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问白溪:“宝贝, 你刚才扔的什么?”

  白溪头晕、腰酸,浑身骨头跟散架一样,小腹还发疼发紧,哪里记得扔了什么东西。

  他咬着牙摇头, 眼睫像雨打过的蝴蝶沾着湿意, 微微扑棱。

  “我什么也没扔, 丢什么了。”

  褚叙记得, 白溪扭动得最厉害时,右手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扔进海里。

  之后他俯身从后背贴住白溪,指尖按住白溪双手,轻缓滑入他指间,再紧紧嵌在一起。

  那个时候, 操纵台的钥匙好像就已经不在锁孔。

  见他不说话,白溪侧身, 单手捂住小腹想站起来。

  褚叙立马抓起衣服奔过去, “你先坐下, 没丢什么, 只是快艇好像出了点问题, 坏了。”

  白溪眉心狠拧一下, “坏了?”

  “嗯。”褚叙扶住白溪,将刚才在高涨中扒掉的衬衫披在他身上, “没关系, 我给闻笠打电话, 他会修快艇, 我让他早上过来。”

  不是, 这个地方, 白溪望了望, 周围除了海水,什么都看不到。

  “你确定闻笠可以找到我们?”

  快艇早就驶出了褚叙既定的航向,现在具体在哪儿,光看四周他也不知道。

  “先打电话再说吧,天亮了会比较好办。”

  “可是。”白溪摇头,在系扣子时,他的小腹已经非常不舒服。

  褚叙笑笑,见他拒绝得这么犹豫,玩笑打趣,“怎么,害羞拉,不好意思让他们看到我俩单独夜游,还是……”

  白溪不语。

  褚叙实在不知深浅,此刻,他的小腹像被棍子低着使劲捣过,生绞着疼。

  “褚叙。”白溪攥着褚叙的衣服一角,朦着眼底的水汽,望着他,“不是害羞,是我觉得不太舒服。”

  褚叙笑意立马僵住,神经像弦一样紧绷。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白溪,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边摸边问:“哪里不舒服,是碰着哪里了,还是怎样,你冷嘛,我摸你好像觉得很冷。”

  他又赶紧把刚穿上的T恤脱下,“先穿我的,多穿一件,我抱抱会好很多。”

  白溪低骂一句,“白痴。”

  又抓起褚叙在他身上鼓捣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不是冷,是这里,这里很疼。”

  在脸凑近时,褚叙能明显看到白溪的五官不对劲,他的眉眼鼻全都拧一起,抬手一摸,额上、耳后、脖颈,全是汗。

  这下不得了,褚叙所有的笑意在此刻全都化为眉宇紧皱,“疼得这么厉害?”

  白溪紧着嗓子吸口气,“嗯,很疼。”

  他赶紧将白溪安顿在机位上坐下,叮嘱他坐好,自己转身去了操纵台。

  之前跟闻笠学过两招,褚叙知道,掰开操纵台,找到钥匙孔后面的火线,将火线对接在一起,就可以重新打燃快艇。

  整个过程,褚叙只花了三分钟。

  惊得白溪一度以为,褚叙还有修快艇的技能。

  最夸张的是,从无人的海上到漫着灯光的海滩,褚叙也只花了十分钟。

  白溪又悟了,褚叙他压根就是个撒谎成精的大骗子。

  唯一没骗他的就是出海之前说的那句——给你一个难忘一辈子的生日。

  白溪想,确实很难忘,终身难忘。

  夜晚,医院只有急诊,白溪是被推进急诊室的,褚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门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好不容易等到急诊灯灭,他像离弦的箭冲上去,逮住医生就狂问:“病人怎么样了,怎么会肚子痛,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医生戴着口罩,被褚叙摇得眼镜都垮到鼻尖,“你是病人的……?”

  按照惯例,病情是要告知家属,但褚叙并没有得到白溪首肯,确定两人的恋人关系。

  医生一问,他懵了好几秒。

  “通知家属吧,病人还需要做检查。”医生无奈往上推了推眼镜框。

  褚叙喉间那个哽,哽得他心慌,脱口道:“……我就是他家属!”

  刚才不说,现在说,医生迟疑:“你是他弟弟?那就去病房等着吧。”

  褚叙回答:“不,我不是他的……”

  弟弟两个字没说完,医生想起来什么,打断道:“只要是家属,就先去缴费,病人还等着做详细检查,提醒一下,夜晚只有对面楼有收费窗口。”

  “……”

  那口气生生憋在嗓子眼,褚叙又哽又堵。

  拳头一放,算了,此刻跟医生说这些没意义,弟弟就弟弟吧,白溪要紧。

  说了一声“我去缴费”,褚叙拔腿就往对面楼冲。

  等他缴完费回来,白溪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病房的门紧紧闭着。

  到现在半小时了,褚叙还不知道白溪到底生了什么病,肚子为什么疼,他急得额头青筋直突突。

  最后思想斗争三分钟,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病房门,闯了进去。

  刚好,一进去就看见医生正在拉白溪的裤腰带,褚叙额头两边的青筋冒得更厉害。

  “你在干嘛!”他大声质问医生,并握着拳头走过去。

  眼看就要动到医生脸上,白溪拦住了他。

  “你才在干嘛,谁叫你进来的。”

  冷声呵斥,褚叙心里咯噔下沉。

  “我不进来!我不进来他都脱你裤子了!”褚叙又委屈又大声回答白溪,牙齿根咬得绑紧。

  白溪瞬间无语,“……我做检查,不脱裤子怎么检查。”

  说完视线瞥过褚叙,语气却比上一句柔和许多。

  褚叙不太懂,气从齿出,“检、检查?什么检查要脱裤子检查。”

  白溪:“……”

  嗤一声,“给医生道歉。”

  咳,褚叙握着拳头落自己胸口上,理亏地在胸口揉揉,“对不起医生,我刚才冲动了,请问医生,他做什么检查要脱裤子。”

  前半句是诚心道歉,后半句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医生一天接待那么病人及家属,什么款式的没见过,像褚叙这款的,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他没有马上回答褚叙,而是又推了推眼镜框,拎着洞察的眼神扫描褚叙,缓缓下落。

  褚叙没见过哪个医生有这么奇葩的,他傲着脖子问医生:“我跟你问他病情,你看我干嘛。”

  口气非常冲,他对脱裤子耿耿于怀。

  但医生回答他:“我视线偏下,就看看。”

  这个医生老不正经吧,肚子疼做检查脱人裤子,褚叙气儿又上来了。

  结果医生回头问白溪:“这就是没经受住诱惑的……你的对象?”

  白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事已至此,在医生面前,什么都不能瞒。

  他轻轻点了下头,嗯声回复。

  医生说:“那行吧,以后注意点,你们把药拿回去,按时一天三次,敷在疼痛部位。”

  白溪没说话,再次默默点了下头。

  在病床的柜子上,放着护士拿过来的药和检查单,刚才在病房,医生已经上过一次药。

  一旁的褚叙还是没听懂,他又问医生:“不是肚子痛么,敷什么药。”

  医生拢了拢眉,用一种小孩不懂事的眼光打量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褚叙:……本来就不知道啊。

  医生沉沉叹气:“这么说吧,你很大,接下来至少一个月时间,不要碰你男朋友。”

  褚叙更懵了,“什么情况?医生你能说明白点?”

  果然不懂事啊,医生指了指白溪。

  白溪那个脸色已经由白青转为胭脂红,他一把抓住褚叙手腕,一手抓起柜子上的药和检查单,拉着褚叙,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门。

  褚叙意识到这不太对劲,等出了医院他才问白溪:“到底什么病啊,白溪你要急死我!”

  终于,白溪大口呼吸了下医院外的空气,再将手里刚出炉的检测报告展开褚叙看。

  褚叙一看,检测报告的第一行写着“肛肠红肿”四个字。

  他一下顿悟了。

  白溪见他不说话,直接将报告塞到褚叙胸口,随即转身走人。

  等褚叙回神,白溪都不见了人影。

  又正好,褚枚和闻笠两个人闻讯赶来。

  褚枚着急拉着褚叙问:“白溪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凌晨就弄进医院了。”

  她记得给白溪的被子很厚,不至于是发烧着凉之类的。

  褚叙呢,能怎么解释。

  解释他俩半夜出海,在海上XX那个OO,之后白溪就送进了医院。

  这要说了出去,白溪多丢脸,以后他要再见到褚枚和闻笠,那得多尴尬。

  神他妈能解释得清!

  最后,褚叙一咬牙,一握拳,将报告对折,把病人姓名那栏折到后面,只留下“肛肠红肿”那一行,堂而皇之展给老母亲看。

  “不是白溪进医院,我咯,屁股痛,来医院看看。”

  褚枚和闻笠顿时:

  “你们……”

  “你严重吗!!!”

  褚叙嘴角直抽抽,“不严重,能跑能跳,一会儿还开车回战队。”

  褚枚一愣一愣的,拍着褚叙肩头,“路上小心,一路保重。”

  回TOP本来预计是早上,因为白溪入院耽误了几个小时。

  等他俩回到战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正好赶上TOP的上训时间。

  白溪坚持归队就训练,但褚叙不同意。

  还没走到训练室,两个人就这事僵持不下。

  “玩也玩了,做也做了,归队就该训练,这事你有疑问?”

  “没有。”褚叙硬气不到一秒,就软下来,“我没说不训练,就是想等你好点了再上训。”

  “我已经好了。”白溪推开他。

  褚叙又拦上去,“白溪,你就是在跟我赌气,我知道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轻点、慢点,做好一切准备再开始。”

  坐车回来,白溪脸色已经缓和很多。

  一听褚叙这话,瞬间又沉到谷底。

  他上前揪住褚叙衣领,冷冷质问他:“你还想有下次?”

  “想啊。”褚叙喉结一滚,“这事又不是买卖,一次性的吗?”

  白溪:……

  感觉小腹又疼。

  “还想有下次,我告诉你褚叙,想都别想!”

  衣领被使劲揪成一朵百褶花,又在瞬间被松散开,白溪冷寡褚叙一眼,转身走向训练室。

  周子洋是第一个看到白溪回队的,高呼:“队长万岁!赶紧赶紧,今天下午刚好我们跟人约了一场,队长回来得真及时!”

  所有人都围上来打招呼,就是没看到褚叙。

  “Aix呢?”李子木笑问白溪。

  白溪想说不知道,还没开口,褚叙就进门了。

  神奇的是,他手里抱着一个软塌塌的圆形抱枕。

  “什么情况,你是玩累了,抱个抱枕回来睡觉啊。”两天不见Aix,周子洋思兄之情泛滥,抬手就要给褚叙一个爱的抱抱。

  褚叙跟蔫了的黄瓜,敷衍回了一下,“行了,我这抱枕是给队长拿的。”

  队友没听懂,白溪装没听懂。

  等褚叙把那抱枕放到白溪机位的电竞椅上,指着电竞椅叫白溪坐坐看,周子洋才又叫起来。

  “什么情况???Aix你这特殊搞得……哥哥看不懂啊。”

  李子木唰一下挥他头上,抓住他头发别过来,“看不懂就别看,上你的号去。”

  周子洋生疼,“轻点,我这下半年都没收入的,给我打疼了,上医院你给医药费啊。”

  白溪在那抱枕上坐下,听周子洋一说,才问他:“下半年没收入是什么意思。”

  周围一下都静了,连李子木也不说话。

  “战队出事了?”白溪警觉发现不对劲。

  训练室沉默一秒后,周子洋嗐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TGA我不能和队长打了,改换谷淼上。”

  “什么!!”褚叙接问,“TGA换人这么大事,到底为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是集体默了几秒。

  李子木说:“是零度,他向赛委举报子洋打他,证据确凿,子洋被禁赛半年。”

  白溪蹭一下从抱枕上站起来,“你打了零度?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