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是现代化的小清吧, 楼上是普通的居家住宅。

  酒吧老板叫闻笠,白溪是上楼后,褚叙告诉他的。

  趋于陌生环境,白溪非常不习惯。

  但他看褚叙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褚叙径直走向客厅的一个柜子, 从里面取出两张装袋的毛巾, 白溪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在人家的地方借浴室, 我总感觉不太好, 褚叙,我们先离开这,找家酒店住一晚,好吗?”

  褚叙拿着毛巾走过来,问他:“你不喜欢这里。”

  白溪摇头, “不,我喜欢, 只是我跟这里的老板不熟, 所以有点轻微不习惯。”

  褚叙顿了顿, “那好吧, 我们不在这洗澡, 就简单洗个脸, 打理下身上的沙子。”

  说完他笑着拢过白溪,手臂像护犊子一样, 揽着白溪肩头往右手边的隔间走。

  即便褚叙在这时候给予他熟悉的感觉, 但敏锐的白溪还是觉得不安。

  这里的居家环境特别简单, 但显然室内的每一处都不像是单身气息。

  不习惯, 非常不习惯。

  加上他看褚叙对这里的房间构造, 以及摆放东西的位置都熟如自己家, 心中的疑虑逐渐升腾大脑。

  最终, 他在褚叙替他洗脸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

  “我先申明,我没有觉得你跟老板有什么,只是看你跟他关系特别好,对这里这么熟,所以你经常来他家。”

  平静地陈述潜藏疑问,白溪看着褚叙眼睛。

  褚叙正在用毛巾擦拭白溪颈间的沙粒,眼皮上撩,笑回:“你看出来了,我确实经常过来。”

  白溪心下一沉,手指微曲。

  褚叙刮下他耳根,故意扯出邪笑:“不是说,觉得我跟闻笠没什么吗,脸色怎么突然就沉了。”

  “——你在吃醋?”

  白溪眼睫闪了一下,垂眸瞥开,“没有。”

  褚叙又捏住他下巴,轻轻扭过来,“白溪,你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你觉得我能看上闻笠吗?”

  白溪心里很乱,说不出什么滋味。

  本不想开口的,但又不自觉脱口道:“看不看得上关我什么事。”

  口是心非且冷淡。

  白溪的不悦明显刻在脸上,褚叙懂了。

  他嘴角往上翘了翘,满足又得意。

  “行吧,看你醋起来的样子太吓人,我就实话告诉你,闻笠呢跟我肯定没有关系,但也不算完全没有关系。”

  白溪心跳了一下,眉心狠拧一下。

  褚叙笑道:“他是我妈的小男友,算我半个家人,现在还醋吗?”

  白溪:……

  顿时好笑。

  清理完身上的沙子,褚叙带白溪到楼下的酒吧坐坐。

  一到晚上,这里聚集了很多年轻男女,热闹非凡,全是附近的大学生。

  两人靠着窗边的小桌坐下,里面有乐队在唱歌,外面正在搭建篝火,这和白溪想象的大学生活不太一样,少了死气沉沉的书卷气息,全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你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到这边喝酒。”白溪面前放着一杯蓝色液体的酒,什么名他不知道。

  褚叙“嗯”声回答:“没办法,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没地方去,就来这看看,看别人谈恋爱。”

  白溪扬了扬下巴,“为什么要看别人谈恋爱。”

  “学习啊。”褚叙拿起面前的啤酒,拉开拉环,对白溪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主要学习别人……怎么能浪漫的谈恋爱。”

  “之后呢。”白溪看着他眼睛。

  褚叙端起啤酒的指尖冲他翘了翘,“之后就实习咯,你不是给我机会了嘛。”

  白溪下意识轻笑,没有回答,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呡一小口。

  和褚叙同为富家子弟,白溪的生活行迹却和他大不相同。

  褚叙的生活就像面前这杯蓝色的酒,杯底沉着点点星光,五颜六色。

  而白溪却像褚叙手里的啤酒,只有浅浅的淡黄,最多被晃一下,冒出少许白色泡泡,很快又恢复平静。

  白溪不喝酒,褚叙是知道的。

  整个圈子都知道,白家虽然经商,但白家公司有非常浓厚的文化底蕴,对员工的条例管束多达九百条,更别说是白家继承人白溪。

  褚叙小时候就在想,他家家规是不是有几千条,才教出白溪这座冰山,不喝酒,不聚会,连同学会也不参加。

  要不是这次来TOP,褚叙还不知道,十六年的印象居然是错的。

  白溪压根不是完全冷漠。

  他会撩,会笑,会想在大街上吃雪糕,也会想飙车追求速度的刺激。

  不敢说这都是他影响了白溪,但他在白溪心里一定有个重要位置,可能不止是羡慕——

  褚叙想着想着就笑了,“还有爱慕。”

  白溪刚咽下酒,辣得刺喉,皱眉。

  一看褚叙自顾自发笑,对方说的话又被刚起的音乐覆盖,他误以为褚叙在笑自己。

  “第二次喝酒,很奇怪吗?”白溪稳住喉间的辣感,装得很淡然。

  褚叙侧头,左手虎口放在耳廓,笑问:“这是你第二次?那我们第一次那次不是你第一次?”

  笑意越发邪肆,褚叙扬扬下巴。

  白溪盯他,“第一次就是第一次,什么都是第一次,褚少爷满意了吗?”

  哈哈——

  褚叙笑开,“满意!走,我带你出去吹吹风。”

  从褚叙之前来这上大学就在想,什么时候找到白溪,一定要带他来这坐坐,带他感受自己的车技,还有篝火晚会的蹦迪。

  让那座冰山一秒入夏。

  可现在看来,白溪根本不需要他带入。

  从他被白溪拉着出酒吧门的时候,白溪脸上自然浮现出了笑意。

  像小孩看见心爱的玩具,他第一次见白溪笑得这么自然。

  “篝火晚会每天都有吗?”指着那边突然燃起的大火,白溪紧握褚叙手心。

  褚叙笑着摇头,“不是,一般只有周末才有。”

  白溪轻“啊”一声:“今天周一啊。”

  “对啊。”褚叙指了指告示牌,将上面的字念出来,“今天周一,为庆祝白溪生日,特此增场,全场免单。”

  白溪顿时眼眸起了朦胧的水雾。

  “怎么,感动得都快哭了。”褚叙得意扬颌,像在炫耀,我对你好吧。

  白溪失笑,缓缓点头。

  什么都没说,抬手给了褚叙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咬着他耳垂说:“谢谢。”

  闻笠出来的时候,褚叙正回抱白溪。

  “哟,好巧,你俩在呢。”

  白溪顿时像惊住的鸟,双手蓦地松开褚叙,不好意思地对闻笠微笑颔首。

  褚叙舌尖抵住唇缝滑了一下,“闻哥,你挑个好时候,让我俩多抱会再发声不行吗?”

  闻笠耸肩,笑笑。

  白溪瞪褚叙一眼,好歹是你妈妈的男朋友,说话怎么这么冲。

  褚叙当然能懂白溪眼神,一手揽过白溪,一手揽过闻笠。

  “没事,我跟闻笠是好哥们,跟他跟我妈是情侣没关系,关系各处各的。”

  白溪真是开眼了,痞性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他很不好意思地再次冲闻笠颔首微笑。

  闻笠倒是一点不介意,“褚叙说得对,他妈不在,我俩就是哥们。”

  “——你叫白溪是吧,我经常听褚叙提你,要不要去那边坐坐,我跟你俩搬箱啤酒过去。”

  闻笠说的就是那边篝火晚会,有乐队驻场正在敲架子鼓,一群年轻人拿着啤酒在下面边喝边舞。

  “呃,谢谢——”白溪想说谢谢闻哥,但又考虑到闻笠是长辈的男朋友,叫哥终究不礼貌,却又找不到其他称呼词,生生卡住。

  褚叙笑不活了,“行了闻哥,你去忙吧,我俩想单独逛逛。”

  “ok!ok!”闻笠总是有眼力见,“单独逛逛,浪漫至上。”

  白溪脸都烧红了,褚叙噗地笑弯腰。

  “不是那意思,白溪不喜欢太吵,我就是带他看看,没想他真去跟那些人一起蹦迪。”

  白溪忽而松口气,褚叙真的了解他。

  他是很喜欢篝火那边的气氛,但终究与他格格不入,即便想疯,他也只想跟褚叙两个人疯。

  多一个都不行。

  后来走在海边,褚叙跟他聊天,白溪才知道,闻笠是名退伍军人,退伍后在这开了这家酒吧。

  他妈和闻笠认识是在褚叙上大学后,来看褚叙,褚叙带他妈过来坐坐,一坐,两人浪漫就开始了。

  “你,没有反对过褚阿姨?”白溪终究是被打破死板印象,听说闻笠只比褚叙大八岁,这段感情浪漫得让他感觉不真实。

  褚叙笑笑,“没有啊,恋爱自由,我为什么要反对。”

  “——再说,我不追你那会儿,我妈还出谋划策了。”

  “什么?”白溪拽停他,“你再说一次。”

  糟糕,说漏嘴了,褚叙突然想扇自己嘴巴。

  他嘿嘿扯笑:“我说我追你那会儿,我妈还出谋划策了。”

  “不。”白溪眼神定定盯住他,“你刚才说的是,你不追我,你妈妈出谋划策。”

  “——不追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褚叙一巴掌拍在额前,“我错了白溪,是我刚进TOP那会儿,那次离队出走。”

  噢……

  白溪懂了,“江天霸那个电话,不是你通知他的。”

  “是我妈。”褚叙手掌滑到鼻尖,他透过指缝看白溪,“我妈是恋爱高手,不然怎么一天之内就将闻笠拿下。身为她儿子的我好废,追你两个月了也没拿下。”

  说着,褚叙刻意抽了两下,一把抱上去,死死抱住白溪。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什么时候答应我啊。”

  白溪嗤一声:“别这样,撒手。”

  “不!”褚叙抽出哭声,眼睛不住往白溪衣领上蹭。

  “你不答应我不撒手,男朋友的名分,什么时候给我正名,你也不想我在老妈面前这么丢脸吧,白少爷可怜可怜,帮忙给给脸行吗?”

  白溪整个人都被褚叙抱着在晃动,只微微扯动嘴皮。

  “不是褚叙,你妈来了,她在你背后。”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