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外滩, 风冰凉冰凉的，夹着黄浦江里淡淡的腥味，撩在人的脸上着实有点儿生疼。
这边一行十人, 吃完饭喝完酒，也不想回酒店休息，趁着兴致高, 在小R女朋友的带领下，决定来外滩逛逛, 也算没白来上海一趟。
夜晚十点多, 外滩上依旧人头攒动, 街道上远远近近都响着圣诞歌的调子, 今晚是平安夜, 人特别多，连对岸的东方明珠都应景的换成了圣诞的颜色, 漂亮的霓虹灯倒影在漆黑的江面，闪闪发光。
郑沨隔着江望着东方明珠, 非常激动，非要拉着郑天音合影,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挤进人群，在护栏边上找了一个适合拍照的角度。
“1, 2，3——茄子！”
帮忙拍照的辛蓓蓓刚拍完, 手机就被郑沨抢了过去，看了一眼觉得很满意，立即发送到自己手机，然后发朋友圈, 配字：和大姐一起来上海啦！
郑天音踢了他一脚：“谁是你大姐？？”
郑沨：“你啊。”
辛蓓蓓拦住准备揍人的郑天音，将她拉到一旁：“你先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郑天音莫名其妙的，被辛蓓蓓拉到队伍的最后方——他们这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领路的小R和他的女友，此时已经被人从众挡住，根本看不见了。跟在后面的是陆晟妮妮和ifong，依稀还能从人群中找到个衣角，再往后，是不知怎么凑到了一起的江先毅和千秋，此刻两人还非常可疑的时不时交头接耳。
而走在最后的，原本是看见什么都要去看一眼的郑沨，然而这会儿他被辛蓓蓓给孤立出去了，只得往前快走几步去找江先毅和千秋玩儿。
辛蓓蓓抱着郑天音的一条胳膊，眨着眼睛问她：“你和千秋进展怎样啦？”
倒是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就问这个问题，郑天音懵了一下。她的心情其实还没怎么调整过来，第一次经历了一天高度集中的比赛，讲真她现在脑子里还是有点晕晕的感觉，像刚走下云霄飞车。
“没怎么样啊……”她顾左右而言他，接着晕劲儿装傻充愣：“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啊？”
“你下飞机那晚千秋打电话给我，说你晕机，问我你有没有低血糖什么的。”辛蓓蓓的目光意味深长的，“他真的很把你放在心上啊，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好几次了，你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吧。”
郑天音：“……”
辛蓓蓓：“你实话告诉我，千秋和你表白过没有？”
郑天音：“额……”
辛蓓蓓：“额就是有咯？”
郑天音回想起千秋拿着菜刀一脸淡定的和自己表白的场景，不免有点汗颜：“算是……吧。”
“所以你没想过答应人家嘛？”
郑天音又愣了一下，她的目光突然有点心虚，眉头一拧，趁着周围人多，在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中想装作没听到。
辛蓓蓓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再这样千秋要被的妹子抢走啦！”
郑天音立马扭过头来：“…………哪来的妹子？”
辛蓓蓓笑眯眯：“你很在意啊？”
郑天音：“也不是特别在意……”
辛蓓蓓：“噢。”
两人间诡异的沉默了好几秒，江风呼呼的刮着，郑天音在冷风里哆嗦了一下，辗转再三，还是忍不住扭过头来，“其实还是有一丢丢在意……所以说到底是哪个妹子啊？”
“千秋的前女友啊。”辛蓓蓓云淡风轻的说道：“老是在ins上发自拍问千秋好不好看，前几天，买了ysl那个新的五号色银管，问千秋合适不适合，看起来怕是想复合咯。”
郑天音心里咯噔一声：“千秋前女友？”
“以千秋的条件，有前女友不稀奇呀。”
心里莫名其妙酸劲儿上来了，郑天音嘴角一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条件啊，长得帅了不起啊。”
“人长得帅，家里有钱，性格嘛是冷淡无趣了些但起码没有攻击性，又不爱拈花惹草——”辛蓓蓓一条条数给郑天音听：“小学的时候他就特别受欢迎，后来去韩国念了几年书，在那边圈了一大波女粉，后来还在那边交了个女朋友，虽然分了，但搞不好真的复合了，你就哭去吧。”
郑天音：“复合就复合，关我屁事。”
辛蓓蓓啧了几声：“是啊，到时候千秋和人家复合后，又跑去韩国谈恋爱，也不和你们打游戏了，看你怎么办。”
郑天音突然严肃起来，非常肯定的摇摇头：“他不会随便丢下ELAN不管的。”
“噢，”辛蓓蓓撇撇嘴，非常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继续道：“那就前女友从韩国飞过来，日日夜夜陪在千秋旁边，你们打训练赛她就在外面等着，你们打比赛她就在场下摇旗助威，乖巧又可爱，千秋喜欢的不得了，你觉得怎样？”
郑天音不受控制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自己要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她嚎叫了几声，引来身旁形行人侧目。就连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千秋都回过头来，越过人海看了她一眼。
郑天音和他有了短暂的对视，她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有点难以言喻的恍恍然，一种冥冥的力量牵扯着她，放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见后头没什么事，千秋很快收回目光。郑天音按捺不住，忽然加快步伐，大步上前。
“干嘛？”
江先毅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被郑天音往后一扯，随即看见对方噼里啪啦的眼神，郑天音将他往后推：“你蓓蓓宝宝找你么么哒。”
江先毅：“……”
见郑天音接着将矛头指向自己，旁边郑沨一脸懵逼，左顾右盼，底气不足道：“我也要走吗……可没有宝宝和我么么哒啊？”
郑天音恼了，“滚滚滚。”
千秋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目送郑沨委屈巴巴退下后，重新望向郑天音，面色平静，语调里却带着点儿笑音，问：“找我有事？”
郑天音本来是炸毛的，结果一对上千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怂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天，觉得就这样折回去实在不是人干的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五号色真的好看？”
街上此起彼伏的圣诞歌太吵了，扰的人耳膜嗡嗡发麻。
千秋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聚众制造噪音的节日，耐着性子反问了一句：“什么五号色？”
郑天音心里呸了他一口，想骂他欲盖弥彰，嘴里却装作漫不经心的，轻飘飘说：“就你前女友新买的ysl五号色啊。”
“……”
千秋定定的看了她好几秒，眼眸微眯，打量着郑天音此刻脸上的每一丝神态变化。霓虹灯投下的光影在她脸庞上流连，这女人分明用的是质问的口吻，可眼神却飘忽不定丝毫没有威慑力就是不敢看他，时不时扑闪的睫毛更是出卖了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从头到尾，破绽百出。
见千秋迟迟没有回复，郑天音料定对方怂了，于是有了些底气，抬眼怼了回去，怒气冲冲的样子，像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
就是……让她抓一下，可能会死的那种……猫……
千秋唇边笑意更深，他不爱玩是是而非的游戏，对待什么事情都喜欢明明朗朗。
“你可能搞错了。”他淡淡的，轻声说道：“我和我前女友很久没有联系了，而且，她从来不用ysl。”
“啊哈。”郑天音眉毛一竖：“你连人家用什么不用什么化妆品都记得一清二楚！”
千秋顿默片刻。
郑天音看他的眼神带着愤怒和不满，像是一簇妒火，把四周的光和影熬成浓稠一团。
千秋哭笑不得：“这个是重点吗？”
反应过来的郑天音懵了一下，然后将信将疑：“你前女友……不是在ins还和你有联系吗？”
千秋：“ins？我两年前就没在用了……”
郑天音：“……”
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于是饱含心酸的往后望了一眼，见辛蓓蓓冲自己比了个“你OK的”的手势。
郑天音生无可恋，捂住脸想找个洞钻进去：“辛蓓蓓欺骗我的感情，我不喜欢她了。”
千秋笑了一声，迭迭的人海里，他忽然朝郑天音俯下身，微甜的酒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总像是带着点儿狡黠，然而脸上神色却是一本正经的。
他说：“我不会欺骗你的感情的，你喜欢我吧。”
猝不及防的，郑天音毫无招架之力，她定定的和千秋对视，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
“天音！小千！”
陆晟吵吵嚷嚷的朝这边挤了过来，边挤边招手，由于逆着人流，显得倍加艰难。
“要圣诞倒数啦，来啊！过来这边一起倒数！”
郑天音脸红的要爆炸，她低下头，咬着嘴唇扭头就跑。
千秋也没在意，郑天音的千怂百态他习以为常，不料这次却不大一样，只见郑天音才逃了几步，突然身板一僵，又折了回来。
“千秋！”
因为临近零点倒数了，周围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大，郑天音不得不靠喊才能让对方听清她的话。她走近了，抬头望着千秋，忽然朝千秋伸出手来，揪住他的外套领子，将他朝自己拉近。
“等我们ELAN，拿到APAC的冠军——”
她眸光闪闪，字字分明，连字音的尾巴都在往上翘：
“我们两个，就交往吧！”
嘭！
圣诞烟花在夜空炸开的声音。
人群中传来欢呼和笑声，千秋唇角弯弯，眼里带笑：“要是拿不到冠军怎么办？”
“哇，这种没志气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郑天音佯装生气，结果一个没留神，被千秋麻利的抱进怀里。
聚众制造噪音的节日都很讨厌，但是圣诞节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