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第43章 幸福感

  书架上立着几本书,还是他最开始拿回来的哲学书。骆合死后,他没有去过书房,没有必要。

  魏子虚现在是看不下去书的,他内心浮躁,狭窄逼仄。可他往里面望去,却看见一望无际的深渊。他越是想要看穿,越是感到压抑。深渊之中,有无数庞大恐怖的东西也在凝望着魏子虚。

  他不知道为什么骆合随时随地都能看下去,好像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恐惧。

  他走向书架,随手拿起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他把书脊往手掌上一摊,书页在靠前的部分分开,他瞥了眼标题:“论市场之蝇”。

  “逃入你的孤独中去,我看见你被毒蝇蜇伤;逃入你的孤独中去,逃入刺骨寒冷的劲风中去吧。”


  魏子虚合上书,轻轻笑了。

  连你都这么说。

  在他身后的书桌,背对他坐着一个人。他穿着纯白衣袍,奋笔疾书。

  尼采在死前十年疯了,再也没有写出过有价值的作品。他的妹妹给他穿上白衣,打扮成圣人的模样,供人瞻仰。但尼采已经精神错乱,只是被她摆布罢了。他是魏子虚见到的幻象里最无害的一个,只知道背对他写作。魏子虚至今不清楚他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魏子虚走到他身后。

  你为什么不转过头来看看我呢?魏子虚想,这实在没有道理。看见幻象是精神分裂的前兆,而那些幻觉大多是对病人的折磨,来源于他们恐惧或愧怍的感情。比如魏子虚,他见到的幻像是被他一手陷害的死者,并且在他内心某处,认为他们不应当那样惨死,只是这种软弱的想法,被理智打消,深深隐藏起来。

  尼采不属于这一类,他甚至是魏子虚青睐的对象

  那个劝说人们逃入孤独中去的哲学家,最后却被孤独打败。

  魏子虚转过身,靠在书桌边缘。他其实很想与尼采面对面,看看那个自称太阳的引路者。

  如果真的能到达他所说的纯粹的孤独,那时候,便也离疯狂不远了吧?

  到了饭点,魏子虚准时出动,厨房门关着,他抬手去拧门把手。

  手指握住黄铜把手,他又看见那两枚蓝莹莹的指甲。像大海一样的蔚蓝色,从根部逐渐变浅,仿佛逐渐靠近海平面。闪片被研磨得细碎,散散涂进甲油,是海面上摔碎了的阳光,起起伏伏,潋滟动荡。小指指甲只简单嵌进去暗纹,无名指指甲是重要战略目标,那上面有一只圆鼓鼓的鲸鱼正往海平面游去。

  鲸鱼又肥又笨重,从平面的画都能感受到重量。

  她怕是对鲸鱼有误会,魏子虚想,要是她没说,他还以为是河豚呢。

  魏子虚张开五指,看着自己手背。他心里有点抵触,最后只允许她做了两枚指甲。

  其实还挺漂亮的。

  这一个想法一冒头,魏子虚当即掐灭,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希望不要觉醒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厨房里,彭岷则这“小灶”做了七八样菜,有米有面,米里加豆子面里放香菜。魏子虚说要跟他一起吃,本来草草应付的晚饭就变成了厨艺展示会。他以前做饭都是客气地问一句想吃什么,这回敞开了做,不加上限,把脑子里的菜谱囫囵着往外倒。

  不过筛选条件还是严格的,没有五种以上工序的菜式拿不出手。

  魏子虚见识到这晚餐的丰盛,还以为自己是付过钱的。

  彭岷则位置上照例只有蛋白和谷物,一条清蒸鲷鱼,一碗杂粮燕麦,牛奶都是脱脂的。他变戏法儿一样变出来的碗碗筷筷,一水儿地摆在魏子虚这边。就在魏子虚进去时,他又用芝士焗上了菠萝肉。

  魏子虚本来预想的也就是两份鸡肉沙拉,谁知道他这么区别对待。他自己健身意识拔高,饮食热量极低,给魏子虚做饭突然变身孩子他爸,吃不胖算他输。魏子虚还记得第三天他反对魏子虚顿顿叫外卖,魏子虚现在觉得还是外卖好,按钱分配,不是按人分配,科学直观好预料。

  “怎么才来,菜都凉了。”

  彭岷则看见他进来,说了这么一句,应该是抱怨的意思,可他拿着饭勺兴冲冲去电饭煲盛米饭,却有一种终于等到人了的幸福感。

  魏子虚走到吧台对面,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围着他排成一圈。电饭煲在厨灶角落,彭岷则探过身子去盛饭,白色T裇外面围着棕色围裙,围裙带在他脖子后面系了个蝴蝶结。这围裙没有大小号,都是均码,往他粗枝大叶的身上一罩,只能遮住半拉身子,再小一号就成肚兜了。魏子虚可以想见,他把围裙带子系得这么紧,那围裙上部一定紧贴着他胸肌,被撑起小山丘,有深深的阴影从围裙底下透露出来,这是独属于居家型男人的闷骚劲儿。

  提出g_uo体围裙这种思路的人,干的实在漂亮。魏子虚想道。

  他嫌魏子虚来得晚,而魏子虚特意确认过,过来时整7点,不早不迟。但他经验老道,自然不会在时间上跟彭岷则杠,只是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你久等了。”

  “谁让你道歉了啊。”彭岷则嘟囔一句。他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做饭,可不是为了让魏子虚愧疚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知道。可是魏子虚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又显得他斤斤计较。彭岷则不理解是他和魏子虚哪一个出了问题。魏子虚的所有举动都正和他心意,又让他无所适从。

  “给你。”彭岷则盛好饭,魏子虚屁颠屁颠走过去,接过山一样高的白米饭。

  他喂猪式的表达方法,魏子虚领教。

  “怎么关门了?”厨房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赵伦,他看见这两人宴便呆住,口舌生津。

  “有饭啊?”他揉了揉肚子,看向彭岷则,“我能不能......”

  “不能。”彭岷则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话还没说完呢。”赵伦死磕,“反正你们两个又吃不了,我端走一盘总可以吧?”

  彭岷则:“他吃得了。”

  魏子虚心里苦,岷则,你也太看的起我饭量了。

  “嘁,真抠。”赵伦撇撇嘴,去翻冰箱,找到一盒冷冻生鱼片。“这标签上写的什么鸟语,说明书吗?”彭岷则离他两步远,把饭勺换到左手上,拿过盒子来看了一眼:“这是产地介绍。这鱼产自挪威的海域,标了地理位置,水温水质,还有品质鉴定。”

  魏子虚在他里侧,只能看见标签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

  那个字数,让他来读,都不能一眼读到结尾。于是魏子虚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种标签在海鲜包装上常见吗?”他是用英文问的。

  “不常见,高级品喜欢这么标,显得有身价。”他不假思索地用英文回答。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补上一句:“怎么突然说英语?”

  “岷则,”魏子虚笑着问,“你以前在国外呆过?你口语真好。”


  彭岷则看他一眼:“没有,只出去旅游过。”

  他出生在小渔村,懂事之后来城市混生活,如果按他说的只是出国旅游过,怎么能不假思索说出这么流畅的英语?如果说是被身边人影响的,总不会是那些淳朴的村人。除了村人,陪伴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只有一个。魏子虚微微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你那位‘先生’,是外国人?”

  “来,给你筷子。”彭岷则给他递过一双筷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谢谢。”魏子虚笑,顺手拿过灶台边的勺子,“不用给我拿勺子了,我用这个就行。”

  “啊?”彭岷则一愣,“这个是我尝菜用的,你换个干净的。”

  魏子虚把勺子插进米饭里:“没关系,我喜欢这个。”

  他这么直白的表现,让彭岷则有些窘迫,视线移向别处,就看见了魏子虚那两枚显眼的指甲。

  “这是啥?”他盯着看。

  魏子虚低头看去,“哦,这个。”他笑着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说:“姐妹情。”

  听他如此说,彭岷则也笑起来,忍住了没有用手去捏捏他纤瘦的手指,“挺好看的。”

  赵伦在他们两人旁边凌乱。

  他也看见魏子虚指甲了,刚想笑话他娘们,结果彭岷则就深情款款地夸好看。到底哪里好看了,变态好吗?而且这里餐具不用自己洗,有的是新勺子可以用,为啥用别人用过的?他们怎么回事,这正常吗?

  厨房外,大厅一片安静,在楼梯口西侧的休闲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咳咳!”韩晓娜坐在流井对面的沙发上,抬头挺胸,坐得笔直,像求偶期的长颈天鹅。她握着一只玻璃杯子喝水,四指在外,冲着流井,红指甲在纯净水杯的背景下妖娆顿生。

  流井吐出一口烟,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呀?”韩晓娜还过着被魏子虚夸奖的少奶奶瘾,可惜流井并不配合,看她一眼,便向后仰躺在沙发背上,缓缓吸一大口烟。他五官立体,眼睛在烟气缭绕中深埋进阴影里。每回他沉默着吸烟,韩晓娜就会习惯姓地害怕,他总是能想出新的伤害她的方法,如雨后春笋一般连绵不断。于是她态度疲软下来:“就是,你没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吗?”

  听到这话,流井看过来,不过完全没有引起他的兴趣:“没发现。”

  “是指甲啊!”韩晓娜忍不住提醒道:“我换了新的颜色!”

  “是吗。都差不多。”他说完,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色。

  在这里不用做那桩生意,他每天就随便穿穿衣服,抓乱头发,跟以前比起来,可以说是不修边幅了。他底子不错,形象可以按照客人口味改变,他做的得心应手。不过气质这种东西,和表面功夫无关,不管是珠宝首饰还是名牌服饰,都盖不住那股子贫瘠。

  在淤泥的环境中长大,还指望能开出白莲花来吗?就算做过那种白日梦,至少也要先找到种子才行。流井没找到过,他从来没发现那样的种子。他的生活总是一团泥泞,周围的底层人像烂泥一样,臭且粘腻。听说奢侈的生活是很容易过习惯的,流井想,那些好命人可能不知道,在淤泥里的生活也很容易过习惯,之后不管爬到多高,身上始终带着烂泥的臭味。

  他见惯了身边暴躁颓废,得过且过的人群,内心逐渐充满无法排解的暴戾。直到有一次一个客人向他要求这种玩法,他立刻养成了这种为人不齿的癖好。尽情对别人施虐的时候,他便得到高人一等的幸福感。可能上等人不屑于这种快乐,上等人的快乐他无法想象,可他沉湎于这种自我满足,变得更加堕落。

  被卷进DEATH SHOW,会是一个转机吗?

  李振死的时候director撒了几千张百元钞票,他看过,都是真钞。DEATH SHOW既然能在处刑上花费这么多,那作为奖品只会更丰厚,值得铤而走险。反正最差不过是回归之前的生活。

  天已经黑透了,魏子虚今晚会行动吗?

  流井一直记得,第二天处刑结束,在走廊上,魏子虚抓住他手腕时看着他的眼神。那是比淤泥更加叫人恶心,一种深不见底的脏。流井几乎立刻就确定:这个人有问题。

  可能与危险相伴久了,人就会生出特异功能来。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如果魏子虚不是狼,那他的问题只怕比狼更大。

  想完这些,流井弹掉烟灰,看向韩晓娜,认真地叮嘱道:

  “把那个准备好,今晚可能会用到。”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业太多,请加两更,也就是说到5月6号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