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德培其实很早就过来了。
他在那个巷子里站了一会儿以后,先回了酒馆,明哥果然还没有走,而是坐在那同侍应生聊天——
刀手明这个称呼拿出去能吓得一群人没命似的拔腿就跑,生怕跑晚了被大佬盯上搞得生不如死,可是他本人却又出乎意料地喜欢表现亲和,在哪里都能同人坐下聊上几句,就和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他身份的女侍应生跟他聊的很是投机,起码鲁德培回去以后就见到了她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几乎要贴到明哥身上的模样。
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面前坐的可是能震慑八方,动动手指都可以将半个港城都搅得翻天覆地的刀手明,只怕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与他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鲁德培有些厌恶地瞥了那个女侍应生一眼,对方这副迫不及待要献媚的模样让他忍不住便想起了生他出来却又让他万般嫌恶的那个女人。但当他走到了明哥身旁时,他又立刻恢复了如常的模样。
“看来你小子是碰上了些麻烦啊。”明哥噙着烟,不再同侍应生说笑,而是转头来看他,笑得意味深长。
侍应生见他回来,倒是很有眼色地赶紧起来退下,不再继续停留——反正今天这小费已经让她拿到手软了,而且这眼镜男虽然人长得俊俏,可看起来就是不好相处的那种人,她实在是没必要留下来自讨没趣。
“抱歉,让明哥看笑话了。”鲁德培垂眼,勾了勾唇角,只是用一句话将这事带过,也不去多做解释。
虽然他同刀手明如今是合作关系,难免要比从前的接触更频繁些,但是这种私事他不想提,对方也不会多问——只是一个合作伙伴的关系而已,若问太多的话倒很可能问出仇来,何必呢?
出了这样的意外,鲁德培也就没打算多留,他回来只是要将后续处理好,再怎么说也得给足明哥面子,然后才能离开。
陪着明哥又坐了会儿,临走的时候鲁德培又去了吧台,特意付了两倍的酒钱,让他们把人哄好并且喝什么尽管上。
虽然明哥也不差这几个钱,可是这做的是面子关系,他自然得打点好了再走人。
出了酒馆以后,他就直接让一直等在车里的阿标开车去了华港生家楼下——
他早就查清楚了对方原本住在哪,现如今这情况,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再回原本他给的那个房子里了,那没别的地方去的话,华港生可不就只能回家了吗?
车窗打开了一半,里头的烟雾幽幽地飘着,然后被外面的风干脆地卷走。
楼上亮着灯的那扇窗户明晃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熄灭。
一切都同这黑夜一样,陷入了沉睡。
鲁德培支着脑袋,表情深沉,脑袋里此时此刻想的却全部都是华港生抿嘴微笑时的那张脸——
灯关了又开,是他回家了吧?
灯开了又关,他要去睡觉了吧?
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他有没有一刻钟……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闭着眼,在想一个人。
那个人会是谁?
夏青吗?
一想到这个名字,鲁德培嘴角猛地一抽,又有些咬牙切齿地睁开眼,黑沉沉的瞳孔中再次燃起了火苗。
……真是该死,华港生如果敢这样子一直想那个女人,他一定会叫对方再也不敢想那女人一次!
阿标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他表情变化,见状,阿标的那双微微耷拉着的眼睛立刻就变得更加往下了,几乎就像是死鱼眼一般。
“BOSS,他竟然偷偷装窃听器在你身边,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鲁德培还沉浸在刚刚自己的构想中,语气也难免就厉害了些。他道:“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有打算。”
阿标撇嘴,表情分明就是不相信他真的有什么见鬼的打算。
“那你守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趁他睡着以后放火直接烧房子吗?”阿标翻了个白眼,跟他讲起了冷笑话。
鲁德培皱着眉,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懒洋洋地撩了撩眼皮,往上头那扇已经熄灯的窗户看过去。
窗户边有一团黑影在那里一闪而过,鲁德培用手抵着额头,奇怪地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过了凌晨,这会儿都十二点三十五了。
华港生没睡?
还是他看错了?
阿标坐在前头,时不时就用余光瞥他一眼,见他抬手看看表又往上头看过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