽地说。
朱朝阳表情郑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你要看看吗？就在我车里。”
“不急，”杨锐当然要看，不过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向朱朝阳验证，“你去深市真的只是为了取邮包这么简单？”
朱朝阳静静地看着他，“ 你认为呢？”
“我认为那个女生来深市不是无缘无故的，”杨锐说，“她六年来东躲西藏就怕男朋友的家人找到她报复，其实她想多了，警方从头到尾都没向那家人透露她的存在。”
朱朝阳点点头，“所以呢？”
“有人一直掌握着她的下落，这个人必然是个外表让人信任，德高望重情操高尚的人，”杨锐讽刺地说，“女孩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会请教他，所以在一个月前女孩被他介绍到这家公司工作，为的就是让我来查案的时候栽赃给我，对不对？你就是那个在背后指挥她的人，你通知了她男朋友的家人她的下落，让他们来报仇，然后顺便给我泼脏水？朱朝阳，你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跟我对抗，只会躲在黑暗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朱朝阳平静地听完了他的指控，“你有证据吗？有的话我们去局里谈。”
杨锐没有，他只能跟着朱朝阳下楼，一路上碰到的学生教师都尊敬地跟朱朝阳打招呼，也顺便用崇拜地眼神溜了一眼旁边的杨锐。
“我美国同学的爱人做代购，全家老小的保健品都在她那里买，这次是我妻子的礼物，想既然来了，就顺便带回去。”后备箱里放着一个大纸箱，用丝带打成精致的花结，朱朝阳拉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象牙色的婚纱。
“这是我们在一起二十年的礼物，我想既然到了附近就拿回来，免得快递员笨手笨脚的，也给她个惊喜。”朱朝阳的声音充满柔情，“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杨锐。”
他又重复了一遍，“二十年，初三开始她就是我的人了。”
“你对得起她父亲吗？”杨锐腮帮子跳出青筋，“你居然能若无其事跟她过日子？朱朝阳，你怎么面对你的儿子？”
朱朝阳眼睛一翻，“”杨锐，你认定我害死了我岳父？”
“难道不是吗？”杨锐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为你而死？你敢不敢拍拍良心想一想！”
朱朝阳面无惧色迎上他的眼神，无论对方眼中的怒火燃烧得多么炽烈，都能被那双黑洞般的瞳仁吸收殆尽。他看着杨锐，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真正的警察能用眼睛把一个人剥光，你不适合这一行，需要天份。”
杨锐恨极了这个人，但是地下车库里有监控，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拳头。
杨岩上补课班后需要在外面吃午餐，所以零花钱标准大幅度提高，今天老师临时请假，他们难得有一天休息，他想约宝宝去游乐场，可宝宝坚持要回家，杨岩见她涨红了脸不肯说原因，便呐呐地说你奶奶看见我会不高兴的。
“我奶奶不在家，我先走了，你等会儿一定来啊。”朱爱宝把外衣往腰间一系，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走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就很反常，不过女孩子总是有小性子的。杨岩觉得空手上门不好，顺路去商场买了无糖点心和鲜花，还给宝宝买了礼物。他在好几种香水之间犹豫不定，最后选了一个她妈妈喜欢的牌子。
他拎着东西忐忑不安地走向那座褐色的小房子，看见宝宝换了件碎花裙子，像个可爱的娃娃一样站着门外向他招手。
“爷爷奶奶出去了，家里只有太婆一个人，咱们陪太婆说说话吧，”她接过杨岩手里的东西。其实是因为她肚子不舒服，不想去游乐场，而且她觉得太婆会喜欢杨岩的。
果然，太婆夸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请他吃糖，又问了些话，杨岩见太婆有些累了，就跟宝宝到客厅里坐。
“太婆好吧，她对我和哥哥可好了。”宝宝说，“你吃不吃我妈妈做的点心？”
“宝宝，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杨岩面红耳赤地掏出那个小纸盒。
“礼物？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宝宝欢欢喜喜接过来，“这是香水啊，香奈儿五号？我妈妈也有一瓶。”
杨岩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我不懂女孩子的东西，只是觉得这一款历史最悠久，也最经典。”还有一句话他不敢说：我也会一直一直的喜欢你、，
“那我送你什么呢？我都没有准备。”宝宝觉得收到礼物不回礼很害羞，应该去找找看有什么可以送给杨岩的，握着香水又舍不得放下。
“以后再说吧，咱们每天都能见面的，就是开学了，周末还能看见你。”杨岩认真的说，少年的脸色红扑扑的，像阳光下的红苹果。
“杨岩哥哥，你以后还会来么？我哥经常不在家的。”少女的眼中充满期待。
杨岩用力点头。
第二天朱爱宝进教室的时候身边的椅子是空的，她一个人失望而焦急地熬到下课，问老师杨岩为什么没来，是不是请病假了，老师说杨岩妈妈来电话说杨岩转学了，以后不会来上课了。
“他去哪里了？”宝宝几乎要哭出来。
“不知道，应该挺远的，”老师同情地看着她，“他爸爸调走了，所以......”
怎么会突然就调走了呢，宝宝是在是搞不懂，回到家里发现妈妈在试穿婚纱，要是换成往日她一定会兴奋地围前围后，怀着激动的心情摸上面的花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请求妈妈让她也试一试，可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
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看见床头摆着的那瓶香水，她是在是太喜欢这个礼物了，连包装都没有打开，她握着那个纸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杨锐一家三口开车离开杭市的时候路过西湖，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不冷不热，温度适宜，来西湖边消遣的人也多，车流堵得一动不动，小雪看见满记甜品，问杨岩要不要吃芒果甘露，她可以下车去买，杨岩说不要。
宝宝最喜欢芒果甘露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这个东西。
这时小雪突然安静了，她看见断桥边走来一对身穿婚纱西装的男女，摄影师和助理跟在他们身边，新娘很美，婚纱也别致，一看就不是几百块钱的虎丘货色，风度儒雅的西装男人似乎被美丽的妻子迷住了，眼睛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这是一对恩爱夫妻，他们已经相爱了二十年，并且将会永远相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