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从霄又说:“我们过段时间再考虑婚礼的事好吗?我们还不熟悉彼此,婚礼上眼睛多,我怕露馅。”
这话说得很在理,程秋野却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黎从霄是个对感情特别敏感的人,程秋野虽然淡漠,但也不是不理解热烈之人的执念和浪漫。
婚礼对一些人来说不仅是个仪式。
他不能也不会把自己的实用主义强加在任何人身上。
“没问题。”
他侧眼看到黎从霄把腿盘上了沙发,苍白的脚背上筋骨纤细,脚掌却又是意外的粉红,对比鲜明。
“我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你该慢慢放下过去。”
黎从霄折起一条腿,膝盖顶住嘴唇,他歪头看着程秋野,“我该怎么办?”
“向前看。”程秋野的回答很简单。“找点事做,别停下来想。”
或者找个人来爱。
这话程秋野不想说了。
太痴情的人总是挺难过,还好这种人很少。他心里闷闷的,要不是黎从霄痴情,他们哪来的假结婚,嘉兰哪来的资金和靠山,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可耻的幸灾乐祸,这情绪不太善良。
总之黎从霄还是不要找个人来爱了。
“我试试看。”
黎从霄从沙发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喉咙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吸,程秋野恰好抬头,看到他衣摆扬起,露出一截瘦瘦的腰肢,还有一点肋骨凸出的轮廓。
他低下头,把视线钉在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着杨悦选的赭红色却又让他联想到衣料遮蔽下黎从霄的皮肤,是那种波光似的莹白。
黎从霄走到门口,“记得把饭吃了。”
“嗯。”
他回头看了眼程秋野,发现对方僵硬的视线,嘴角一勾。
独身主义?独身主义又不是没有性/欲。
程秋野,我换种方式来,看看是我让你变得不冷静,还是你把我熬得冷静。
……
钟麟早上九点钟来了电话,问程秋野怎么还不上班,是不是胃还没好。
程秋野说了句:“上午我旷工。”然后把电话挂了。
钟麟怪哉,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他给凯瑟琳发了消息,“你们老板今天上班了吗?”
凯瑟琳说:“没有。”
但黎从霄本来就不是天天上班的主儿,他忙一阵歇一阵,还经常出差。
钟麟啧啧:“君王不早朝啊。”
凯瑟琳没理他。
早餐之后程秋野就跟黎从霄到了婚姻登记处,昨晚的尴尬被两个人默契的抛在脑后。
一进登记大厅程秋野就被惊到了,九点半,等候大厅里已经快坐满了。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上来问:“两位好,是来办结婚的还是离婚的?”
难不成他们看起来更像离婚的?
黎从霄好笑的说:“结婚的。”
“请到这里取号排队。”
他们的号码为“结婚登记 9号”。
黎从霄看了眼大厅里的等待人数,怎么也不只十六个,他好奇问:“今天办离婚的人多?”
“也不是,一半一半吧。”工作人员笑眯眯的看着两个男人说:“今天可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提前祝两位新婚愉快。”
两个人一起说了“谢谢。”
然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错开视线。
工作人员左看右看,这就是他问那句话的原因,这俩人就跟刚认识没多久一样,不过他听前辈们说过,确实有那种互相不喜欢但是条件很对就结婚了的,那种婚后要么过得相敬如宾,要么过几年就来离婚。
但是同性恋里面这种凑合结婚的情况很少啊,他们又不用趁年轻要小孩,干嘛非要扯证?
他心里这些疑问两个结婚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是婚姻登记处,结婚的甜蜜和离婚的惨淡搅和在一起。
广播里播放:“请结婚登记 5号,到左手边一号办公室办理。”
放完又紧接着:“请离婚登记 8号,到右手边三号办公室办理。”
听上去非常有戏剧性。
程秋野发现有人在偷偷打量着他们,就在他们后排,一对等待结婚登记的年轻男女在偷偷议论他们。
虽然声音很小,但依然能辨认出“同性恋……奇怪……”
哪怕同性恋婚姻法已经推出了快十年,社会也没有完全接受这群少数人,整个婚姻登记处只有他们这一对是同性伴侣。
人活着就是会被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