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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出现在耳边时, 元新歌正在卧室中进行简单休整。考虑到酷拉皮卡要在他死亡以后才会为库洛洛设定禁制,他专程打了份报告来申请延长任务结算时间。

  领导的批复很快通过电子文档抵达,虽然有了二十四小时的余裕, 但在听见任务顺利完成的播报时,元新歌还是难得松了口气。这次提前脱离任务世界实在是过于冒险, 但酷拉皮卡的能力给了元新歌这样做的勇气, 在面对库洛洛这般强敌的情况下,元新歌似乎没有更好选择了。

  但还好一切都很顺利。这样暗中庆幸着, 元新歌将身上防止抽离意识时辐射伤害身体的防护服脱掉, 拉开床底的抽屉从中取出分类放好的衬衫与长裤, 边穿上衣服边用语音指令唤来一直在墙角待命的智能助手。

  所谓的智能助手不过是一个以投影取代了古早屏幕、用最简单的磁悬浮原理在房间里漂浮着自由移动的纯白色机器,它外观小巧精致却相当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能体现个人特色的装饰存在。

  听说员工可以自由调节配色及印花, 但元新歌没什么特殊爱好,便一直让它维持着最干净的初始白色,看上去也和卧室的整体风格更加协调。

  他的中转站依然是那间空旷而简洁的房间, 一张床、一个能够满足一切自我提升需求的人工智能,最后是仅有一门之隔的训练场, 这就是元新歌未毕业时所拥有的一切。

  他未毕业时只有这些, 此时经历了两个任务世界,房间里依然只有这些。

  大抵是酷拉皮卡为库洛洛立下的禁制真的足够强大, 由于库洛洛绝不是念能力被封印就会坐以待毙的性格,元新歌只能认为是自己的死亡给了酷拉皮卡极大刺激, 使戒律之链的优先级远远高于除念师,库洛洛或许会使用各种方式解除禁制, 但至死也未能成功, 所以系统才会判定任务成功。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元新歌紧皱眉头, 总觉得无法想象。库洛洛有太多可以引起事故的方法,念能力被封锁不代表体术与智谋都尽数消失,不能与旅团团员联系不代表剩余的团员不会继续盗贼事业——库洛洛为这个世界带来的高危因素真的能够被酷拉皮卡的禁制完全消除吗?

  乙骨忧太为祈本里香解咒后,祈本里香会就此消失,因此不难理解穿管局会给出成功判定;但此时库洛洛未死,元新歌不明白系统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他不得不思考起另一个问题:穿管局的系统对任务世界究竟可以造成哪些影响?

  任务世界的全部进程都会被登记在系统之中,如此才能筛选出影响世界稳定性的高危因素,然后系统会利用高科技手段抽取员工的意识并将其投放至该世界内合适的身体之中,令员工用各种方式改变即将因高危因素的存在而到来的混乱结局。

  难道穿管局的系统可以在元新歌抽离该世界后快进世界进度进行判定吗?既然系统已经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时刻监督元新歌的状态似乎也不是非常困难。

  顺着一个疑点捋顺思路便能发现更多疑点,这个情况让元新歌感到心神不定。他觉得自己像是长期穿着破洞毛衣还对此一无所知的呆头鹅,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人牵住线头才发现破损的存在,此时任务结束,自己拽着线头扯了许多出来,非但没能补好毛衣,反而导致破洞越来越大。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悬浮的屏幕上轻点一下,从列表最后的位置找出了与总部联系的按键,又从功能里翻找了许久才发现那个只在合约中用小字简单提及了一句的功能。

  心理辅导。

  元新歌点下去,屏幕上立刻显示了“正在连线中“的状态,他轻叹一声,半倚在床头上,不知道这个第一次使用的功能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收获。

  在这个过程中,他尝试从系统中调取原先每周一次的身体检查数据,但在一切都显示健康无误的情况下,系统称查看体检报告需要使用更高权限,否则需要向高层进行申请,等得到肯定的答复时才能打开文件。

  虽然不觉得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元新歌还是打了报告,这个程序和之前延迟任务结算的申请有些不同,它不需要员工详细阐述理由,因此元新歌只是填写了自己的姓名、部门和工牌号码便点击了提交键。

  这并没花费他太多时间,等他将界面返回到连线那里时,从屏幕中央朝两侧延伸的圆点依然在不断重复这段被设定好的动画,元新歌指示智能助手在连线被接通时直接为他开启视频通话模式,然后便走进了训练场。

  训练场空间极大,上方似乎没有顶,至少元新歌抬头时看不到天花板的存在。这个房间的四面墙壁都由极其坚固的特殊金属制作,脚下铺着软硬适中的地垫,整体风格依然遵循与卧室一样的极简风格,处处透露着元新歌对于这些事情的无所谓。

  不会被轻易破坏的墙壁与最适合进行长时间运动的地板大概都是计算机精密分析后的结果,元新歌真心认为这是锻炼体术的最好场地,他一向很喜欢训练场,却从未特意观察过这里。

  库洛洛称他脑内有被植入芯片的痕迹,之所以只留下了痕迹,是因为元新歌在任务世界使用的并非是自己真正的身体,此时回到中转站,他相信自己的大脑中有一个带着四个钩子的芯片正趴在他的海马体上。

  这个芯片必定有什么特殊作用,考虑到这个位置并不简单,元新歌联想到了自己失去记忆一事,然后开始揣测这件事和穿管局有什么关联。

  他试图在训练场中找到什么线索,却没能得到任何收获,就在他略微有些苦恼之时,投影在他此时的斜前方展开,智能助手为他带来了心理辅导连线的反馈。

  “因为您是第一次使用心理辅导功能,在与总部为员工配备的心理医生进行连线前,请您仔细阅读接受心理辅导的相关条例与硬性要求,如果您在后续连线中做出违规行为,心理辅导功能将会被在短时间内禁用,因此希望您务必遵守所有规定。”

  元新歌微微皱眉,他心中产生了些许疑惑。

  如果第一次连线必定要阅读这个条例,那么刚才极其漫长的连线时间又是为了等待什么?系统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为他展示这个记载着密密麻麻规定的画面?

  不敢冒险违反硬性要求的元新歌选择耐下性子仔细研究一下身处穿管局如此长时间都没有听说过的条例,他干脆直接盘腿坐在训练场的地板上,伸手将投影拖到面前,他从第一个字开始仔仔细细读起。

  有些条例目的相当直白,例如“不能透露员工所经历过的任务世界的任何细节”一条,元新歌对这条从保密协定延伸出的要求表示百分百理解。

  但有些夹杂在正常条例中的语句显出了些许异常,元新歌敏锐地看出了不妥之处,并且将这作为自己正在探查的疑点记在了心底。

  在那些他归类为异常的条例中提到了关于他本人的事情,系统不允许元新歌在进行心理辅导时暴露自己的姓名与分部名称等身份信息,也不允许他向视频对面的心理咨询师谈起自己在这个房间中的任何经历。

  这种防备的姿态几乎让元新歌感到他要连线的不是穿管局总部的专业心理医师,而是一个什么得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就会杀他灭口的黑暗组织。

  但为了得到进一步的线索,元新歌还是在最后的“我愿遵守条例”处签下了名字。

  看着又一次进入连线状态的画面,元新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紧张,以免自己在谈话中违反条例,被系统禁用这个功能。

  他走出训练场回到床上,智能助手为他在对面的白墙上重新设置了投影的位置,元新歌坐直身体,在投影中显出他人身影时立刻展露出了一个相当温和的笑容。

  元新歌挂上笑脸的速度很快,取下假面的速度也很快,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未摆脱上个世界的人设对自己的影响,为此而感到更加头痛——看来他回到穿管局休整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他不能带着上个世界的习惯投入新的任务之中,这容易让他的性格固化,也就是说“创造出自己的人格”。

  穿管局不太希望员工拥有自己的人格,他们需要员工是一张白纸,根据不同任务的不同要求为自己涂抹不同的颜色。

  “你好,我是穿越管理局心理咨询部703号医生,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编号。”留着卷曲长发的中年女性如此微笑道,她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希尔达先生?”

  元新歌一愣,他难得迟钝地眨了眨眼。

  “我想或许你搞错了,女士,”元新歌说道,“还是说大家都会在进行心理咨询时使用一个假名?希尔达的名字不是我上报的。”

  “希尔达先生,这不是假名——希尔达·斯坦,这难道不是你的名字吗,我的档案上写着你的信息呢。”703露出些许担忧的表情,她迅速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屏幕,然后评价道,“这上面写着您似乎有些记忆混乱,别担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帮您。”

  元新歌沉默下来。

  他现在是真的感到记忆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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