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洋觉得自己像个二愣子。
“队长什么意思？他是在跟我说, 他和Aix两情相悦？Aix是他的人？叫我不要管？”
“——是吗？”
所有人翻起眼皮，给了他一个二愣子的确定眼神：是的。
周子洋瞬间气哼，哐当一下靠在椅背上。
“行吧，我不管了。”
仅仅一分钟, 白溪就从后援席位走到后台监赛室。
他不是参赛人员, 在比赛进行时, 任何人不能上场干扰选手, 哪怕是让工作人员都高看两眼的大神brook。
但后台监赛室就不一样，那里是监控现场选手比赛的总调度室，能直观看到赛场画面，也能听到现场裁判和选手对话。
想知道现场具体发生了什么，去监赛室一目了然。
白溪火速进到监赛室, 以参赛选手后援领队的身份问监赛室的工作人员：“请问，是我们队员出事了吗？”
那名工作人员回头, 一见是白溪, 立马笑回：“原来是brook, 你来得正好, 大家在说你们队的新人Aix, 说他开挂。”
白溪：？
“确定了吗？”他拧眉问, 语气很冷。
工作人员打了个冷颤，接着摇头, “还没, 裁判正在寻机检测。”
“既然没确定, 烦请你在这句话前面加上‘疑是’两个字。”
工作人员愣愣滑嗓。
白溪深呼吸, 续道：“小心措辞, 这是对选手的尊重。”
工作人员都冷傻了, 回过神来, 立马点头笑回：“是是是，现在还没确定Aix是否开挂，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b神，以后不会了。”
说白了，电竞馆的生意主要来源于赛事举办，服务口碑还得靠这些电竞选手口口相传。
他们是影响赛委择地举办比赛的重要一方，工作人员哪敢得罪，何况是在圈内最有影响力的brook。
赔罪话说完，他立马搬来椅子放白溪面前，“要不b神坐着看，等等裁判结果。”
白溪也不跟他计较，插兜的手也不取，径直在那椅子上坐下，目视场上的褚叙。
“等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走。”
工作人员：！！！
偷偷在身后捏了把冷汗。
五分钟的寻机排查，裁判宣布没有异常，比赛继续。
白溪皱了下眉，听见场上喧嚣不止。
“不可能！他要是没作弊，怎么可能我刚到B箱就穿我，而且还不止一次！”
“裁判你有没有搞错。”
“对啊，一个人说外挂可能是巧合，两个人可能是污蔑，但现在大家都这么觉得，裁判你不会包庇吧？”
裁判顿时很不爽，“小心说话，我们公平公开公正！”
“还公平呢？亏你说得出口。你丫是个裁判，你问Aix，他和乌鸦同时出现在中箱两侧，Aix也被他穿掉，这不是开挂是什么。”
“……”
现场顿时吵了起来。
白溪察觉这气氛不太对，不像是在说褚叙开挂。
他见褚叙斜撑着手臂，靠在后椅上，眼都不抬，一副看不起裁判的姿态，冲裁判耸肩。
“对啊，我当时没有移动，要说他听见我脚步声穿我，压根不可能。”
裁判很理直气壮地抽出总机U盘，“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里的十八台机子确实没有外挂痕迹，比赛继续，不想打的可以申请退赛。”
退赛两个字足以让所有选手闭嘴。
他们不吵了，把目光都盯向斜靠的褚叙。
目前褚叙排分第一名，照理说，乌鸦冲击的下一个对象就是他，选手们笃定他不可能没有动作。
偏偏褚叙不屑地嗤了一声：“行，继续打。”
白溪大概弄清楚了情况，场上指出开外挂的人不是褚叙，是无冕的乌鸦。
乌鸦是无冕青训队的，也是上一场突围赛围攻褚叙的六名队员之一。
他的实力没有褚叙强，白溪从始至终没担心过褚叙。
但所有队员都在说乌鸦开挂，这事就没有那么简单。
白溪捻了捻手指，从兜里取出，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
他思考了几秒，回头问工作人员：“监赛室可以切换游戏画面吗？”
工作人员懵了一秒，“……可是可以，但……”
“他们不是说乌鸦开挂吗？”白溪问。
工作人员臊得慌，“b神不好意思，我之前上洗手间去了，不清楚开始在说谁开外挂，我以为裁判质疑的是Aix。”
“没关系。”白溪指尖微微上翘，指向其中一台监赛机，“现在有选手质疑乌鸦开挂，你们单凭寻机U盘可能无法给其他十七支战队作交代，我建议场馆对乌鸦的游戏进行全程监控，如果他没开外挂，你们也可以给自己洗白。”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办法好啊。
要是现场裁判无法判定这次外挂事件，那他作为一个小小的监赛室职员，却能拿出证据替场馆洗白的话，说不定领导能将他调离监赛室，高升呐。
“b神等着，我马上将观众席的监赛调成游戏画面。”
工作人员说干就干，白溪面前那台监赛机器分分钟转接成游戏画面。
他拧眉注视，一眼不眨地盯着乌鸦操作。
盯了一分钟，白溪没有发现异常。
五分钟，没有异常。
十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开挂痕迹。
乌鸦排名从第二掉到第三。
十五分钟后，第三掉到第四。
白溪拢了拢眼尾，一切操作都非常正常。
他开始怀疑，这次的外挂事件只是群起的闹剧，意图为搅乱新晋赛现场。
毕竟现在还是转会期，多的是战队和队员私底下交接业务，打什么鼓就不难猜测。
这种情况真的见怪不怪。
二十分钟后，白溪盯累了，他抬眼看了看场上的褚叙，状态很好，沉浸在比赛里。
他闭眼揉揉眉心，好似松了一大口气。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褚叙遥遥领先乌鸦一大截。
乌鸦要想追上第一，除非是真的开外挂，否则，这次的新晋第一只能进褚叙囊中。
“行吧，场馆这次能洗白了。”白溪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便准备起身会后援台。
他想在台下正大光明看褚叙站上冠军领奖台。
可就在起身的刹那，他瞥到乌鸦连续五杀，将比分追至第三。
和之前的操作不同，乌鸦是连续穿了五个对手，一举拿下了十五分。
白溪顿住，重新凝眸注视监赛器画面。
场上的褚叙也在被乌鸦击杀的五杀行列里，他在小道，子.弹从中路的箱子穿过，对直爆了个褚叙一个黄金爆头。
太准了，褚叙握了握鼠标，和外挂一样的准。
场上的选手又恢复叽叽喳喳的喧闹。
由于大家都戴着耳机，各说各的，完全把握不住说话的声调，以至于比赛现场顿时像菜市场一样，抱怨声四起。
“外挂！我确定这是外挂！”
“搞鸡毛哦，这特么都能穿？”
“什么情况，这次新晋混了条什么烂鱼。”
“裁判还管不管的咯。”
“……”
褚叙听不到队友的声音，现下游戏画面没有发出终止比赛的信号，他只能盯着游戏，咬牙接着打。
在监赛室的白溪却把所有质疑听得清清楚楚。
不对，乌鸦确实没有开外挂，可他的穿箱也确实很离谱。
白溪在训练这张地图时，也不会有这般穿箱子的精准度。
与外挂无疑。
旁边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b神，乌鸦是挂吗？现场已经闹起来，这事儿您看……？”
白溪没敢搭话。
现在褚叙是一百六十八分，乌鸦已经蹿到第二，一百四十七分。
只需要七个人头，乌鸦就能在剩余的五分钟内将比分蹿至第一。
可问题在哪儿呢？
白溪头一次觉得揪一个外挂这么难。
他摆手示意工作人员别吵，眼睛死死盯住乌鸦的狙击枪口。
突然，他看到了。
“这不是外挂，是Bug。”白溪很笃定地偏头看向场上操作的乌鸦。
再看向场上的褚叙。
褚叙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乌鸦的猫腻，鼠标一丢，按响了桌面上的紧急按钮。
比赛在最后三分内再次中断。
裁判很不耐烦地上场，“又怎么了，你们就不能坚持坚持，还有三分钟比赛就结束了。”
经过刚才的寻机检测，裁判是很确定没有人使用外挂，他已经笃定今年这届选手都他妈是在挑事。
褚叙却悠悠站了起来，直接抬手指着对面坐着的乌鸦，冷着脸说：“他没有开挂，但是他用bug作弊了。”
其他选手顿时哗然。
裁判：？？？
“没事吧，比赛版本还有BUG？搞笑嘞。”
是的，正规职业联赛的所有赛事，游戏官方都给予的是专门的比赛版本，与普通玩家的版本是隔开的。
所以这也是褚叙在训练时，没有发现过的一点，AWM-玫瑰，他的扳机上有明显的透视BUG。
“不信是吗？”褚叙轻蔑一笑，二度看不起裁判，“不信我可以现场给你演示。”
观众席因为两次比赛中断已经炸开了锅，裁判不用看，就用听就知道大家对这次赛事的不满意到何种程度。
无论这个BUG演示能不能成功，存不存在，它给赛事的影响，给场馆的影响已经造成。
裁判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比赛还有最后三分钟，打完之后我们再讨论BUG的事，如果确定乌鸦是违规赛事，我们会按赛委要求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褚叙单边嘴角勾出鄙视的弧度，真就是为了保饭碗，弃公平了是吧。
“无所谓，我反正已经是第一，那只乌鸦也碍不了我多大的事，可就是委屈了第三和第四，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
谁都知道新晋赛是一个选手闯荡电竞圈的第一步，一步起，步步起，攀上好的俱乐部，可以直指首发位。
第三、第四怎么可能同意。
“我们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不想拿个第四，后期再取消他资格，给我调成第三，我憋不憋屈？”
“对啊，再说你们场馆不就是负责赛事公平的吗？传出去了，以后谁还会来你们这举办比赛？”
“你们的公信力呢？你做不了主，那就请你们能做主的领导来。”
“还有赛委，现在都这样了，找赛委不过分吧。”
迫于压力，裁判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行，你们要公平，你要演示，是吧？”他恨恨瞪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乌鸦，再回头看回褚叙，“演示可以，有证据吗？我一并提交上去，走流程。”
好家伙，这还需要证据，褚叙差点没一个键盘扔他头上。
突然，白溪出现在赛场的入口处，他没有踏上赛场的地毯，手里举着一张纸，淡定地对着比赛方向说：“我有证据，还有赛委刚刚下发的违规判定书。”
所有视线刹那间甩向白溪。
褚叙盯着未来老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