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冬想问问学长,手指还没戳上去,手机屏幕又冒出新的消息提示。

  谢扬:他妈的你和盛见野合伙耍小爷是不是?!

  谢扬:[]

  谢扬:整整八个小时的录音啊,这两天小爷除了站军姿就是听录音!

  谢扬:呵呵……结果你给老子录了个默片?!好不容易有点动静,还他妈是猫打呼噜!

  “!”沈冬冬吓得手机差点掉了。

  什么猫打呼噜!

  不会是他吧?

  过冬:你是不是听错了……

  过冬:宿舍怎么会有猫呢?

  谢扬立刻发了段语音过来。

  沈冬冬偷偷看了眼宿舍。

  傅伦出去开会了不在,曲俊文和盛见野都在看电脑,好像很忙的样子。

  总之没人关注猫猫。

  沈冬冬鬼鬼祟祟拿起耳机,点开语音。

  “你给小爷听好了啊。”开头就是谢扬压低声音的威胁,鼠标点击的清脆响声啪啪响起。

  短暂的静谧过后,耳机内响起窸窣的被褥翻动声,摩托车引擎似的猫猫呼噜声渐渐清晰,持续不断,听起来放松又舒服。

  “后面二十分钟都是这声,我真他妈的呵呵了!”

  谢扬怒骂一句,语音条戛然而止。

  “……”沈冬冬很尴尬。

  他和盛见野是对着脑袋睡的,录音笔离他也很近,但沈冬冬没想到猫呼噜噜的声音会那么大!

  都怪床太软,让猫睡得太舒服。

  沈冬冬艰难思考了下,低头回他。

  过冬:盛见野很有心机的,肯定是他故意从网上找了录音,趁我睡着了,偷偷放给录音笔。

  过冬:我调整下策略再给你录一次吧。

  谢扬:算了算了!草!

  谢扬:本来跟曲俊文那二逼扯上关系,我就不想找你帮忙了。

  谢扬:结果你现在还糊弄我?

  谢扬:咱俩的合作到此结束!

  “……”

  沈冬冬泄气地放下手机。

  好吧。

  到手的一千块钱飞飞了。

  盛见野主动合作,猫竟然都会搞砸。

  他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喉咙。

  等下。

  沈冬冬的手忽然僵住。

  听录音笔的内容,猫晚上呼呼的声音清楚地要命,盛见野离他那么近,会不会也……

  猫偷瞥了眼盛见野。

  盛见野懒懒向后倚着木椅,翘着二郎腿,左手拿着果茶在呲溜溜地喝,右手在滑鼠标,盯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冬冬的目光,抬眼瞥他,“看哥干嘛?有话就说。”

  沈冬冬纠结了下,还是磕磕绊绊问出了口:“盛见野,你晚上……有没有经常听见,我这里传来些很怪的声音?”

  盛见野挑眉。

  曲俊文扭头吹了声口哨,朝沈冬冬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昨晚上看什么好东西了啊沈冬冬?分享分享。”

  沈冬冬一听就知道他在开车,瞅了曲俊文一眼,不想理他,干脆装作没听到。

  “啧。”曲俊文不爽拧眉,粗声喊他:“哎沈冬冬,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肥啊,又敢无视老子?啊?”

  “得,现在全宿舍都不待见你开口直奔下三路了,再不改以后谁也不理你。”盛见野懒洋洋地堵了回去,朝沈冬冬抬了抬下巴,“问这个干什么?”

  被曲俊文插了一嘴,沈冬冬的脑子反而转过弯来了——要是盛见野察觉不对劲,肯定早就质问他了吧,怎么会错过欺负人的机会呢?

  所以盛见野肯定没听到过猫猫呼噜!

  沈冬冬咳嗽了声,“没什么。就是咱们和谢扬的那个事情吹了,没有报酬可以平分了。”

  “跟谢扬的什么?”曲俊文狐疑眯眼。

  宿舍门被从外面推开,打断话题。

  傅伦走进宿舍,单手解开军训服领口的纽扣散热。

  他微仰下巴,皱着眉头道:“别聊了,没看见群通知?每个男生宿舍出一个人,跟我去教材中心搬班里的必修课本。”

  “草。”曲俊文骂了句,“怎么上了大学还得给班里搬书啊?这苦力是当不完了!”

  “……”沈冬冬立马避开傅伦的眼神,低头翻出四级单词书,摊开草稿纸开始默读苦背,一秒投入学习状态。

  看不见猫看不见猫……

  猫猫不要干活!

  傅伦扯唇,收回眼神淡定道:“公平点儿,到宿舍群里投骰子吧,点数最大的人去。”

  沈冬冬抿着唇,只好默默按开手机。

  猫戳了下表情栏里的随机骰子。

  骰子翻滚,几秒后停在了六点。

  沈冬冬:“……”

  -

  沈冬冬灰溜溜跟在傅伦身后。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沉默地像恰好同路的陌生人,完全不熟。

  傅伦腿长步子大,走路还很快。

  沈冬冬只能加快脚步才能跟紧他,气都喘不匀。

  猫瞪着傅伦的背影,在心里模拟咣咣给他猫猫拳的情景。

  刚刚盛见野也紧跟着投出个“六”。

  沈冬冬立马推脱给盛见野。

  但傅伦竟然张嘴讽刺沈冬冬好吃懒做,这么简单的活儿都要推给舍友,沈冬冬一下被傅伦刺激到了。

  猫学习那么刻苦,竟敢说猫懒。

  沈冬冬立马火气上头,跟着傅伦就走。

  盛见野说闲得没事儿要跟着,还被沈冬冬义正言辞地摁回座位,猫猫要狠狠地利剑出鞘!

  走到半路,猫才后知后觉——

  好像被傅伦套路了……

  好吧,猫又挨欺负了。

  但为了维持面子,沈冬冬只能忍气吞声,咽下后悔装作无所谓,硬着头皮完成任务。

  猫要忍耐,猫很坚强!

  傅伦听着身后不情愿的拖沓脚步声,偶尔还一阵小跑追赶,紧绷冷冽的神情微微松弛。

  推倒站不稳的小猫团,依旧让人心情舒畅。

  傅伦心想。

  身后的脚步忽然急促地混乱了下,平地绊倒的沈冬冬从傅伦身边踉跄而过,抓住傅伦的袖子,死死拽住稳定身形。

  险些把傅伦也拽地摔倒。

  “……”傅伦冷冷扶了下眼镜,甩开沈冬冬的手,居高临下眯眼盯他,“你闭着眼走路?”

  沈冬冬同样尴尬地扶了下眼镜,“失误失误。”

  “鞋底抬起来,拖着走路不摔你摔谁?什么时候跟曲俊文学的坏习惯?”

  傅伦眼神冷得快冻死人,停在原地,毫不客气地教训沈冬冬。

  听得沈冬冬也耷拉了脸。

  不就是差点摔倒吗,至于劈头盖脸这样一顿骂吗?讨厌的舍友真烦,话真多。

  猫不高兴了,不理傅伦,闷头自己往前走。

  “我小时候就这么摔的,两颗门牙都断了。看来你是安稳日子过舒服了,想尝尝满嘴漏风,瓜子都磕不了的滋味。”

  傅伦又冷冷说。

  “……”沈冬冬僵住。

  忽然有点牙疼。

  傅伦从身后走了过来,皱着眉居高临下不悦道:“还有你这个眼镜,破了好几天为什么还不换?玻璃一摔碎就扎进眼里,这双眼不想要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沈冬冬被傅伦恐吓地有点紧张,摘下眼镜狐疑地仔细打量,“树脂镜片不是很安全吗?”

  傅伦:“……你对着裂纹再说一遍这是什么镜片?”

  沈冬冬小小地“切”了声。

  这幅眼镜是他上高中时捡的,当时戴上很合适就高高兴兴带回家了,确实没仔细了解过。

  是什么镜片,有什么关系呢?

  能用就好。

  倒是傅伦,怎么突然如此聒噪。

  呱呱呱地像个大青蛙!就像把前几天没说的份儿,一口气全都补上。

  沈冬冬满不在乎重新戴上,“配眼镜动不动就要花一两千,我可配不起。刚刚真的是失误,我平衡感特别好,一年就摔这一次还被你看见了,之后肯定不会摔的。往这边走是吧?”

  话音未落,沈冬冬就沿着笔直的校园小路溜了。

  傅伦皱眉盯着他背影,只能先跟上。

  -

  晚上十点。

  沈冬冬洗完澡,腿软脚软地颤巍巍爬上床梯,连胳膊都是软的,像根软面条一样往床上爬。

  猫要累死了。

  累得头晕眼花。

  没天理啊,教材中心垒起来的书,比猫猫的本体还要重!居然要猫来提!

  压在睡帽下的猫耳沮丧垂下,沈冬冬抱起枕头放到靠近阳台那头,调转了头和脚的位置。

  最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录音笔的事,给了他很重要的警告。

  把脑袋朝着盛见野睡觉很危险!

  猫呼噜声会被听到。

  他拆开被子,缩进软乎乎的被窝里,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熄灯。

  整理和说话声渐低,灯光啪地熄灭。

  沈冬冬早已昏昏欲睡,意识模糊地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挂在阳台落地窗上的空调呼呼运作。

  沈冬冬露出被子的脑袋正好在风吹的位置,他不舒服地皱起眉头,慢慢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不过九月份盖棉被,就算在空调屋里也有点热。

  沈冬冬把头埋进被里,两只脚却踢开被子伸了出来散热。

  刚爬上床的盛见野在黑暗中瞥见不老实的脚,喉咙里滚了声嘶哑的笑,随手弹了下沈冬冬白皙的右脚心。

  探出外面的两只脚猛抖了下,脚趾难受地伸展成花瓣样子,很快就缩进被窝里。

  “你干嘛?”沈冬冬睡眼朦胧地从被窝里撑起上半身,遥遥望着盛见野,扣在脑袋上的柔软睡帽两角鼓囊囊的。

  盛见野:“你打算用脚丫子朝着哥的脸睡觉啊?”

  沈冬冬:“我每天都洗……又不脏。”

  盛见野:“是吗?不信,伸出来再给哥哥看看。”

  “……”疲惫的沈冬冬翻个白眼,倒头躺下。

  鼓起的被子动了动,盛见野透过轮廓,隐约看到沈冬冬似乎蜷成一团,像只盘起睡觉的猫,拒绝盛见野的骚扰。

  盛见野短促地笑了声,躺下睡觉。

  -

  闹钟尚未响起,盛见野就睁开了眼。

  他习惯性抬头去看沈冬冬,看到整整齐齐并列探出的两只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冬冬换了睡觉的方向。

  盛见野打声哈欠,懒懒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在昏暗晨光中看着那对白皙脚丫。

  沈冬冬似乎是趴着睡的,脚底朝上。

  盛见野没忍住,屈指挠了下嫩生生的右脚心。

  右脚趾反应迟钝地缓慢蜷缩了下。

  盛见野动作一顿。

  他顺势握住少年的脚,入手是一片冰凉,便立刻抬膝进了沈冬冬的床铺,隔着被子捞起头朝下的沈冬冬。

  刚一过来,盛见野就感受到一股冷风。

  他拧眉抬眼,看向仍在不知疲倦运作的空调。

  “嗯……”沈冬冬闭着眼,嘴里发出极低的呓语,白皙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盛见野把手掌拢在少年脸上。

  滚烫灼着他的手心。

  好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