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半撑着身子, 定定看着褚叙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你。”
“嗯。”褚叙没有一点意外。
说完这句话，他眨了眨眼睫，给予白溪一个柔到爆的微笑, 单臂用力往上一撑, 贴着白溪侧面坐下。
一脸平静的样子, 褚叙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小男孩是我, 我当时不过一岁，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但我懂事得特别早。”
眉宇下，白溪难得看到褚叙眼底透出沉稳和深邃。
这对十九岁的年纪来说，压根不可能有这般尘世经历。
所以说褚叙是个传奇, 白溪一直这么觉得。
他直起身子，和褚叙依偎而坐, 偏头看向他。
“别人告诉你的？”他问褚叙。
褚叙点头, “很多人跟我说我妈和他的事, 真的假的已经分不清楚, 也不重要。只需要知道, 他离开我们是无法狡辩的事实。”
白溪默默点头, 一时想起，他曾经听爸妈谈及过褚家的家事。
爸妈跟他说, 褚家的褚枚是业内出名的女强人, 能将褚氏撑到现在, 未来一定了不得。
他还有个儿子, 跟他妈妈像极了, 以后一定是我们白溪的商业对手。
那时候, 白溪听到的褚家是风雨飘摇, 是殊死一搏，是对褚枚的肯定，也是对俩母子的提防。
白溪从来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听过就算了。
褚叙没注意到他的沉默，只看着天边红日，跟白溪一句一句聊。
“三岁的时候，我差不多把这些事理清楚了，你看到我的小大人装扮，那是我刻意的，我当时挺自豪，三岁就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我都不信任，尤其是感情。”
说着，褚叙歪头看向白溪，嘴角勾着从容不迫的笑。
白溪突然就觉得，“抱歉，我说你土，好像伤害了你。”
褚叙失笑，摇头，“想什么呢，那个打扮确实很土，你说得没错，我一个三岁小孩穿得再成熟，也唬不住那些大人。是你在那个时候让我明白这个道理，教我学会面对。”
呃……
白溪微微扯唇，“那挺巧。”
褚叙扬扬下巴，“我妈妈告诉我，你们家是我们家最大的竞争对手，你白溪是我褚叙的天敌，为了保护自己和妈妈，我对你产生了很大的敌意，才有了对你的无数次捉弄。”
说到这，褚叙的眼底不住泛起柔光，白溪有些微微发怔。
“事实证明，你捉弄我是对的。”他看着褚叙，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
褚叙豁然失笑：“你说真的？原来你白溪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是孽缘。”
白溪突然就被褚叙的话哽住，“……不觉得。”
轻眨眼睫，他挪开视线，像被人捉住了小秘密，双眼寻找躲避的焦点。
褚叙捕捉到白溪表情，半眯起眼，歪着头凑到他脸下，“那你说，不是孽缘会不会是姻缘。”
“你说呢。”白溪无处躲，索性迎上去，再次直视褚叙。
褚叙顿了顿，点下头，“开玩笑的，你肯定觉得我现在不要脸，口无遮拦，甚至想动手教训我。”
“那倒没有。”
“是吗？”
“是。”
白溪很肯定地回答，并且惯性保持面无表情。
实际上，他心像被褚叙抱住在摇晃，又像被什么东西在一层一层撞击。
每撞一下，他的手就往内收一分。
“ok。”褚叙知进退，懂分寸。
他双手撑地，翻身了站起来，突然对着白溪，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白溪同学，十六年了，我欠你一句道歉。”
说完，他保持鞠躬姿势，撩起眼皮看白溪反应。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露出红色，从褚叙挡住的阴影侧面偷偷溜出一缕，洒在白溪脸上。
白溪没有看褚叙，表情和手脚都显得无比僵硬。
然后僵硬地微微扯开。
“……你这是干什么，能不能别这么搞笑。”
“没有啊，就是跟你道歉，想问问，你对我的死对头印象能不能就此终结。”
褚叙依旧躬着腰，嘴角却隐隐浮出往常的痞笑。
白溪嗤一声，抬手揪住他垂落的衣摆。
“给我坐下，聊天就聊天，道歉是不是有毛病。”
褚叙就知道白溪会对他动手动脚，动不动扯他衣服，拉他小手。
所以当他衣摆又一次被揪成百褶花时，褚叙顺势扑了下去，像条癞皮狗一样，没羞没臊地就把头栽白溪颈窝上，还笑得一脸邪肆。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委屈。”
褚叙边说边笑，脸使劲在白溪颈窝上蹭。
白溪无了个大语，指尖捏住他下巴，冷冷凝视他。
“规矩点，坐好。”
“行，你叫我坐，我不敢站，你叫我规矩，我不敢放肆。”
单眼一眨，褚叙痞痞搂着白溪肩膀坐下。
坐是坐了，他的头却靠着白溪头，背部抵住白溪肩膀，两人呈L型坐着。
白溪没有再推开褚叙，而是用肩头微微耸下他，“我问你，你小时候心防那么重，后来又为什么相信我，别说什么直觉，我从来不相信直觉。”
说这话，白溪眼里是泛柔光的。
他没有看着褚叙，但小时候的相处像放电影一样从他眼前掠过。
每一幕都是他怼过褚叙，褚叙又腆着痞性来招惹他。
“你白溪好自恋哦。”褚叙仰仰头，在白溪肩头剐蹭，“从哪看出我相信你。”
“难道不是吗？”白溪问。
褚叙放声一笑，冲着老天大声“啊”喊一下，“是！我褚叙谁都不信，除了白溪那家伙，因为他用总一双清透的眼睛看我，隐隐还夹杂鄙视，我特别讨厌他鄙视我，所以我就不停招惹他，不停惹他生气，最后就陷进去了。”
“——怎么办啊白溪，我是想征服你的，却无形被你征服，信你那双眼睛。”
酣畅淋漓的大喊，白溪肩头不住承受褚叙传来的攒劲儿，一股抓他心的魔力。
“我没有鄙视。”白溪偏头，“我只是好奇，好奇你那么小，怎么做到那么嚣张跋扈，惹人生气，还锲而不舍。”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就是纨绔子弟的印象。”
褚叙失笑：“前一句才是真吧，说我嚣张跋扈没错，我不会生你气。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
说着，褚叙侧头去看白溪，笑着续道：“从某种层面来说，你也同样是我的药，我的支撑。”
白溪突然就怔住，褚叙的话无疑太重，他开始思考自己能否承受得起这份“殊荣”。
褚叙对着那线雕般的侧颜吹了个口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僵硬。”
白溪猛然回神，轻轻摇头。
褚叙一眼不眨，痞笑立现，甚至想忍不住地抬手去描摹白溪的下颌线。
抬到一半他顿住，算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是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我讨厌，所以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认定是谁，就只能是谁，懂吗白溪。”
白溪这下心口被猛烈撞击，比之前狠百倍的撞击，彻底撞开了尘封在心底的种子。
他偏头看向褚叙，直面迎上褚叙火辣辣的视线。
“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褚叙一直等着白溪回答，“优秀。你说你羡慕我，其实压根不用，你羡慕我的时候，不知道我也在羡慕你，你可以做到所有人都喜欢，我也不例外。”
“！”
破防了，搞笑了，白溪眼眶顿时湿润了。
“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
“嗯，优秀如你的白溪，怎么能让我不喜欢。”
“我说的是……”白溪顿了顿，微微滑嗓，“你喜欢小时候的我？”
褚叙好笑道：“喜欢啊，必须喜欢。”
“哪种喜欢。”白溪很认真，低低地问，“像大哥哥一样的喜欢？”
唔，褚叙摇头，“我从来没把你当哥哥，我就是觉得招惹你特别有趣，特别喜欢看你生气脸红的样子，再冷着清透的眼睛瞪我。”
“——我是不是很贱？”
白溪：……
心底的涌动顿时停止，他用肩头推开褚叙，不让对方靠着自己。
褚叙顿时失笑：“你看，就像现在这样，你推开我，耳后根立马发红，下一秒就冷瞥我一眼，我越看越喜欢。”
白溪闭眼，紧着嗓子深呼吸，就差破口大骂“滚”字，褚叙突然凑上来，轻轻咬住了他准备发怒的嘴。
“——白溪，有没有人告诉你，看日出的时候接吻会很爽，要不要试试？”
白溪自认为自己有个特点，冷血动物的特点。
他没有情绪，不会笑，不会闹，脸上部位从不泛红。
可自从被褚叙缠上，少年的悸动让他整个人都有了七情六欲。
褚叙惹他，他会生气，一生气就会耳根红，实际上，褚叙压根不知道，他是因为褚叙在他面前肆意散发的魅力而耳根发红。
褚叙的手托在他后脑勺，另一只手掌揉着他的发，享受唇齿间的磨挲，两人相拥倒下。
一轮初升的红日，一块恬静的大石，丝丝吹过的晨风，还有俯他身上给予拥抱的男人。
白溪享受着这样的暧昧旖旎，点点吞咽褚叙浸入嘴里的涓涓清甜，仿佛周围氲满温柔红光。
真就闭眼既美好。
如果不是霖烁不合时宜地敲来电话，白溪大概率就掀开了褚叙衣尾。
“霖老板，你的电话来得真是时候。”
褚叙一边捻理白溪发丝，一边手接电话。
白溪压住不匀的呼吸，听到霖烁慵懒的老板口音从电话里传来。
“怎么着，现在请假都兴人带口信，不当面跟我说说请假理由咯。”
白溪刚想接，我们马上回来，褚叙食指就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嘴唇像染了天边的日晕，轻轻一舔，晶亮湿润。
随即眨眼一挑，“霖老板大人有大量，长期让队员们高压训练，身体吃不下，请假出来运动运动，回来好打TGA呀。”
电话那边轻笑一呵，“少来，Aix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吧，是不是明天回来。”
“是。”褚叙一口答应。
白溪惊了一下，他入队三年，从来没有请假超过两个小时。
“行。”霖烁很爽快，“明天回来，玩得开心，哦对了，记得晚上给我发信息，TOP惯例不能免。”
褚叙舌尖抵唇，滑了一圈，“ok，谢老板成全。”
电话一挂，褚叙一把拉起白溪，顺带将他撩拨起的衬衫角塞进他腰带里。
“穿好别露，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哪儿？你和霖烁说的什么意思。”
经过直抵心窝的交合，白溪嘴角已然绽放温柔。
面对这样的白溪，褚叙毫无抵抗力。
明明刚刚才吻过，现下又感觉唇舌饥渴，便低头凑上去，快速在白溪嘴唇咬一下，他笑回：“换个地方继续，野战去不去。”
白溪：！！
随即一膝盖踹在褚叙屁股上。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