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综]下弦之六哒宰桑>第60章 鬼舞辻的走马灯

  太宰没有急着将中也送回去。

  在无限城彻底被摧毁的现在,鬼舞辻无惨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恐慌和疯狂。倒不是说他如果他冷静下来拼死一战的话还能有半点胜算,但在这种危急关头,无惨的恐惧之心被重新唤醒、对鬼杀队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在熟悉的夜空下,无惨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他不再是自认掌管着夜晚的、接近神明的存在了。

  无惨是会被更强的对手恐吓到无法作出正确决断的人,但同样也恶劣到如果意识到自己无法逃离、就会选择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太宰治……”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像极了恶鬼。

  “我在这里哦!”太宰笑眯眯地站在高处向他奋力挥手,“无惨先生看这边——”

  这简直就是多余的邀请,鬼舞辻无惨杀人般的目光当然是投在太宰治身上——确切来说,是十几道杀人目光中的一道。

  如果他有办法能在不解除鬼化的前提下杀死太宰,恐怕早就动手了。

  情况着实掉SAN,不像黑死牟的三对眼睛至少还都乖乖长在脸上、为了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鬼舞辻无惨的身体各处都长出了眼球。各自向他的数个大脑传输讯息。

  再加上那些失去了束缚,重新从身体各处延伸出来的、带着利齿的触手。就算恶鬼孤军奋战,也还能勉强抵挡所有人的群起而攻之。

  他要逃出去,他一定能逃出去。但是这里的人太多,他甚至不能确保面对继国缘一时化为一千八百个碎片的战略还能有用。况且就算那么逃了,接下来他已经不像数百年前一样拥有对他忠心的黑死牟能保护他——

  无惨想不到退路,因此升起的怒火简直要把他自己也灼烧殆尽了。

  这不公平。

  无惨想道。凭什么?这些人,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异常,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有活下去的资格难道还不够吗?

  他驱使着那些触手,毫无章法、但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地向这些剑士袭去。或许是愤怒让他攻击的速度更快也更难以预料。在舍弃了防御的情况下,他的触手居然正贯穿了几个剑士的腹部。

  围攻他的人变少了,随着高强度的战斗,这些人类的体力也在急剧下降。唯一不会变化的就只有黑死牟,那是获得了他的血的剑士、也是此时对他最大的威胁。

  无惨任由月之呼吸的刀型落在他身上,不管被伤到什么程度,都只集中了精神攻击其他的、会因为被攻击而失去行动能力的剑士们。

  先把烦人的老鼠除掉!他是这么想的。

  柱在鬼王的狂怒中一个接一个倒下,幸运的是无惨并没有时间一一给他们补刀。

  看起来无惨甚至在这场拉锯战中占据了上风,但时间并不会因此就静止在夜晚。随着时间推移、夜色越来越淡,无惨心中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与之相应地,在看向唯一一个还站着、还有余力与他战斗的剑士时,也就越愤怒。

  黑死牟——继国严胜——未免也太难缠、太不知感恩了。他的弯月每一次扯掉无惨身上的血肉,鬼王心中的怒火就更重一分。

  无惨觉得他曾经是欣赏黑死牟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时也讨厌这个不知足的人。而继国严胜确实是幸运的,至少他比无惨要幸运得多。

  从出生起,无惨就从未享受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逼仄阴暗、充斥着药物味道的房间里。

  ——————

  又下雨了,无惨厌恶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被褥会泛上阴冷的湿意,而常年卧床让他在这种天气里浑身都更加酸痛起来。

  他喜欢晴天,纸门挡不完全那些耀眼的阳光时,就会有油灯无法比拟的光从那些惨白的纸上透进来。而他就可以暂且想象自己坐在阳光下,像个正常人一样。

  所以他心情不好——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门外那些不知死活的仆人。

  “那个病鬼怎么还不死……”

  “嘘——小声点,万一把他吵醒了又要使唤我们。”

  “忍着点吧,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没人知道无惨是醒着的,当然,也没人会认为像他这样随时死去都不奇怪的病鬼会大多数时候都清醒。但无惨确实大多数时候都在清醒地自怨自艾。

  所有人都厌恶服侍卧病在床的少爷的工作。一方面这是最阴暗的院落,另一方面无惨的脾气实在很差。

  无惨讨厌这些人,说他坏话的、抱怨工作的,连出声阻止这些话的人也讨厌。那是出于怜悯和对惩罚的恐惧——这些人怎么配怜悯他呢?

  于是他变着花样折腾这些佣人们,打碎药碗、抱怨食物。总之他有的是理由打骂责罚他们,然后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全部解雇。

  无惨很喜欢那些人痛哭流涕地跪在他面前祈求原谅、哭诉失去这份工作后他们无法活下去的样子,就比对阳光的喜爱少那么一点点。

  很早就开始了,无惨那种扭曲的、冰冷的愉快。

  「真可怜啊,无惨先生。」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这不是他年少记忆中存在的任何人的声音——但他知道出现在房间一角的、披着风衣的幻象的名字。

  太宰治。

  毕竟他并不是真正的、还没有获得力量的疾病缠身的少年,而是来自千年后的鬼王在回溯这段记忆。

  他恐惧同时厌恶着太宰治,其程度更甚于继国缘一。以至于这出现在他记忆中的虚假面孔说出这句话时,无惨想把手中的药碗扣到他头上。

  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的青年靠在墙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鬼舞辻无惨。实际上这也并不难猜——继国缘一是千年来唯一能战胜他的人,而太宰是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地将他看穿了的人。

  于是无惨疯了一般把手中的药碗朝房间那个角落扔过去,好像这样就能打碎那个噩梦般的影子。

  场景变了。他跪坐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面前是瞪大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医师。

  无惨觉得他应该扑上去,捂住对方脖子上不断涌出血来的伤口或者别的什么,这决定了之后的千年里他能否找到青色彼岸花。但他也没动弹,看到他亲手撕开的伤口中涌出尚且温暖的鲜红血液,无惨心中涌起种病态的快感。

  「开心吗?」太宰在他身边坐下了,他并不在意地坐在了血泊里,这让无惨更加确定这只是自己心中的幻象了。

  鬼王彻底泄气了,说到底他确实性格恶劣,但在面前显然并不是能接触到的敌人的情况下,他也倒不一定要像疯狗一样失去理智地发怒。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很像个气质优雅的贵公子。

  「……能算吗?」无惨回答,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手背穿过了太宰的身体,什么也没能碰到。

  太宰没回答他,这只是个虚影而已,说不出无惨想不出来的话——而无惨现在的确想不出太宰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大抵会是些能让他怒不可遏的话。

  不过无惨也从不觉得生命中哪个时刻能称得上开心。成为鬼也好,等到继国缘一死去的消息也好,他总是在阴影里。狂喜只不过是表层的疯狂。

  无惨不想回忆那些他还无法控制吃人欲望的狼狈时候,于是他想到他与黑死牟的对话。

  在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他找到这个内心饱受煎熬的剑士。无惨记得他坐着,剑士扶着剑、披着月光而来。他抬头,黑暗无法阻挡鬼的视线,就撞进那双痛苦的眼睛里。

  「嫉妒嘛。」

  无惨轻蔑地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懂黑死牟的。直到太宰治的虚影笑出了声,他把一只手肘搭在继国严胜的肩膀上,而记忆中投影的剑士对此毫无所觉。

  嫉妒——这就是无惨对黑死牟数百年执念浅显而可笑的理解。但是没有嫉妒能支撑一只恶鬼数百年如一日地磨炼剑技、也不是嫉妒让这个说话温吞的鬼只在提及弟弟时语速变得非同寻常地快。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剥去必要的愤恨之后,无惨不由对自己翻车的原因升起一点好奇。他不觉得自己把鬼都当做工具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太宰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或许是握工具的方式不太对,不过区区工具怎么配获得无惨过度的关注呢。

  「有些人,就是不太适合做‘王’。」那个太宰说,好像是在宣判。

  鬼舞辻无惨拒绝承认这个「太宰治」提出的所有质疑实际上都来自他自己的脑海。

  ——————

  无惨醒过来了,他沉浸在记忆中不过刹那、甚至没有影响到他对迎面而来的日轮刀进行格挡。

  而他仍能看到站在废墟上、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太宰治,后者回了他一个莫名的眼神,然后抬头望向天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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