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124章 钟22

  楚行暮带闻缇去牙科医院拆完线还要再回局里开会,所以路上没怎么耽误时间,拆线的还是上次给闻缇拔牙的那个医生,连实习护士都没换,走到病房门口闻缇把楚行暮拦下来了,他把外套给了楚行暮,虽然看着牙医那张严肃的脸还有点儿怵,但闻老板为了挽回上次在这儿丢的面子,不想让楚行暮进去,楚行暮决定给闻缇一个表现的机会,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他,刚坐下没多久楼下突然有两三个人簇拥着一个女人上来了,楚行暮看着他们越过自己径直往病房里去了,他从外面朝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闻缇已经起来在旁边站着了,护士跟他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楚行暮跟着走了进去,闻缇看到他过来往旁边站了一点,病房里的几个医生都往那个女病人那边去了,小护士端着托盘说道:“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了。”

  楚行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头往闻缇那边靠了一下,听到闻缇说:“是个急诊病人。”

  楚行暮不满的说:“急诊就能把其他患者晾这儿了?”

  如果只是去一个医生楚行暮不会这么说,一个科室里有三个医生,那个女患者一进来所有医护人员都围过去了。

  闻缇拽着楚行暮的胳膊把他往后拉了一点,看着手术台上穿着低调的女患者说道:“那个女患者好像是徐若林的堂妹,他三叔的女儿,叫徐若苘。”

  楚行暮往手术台方向看去,看医生和护士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真的得罪不起似的,楚行暮对徐若林这个人存疑,问道:“以前配合我们调查黄清被杀案的那个徐若林?”

  闻缇说道:“是他。”

  楚行暮把闻缇的脸掰过来,让他张嘴,他用镊子夹起一个沾了药的棉球放在闻缇嘴里待会儿要拆线的伤口上,问他:“包的那么严实你怎么认出来的?怎么哪儿都能碰上你认识的人?”

  闻缇拿消毒纱布擦了擦嘴说道:“她以前喜欢过闻向秦,徐若林的三叔本来想做媒把他女儿嫁给闻向秦,闻向秦直接跟他说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这才罢休,徐家抹不开面子绝口不提这件事,但其他人私底下经常提起,闻向秦当时接手闻氏集团还不到一年,我也才十六岁。”

  楚行暮对商业联姻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闻向秦和徐氏的渊源这么深,还差点儿成了徐氏的女婿,他压根没听到过一点儿风声。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了?”

  闻缇回了他两个字:“家暴。”

  “本来会成为大新闻,被压下去了,徐若林的三叔有自己的公司,不过挂着徐氏集团的名号,徐若林一直说他们恬不知耻,后来公司运营危机面临破产,徐氏没有出手相助,恰好那个时候徐若苘和一个金融大亨在谈恋爱,徐老三家匆匆把徐若苘嫁给了那个金融大亨,他们公司的危机解除了,但徐若苘下嫁后风波不断。”

  楚行暮一听开始担心闻缇哪天被闻家人逼婚的事,“你会不会被你们闻家人逼婚?”

  闻缇轻笑道:“闻氏集团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

  这有点儿超出楚行暮的所想了,闻缇和楚行暮把医生的椅子拉到旁边,两人坐在旁边聊了起来,闻缇说道:“其实那个金融大亨是个暴发户,徐氏根本看不上他。”

  楚行暮低估了闻缇的八卦能力,回回碰上这种事儿他都是听闻缇说的,“你是不是查户口的?”

  “我是闻氏集团的总经理。”闻缇站了起来,他按住楚行暮的肩膀让楚行暮坐回去,“碰上了不问一下说不过去,其实徐若苘挺可怜的。”

  楚行暮抱着胳膊坐在原地看着闻缇朝手术台走过去,那边围了一圈人,应该是徐若苘的娘家人,护士一盘接一盘的往出端止血棉花,楚行暮想起来他们以前办过的几个家暴案,受害者长期被丈夫家暴,最后反抗杀了自己的丈夫,过失和谋杀都有。

  家暴案可大可小,报案的又多以调解为主,普通调解其实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家暴法的相关法律并不完善,对家庭暴力中的加害人多半是警告和监督,所以有时候警察也无能为力。

  因为多数人把家庭暴力当成“家事”,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在家庭暴力的相关案件中情节较轻的不给予处罚,情节严重的从家庭暴力演变成了刑事案件。

  等了半个小时给闻缇拆线的那个医生才腾出手来,也许是徐家觉得丢人,闻缇去看徐若苘的时候徐家人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明显防备着闻缇,他们哪知道来这种小牙科医院看病还能撞上闻氏集团的总经理,徐若苘和闻向秦以前的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闻缇又是闻向秦的弟弟,徐家人肯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闻缇没有因为被冷落而觉得尴尬,徐若苘的伤势挺严重的,头上包着纱布,长衣长裤把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嘴角也是青的,闻缇看了一下护士手里的托盘,里面有好几颗碎成几块的牙齿,闻缇心想徐若林那个浪荡公子那么骂他三叔一家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哪家人会为了保住公司,让亲生女儿被这么虐待,不知道他们带徐若苘跑前跑后治伤到底是在恶心徐若苘还是掩饰他们的心虚。

  闻缇回到楚行暮身边,牙医和小护士都回来了,楚行暮搬着椅子坐在闻缇身边,医生和护士那些拆线工具过来,小护士一直在看闻缇和楚行暮,就算楚行暮在旁边坐着,闻缇看到牙医的时候还是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

  五点左右,楚行暮和闻缇回到了公安局,楚行暮上午让他们把宋闫的家属找过来,让夏辞带人把何霄家的阁楼拆了,整整一天刑侦队的人都没顾得上休息,楚行暮回去便叫了他们去会议室里开会。

  韩炀赶在他们去会议室前把他的检验结果拿给了楚行暮,最近的事太多太忙楚行暮也没闲着,两个案子他都跑,现在是该确定侦查方向的时候了,否则李耀民又要抓他的错处。

  这个案子本来不用这么着急,但是上午宋闫的父亲在公安局里哭闹了一番,妻子病重,儿子又失踪了,他的情绪波动很大,碰巧被李耀民撞见,也许是看到宋父落泪的样子于心不忍,问过缘由后李耀民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了,让他们立即着手去查,尽快找到宋闫,由于楚行暮当时不在,他给夏辞下了命令,楚行暮是下午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开会。

  等着大家都坐下,楚行暮翻开文件夹边问:“先从宋闫开始。”

  白瑶回答道:“接到报警后我们通知了长青区的所有下辖派出所,目前还没有接到过走失青年的报警。”

  唐哲紧跟着说:“宋闫的钱包里除了身份证和其他证件就剩下彩票了,那些彩票我们也查过了都是开过奖的,不过我们没找到宋闫的残疾证明,他父亲来公安局备案的时候说宋闫没有残疾证明,问到宋闫是否有智力缺陷的时候,宋父说宋闫的智力没问题,只是肢体方面有问题。”

  “肢体方面的问题?”夏辞问道,“一会儿有智力缺陷一会儿又是肢体缺陷,才二十岁的小伙儿。”

  “宋方国和宋闫的父亲是当面对证过的,宋方国说宋父没跟他说宋闫有智力缺陷的事儿,就说他干活儿可能不及别人那么利落,宋方国觉得他们家挺可怜的,就亲自带着宋闫了。”

  楚行暮抬头看了一圈:“宋闫到底是有智力缺陷还是肢体缺陷?”

  唐哲吭了一声,说道:“都有,肢体缺陷明显一点儿,他的左脚有点儿跛。”

  齐少承说道:“跟脑子反应慢一比确实挺明显的。”

  楚行暮把韩炀的鉴定报告合上说道:“他身上只带了一部手机?”

  赵忱说道:“他的财产和证件都没带,哦对了,我让宋方国确认钱包里的东西的时候他说少了他们出租屋的钥匙,应该还在宋闫身上。”

  “需不需要把彩票站附近的监控调出来?”

  “趁天黑之前调出来,那个宋方国的供词核对了吗?”

  “核对过了,昨晚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都能作证,宋闫的通话记录也调出来了。”郎朗把几张纸递给了楚行暮,“他昨天一共打了三通电话,上午一个是给他父亲的,一个是给宋方国的,下午三点多的那个是打给业主的。”

  “业主是谁?”

  “长青街华熙苑的业主,一个叫盛长霄的律师,之后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楚行暮和闻缇互相看了一眼,盛长霄昨晚和他们一起在普灵西餐厅,晚上八点半才从餐厅离开,楚行暮和闻缇还是先盛长霄和李潇文离开的,之后盛长霄去了哪儿他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跟李潇文确认一下。

  “现在无法排除被绑架的可能,但是已经过去一天了,他的家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们也没有接到任何无名尸体的报警,他应该还活着。”

  白瑶问道:“会不会跟他中的那一千块钱彩票有关系?”

  赵忱摇摇头说:“不太可能,彩票站的人不至于为了一千块钱加害一个残疾青年吧?那是几天前的事了,而且彩票站的老板说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宋闫去他那儿买了十五张彩票,是当场开奖的,都没中。”

  “他钱包里有多少张?”

  “十二张,宋方国说宋闫不管中没中奖都会把那些彩票带回家,他家里还有很多,从八月份开始到现在,一共有两百二十张,是笔不小的花费,不过这次他买的那十五张彩票里面少了五张。”

  楚行暮整理了一下线索,问道:“他在长青区还有什么朋友?”

  “没有,他只跟公司里的人走得近,偶尔跟宋方国他们出去吃饭,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碰烟酒,也没有吸毒史,就是喜欢买彩票,这个习惯在老家就有了。”

  “跟他起过冲突的几个业主我们也去查过了,宋方国带他给业主道过歉,他们一听宋闫是残障人士也就没有再追究。”

  “债务纠纷呢?”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他母亲的医药费都是他父亲找亲朋好友借的钱,宋闫每个月的工资一半都寄回家了,剩下的用于日常花销。”

  夏辞托着下巴盯着会议桌说道:“这就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白瑶假设道:“有没有被抢劫的可能?照宋方国说的,宋闫平时下班之后也不乱逛,能回家就早回家了。”

  “抢劫犯抢钱不抢人,他钱包都丢在家门口了,说明他肯定回去过。”

  楚行暮说道:“他和宋方国离开业主家,路过彩票站的时候去买了彩票,从长青街到红河路步行四十分钟,开车十五分钟,他们是带着装饰材料开公司的车去的,宋方国难道没有怀疑宋闫为什么不坐公司的车回去,反而要在缺钱的情况下再打车吗?”

  “这个宋方国没有说,当天开车的确实是他,也许宋闫心血来潮想走走呢。”

  唐哲看了一圈众人,问道:“宋闫会不会在等什么人?宋方国不方便见的,他们见完面之后宋闫回了家,但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有人又给他打了电话,他又离开了?”

  郎朗把通话记录翻来覆去的看,“他只有这一个号码,昨天就三条通话记录,只能是有人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了,如果不是被人叫出去,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没有辞职没有通知。”

  大家都在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楚行暮抬起头说道:“查查宋闫这一周都见过谁,有多少是跟他关系好的,全部排查一遍,把他们出租屋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他肯定还在长青区。”

  楚行暮看向夏辞,问道:“阁楼拆完了吗?”

  夏辞说道:“明天才能拆完,何霄我们没找到,但是根据区政府的拆迁记录找到了何霄的亲属。”

  “从十二年前开始区政府的拆迁办就没联系到何霄本人,周围的房子基本上都重建了,他老家在长安区,已婚人士,十二年前跟他姐姐不告而别,具体去了哪里他姐姐也不知道,旧房子住过好几户人,现在已经无从查证了。”

  白瑶问道:“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夏辞说道:“离家出走了,听他姐姐说他妻子带着儿子走了,十几年没联系过了,按年龄算的话他妻子应该五十多了,儿子快三十了吧。”

  “他们离婚了吗?”

  “没有。”

  “分开十几年了还没离婚,老大,我们这次办的案子怎么连个头绪都找不到,跟他妈鬼打墙似的。”赵忱放下保温杯靠在椅子上喘气,“上面催破案率,快年底了又催业绩,我愁的头发掉的都比以前多了。”

  白瑶也说:“宋闫不明不白的失踪,何霄也没找到,找两个隔了十二年的人,不就跟上次我们找关苓苓和孟玥一样吗?”

  白瑶这几句话提醒了夏辞,夏辞站了起来,说道:“我去问问长安分局,说不定何霄也处于失踪状态。”

  楚行暮点了点头,闻缇从头到尾都在听他们推论,夏辞出去以后他对楚行暮说:“何霄和宋闫都是长安区的。”

  楚行暮说道:“这两个案子说不定得并案侦查。”

  晚上七点,长青街208号,李潇文和两位专业老师送走了最后一个家长,音乐室里所有的灯都开着,灯光打在三脚架钢琴上有一种置身于乐厅舞台的错觉,两位女老师把乐理书籍和乐谱整理好放回原位,李潇文说道:“今天辛苦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两位女老师和李潇文说了再见一起离开了,李潇文把小提琴教室的门关好,返回钢琴房,其实在闻缇离开不久后盛长霄也走了,他本来答应了李潇文会待到晚上,但是临时有事推脱不开,李潇文欠着盛长霄的人情不好挽留,最后音乐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为了完成应奈清的心愿,回青市不久他就找到了盛长霄和闻缇,为筹备音乐室跑前跑后,最后终于定了下来,忙活了这么久音乐室渐渐步入正轨,其中少不了盛长霄和闻缇的帮助,李潇文原本计划等音乐室正式上课的时候再请他们两个吃饭好好感谢一下,不成想被闻缇他们抢先破坏了。

  李潇文的手指在琴键上跳来跳去,明亮的钢琴盖上倒映着李潇文的愁眉苦脸,一个音乐家享受音乐带给他的掌声鲜花和荣誉的同时,必然会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对李潇文来说,如何让自己的演奏产生更深远的影响比如何展现演奏技巧更重要,在外演出的这些年他发现自己正在抛弃一些“特长”,应奈清曾夸奖过他、让他引以为傲的个性,现在的他无疑到了瓶颈期。

  李潇文的瓶颈期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无论他弹什么曲子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想让自己慢下来,所以他回了青市,他的音乐之路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他把音乐室当成了一个难得的契机。

  李潇文盖上琴盖往休息室走去,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室和音乐教室之间有一个横向长廊,两边都有放置杂物的房间,李潇文看到走廊尽头的门好像没关严,那边其实是一个后门,外面有楼梯,据说是应急出口,李潇文走了过去顺手把走廊上的灯打开了,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挪开脚弯腰将一个小小的纸团捡了起来,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揉皱了的废弃彩票,李潇文心生疑惑,音乐室里怎么会有彩票?他以为是清洁工打扫的不仔细,便将彩票扔进了走廊中央的感应垃圾桶里,他又返回应急出口处,把应急楼梯上的门关紧了,他怕有小孩子在音乐室里乱跑,只是关上了还不放心,最后找到了应急门上的钥匙,将门锁好了。

  作者有话说:

  李潇文到瓶颈期了,其实我也到了,已经两个月了,我恼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咋这么不争气,怒吾不争,哀吾不幸,废物点心!

  还有可以试试小提琴《钟》,单曲循环下去,真的找不着头和尾,太像了,我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