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寇仲和徐子陵长吁出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

  “可惜了这身衣裳了。”徐子陵惋惜地看着沾上了鸡血的衣裳, 摇头说道。

  “等以后咱们发达了, 要多少衣裳就有多少衣裳了。”寇仲笑着拍拍衣裳,说道。

  “李大哥, 卓大哥。我俩幸不辱命,摆了韩盖天一道, 而且你们看,”寇仲提起包袱, 在李清欢和卓东来面前晃了晃, “这是那韩盖天给咱们的路费,那家伙分明打得心思是想等我们说出地址后杀了我们, 我们要他一个包袱的金银珠宝也不过分。”

  “那好,这包袱你们就留着吧。”李清欢道,“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

  听见李清欢这话,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

  他俩是既惊又喜,毕竟他们之前都以为等处理完了这件事,李清欢和卓东来便会离开,没想到听李大哥的口气,竟然像是要跟他们一起走一样。

  “李大哥, 我们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倒是你们跟我们在一起,恐怕会招惹上危险。”

  寇仲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们可不怕危险。”卓东来道。

  “那咱们就沿着余杭往下走吧, 下面也是个城市,咱们去那里也能打听到余杭的消息。”

  徐子陵显然比寇仲有计划多了。

  他俩拖出早就在树林里准备的独木船,四人坐船,摇动着船桨一路朝着下一个城市而去。

  两个城市距离并不远,花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四人在天将明的时候,在越州一个码头上停靠了下来。

  此时天还未亮,比起繁华热闹的余杭,越州则显得冷清许多,不过,冷清也有冷清得好处,至少他们到达码头的时候,四周无人。

  将船砸破沉了之后,四人换了身衣裳朝城门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

  寂静的越州才热闹了起来。

  贩夫走卒遍布街巷,四人寻了个茶楼坐下休息,又点了些吃喝的。

  四个人都打扮得如寻常百姓一般,故而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没过多久,便有人说起昨夜余杭那边的动静起来。

  寇仲和徐子陵偷偷地竖起耳朵来。

  “昨晚余杭那边的动静,听见了吗?”

  一须髯大汉喝着茶,对同桌的人问道。

  “好像是巨鲲帮和海沙帮交手了,是不是?听说还用了火药呢!”桌上一瘦脸猴腮的男人说道。

  “岂止是用了火药,今早我们上头便派人来说,说是巨鲲帮的云帮主把海沙帮的韩盖天给抓了,现在海沙帮乱成一团,余杭那边更是一片混乱,巨鲲帮和海沙帮的人一见面便大打出手,一早上起来,街道上少说几十具尸体!”

  须髯大汉摸了把胡子,说道。

  “闹得这么凶!巨鲲帮不拍得罪了宇文门阀吗?”瘦脸猴腮问道。

  “嗨,你当巨鲲帮后头就没人吗?”大汉嗤笑着说道,“人家背后也站着独孤门阀的人,闹起来,谁也不怕谁,何况据说这回还是为了杨公宝藏。”

  “杨公宝藏!”听到这四个字,一桌子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杨公宝藏里拥有无数的财宝,要想得天下需得得到杨公宝藏才行。

  “那寇仲和徐子陵被海沙帮抓住了?”寇仲探过头来,故作好奇的问道。

  须髯大汉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计较他偷听,而是干脆地点头说道:“抓了,不但抓了,还被宰了,据说被那韩盖天砍成了七八块丢进海里去了,好家伙,那血乌拉拉的把海水都染红了。”

  被砍成七八块的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他们四人出了些东西,便去寻了个客栈歇下。

  一到客栈,寇仲就兴奋地说道:“那韩盖天老儿这回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海沙帮的人会去打扰刘家村了。”李清欢颔首,微笑道。

  “这回得多谢李大哥和卓大哥想出这个主意。”

  徐子陵道。

  他看了寇仲一眼,从怀里掏出长生诀来,递给李清欢,“李大哥,我们欠你们的恩情实在太多了,想来想去,我们身上也就只有这东西勉强有些价值。至于杨公宝藏的地址,我们跟你说实话吧,我娘临死前是和我们说了,可她只是说了京都跃马桥,此外别的什么也没说。”

  李清欢怔了怔,片刻后,他笑着把长生诀接过手来,“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相信我,这长生诀,我看几眼就还给你们,至于杨公宝藏,”他顿了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相信我,要论有钱的话,天下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有钱了。”

  他仓库里堆积的那些金银珠宝可都是用亿来计算的。

  李清欢试过用仓库里的金银,与现实中的毫无差距,甚至成色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他若是把仓库所有金银拿出来,那他就必然能够成为天下第一有钱人了。

  徐子陵和寇仲吃了一惊,却没有多问,只当李清欢是什么世家的人。

  毕竟世家子弟有钱是天下皆知。

  把长生诀给了李清欢后,寇仲和徐子陵就回房间内眯了眯眼睛。

  他俩虽说练了长生诀,可是辛苦了一天一夜还是有些困意,在床上一躺下就直接睡着了,鼾声打得震天响。

  李清欢要去还长生诀的时候,听到鼾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两人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天黑的时候才醒过来。

  都说一睡解千愁,寇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精神饱满得很,就跟痛快地睡了三天三夜似的,他心知这是长生诀的功劳,只是有些可惜长生诀的其他篇幅他和徐子陵至今还不能悟透了。

  否则的话,寇仲心想,他和徐子陵说不定真能够成为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就像是宇文化及一样。

  “醒了?”

  李清欢屈起脚坐在屋檐上。

  他身上的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纵身一跃,轻松落在屋顶上。

  寇仲俯视了下面的风景,只见越州家家灯火通明,风景格外不同,“没想到上头的风景竟然这么不错。怪不得李大哥你要上来这上面喝酒了。”

  寇仲现在对李清欢佩服得很,但凡李清欢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对的,都是优雅的。

  李清欢笑了一声,把长生诀递给了他,“这东西还给你们,里头的内容有些门道,和道家很是相似。你们若是想钻研的话,不妨去看看《道德经》,再学学黄老之学。”

  寇仲接住长生诀,脸上神色愣了愣。

  他诧异地提高音量,“你看懂了这东西!”

  不怪寇仲这样诧异,他和徐子陵两人自认已经算是十分聪明,更是得了他们俩的称赞,根骨绝佳,两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是得意的。

  可是,就算是他们两个,到现在对这长生诀也不过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罢了!

  之前学得的,都是误打误撞掌握的,否则在余杭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海沙帮追杀得落入海里了。

  “这的确是有些难。”李清欢认可地说道,“不过,这其中也有比较容易的,比如这第六幅和第七幅,就容易上手得多,我琢磨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其他的花费得时间却是比较多。”

  一会儿!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如遭雷劈。

  他俩费了好大功夫才琢磨明白的东西别人一会儿就看懂了。

  寇仲还不死心,他指着第六幅道:“这幅图您怎么解释?”

  “这幅图啊,其实得和第七幅一起练,”李清欢笑道,“若是单练这幅图,则会有浑身冻僵的感觉,若是单练第七幅,又会有浑身发热的感觉,其实若是将内力分成两道,一道从上出发,按照第六幅游走,一道从下出发,按照第七幅,而后再于丹田处汇聚,届时则阴生阳,阳生阴,修炼一周天,胜过别人修炼一天的功夫,着实妙极。”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听得格外认真,边听还不断点头。

  李清欢说得何止是对,简直比他们感悟的还更清晰,有些地方,寇仲和徐子陵之前模模糊糊地察觉到,可是却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看得见摸不着。李清欢寥寥几语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两人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徐子陵不由自主地问起了第七幅画的一些问题。

  等李清欢一一解答之后,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清明,竟比小时候过年时还开心。

  “李大哥,我服了您了,彻底服了!”

  寇仲抱拳,对李清欢说道。

  “亏我俩还自恃聪慧,没想到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贻笑大方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李清欢安慰道:“你们二人才刚入武学之道,而我已经至了巅峰,这长生诀对你们来说,难是正常的,可对于我来说却不能算很难。”

  他的意思是想说这长生诀就好比一道微积分,对小学生自然是难的,对博士来说,却不能算什么。

  李清欢的安慰的确“奏效了”。

  寇仲和徐子陵心里更加凉了。

  看着两人的苦瓜脸,卓东来恶趣味地笑了下。

  总算有人能够同他一起遭受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