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不认为我有资格待在卡卡西身边,但是既然就像小樱说的那样,他需要我。

  最初的几天,大部分时间卡卡西都在昏睡,而当他醒来,就会睁开眼睛来寻找我。这个行为会持续直到我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卡卡西,我在这里”才算作结束,然后他就会缓缓闭上眼睛,再度沉陷到安稳的沉眠中去。

  在卡卡西睡着的时候我就会想,他这样还要睡多久呢?我这么近地看着他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是医院的被子,但是有他裹在里面,就会觉得看起来软乎乎的,很温暖。让人想要不分时间场合地抱紧他,又或者时不时就舔上一遍。(我想如果是在家里,我大概真就这么做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卡卡西一醒来看不到我的脸就不安心,所以这些天以来我都一直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就连面具依赖症都好了不少。是的,他必须要看到我的脸,面具无用。

  是我戴面具他就认不出我了吗?然也不是这样的。他知道是我,但是如果我戴着面具接近他,卡卡西反而会很焦躁。按静音酱的说法,面具容易引发人心理上的恐惧感。卡卡西现在身体很虚弱,并且口不能言,无法表达,所以不管他平时再怎么坚强,此时的心理状态也都是十分脆弱的。卡卡西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病人,那么作为一个看护病人的人,我总不能显得比一个真正的病人更有病。于是为了避免造成他的不安,我索性也就不戴面具了。

  不过实际上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扯淡,因为我的脸难道不是比面具更容易让人感到害怕才对吗?从我卸了面具前后护士们的反应就很能看出这一点。当我戴面具的时候,她们大多很严肃,虽然有的稍微亲切些,有的态度就不大好,但是在我摘下面具以后,她们一个个就全都变得战战兢兢了起来,跟我说话时会显得紧张,有时还会在我背后带着一种阴暗晦涩的表情窃窃私语。这样的交谈,关键词无非是“真可怕”,“真可惜”或者“真可怜”……可怜些什么呀,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天后,卡卡西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同时静音酱也带来了好消息,那就是为了进一步研究治愈那种特效药的副作用,研发者大蛇丸也在禁闭中被暂时释放了。

  “快好起来吧。”我对卡卡西说道,“我迫不及待想听你讲话了。”

  我摸着他的头发,额头跟他的贴在一起,如果不是背后随时可能有护士推门进来的话,我想我一定按住他吻上去了。

  但是听我这样说,他却稍微推开了我,看着我,然后无声地对我说道:『如果以后一直这样子了呢?』

  我思考了一下,说:“那也没关系吧,不能说话大概也算是萌属性?”

  虽然一开始听说他有可能失声的时候,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但是在他昏睡了那么几天后,我开始为别的事情恐慌,那就是,如果他永远那么睡下去怎么办?如果他永远不会再醒来,再睁开眼睛来找我了该怎么办?我想我的心一定是病了,我病重的程度一定更甚于许多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病人。所以在他终于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心态,他只要醒过来就好了,他只要活着就好了,能不能说话算得了什么呢?我深心为他的苏醒感到难以用语言来表述的喜悦。

  “反正,要是大蛇丸敢说这个治不了的话,我就让他给你的声音偿命。”我说道。

  『……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大蛇丸啊。』他说。

  “嗯。”我抱住了他,“应该怪我。”

  因为卡卡西不能发声,所以跟他交流就只能看唇形,于是独处时我不戴面具,他也摘了面罩了。本来想让他完全不戴面罩的,但是这样做却造成了时常有其他区域的护士跑过来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偷看,我嫌烦所以就让他平时还是戴上,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再拿下来。

  于是我们就每天吃吃睡睡,我陪他看看《亲热天堂》,吃了三天以后医院的饭菜果断被他嫌弃了,于是每当快到餐点我就回家做饭,然后打包了给他带过来。每逢换药拆绷带都是可以一饱眼福的时候,帮他擦身子也理所当然地吃尽豆腐。本来这在我们之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我都多久没碰过他了,所以现在这样程度的接触也只能当做福利来接受。

  最近的悲催事是新来的护士小姐不会读唇。可能因为不太有经验的关系,一开始她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脸红。这个反应本身已经比较奇怪了,不过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比较令人无语一点还是,因为要换药我就去脱掉了卡卡西的上衣,但是一看到卡卡西的脸,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真的是护士吗?我觉得她才比较需要看护。她面红耳赤话说不出的样子,让我怀疑她几乎快晕过去了。我很担心,于是走过去问她你没事吧,但或许是之前我一直只把左侧对着她的原因,这时我把右半边脸给转过来了,她大叫一声,然后真的晕了过去。

  我对小樱说,我把你们的护士吓到了,这不太好吧,要不换个承受力比较强的过来?然而隔了两天,又是换药的时候,那位新人护士小姐又来了,但是……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她不会读唇,于是虽然比较麻烦,但我也只能把卡卡西说的话一句一句复述给她听。

  “原来……原来家属先生你会唇语啊,好厉害……”她不敢看卡卡西的脸,就那么红着脸低着头对我说道。

  “不,我不会唇语。”我完全是实话实说。

  “怎……怎么可能?!不不不……不会唇语?!”新人护士小姐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她看看我们,双颊绯红,“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意相通?不用读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我觉得惭愧起来了,因为绝对不是心意相通那么美好的境界或者是读唇之类的强力技术,我用的其实是作弊的方法……

  “唔,我只是用写轮眼拷贝了他的动作然后把话说出来而已……”我说道。

  “诶?”新人护士小姐愣住了,“诶诶诶?”

  “说到心意相通什么的……总觉得果然还是比不上鸣人他们啊。”护士小姐走后,我趴在卡卡西的病床上,用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指凑在嘴边这样说。他的手指修长而洁白,但是自从他受伤以来,确实是比以前要枯瘦了。我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他,慢慢感到有些心痛。

  而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抽回去,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自从卡卡西变得不常说话以来,总觉得他笑时的气质越来越像四代目火影了,虽然只曾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种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男神一般。只不过四代目的气质是偏柔和的金色,而卡卡西则像是白色的。

  有那么些苍白,但在苍白之中又透着一抹殷红。本来白色的头发和皮肤,在其之上红色的刺青和刀疤,这样合起来,就是卡卡西的颜色。但是现在,他把面罩和护额摘下来的时候,在左眼的周围,又平添了一个花型的印痕。那个印记就像是在不断地提醒我,提醒我对这个男人犯下的罪。

  卡卡西是白的,但是如果我碰触他,就会令他染上鲜红,血色在干涸之后,又会慢慢染黑。我再度抓起他的手,开始亲吻起来,我的碰触对他绝无好处,但如果要我不去这么做的话,似乎却又无法停止。我真的可以待在他的身边吗?如果世界上有神的话,真想这样问一问,我真的可以待在他的身边吗?但是如果真的有神,大概也就是像卡卡西那样了吧。没有错了,卡卡西就是我的男神,可是我的男神,却被我残忍地玷污了。

  中午做好饭带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看到了鸣人和佐助。也不至于这么灵的吧,明明上午才刚念叨过他们,还没到下午就来了。

  “嗨!卡卡西老师的忠犬先生~”鸣人扬起手这样跟我打招呼。

  “什么呀,你们又玩什么花样。”我说。

  “因为护士小姐们背后都是这么喊你的嘛!”鸣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线了,“温柔体贴的忠犬先生哟!”

  “呵,不觉得真是个讽刺的称呼吗?”佐助讥讽地看着我,“什么温柔,什么忠犬,要我说是咬伤主人的□□还差不多吧。”

  『我要吃饭。』卡卡西说道。

  佐助注意到了,于是就拿过我手里的饭盒递给了他。

  ……这小子没开写轮眼。

  “佐助……你会读唇?”我惊讶地说道。

  “诶?”鸣人有些不明所以,“读唇,是什么啊?”

  他的问题让佐助相当无语。

  “你啊!在忍者学校的时候明明教过的啊!”实际就算是多让人崩溃的问题,佐助也只能给他解释,“靠远处敌人的口型来辨别他们说了什么,以此来获得情报,相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门课啊。”

  “哦,哦哦!”鸣人显示出了“想起来了”的样子。

  “吊车尾的不会也就算了。”佐助拿一种质疑的眼神瞥向了我,“你也不会吗?”

  我不说话。

  『因为他也是个吊车尾的。』卡卡西说。

  “咦?佐助,卡卡西老师说了什么啊?”鸣人问。

  于是佐助把卡卡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卡卡西说,他也是个吊车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