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曾经跟褚叙说过, 他羡慕自己,不想做白家的少爷,从而不想接手白家生意。

  当时说的那晚,褚叙在床上闷了很久, 细细回味白溪的每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想到凌晨四点才想通。

  他认为白溪羡慕的不是自己, 而是那个没有规矩的自己。

  所以在他带白溪去飙车, 看日出的时候, 白溪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心扉大敞。

  后来去到海边,他载着白溪在漫天黄沙的海滩上炫机车,他听到白溪很小声说了一句,原来放飞这么爽。

  从小被所有人以优秀二字定格的白溪,注定不能做出一点点逾越规矩的事。

  打电竞恰恰是白溪表现叛逆的伊始。

  褚叙想明白的第二点, 白溪并不是想脱离白家,不接受白家生意。

  他仅仅是不想成为自己的商业对手, 转而去了电竞领域。

  在头脑方便, 白溪并不比自己差, 为了不想跟自己成为敌对, 他口是心非地说出了打电竞的理由。

  但褚叙知道, 这只是白溪在意他的表现。

  赢这个字, 永远是白溪骨子里抹不去的印记。

  换成去打电竞,白溪也依旧如此。

  电竞生涯对白溪有多重要, 褚叙不用过脑就能猜出来。

  如果说退役不是因为手, 是因为自己, 褚叙真他妈要感动到抱住老婆狠狠亲上一口。

  不虚伪的说, 褚叙确实很想跟白溪一起上大学, 把以前错过的全都再来一次。

  但现在白溪当众宣布了退役, 如果因为这个放弃自己喜欢的领域——

  褚叙咳嗽一声, 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

  “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胡搅蛮缠拉你陪我上学,真用不着退役,咱们可以选择淡圈。”

  他说话很考虑到老婆的感受,在尊重与爱之间,他努力在平衡。

  但白溪笑了,“你说什么?淡圈?”

  白溪第一次听到这新鲜词,打电竞还能淡着打的?

  怎么淡着打。

  褚叙很认真地解释:“就是,你跟霖烁请假,这周线上训练,下周回基地训练。但其实吧,我觉得,我也可以陪你再打两年,打到你不想打了,咱们再回去念大学。”

  “三十岁上大学?”

  “那也可以啊,我又不介意别人看我的眼光。”

  白溪:“……”

  想说那个年龄回去念书,可能他褚叙也念不进去,自己说话都很没底气。

  一没底气,那手就紧紧攥着老婆。

  原本是嘴上商量,到这会儿就变成腻歪。

  “好不好,就淡圈,别为老公牺牲爱好,会遗憾。”

  褚叙咬着老婆嘴唇,一抿一句,眼神还带着挑逗,仿佛一股,从了我吧的味道。

  白溪真的对褚叙又痞又粘的样子毫无抵抗,他搂住褚叙腰,宠溺且无奈地抿笑。

  “傻瓜,你要是拿过二十二座冠军奖杯,你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腰身酥痒,褚叙“嗯”声细绵,从喉咙呼出。

  白溪紧接着:“是吧,你也嗯了。”

  褚叙就:……?

  失笑,“老婆!你偷袭!这个‘嗯’是你摸我摸出来的!”

  -

  褚叙被白溪搞得心花怒放,退役的事也没想其他猫腻。

  后来TGA结束,他有事回了一趟集团,才琢磨这事不对劲。

  正好,江天霸听说他回集团,过来约他下个月有没有空游玩。

  褚叙回答没有。

  江天霸眼瞪圆了,“怎么会没有,你家白溪都退役了,你们怎么会没有时间。”

  对哈,白溪一退役,这事就在圈里传开。

  江天霸因为他也迷上了玩CF,经常逛CF论坛,自然也知道白溪退役的事。

  “话说回来,论坛都传出花了,白溪为什么退役。”江天霸为他临近一手瓜而兴奋。

  褚叙坐在总裁椅上,手里拿着钢笔转动,眼神微漾,“说起这个,我突然觉得,还是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手。”褚叙嘶一声,“我怀疑白溪的手出了问题,他在瞒我。”

  江天霸差点从总裁桌上摔下去,“果然,电竞选手的通病,大神brook也逃不掉。”

  褚叙不知道怎么跟江天霸说,他之前见过白溪打游戏时出现右手停顿,当时白溪也坦白了他手痛。

  也就如江天霸所说,电竞选手多少会有点类似毛病,不是手疼就是腰椎痛,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如果白溪真是因为身体状况选择退役,那他褚叙一百个同意,巴不得老婆现在就从TOP基地出来,回家好好养着。

  但江天霸突然啊啊啊了好几秒,说:“我想起了!白溪小时候手被人砸伤过,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褚叙脑子一嗡,当场从总裁椅上蹭起来,“你说什么!他手被砸伤过!”

  -

  那天晚上,白溪正在收拾离队的行李,褚叙突然出现。

  脸色很黑,眼里噙着泪花,褚叙盯住白溪。

  白溪冲他笑了一下,褚叙又一把关上宿舍门,外加反锁。

  嘴唇微张,白溪准备问他怎么了,就被褚叙第一句话打断。

  “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溪:?

  这人不对劲。

  “不告诉你什么?”

  “你手的事。”

  听起来,褚叙话中哽咽,快要哭的样子。

  白溪没打算刻意瞒褚叙,他迟早会知道。

  “手疼又不是要死了,看你一副丧偶样,怎么,我要死啦。”

  半开玩笑的话,白溪嘴角蕴着淡淡笑意,边说边走近褚叙。

  没想还没走近,褚叙就上前一把将他拢进怀里。

  疼惜,又紧紧搂着,以至于白溪刚拉称的衣服从裤腰偷跑出一截。

  “怎么了。”白溪双手环上褚叙后背,带着抚慰口气抱抱褚叙,“突然这么粘,发生什么事了。”

  褚叙本来把下巴放在他发顶,在他发顶上磨挲。

  突然,褚叙抓住白溪双手手腕,一把拉到胸前,跟自己胸口紧贴上,又重新搂住他。

  整个过程要了不到三秒,既孩子气,又表现出潜藏的霸总气势,逗得白溪轻笑出声。

  “到底怎么了,眼睛还红着。”白溪的手紧紧抵在褚叙左胸上,抬头看他,“嗯?说话啊。”

  褚叙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微哽咽,“小时候你被那群人砸伤手,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溪嘴角的笑一下僵住,僵了好片刻不知道怎么接话。

  缓缓他问:“……江天霸跟你说的。”

  -

  如果不是江天霸告诉褚叙,他亲眼看到白溪跟那群人打架,他压根还不知道,白溪在十二岁时就被那群人砸伤了手。

  当时小学毕业,江天霸考试完就去找褚叙,准备一起回家。

  但他没在学校找到褚叙身影,出了校门才看到,白溪正跟一群二十来岁的男生打架。

  江天霸认得那群人,是附近欺凌学生的恶霸,经常在校门口堵人。

  白溪的校服已经脱掉,和书包一起被扔在半丛高的花草上。

  嘴角浸着血丝,手背也染了些微红。

  手上提着一柄自行车的车头,轮子还拖在地上。

  那群混混倒在地头,个个捂住胸口。

  看得出来,这场架已经结束,白溪用废掉的自行车车头制住了那群混混,一双眼睛冷冷敌视着他们。

  随即那柄车头被白溪扔在混混身上,转身捡起了草丛上的校服和书包。

  江天霸刚要过去招呼白溪,其中一个混混就捡起自行车车头,冲上去砸向白溪。

  江天霸大喊一声白溪的名字。

  白溪蓦而转身,双手下意识抵挡。

  最终,那柄车头砸在了白溪的手背上。

  当然,那场架还是在江天霸的加入后,全部终结。

  江天霸原本是要将白溪送往医院,但白溪推开他,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那会看白溪,江天霸丝毫没发现白溪手有什么不对劲,加上白溪也说了“不用去医院”,他以为没什么大碍,就一场普通的打架而已。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结合褚叙说的,白溪退役可能是因为手疼,江天霸才想起这段小学毕业打的架。

  褚叙整个人炸了,质问江天霸为什么不早跟他说。

  江天霸可冤了,因为他真的没有想起来,就一场普通打架。

  等他想起来,大家也都已经成年。

  可江天霸不知道的是,那场混混原本堵的人是他褚叙。

  褚叙当时才九岁,哪里打得过二十几岁的人,被堵后他拔腿就跑,一直跑到离学校几条街的闹市区。

  原本以为是自己腿长,甩开了那群混混。

  没想到,原来是白溪。

  -

  从公司到基地,褚叙一路加速驾驶,超速红灯他全都顾不上。

  就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白溪面前,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告诉他。

  以及,你知不知道我很懊恼,很难过。

  -

  白溪对于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后悔,他甚至要夸褚叙,如果不是褚叙弄坏了他的自行车,他可能也没办法以一个人的力量打过那群混混。

  至于手伤,呃……

  是自己蠢到将武器丢给人家,给了人家可乘之机。

  “所以褚叙,你又做错了什么,懊恼成这样。”

  -

  在离开TOP的最后一晚,褚叙抱着白溪蜷在宿舍的小床上。

  一双手紧紧握住白溪的手,褚叙几次没压得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白溪看出了,望着下巴笑这小子,“哭出来你可不是男人。”

  褚叙喉头滑了又滑,缓慢抹掉眼泪。

  他知道,小时候还能在白溪面前哭哭,现在,他要哭出来就真不是男人。

  “原来,你这么早就在意我了。”褚叙用手指描摹白溪眼尾,嘶哑着嗓音跟他说。

  -

  相比褚叙能将爱意散在微博小号里,白溪的喜欢则更为内敛。

  他没有留下任何喜欢褚叙的痕迹,而是在该保护他的年纪,默默行使权利。

  -

  那晚褚叙可以放肆的爱白溪,就在TOP的宿舍里,那张仅能容一人的小床。

  两人侧身而躺,他蜷在他怀里,感受肌肤摩擦的温度,以及呼吸交错的灼热,还有刚运动出来的黏腻细汗。

  褚叙胸口起伏,徐徐微。

  他说:“我们结婚吧。”

  他回答:“好啊。”

  相视一笑,相拥而眠。

  闭眼的一刻,两人都在庆幸,好在故事的开始是“我暗恋的你,原来也在偷偷暗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