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在安静的房间中滴滴作响,祝念慈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显示屏上飘。
虽然说暂时标记对信息素缺失症的治疗效果是显著的,但在很多案例中都有存在Alpha照顾不当,从而导致Omega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的情况。
他这么想着,转头往紧闭的门扉看了眼,又飞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说在标记完就回了学校,但靳明在分别前给我的信息素应该是足够的。
一旁的闻越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很专注地敲打着键盘,哒哒声快速地,不绝于耳地传来,祝念慈轻轻吸了口气,难得产生了些焦虑的情绪。
“恢复得不错,”闻越突然开口,“信息素浓度落回了正常水平,但我想,你的信息素依赖症状会比一般Omega更明显。”
祝念慈呆了呆,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见自己老师从显示屏后站起身,很了然地看过来。
“比如说现在出现的分离焦虑。”
的确是这样,祝念慈抿着唇,又回头看了眼,说:“老师,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低着头,羞愧地说,“照各种研究数据来看,暂时标记对Omega的影响并没有到能够影响正常生活的地步,可我从回到学校开始,就总是在想念他……的信息素,甚至还在实验室里犯了好几个错。”
“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闻越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结束后才淡淡道:“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这种感觉。”
他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是Omega为独立付出的必须代价,每一个跟你同样性别,但站在了社会最前沿的Omega都曾经历过这种日子,或许你要比他们更难,不过我认为你可以克服。”
祝念慈呆了呆,听见闻越说:“毕竟你都能从边境小镇考进联盟科技大学,那还能被什么事难到。”
他讷讷地说:“知道了,老师。”
闻越没抬头,隔了会才说:“也不用觉得愧疚,就那点小错误,你师兄刚进来的时候天天犯。”
那我又不是刚进实验室的时候了,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祝念慈悄悄在心底嘀咕了句,心情却好了许多,连带着注意力都从压根看不到人影的瞿既明身上收回了许多,他把自己身上的仪器一点点挪下来,屁颠颠地凑到闻越身边,问道:“老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闻越反问他:“你认为要多久?”
祝念慈认真地盯着那些数值看了会,说:“大概三个月?”
“错了,”闻越没好气地说,“你最好早点把你脑子里那些被激素泡皱了的知识捡起来,你的信息素缺失症是由小时候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腺体发育异常引起的,想要达到完全治愈的程度只能通过接受完全标记着一种办法来达成。”
祝念慈乖乖挨骂,等闻越稍微消气了才指着某几个数值说:“但是我看这里已经是正常的范围了呀,就是稍微高了一点点,再观察几个月应该就能下结论的。”
“持续的观察是必要的,”闻越说,“我的建议是除了发情期,不要再进行过多的标记行为。”
祝念慈脸上一热,小声说:“正经Alpha也不会……随便咬人吧。”
闻越没忍住发出声讽刺的笑,祝念慈不明所以地转头,听见他说:“别把Alpha想得太好,如果你不能学会对这个群体保持警惕心,那我的建议是马上给自己约一个腺体摘除手术。”
后面那句一听就是气话,祝念慈缩了缩脖子,闷闷地噢了声。
接着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要真敢去预约这手术,您肯定会马上把我逐出师门。”
摘除腺体并不是单纯地让AO失去感应信息素,接受信息素影响,这项手术对人体产生的伤害是不可逆的,甚至会使接受手术者的寿命大幅度降低。
没人会闲着没事去做这种手术。
闻越放下手里的纸张,凉凉道:“这不是还能分得清好赖么,行了,别在这磨蹭时间,出去把他叫进来。”
祝念慈乖乖地应了声,顺手替他关上了门,瞿既明坐在略显刺眼的灯光下,面前的光屏映亮了他过于英俊的面容,在听到开门声时第一时间抬起头,对祝念慈微微一笑。
“是来找我的吗?”
祝念慈被他笑得心跳加速,点点头轻声细语地说:“老师让我来叫你进去。”
瞿既明收回了光屏,站起身朝他走来,同样放轻了声音,问道:“等结束之后,想跟我出去吃饭吗?”
“嗯……不太行,”祝念慈有些为难,“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瞿既明问得认真,祝念慈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去小吃街做兼职。”
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是件羞于启齿的事,可在瞿既明的注视下却十分难为情——大概是差距太大,让人自惭形秽。
这让祝念慈想起某本书上曾说过,爱会令勇者变懦夫,智者成愚人,会让人自卑,只敢看情人的鞋尖。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垂下眼,小声说:“要到周末才不忙。”
可瞿既明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反而说:“我听闻越提起过,他说你很上进努力,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今天要去兼职。”
祝念慈突然就放松了点,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听见瞿既明说:“但我觉得你很辛苦。”
他有些讶异地抬头,对上了那双很温柔的,带着怜惜的雾蓝眼睛。
瞿既明问:“累吗?”
祝念慈先摇了摇头,又有些匆促地点头,露出个很浅的笑容。
“一点点吧。”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接着闻越的声音就冷冷地飘了过来:“聊得开心吗?”
祝念慈顿时如受惊的猫儿般绷紧了后背,飞快转身摇头:“没有。”
闻越没好气地白他:“那还不进来?”
瞿既明看着他从最开始乖乖巧巧的样子迅速变得蔫耷耷,不疾不徐地开口:“行了,别朝他撒火。”
“我说自己学生,和你有什么关系,”闻越凉飕飕地暼他,“还有,说了多少遍,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行了,别废话,都给我滚进来。”
祝念慈噢了声,悄悄去瞄瞿既明,结果又被瞿既明抓了个正着,Alpha无奈地对他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祝念慈没忍住,轻快地翘了翘嘴角。
……
祝念慈站在屏幕后,在满房间的橡木苔气息中顶着浑身燥热和悸动的心跳努力集中精神,连写出的字迹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在闻越转身看光屏时,他直接往墙上靠了过去。
这影响也太厉害了点。
他低低地呼了口气,想道:要是每天都待在这种高浓度的信息素中,我的发情期绝对会提前。
祝念慈短暂地失神了会,又在某个瞬间若有所感,抬头时视线正好直直撞进了Alpha眼里。
过来,瞿既明对他做了个口型,眼中是笃定的笑意,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祝念慈在短暂的犹豫后就带着微微发红的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闻越的声音淡淡地回响在房间内:“是有改善,但你的紊乱症状已经持续了太多年,一个暂时标记顶多管用十天,这周应该就会再发作一次。”
“还能再使用抑制剂吗?”
瞿既明一本正经地问他,手心里搭着祝念慈柔软细长的手指。
“不行,得换药,”闻越说,“依然是注射型药剂,但副作用不会跟之前的那种高,可以帮助你的信息素恢复平静。”
他转过身,语气略显嘲讽:“我希望它能让你的脑子也平静一些。”
祝念慈欲盖弥彰地走到他身边,拿起了平板,心虚地开口:“老师,我现在去配药吗?”
“去吧,”闻越对着实验台扬了扬下巴,“慢点来,不着急。”
瞿既明则是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拈了拈手指,而后对闻越说:“效果不如之前的抑制剂的话,得扣钱。”
闻越只是冷笑:“你未免太不把九十多的契合度当回事了。”
瞿既明但笑不语,回头看了眼祝念慈专注的背影,一时间房间内安静的只剩下仪器的声响,直到祝念慈带着药剂回来,闻越才开口说:“你放下就行,然后出去抄数据。”
祝念慈讶异了瞬:“不用我来注射吗?”
“不用,”闻越瞥了眼自己的好友,神色莫名危险,“我亲自来。”
瞿既明今天哪儿配得上最好的待遇。
祝念慈从来都没胆子反驳他,轻轻放下盘子离开了房间,他心不在焉地在外头敲了好一会的键盘,才看见那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行了,”闻越毫不留情地赶人,“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
祝念慈心底瞬间涌上些失落,结果下一秒就听见瞿既明说:“不急,我等你的宝贝学生一起。”
他耳尖顿时微微发烫,视线再也不敢乱瞄,等瞿既明坐到自己身边时不由呼吸微微一顿,手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你老师下手真狠,”他听见瞿既明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好痛啊,怎么办?”
“小祝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