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初阳缄默片刻,还是决定诚实作答,“说起来,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之前我说得那么信誓旦旦,但最终我们还是分手了.....”

  而且是在同一天.....

  “这样啊.....”

  汤婆婆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语气间,似乎是在为他们而感到惋惜,“那也挺不容易的了。”

  她又说道:“说起来,我们以前也经常吵架来着……”

  “是您和您丈夫吗?”

  易初阳刚问出这个问题,就立即自我否决了。

  他怎么记得,汤婆婆并没有结婚来着?

  难道是什么爱而不得的初恋情人?

  “不是丈夫。”

  “是我的爱人。”

  ‘为女朋友来的?’

  ‘......为我对象。’

  易初阳呼吸一滞,脑中突然闪过了两年前的片段——

  他现在.....

  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就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能成为那个例外了一样....

  汤婆婆她那只是.....在爱屋及乌而已......

  看他还在发愣,汤婆婆就笑着说:“猜到了?”

  “嗯......”易初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

  “其实,我也不姓汤。是我的爱人,她姓汤。”婆婆只要一想起那个人,眼角就会出现忍不住的笑意,“我让你们叫我汤婆婆啊 ,其实也只是....想着有人能多喊喊她。这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那她是怎么离开您的?”

  婆婆看了他一眼,易初阳立刻顿了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对不起啊,婆婆,我不该问这些的.....”

  “没什么该不该的。”婆婆反倒是宽慰起他来了,“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只是我们每次吵架都会闹得不可开交,但最后都还是以我去道歉为结局收尾。”

  “只是后来.....”汤婆婆神情里的光亮逐渐暗淡,“后来,我们又吵架了。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什么不同,要说的话,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我没有去道歉吧。她一气之下,就跑去城里去找她哥哥去了,这一去.....就了无音讯......”

  “之后,我去城里找过她很多次,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她。”说着说着,婆婆就泪眼婆娑了起来,“可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易初阳有点懵,既手足无措,又嘴笨的,“婆婆......”

  婆婆平复了一下心绪,牵强地笑着说:“让你这小毛头看笑话了。”

  “......”

  易初阳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等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三年之后的事了。”

  ‘原来当年她去城里投靠哥哥,可惜她哥烂赌,输到最后连亲生的妹妹也给卖了。回来的时候,她很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皮肉是好的。听说,她逃到半道上,实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是一点一点爬回来的......”

  “而她跟我说的却是,她有一个心愿,想回来再见我一面。因为这个心愿,苦苦支撑着她活着回来。”

  “当时我很自责,一直为当年的那件小事在道歉,只可惜,时过境迁......小小的伤口,不断恶化、发炎、溃烂,已经不是我道歉就有用的了。”

  “我承诺着会一直照顾她,会一直保护她。她也说了好。”

  “我一直细心地照顾着她,眼看她身上的伤就快要好了。”

  “就在我已经为我们的未来开始做出规划了.....”

  “而她,却自杀了。”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

  “在那个时候,并不被世人所接受。”

  “我和她.....做了一辈子的姐妹。”

  “直到最后,直到她临去之前,都死咬着不让我说出口的关系,但我还是说了。”

  “这是作为她明明都答应了我,最后却说话不算数的惩罚。”

  “我带着她,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寻找到那么一方容身之地。”

  “其实她什么都不会,也只会煲鸡汤,也很爱喝鸡汤。但那个时候,鸡汤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的。也是因为她,我才开了那么一家店,想让她每天都能喝得到。”

  “你知道,煮一碗鸡汤要煮多长吗?”

  易初阳听得很认真。

  见他摇了摇头,汤婆婆才继续说道:“从晚上十点开始,需要花费六个小时,期间还不能离了人。”

  易初阳愣了一下,“这么久?!”

  “长吗?”汤婆婆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挺好的,看着那跳动的明火,真的就很让人安心。”

  “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易初阳又问:“那您都不睡吗?就这样一直守着?”

  “几十年了,我一直只敢在天亮的时候入睡。”

  “她啊.....”汤婆婆半开玩笑道:“不仅是个小骗子、胆小鬼,还是一个小气鬼。”

  易初阳忍不住笑了,“什么?”

  “......”

  婆婆也笑了,笑得很平淡,“小气到.....几十年了,从不来梦里找我......”

  “.....”

  易初阳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好像是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听她的话,气我.....不听她的话....”

  沉默须臾,易初阳低声说:“她没有生气......”

  婆婆问他:“你怎么知道?”

  易初阳固执地说:“我就是知道。”

  “你这个小鬼头。”婆婆看起来很高兴,“不过,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因为,我也很快就要去见到她了......”

  “她说.....她想带我回家的.....”

  ‘家?’

  “没有她的地方,那里都不算是家。”

  ‘家......’

  ‘谢青旂,你想要一个家吗?’

  ‘一个.....没有我就不算的家。’

  “小鬼,不要让一时的意气,错过了你最爱的那个人。”

  “你会发现,这个世上,除了你爱的人。其他的一切,金钱、自尊、面子,全都是假的。”

  “当我求她留下时,她却求我好好活着。”

  “我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

  “后来我渐渐地才发现,活着,才是她对我实施的最大惩罚。”

  “她还是一个......残忍的人。”

  .......

  临近傍晚,

  门铃响个不停......

  谢青旂以为是李玚,怒气冲冲地开了门,

  “操!按什么按!你没有钥匙吗?!”

  看见易初阳的那一刻,谢青旂顿时就懵了,“初、初阳?!”

  易初阳看着他,面色平淡地说:“我确实没有钥匙。”

  谢青旂也渐渐恢复神色,只问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易初阳挑了下眉,“怎么?不行吗?”

  谢青旂暗暗紧握门把,表面上却故作淡定地说:“……你觉得呢?”

  易初阳没说话,刚往前走了一步,谢青旂立刻就拦住了他,紧张道:“你!你要干什么?!”

  “让我进去。”易初阳微微歪着点头看他,“你一个开门做生意的,还能赶我不成?难道你不知道,顾客是上帝吗?”

  “上帝也没用。”谢青旂冷冷地推了他一把,“今天不营业。”

  “不营业?”易初阳似笑非笑地说:“没关系啊,我以后天天来,你总有开业的一天吧?”

  “没有。”谢青旂回看着他,“倒闭了。”

  “倒闭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现在。”

  易初阳嗤笑一声,随后咬着牙说:“就为了躲我?你现在连店也不开了?”

  看这话,似乎是对易初阳有效,谢青旂顿时就笑着说:“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营业执照,医不了你,怕被坏人举报。”

  “......”

  易初阳顿时没话说,

  ‘你不如直接念我名字得了。’

  易初阳拉开谢青旂,硬是闯了进去——

  “诶——”

  他直接进去,瘫倒在了沙发上,像个无赖一样地说着话,“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了。”

  谢青旂还站在门边,冷眼地看着沙发上的易初阳,“你再不走,我可就告你私闯民宅了。”

  ‘就为了躲我?你现在连店也不开了?’

  ‘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营业执照,医不了你,怕被坏人举报。’

  易初阳举起手机,又重新放了一遍:

  ‘就为了躲我?你现在连店也不开了?’

  ‘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营业执照,医不了你,怕被坏人举报。’

  原本瘫在沙发上的易初阳,立刻坐起身来,

  “今天这坏人,我当定了。你想告我?你告去呗,看看到时候警察来了,咱俩谁有理?”

  谢青旂顿时拿他没辙儿,就骂了一句,“无赖!”

  “是啊,我现在就是个无赖。”易初阳看着他,得意地笑着说:“一个你赶不走的无赖。”

  “……”

  易初阳像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转变态度。但终究.....谢青旂也没办法赶他走。

  谢青旂咬着牙,径直走了进去,“别进我房间,其他的,你自便!”

  “看着往里走的谢青旂,易初阳笑着大声冲着他喊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谢青旂关上门后,整个房子里都安安静静的......

  ‘被当成无赖就无赖吧,要是能有老婆,就算把他当畜牲都行。’

  百无聊赖的易初阳,正好四处逛了逛,想好好熟悉一下这个新环境。

  忽然,他发现了被随手扔在柜台上的册子,上面赫然写着谢青旂的名字,易初阳鬼使神差地就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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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点事,没来得及码字,今天也不一定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