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黎从霄从床上坐起来,抖了抖那件被揉乱的衬衫披在肩上,姿态慵懒。

  程秋野问:“不留下来睡吗?”

  黎从霄回头看一眼,男色可餐,程秋野眨眨桃花眼,他立刻又躺了回去。

  两个人一张床,是陌生事情,黎从霄出生开始就一个人睡一张床,从未黏人,父母抱他在大床上,他是睡不着的,非要一个人一个房间才行。

  程秋野也习惯了一个人睡。

  过了一会儿,两人还没睡意,互相看了一眼,看来生活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再加上刚才虽然热火朝天,可血气方刚仍然不减,身旁有个人呼吸,口舌就越来越燥。

  黎从霄说:“我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睡不着。”

  “我也是。”

  两个男人,势均力敌,一个赛一个独立。

  程秋野接着说:“我是第一次恋爱,没经验,也许我们应该慢慢来,不能太急躁。”

  黎从霄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恋爱说的这样理智,但又丝毫不损悸动和热情。

  程秋野眼睛亮亮的,他说他是初恋,眼神如此诚挚。

  “我也觉得。”

  硬碰硬是不行的,就跟1和1之战,击剑一定两败俱伤,他们先各退一步,两方保全。

  不能一下子完全入侵对方的边界,这才是刚刚开始,生活还未建立起节奏,不能随意打乱。

  黎从霄又坐起来,临走之前,在程秋野眼睛上方亲了一下,“晚安,顺便说一句,我也是第一次恋爱。”

  程秋野仰望他,皮肤白皙的男人,一旦有些羞意,耳朵就特别诚实。

  三十一岁,羞起来别具风味,像是翻过骨骼和皮肤,露出十几岁的少年,新鲜,清纯。

  他说:“谢谢。”

  为了他的出现,要不是他,程秋野无法体会到这样的欣喜,好多的第一次,像打开一个密封的罐子。

  黎从霄抿嘴笑,“明天见。”

  回了自己的卧室,黎从霄忍不住在床上翻滚,把自己包成一颗蛹,想把飞在半空的魂儿给拉回来。

  他和程秋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深呼吸,刚刚亲吻过度的嘴唇皮薄火辣,空气凉丝丝的很舒服。

  他翻出自己的手机来,翻了翻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来。

  “楚若枫”。

  时尚杂志的摄影师。

  拍结婚照找他挺合适,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时间允不允许。

  对面一接电话就口吐芬芳,“喂,有屁快放。”

  “楚若枫。”黎从霄说,“吃枪药了?”

  “?”楚若枫看了看手机显示,“黎从霄?你回国了?”

  黎从霄蓦地有点心虚,他回国两个多月了,还没跟老朋友说过。

  “回国了。”

  “什么事啊?”

  “想找你拍结婚照。”

  “结婚照。”楚若枫顿了一下,“我是听人说过你跟人定娃娃亲,你真答应了?”

  “不是,那个亲我退了。跟我结婚的人不是那个,是个男人。”

  信息量有点多,楚若枫嘶了一声,“你是刚弯还是一直弯。”

  黎从霄汗颜,“一直。”

  “哦。”楚若枫似乎没受什么冲击,“结婚照是吧,你男人丑吗?丑的我不拍。”

  黎从霄笑了一下,“我男人能丑?”

  “也是。过几天带出来我看看。”

  “十五号慈善晚会你去吗?”

  “去,好歹是企业代表。”

  “到时候见吧。”

  30种大草莓

  可能人都会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会经历跌宕,不只是生活,还有内心。

  像是渡劫。

  黎从霄二十岁陷入了一场恐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后该干什么。

  好像一夜之间,世界全变了,学业不顺利,生活也不顺利,身体也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