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47章 罪与欲5

  闻缇到警队挂职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队里忙的人仰马翻,可楚行暮却没有给闻缇分派任何任务,于是闻缇便专心看起了卷宗,接连两个失踪案让楚行暮心力交瘁,他没时间思考闻缇是不是有目的的进入警队,眼下把精力放在破案上才是最关键的。

  白瑶一直偷偷看闻缇,而且还托着下巴思考,闻缇察觉到视线后抬起头对她笑一下,赵忱不明所以的问白瑶为什么总盯着闻缇看,白瑶就说,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闻缇,不过不是最近。

  后来,楚行暮让白瑶把孟玥的父母和韩少城找过来,他有些事要问他们,在这之前楚行暮打算去长安区医院,见关苓苓的父亲。

  闻缇从泛黄的纸张上抄录了一些重要内容,并把一些特大的精神病犯罪案件整理出来,他抬头后发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楚大哈头对着办公室趴在门口吐着舌头,好像得了命令在监视他一样,闻缇给自己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接满水,然后他端起水杯走向了楚大哈。

  楚大哈竖起耳朵收回舌头,威严且疑惑的看着闻缇,闻缇轻声说道:“给你水喝而已,用不着这么防备我吧?”

  闻缇把水杯放在楚大哈面前,楚大哈犹豫不决,大概是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坏人,闻缇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楚大哈的脸,见楚大哈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后,才放下心来摸楚大哈的头。

  楚大哈原本对闻缇很戒备,可能是真的渴了,它居然喝起了闻缇给它的水,楚大哈的吃相实在太不好了,水溅到了闻缇的皮鞋上,闻缇没有什么不悦,楚大哈的伙食比楚行暮的还好,毛色均一漂亮,体型较大还偏胖,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闻缇见它喝的差不多了,就把水杯拿到一旁,然后专心的撸起了狗,楚大哈对闻缇的防备一点点降下,甚至还有些兴奋,它站起来想舔闻缇,闻缇对楚大哈还是有点惧怕的,毕竟它站起来和闻缇蹲着差不多高,闻缇不断抚摸着楚大哈的毛,当摸到脖子上的时候,闻缇低头看了一眼。

  项圈下,楚大哈的脖子侧方毛发特别稀少,他以为是项圈磨掉的,闻缇双手拨开盖住那片没有毛的地方,发现楚大哈的脖子侧面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从脖子正前方一直到耳朵后面,已经愈合了但是能看得出来像是被人用钝器割的一样。

  闻缇的心脏像被什么揪着,他双手捧起楚大哈的头,小声叫了一句:“布鲁拜尔?”

  楚大哈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它歪着头盯着闻缇,闻缇又叫了一声:“布鲁拜尔。”

  楚大哈突然后退了几步,开始在原地转圈,闻缇紧跟着站了起来,楚大哈摇着尾巴兴奋的围着闻缇跑来跑去,闻缇又蹲了下去,楚大哈热情的舔着闻缇的手,它本来想舔闻缇的脸被闻缇挡住了。

  “原来你还活着啊。”闻缇不断的摸着楚大哈,失而复得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我还以为你肯定活不了了呢,那个时候伤的那么重。”

  闻缇十岁那年在南嘉精神病院里看到了一只小狗,每隔几天那只小狗就会跑进园区,闻缇总会准时等在外面,他给那只小狗取名布鲁拜尔,那个时候李尔先生已经去世了,闻缇在精神病院里独来独往,只有布鲁拜尔会陪着他。

  有一天闻缇照例去园区找布鲁拜尔,那天布鲁拜尔却没有出现,闻缇开始在整个医院里找,最后他在医院的开水房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布鲁拜尔,它的脖子被人用钝器划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翻出来的红肉,闻缇抱起布鲁拜尔跑出了开水房,他想找医生救布鲁拜尔,但精神病院明令禁止动物入院,恰巧在那时,小闻缇碰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闻缇那个时候抗拒所有陌生人,他以为那个人是其他精神病人还咬了对方胳膊一口,但对方却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问完缘由后又让闻缇把狗交给他,他会把狗带到外面去医治。

  那之后,闻缇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也没有布鲁拜尔的消息,一年之后,闻缇被他父亲接回了闻家,但关于那只狗的事,闻缇还记得清清楚楚。

  楚大哈不断用头蹭着闻缇,闻缇的西装让它蹭的皱起来了,闻缇大概也没想到,过了十年,他的布鲁拜尔竟然还能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记得他。

  下午,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到了警局,但楚行暮和其他队员都不在,就连办公室里的内勤警员也都出去走访排查了,因此,闻缇便暂时接替了他们的工作,负责接待了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楚大哈一直跟在闻缇后面跑来跑去。

  “你们稍等一下,我通知楚队长一声。”闻缇请他们三人坐下,分别给他们倒了水,期间,韩少城一直打量着闻缇。

  闻缇刚到队里,也没有楚行暮的联系方式,随后他去了李耀民办公室,询问了楚行暮的电话,楚行暮正在长安区医院那边询问关苓苓的父亲关于他女儿当年失踪的一些线索。

  闻缇和韩少城三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韩少城的姐姐韩茹气色不好,眼睛一直是红的,大概是孟玥失踪后她一直哭的原因,孟玥的父亲孟贺宣一直紧紧搂着韩茹的肩膀安慰她,韩少城坐在一边满脸都是懊恼,闻缇将这三个人的表情观察了个细致。

  楚大哈蹲坐在闻缇身边,韩少城看着这么一条大狗面露惧色,闻缇略带歉意地把楚大哈的狗头往下压了压,楚大哈便趴在闻缇的脚边了,闻缇这才说道:“楚队长现在在长安区,一时半刻回不来,他让我替他问你们一些问题。”

  韩少城点头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闻缇摇着头说:“我认为没有。”

  韩少城放下心来,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你们是怎么知道孟玥出现在新月区的?”

  “孩子失踪那天下午,我有个朋友在新月区见到过她,她不确定是不是我女儿,还拍了照片给我看。”韩茹把她朋友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拿给闻缇看了一下。

  一个粉蓝色穿着连衣裙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站在一家冷饮店前的路边。

  “孩子失踪的第一时间你们为什么不在长青区的辖区派出所报案而是去新月分局报案?”

  韩少城说:“当时新月分局的人先给我们打的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家里的孩子失踪了,向我们确认了失踪孩子的身份。”

  闻缇问道:“这期间一直是由新月分局负责寻找孩子吗?”

  韩茹点头:“嗯,一周多了也没找到。”

  “当时孩子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我朋友说只有孩子一个人,她下楼之后孩子就不见了。”

  闻缇拿起笔问道:“孟玥是在什么时间失踪的?”

  韩茹说道:“6月29号,平时她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那天中午她没回家,我给老师打了电话,她说中午放学后孩子就离开学校了,下午快上课了她也没去学校。”

  闻缇在记录本上写了几句,又问:“确定是在长青区失踪的吗?”

  “嗯,我们家在绩溪路。”

  闻缇沉思了一下,问道:“孩子在家里的时候,情绪有什么异常吗?”

  韩茹不解地看着闻缇,闻缇解释说:“八岁的孩子情绪波动很明显,喜好、厌恶都会直接表现出来,比如,母亲节的时候,她会效仿其他孩子在外面买或者摘一朵鲜花,以惊喜的方式送给你,这个时候她会比平时异常一些,我指的是语言和行为上的。”

  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明白闻缇要表达什么,闻缇只好继续解释道:“孟玥为什么会走丢,她是被人哄骗诱拐,还是在人少的地段被人绑架,又或者她为了什么东西在回家的中途下车,迷路、朋友邀请、贪玩,总有一个因素是促使她失踪的关键,我问孟玥在家里的情绪是想知道她失踪前有没有上述这些情况出现。”

  孟贺宣说道:“她妈妈一直教她怎么防范陌生人,她的安全意识很好,每天放学后总会按时回家,至于你说的情绪,她那几天和平常一样。”

  闻缇垂下眼眸点头问道:“最近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吗?或者你们家里有谁过生日之类的。”

  韩少城立刻说道:“我还有六天过生日,小玥问过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为什么我听你的意思,你认为我们小玥是自己走丢的?”韩茹皱眉问道。

  闻缇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根据你们说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失踪,最后却出现在和长青区隔了两个区的新月区,如果她是被陌生人绑架,她会呼救,你们说孩子很聪明,那她一定不会乖乖跟着陌生人离开,但是熟人就不一定了,经常和她接触的,她不会对对方产生戒备心理,如果她是被人诱拐的,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新月区?照片是你朋友提供的,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孟玥的,当时孟玥身边没有任何人,不排除她是自愿跟着某个人到新月区的。”

  韩茹和孟贺宣对视了一眼,韩少城表情凝重的坐在一边,他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孟玥会跟着哪个熟人离开,除了他们的父母和他们本人外,和孟玥相熟的人少之又少,一个八岁的孩子虽然不会对所有人都有戒心,但是能让她在不告知父母的情况下跟着离开,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闻缇合上笔盖后,轻声说道:“我知道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我们会尽力找到孟玥,她一定就在青市。”

  韩茹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是接受不了,“那要是她一直找不到……”

  “不会的。”闻缇用宽慰的语气说道,尽管他清楚的知道一个失踪一周的孩子被找到的几率很渺茫。

  有楚行暮在,他肯定不会再让这个案子挂十五年甚至更久的,闻缇相信楚行暮的能力。

  长安区第二人民医院,楚行暮和齐少承穿过门诊楼去了住院部七楼,楚行暮一路上接了十几个电话,两人找到关苓苓父亲的病房后,齐少承站在门口拉了楚行暮一下,他问道:“头儿,关苓苓失踪十五年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找到的几率太渺茫了,如果她父亲一定让你找到她,你考虑好了再回答。”

  楚行暮从警十年,侦破的案件多的没法儿列举,他是青市警界出了名的破案狂人,不管什么案子交到他手里,也不管那个案子查起来又多难、时间跨度多大他一律接手,从来不会拒绝,所有警界同志提起他来都是服气的,但他的缺点就是太固执,不计后果,就算撼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也不在意,因为这个他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李耀民护着,楚行暮这个刑侦队长的位子早就坐不稳了,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楚行暮淡淡说道:“我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齐少承在心里想,你当然有自己的考量,你的考量就是这案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再得罪分局一票人,在楚行暮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齐少承清楚的知道谁劝他都没什么用,副队夏辞的意见他偶尔能听几句,也仅限参考。

  二人推门进去,由于段市长亲自交代过院长,关苓苓的父亲住的是单间病房,车祸导致他左腿骨折,右肩脱臼,除了这两处外其他都是擦伤,段市长还让秘书给他请了一个看护,可见段市长有多重视这个案子,毕竟关苓苓的父亲是拿命拦下他的,他的举动让段市长触动很大。

  关苓苓的父亲醒着,他的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尾的支架上,因为头皮擦伤头发也都剃了,头上缠着几圈纱布,苍老的面容又因为车祸导致身体虚弱显得更加病态,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六十多岁的枯槁老人,事实上他才四十五岁。

  楚行暮先进去,齐少承在后面关上了病房门。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楚行暮走到病床上自我介绍道,“我是刑侦队队长楚行暮,那位是齐少承,我们是为了你女儿关苓苓的案子来的。”

  关震挣扎着想坐起来,扎着针的手稍一用力,输液管里血液倒流,楚行暮一把按住关震,说道:“不用起来,我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关震微睁着浑浊的双眼,点了点头,用他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只要能找到我女儿,我时日不多了,我想在死前能见我女儿一面,我知道这么多年她可能已经……可我就想要一个答案,这么多年我就这一个心愿,楚队长,你能帮帮我吗?”

  这位父亲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请求楚行暮,从关苓苓失踪那年开始,他们家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妻子因为女儿失踪整天以泪洗面,后来精神压力太大又得了抑郁症,没过两年就自杀了,关震心灰意冷之下卖掉了裁缝铺,他跑遍了青市所有公安局和派出所,后来他在其他省市流浪了几年,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他的女儿,他身上一直挂着一个寻人启事的牌子,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打印很多寻人启事,因为随意张贴启示他被人打过、被人赶过,因为认错人被当成人贩殴打、关进过看守所,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寻找关苓苓。

  这一找就是十五年,他就算身无分文也想办法打印寻人启事,他走过的地方都贴过关苓苓的寻人启事,可十五年过去了,他一无所有之后还是没能找到关苓苓。

  回到青市老家的他听人说段市长的车会路过长安区,他决定赌一赌,于是才有了当街拦市长车导致车祸的那一幕。