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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新歌没用多久便将面前的女孩与刚还低眉顺眼地站在房间中的少女对上了号。

  他冷静地分析现状, 发觉自己的视角也有所变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元新歌意识到他的身体确实是缩小了不少。

  但他也很快从对面衣柜门上满是裂纹的等身镜中明白, 此时视角的缩减并不是寻常意义上身高的降低,而是时间的倒流。

  他顶着一张少年人专有的稚嫩脸庞, 此时正以一种略显惊愕的神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穿管局不会犯下中途传送任务执行者的低级错误, 在揍敌客家的层层防卫下又没人能肆意发起袭击,对此情此景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元新歌已经进入了由自己的念力构建出的“虚拟世界”之中。

  元新歌所释放出的巨量念能力并没有白费, 每丝每毫的气都用在了搭建这个空间之上。

  他不打算收回气, 毕竟他的气引起的每个微小变化都将是念能力学习道路上的一大进步,更何况,这绝不是什么随口便能一句带过的“微小变化”。

  只有继续等待了。

  元新歌是如此想的:如果进行水见式时, 他的念能力确实是将叶子传送到了自己搭建的空间之中,那么按照那片叶子的结局考虑,他和眼前的少女也将会在五分钟后回到现实世界。

  只不过, 他心中有件让他难免感到忧虑的事情。

  叶子在重新回到他的视线范围内之后已经枯萎,元新歌担心这个空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

  如果他脱离这里后变成了一个老头, 元新歌宁愿选择雪藏自己的念能力。

  但水见式的结果并不能完全说明念能力的效果, 比如说,强化系的念能力会让杯子中水量增加, 却不代表念能力者在发动能力时会将拳头或脚变得巨大。

  那只不过是一个判断念能力系别的方式,叶子的结局也不能代表他的结局。

  元新歌微微抿唇, 还是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仍然缩在被子之中看着她的少女身上,想先开口问问她的名字, 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完全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哑了一瞬, 他出自本能地从外部碰了碰喉结的位置, 确定了这不是因为任何外伤导致的失声,然后才将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那女孩可以放松下来。

  那女孩哽了一瞬,她的眼泪在瞬间落下,打湿了已经发出细微霉味的被子。

  “哥哥,对、对不起……奥萝拉只是吓了一跳,我一醒就看到你站在这里。”她支吾着说道,声音又轻又细,像是只快要断气的小动物。

  元新歌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面前的女孩显然认识他,元新歌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中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也只有按照此时的事件发展下去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

  他朝自称为奥萝拉的女孩笑了笑,然后从已经破洞的窗子外望见了已经大亮的天色。

  在如此贫穷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岁的孩子还躺在床上没有起床一定有其原因,元新歌不得不作出合理猜测,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望着她难以遮掩的憔悴面色,元新歌朝前几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上了奥萝拉的额头。入手是一片滚烫的皮肤,他抿了抿唇,以疑惑的目光望向了那双因为高热而像是被一层水雾蒙住了的碧色眸子。

  “妈妈叫我好好休息,今天不用干活。”奥萝拉怯怯地说道,元新歌这才听清她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正常的嘶哑。

  元新歌能看出奥萝拉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却没有勇气开口,但他没法开口询问,用手指在对方手心写字也无法传达出自己的意思——奥萝拉甚至没接受过最基本的教育,她并不认识字,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元新歌一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这几间破旧的房间中绕了一圈,试图自己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他从类似厨房和仓库一体化的屋子里找到了米少水多的白粥,全部盛给奥萝拉后才发现自己也是腹中空空,在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家庭的贫穷以后,他终于等到了在外劳作了许久才返回家中的房屋主人。

  女人就是奥萝拉的母亲,从她眉眼中对病床上的少女那关切与担忧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仓库中有狡猾的老鼠在抢夺住户们为数不多的食物,元新歌帮奥萝拉母女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难免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他从另一个房间中走回卧室查看奥萝拉的情况时,女人望着他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

  “新歌……今天上午没有去工作吗?”女人皱了皱眉,她起身也试探了下元新歌额头的温度,问道,“身体不舒服?是奥萝拉把你传染了吗?”

  元新歌摇头,他终于明白奥萝拉欲言又止的原因。

  想必她实在不敢提醒自己还要去工作的事情。

  而很快,他又从女人的下一句话中了解到了奥萝拉如此犹豫的原因:“别总是想你父母的事情了,他们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会像照顾奥萝拉一样好好照顾你。”

  元新歌只能通过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又点了点头,表现出了十足的乖巧意味。

  他想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字和女人沟通,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学过文字的写法,在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元新歌只能静观其变。

  好在女人在身负压力时显得很絮叨,她在小心地舀出为数不多的大米做饭时不断和在一旁帮忙的元新歌谈着家长里短,元新歌很快便掌握到了很多与现状有关的信息。

  这是匹托基亚共和国境内最普通的贫民巷子,几个狭窄的房间加起来可能都不及元家的一间卧室大,但尽管在此生活的人都相当贫穷,却都不及流星街那般时刻生活在血与火之中的流浪者们处境艰难。

  元新歌是奥萝拉的邻家哥哥,他的父母在归家途中因一场交通事故不幸离世,正好奥萝拉的母亲目睹了整个过程,也接下了照顾年仅十二岁的元新歌的重任。

  这个时间点相当敏感,元新歌非常在意。

  他在现实生活中的年龄是二十二岁,此时正是现实生活的十年前。

  这个念能力看上去只是单纯与过去的时间有关,但元新歌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已经参与进了奥萝拉的人生。

  如果他的能力是侵入奥萝拉的记忆,那么他不该能够与少女沟通,应该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事件的发展;而如果他的能力是改变过去,那么他不应该年龄减退,还获得了一个如此合理而自然的身份。

  而且从元新歌自己的视角来看,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念能力在面对库洛洛以外的普通人时具有杀伤力。

  这不过是在经历一段新的人生而已。

  抱着这种心态,他决心在这个世界中大胆地试探能力的界限。

  这个由气构建出的空间能维持多久?范围有多大?构建出这个空间的目的是什么?这样的能力能得到怎样的灵活运用?

  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却只有他自己。

  元新歌很快便适应了这个身份。在他身上不会发生由奢入俭难的窘境,他受过专业培训,能扮演好任何需要他扮演的角色。

  他并不是天生失声,不过是在得知父母死讯时的号哭太过而造成了声带水肿,得知了这点后,元新歌对女人拨出一部分钱为他找了医生诊断一事表示了感谢,然后便放下了心来。

  失声不是灭顶灾难,却还是会对人的正常生活造成一定影响。

  女人让他不要在意,然后继续因为不好意思卖出元新歌家的旧房子补贴家用而犯愁。

  元新歌和奥萝拉在同家小作坊做童工,在奥萝拉的身体稍微恢复以后,元新歌就可以跟着她的脚步找到正确的工作地点了。

  他懂得的知识和这个世界的元新歌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从小作坊回家时他大概认了路,然后从床底翻出父母留给他的钱买了最简单的纸笔工具,接着就将剩余的硬币钞票全都交给了奥萝拉的母亲。

  奥萝拉的母亲依然是不好意思将元家不多的积蓄全部拿来补贴家用的,尽管她此时还要供应元新歌的吃住。但既然此时元新歌主动将钱送了上来,她倒是也没有过多拒绝的理由。

  元新歌开始写歌,他没花太多心思在重新创作上,少年只是将已经完全刻在记忆中的几首谱子原样抄在纸上,然后便将其邮寄到了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进入的娱乐公司之中。

  此时是他正式从事音乐行业的六年前,按照他的了解,这时候的公司还不需要千里马将完整的伴奏演奏出来主动送到伯乐眼前,只要作品足够优秀,一份纸质稿件完全可以过关。

  而奥萝拉常常站在房间的门口望着他伏在床板上写下音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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