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墙面和地下抹着水泥, 没有泥土很干净,也没出现警方想象中的尸体和血腥画面,墙角堆着西瓜, 只是间储藏西瓜的地下室。

  林杰走过去, 把一堆西瓜向外扒了扒, 确认西瓜堆中没藏人后,骂了声“操!”

  地下室一眼望到边, 除了西瓜什么都没有,几人在下面, 停留一会儿,顺着梯子爬回地面。

  地下室很闷,重新爬回地面,几人直接坐地上休息, 林杰双手交叉枕脑后躺草里,“又他妈没有,白折腾了, 我就纳闷, 这么个小山、小破村,他到底能把人藏哪?难不成藏坟里?”

  伍飞身子向后一仰, 靠水缸上,丧气地说:“藏坟中要动土, 很容易被发现, 也不知道现在徐敏是生是死,唉!这感觉像有人拿刀, 一片片往下割肉,活生生折磨人,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这些天大家吃住左庄镇, 期间林杰小孩发烧,老婆来了几个电话,他都没回去,所有人全心全意扑到案子上,结果一次又一次落空,失落在所难免。

  吴宇州眼望远处茫茫树林,不抱怨,也不鼓励大家,依旧往日那般平静。

  余野同样没说话,任由大家吐苦水,这些话说出来虽然没意义,但比憋在心里强,等林杰几人吐槽得差不多,余野开口,“回吧。”

  吴宇州不紧不慢地起身,贴余野耳边说:“带黄永强和黄永涛一起回吧,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地下室。”

  余野应下,车拐进向阳村,兄弟俩一如往常,一个在房间打游戏,一个坐客厅看电视,有人失踪到黄海东自杀这些天,黄永强和余野已经熟悉了,他问:“余警官我能把爷爷尸体,送去火化了吗?”

  “拉走尸体之前,请先跟我去镇里聊一聊。”

  黄永强知道余野口中的镇里是指警局,略微诧异,“不是一直在家问吗?去镇上做什么?”

  余野拍拍他肩膀,“走吧,去镇里走流程,更正式些。”

  黄永强走进侧卧,与弟弟耳边交谈了几句,推着轮椅出来,临走前,黄永涛突然开口:“等等。”

  众人闻声纷纷朝他看过去,他移动轮椅到墙边,拿过立在墙边的假肢,挽起裤子,露出不完整的小腿,在众人的注视下,戴上假肢,穿鞋,放下裤腿,站起身,走了过去,步伐很稳,不仔细瞧看不出有残疾。

  黄家两兄弟跟着伍飞上了另一辆车,半小时后,黄永强和黄永涛分别进了不同的审讯室,这次余野和吴宇州分开问兄弟两人。

  黄永涛和前几次一样冷脸,小眼睛四处转动,瞄着室内每个角落,环视一圈,视线落向单向透视玻璃上,目光如寒剑,仿佛要穿透玻璃,射向窗外人的胸口。

  林杰半坐桌上,拧开水喝了两口,冷哼:“年纪不大,眼神挺犀利,这么看还怪吓人的。”

  余野到没在意,把手中资料卷成筒,敲了下林杰肩膀,“走了。”

  进审讯室,余野找出地下室的照片,递给黄永涛看,“知道这是哪吗?”

  黄永涛接过手机,滑动照片看一遍,“我家西瓜地的地下室。”

  “知道为什么建地下室?”

  “储存西瓜。”

  “你经常进去?”

  黄永涛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进去过没?”

  “没有。”

  “黄永强知道地下室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

  “地下室是你爷爷建的?”

  “嗯。”

  “只储存西瓜?”

  “不知道。”

  “村里还其他人知道地下室吗?”

  黄永涛微微垂头看桌面,他头发很长,刘海遮住眼眉,说话不正眼看余野,声音中透着不耐,“不知道。”

  “你觉得黄海东为什么自尽?我们发现尸体时,还在尸体旁发现了丁悦可的尸体,他们认识?”

  “不知道。”黄永涛垂落身边的手紧紧握拳,指尖泛白,眼神透着隐隐怒气。

  连续几个不知道,余野也有些气,严声厉色道:“一口一个不知道,撇的倒是干净,你五六岁时父母失踪,这些年是黄海东把你和黄永强拉扯长大,祖孙三人算相依为命,每天生活在一起,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信吗?”

  黄永涛松开握拳的手,语气渐渐平静,唯有那双黯淡无光的眼,依旧垂落桌面不看人,“生活在一起就要非常了解吗?我和爷爷是每天见面,但我们很少沟通,对彼此的事从不过问,他选择了这种方式结束生命,或许有某难以启齿的理由,他不想说,我自然也不想知道,有些事糊涂一点更好。”

  “你的做人方式,我不干预不评价,但你要知道,现在三个失踪者死了两个,她们也有家人。”

  黄永涛稍稍抬眼,目光刚碰上余野,立刻垂下来,“她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凭那个破地下室,就来怀疑我?”

  余野依旧直视黄永涛,“如果只是储存西瓜的普通地下室,洞口为什么遮掩起来?怕人进去偷西瓜,直接把洞口设计在室内,不是更好吗?何必要大费苦心用水缸掩盖,两个装满水的大缸,就算成年男性,一个人也很难挪动,如此费心思是怕人发现。

  为什么怕被人发现?

  因为地下室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只有你们黄家人知道,所以咱们最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演戏。”

  黄永涛不再说话,任由余野和林杰怎么问,一律不再开口,问多了,烦了,索性闭目养神,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们。

  没办法只能先暂停询问,余野出去到观察区,看吴宇州那边。

  黄永强进了审讯室,端端正正地坐着目视前方,一动不敢动,吴宇州进来,他憨笑道:“有问题能不能去我家问?这跟电视剧演的一样,怪吓人。”

  “放轻松,就当这是你家客厅。”吴宇州说。

  黄永强撇撇嘴,没敢表露真实想法,仍然憨笑,“这屋怪吓人,没办法当成我家客厅,你们有啥尽快问吧。”

  吴宇州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方案,同余野一样,先拿出手机给黄永强看地下室的照片,问他是否知道地下室的存在。

  黄永强常年户外劳作,皮肤晒得黝黑,加上平时不注意保养,看上去很显老,眼神憨憨的,属于传统印象中的农民形象,他茫然地看了看张照片,“我家西瓜地没有地下室,你们这是哪找的?是不是搞错了?”

  吴宇州又翻出几张照片给他看,“错不了,是你家西瓜地。”

  黄永强无辜地看吴宇州,“抱歉,我不知道有地下室。”

  审讯室外,余野皱了皱眉,不经常去瓜地的黄永涛知道地下室,为什么经常去地里的黄永强不知道?他推了推林杰,朝黄永涛所在的审讯室抬下巴,“去问问黄永涛怎么发现的地下室?”

  林杰推门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黄永涛六七岁时去山上玩,不慎砸碎了小水缸,水流出去,他动了空缸才发现地下室门。

  童年黄永强有段日子不在家,只有黄永涛一人,他们是分开长大的,所以那次发现地下室只有黄永涛一人。”

  余野所想的问题,吴宇州也有想到,他问:“你每天去西瓜地,没动过水缸?”

  “我常去里面舀水,但没动过它们,水缸在那很多年经形成固定习惯,没事干嘛动它?”

  黄永强不知道地下室这点,堵死了吴宇州接下来的相关问题,他只好转移话题,问:“是否知道黄海东的死因,以及他和丁悦可的关系?”

  “不知道,爷爷一直勤劳能干,希望多赚一些钱,给我和弟弟娶媳妇,除外未听他说过他有烦恼,丁悦可是谁?”

  吴宇州:“……”

  接下来的问题,黄永强与黄永涛所答相差不多。

  出了审讯室,吴宇州去走廊抽烟,看状态就知道黄永强的审讯没结果,余野跟过去点上了烟,陪他一起抽。

  吴宇州盯着余野手指间微弱的火光,“既然戒了就别抽了,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野拍拍胸口,浅笑:“堵得慌……这案子办的人压抑。”

  吴宇州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记得余队上次说,当年戒烟是为了前任,现在复抽是对过去的事放下了?”

  余野:“……”

  说起来,他重新抽烟还是因为吴宇州,此刻吴宇州脸上虽然依旧没表情,但语气听得出有些不高兴。

  余野勾了勾唇角,掐灭烟,“无论地下室,还是黄永强兄弟,现在看上去都没问题,是不是我们找错了侦破方向。”

  提起这点,吴宇州也头疼,案子查到现在,三名失踪女性,两死一失踪,警方却还在原地打转,没有明显进展,他长吁口气,狠狠摁灭烟,“我不相信完美的犯罪,只要做过一定有痕迹和破绽,我想再去次地下室。”

  “好,我陪你。”

  地下室的环境和上次来没差别,这次吴宇州带来更亮的手电筒,手电筒对着墙面一处一处细看,“有点奇怪。”

  余野凑过去,“哪?”

  吴宇州指了指墙面,“地下室不住人,墙面和地面为什么抹水泥?”

  余野用手电筒,将整个房间从棚顶地面照一圈,“棚顶也抹上了,确实没必要。”

  吴宇州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地面,依旧一处一处细看,过了会儿,“你来看。”

  余野把手电筒的光从墙壁移到地面,蹲下身,看向吴宇州手指的一处,普通水泥地面,没发现异常。

  吴宇州把手电筒放低,让光线更足,“看见了吗?”

  余野又向下低了低头,两个手电筒的照射下,他看清了吴宇州所指的那一块,霎时间脊背蹿起一股凉气,水泥之中裹着一根长发,他抬眼,对上吴宇州视线,“不会吧?”

  吴宇州轻摇了下头,“不知道,先地刨开看看。”

  他们顺着梯子重返地面,从瓜屋的床下,翻出铁锹镐头等农用工具,再回地下室,手电筒放边,两人举起农具,朝水泥地面刨开。

  水泥坚硬,刨开地面,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两人累得满身大汗,却只刨开一点点,这样下去一天也刨不开,只好打电话给林杰叫人来。

  等林杰带来专业拆除人员和工具,速度快了很多,干活的工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众人迅速看过去,那人手握拆除工具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盯着墙面,墙面被刨出一个窟窿,窟窿中露出一具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一章结案,但我没写完,所以再等一天吧,明天结案,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