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薛洋离开义庄之后,许久没有再回来了。

  边地一些世家不满金光瑶的制辖,联合起来反叛,金光瑶哪里还能坐得住,领着苏涉,奔去姑苏寻蓝曦臣商讨对策了。

  金光瑶不在的日子,薛洋和莫玄羽走得很近,少年对薛洋言听计从十分信任。

  是夜。金光瑶岳母微恙,其夫人秦愫领着丫鬟,回门探望并过夜。

  好不容易等来的良机,岂能错过?

  薛洋领着莫玄羽来到芙蓉殿——

  这是历代家主的寝殿,雄伟宏阔高大辉煌,其内香风暖帐,玉台金樽,名器重宝,极尽奢华,然周边咒术阵法密集,旁人任你三头六臂也闯不进来。

  可薛洋不同,且不说他本是鬼道天才又在金家待了数年,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些保护阵哪里拦得住他?

  便说他之前得了金光瑶的允肯,能自由出入金氏藏书阁,这藏书阁离芳菲殿极近,想趁人不备溜进去,实在不难。

  前世他与金光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曾经一道来过这里,彼时这里还是那金光善居所。

  当着他二人的面,那金光善从密室里取出一些罕见奇巧的湮具。那些腌臜物什,可是老湮虫的心中至宝。

  薛洋于是知道,那芳菲殿里有个密室,密室的通道是寝殿内的一面铜镜。

  既然金光瑶做了家主,那么密室里不可能再搁金光善的恶心玩意儿了,那么会是什么呢?

  密室嘛,定然是极机密的。

  这一年来,他绞尽脑汁,将前世同金光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回想了一遍。

  终于想到一桩事,一桩若不是他刻意去想,一定不会记起的事。

  金光瑶上台后,为显示新人新风,存了要杀薛洋的心思。

  可派人追杀他的前一晚,金光瑶还能哥俩好地寻薛洋一块儿喝酒,笑盈盈的,仿佛没事人一般和他畅聊,甚至饶有兴趣地聊到薛洋的老本行。

  金光瑶惯来善言谈,不露声色地问了薛洋一个问题:

  如死前怨气极大,死后该如何镇魂?

  这问题问旁人,或许不知,可问薛洋算是问对行家了。

  薛洋习鬼道,和魏无羡有所不同,更偏向恶毒的法阵,阴邪的符篆咒法等,对于如何镇恶魂,他懂的可不比魏无羡少。

  彼时薛洋不甚防备,又有些醉意,便回答道: “简单!分尸,头颅以法咒镇克,四肢躯干应分开,挑有血腥异象之处安置,以毒攻毒,相互制约,这样才能镇得住恶魂嘛!”

  如今想来,那时金光瑶是故意问的,那问题所系,必定极为机密,所以,金光瑶是明知薛洋将死,才会问出口。

  谁死后有怨气,要这样费尽周折去镇压呢?连敛芳尊金光瑶都怵,变着法子套他薛洋口风……

  金光瑶怕的人?薛洋还偏偏知道一个,不仅薛洋知道,大概仙门世家执牛耳者都知晓。薛洋觉得讽刺,那人也是自己的老对头呢。

  ——聂明玦!

  今夜来芳菲殿,不过是为了印证一个猜测。

  铜镜前,薛洋执着莫玄羽的手掌,以指风划开血痕,口中默念咒法,将手掌按入镜面,奇异的景象出现,那铜镜里赫然出现一个通道。

  薛洋笑了笑,果然如此。

  这铜镜是密道入口的禁制,只有金氏血脉才能开启。这也是他带莫玄羽来的目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出来,莫玄羽一脸兴奋,薛洋面容含笑,可笑容诡谲莫名。

  这一趟的收获,实在是很大啊!

  “大哥这密室里,果然有许多宝贝……”莫玄羽难得这么高兴,他口中的宝贝自然是法器,咒书还有魏无羡的手稿等等。

  薛洋勾起唇角:“玄羽,我偷偷领你进来,已经犯了大错,你可不能把我说出去哦?如果你出卖了我,我就再也不教你术法了,明白吗?”

  莫玄羽忙摇头:“薛大哥对我这么好,我不会说出去的!”

  对你好么?

  薛洋笑着摸摸少年的脑袋,目光温和,眸心却一片冰冷嗜血。

  没多久,金光瑶回了金麟台。

  偏外患未定,内忧又起!

  这几日,金麟台又生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端。

  金家那私生子莫玄羽,此前因行为不端被老宗主撵走,新宗主宽厚仁慈,又将这手足接了回来。

  可这莫玄羽故态复萌恩将仇报,竟私闯金光瑶寝殿意图骚扰,被秦夫人及侍仆撞破,因为是不伦丑事,便被强压了风声。

  薛洋不清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内情,但事情却朝他想象中那样发展了,这个痴儿图的可不是金光瑶的色相,他是对金光瑶密室里的术法咒书产生了莫大的执念。

  就在莫玄羽被痛打的当晚,薛洋悄悄去地牢见他,那时的莫玄羽伤痕累累,只剩下半条命,俨然已是个半疯的人了。

  薛洋问他:“同样是金家的孩子,为什么金光瑶可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而你却碾落尘埃受人欺辱,被人践踏?玄羽,你恨吗?”

  “恨!”

  薛洋咧嘴一笑:“你很好,没有出卖我,为了谢你,我最后再教你一套术法,很厉害的,想学吗?”

  人在最绝望最有恨意的时候,才会最有斗志!薛洋等这个时机,已经等待了许久!

  莫玄羽的目光如同一头孤狼,渴求又决绝,“教我,我想学!”

  薛洋伸出手指,就着地上的积灰画起来:“玄羽,看好了……这是极高级的献舍之法,能唤来厉鬼邪神上身,替你报仇雪恨,只不过,代价是你自己的灵魂……”

  密室里有魏无羡的手稿,薛洋匆匆看了一遍,凭借聪明悟性,便能记得十分清楚。

  莫玄羽也学着薛洋在地上画着咒符,嘴里神叨叨地念着:“献舍,厉鬼……厉鬼……我要……”

  薛洋笑眯眯地问:“你要献舍给谁?想想吧,这世上最厉害的厉鬼邪神是谁?”

  莫玄羽的目光空洞又诡异,时哭时笑:“最厉害的……魏无羡……对,我要夷陵老祖魏无羡替我报仇,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不得不说,莫玄羽还是有点天分的,复杂的献舍咒法也给他画的七八成像了。

  不过,这样危险又逆天的法咒,并不是画的像就能成功的,它需要时间,定力,执念,甚至还要靠一些机缘运气。

  薛洋点点头,用手将灰抹平,“莫玄羽,想要厉鬼报仇,就得把报仇之念化成一道道咒痕!那么,你的咒痕最想刻谁呢?”

  莫玄羽拳头攥得紧紧的,浑身抖如筛糠。

  薛洋将少年的头揽到自己的肩头,用极轻又极阴诡的语气蛊惑——

  “玄羽,当初老宗主接你回来,是想扶持你的,后来因为谁的出现,害你毁了前程?如今又是因为谁的原因,堂堂金氏血脉,却不如猪狗,被人侮辱殴打,陷落尘埃,生不如死?到底是谁害你到如今这种地步?”

  终于,少年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金,光,瑶!”

  薛洋笑了,拍拍少年的后脑,凑近他耳朵道:“咒痕最后一道,没错,是金光瑶……玄羽,不要放弃,哪怕百遍千遍,总有一天,你终可以召来魏无羡,替你报仇雪恨的!你会成功的,一定要记住哦!”

  因为那一天,我也等着呢。

  ……

  注: 莫玄羽下的最后一道咒痕是金光瑶,这里是《陈情令》的情节,我衔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